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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子,正是储秀宫的上官月。
上官月是新进宫的秀女。别的秀女已各自安顿了下来,她一直不得皇上的宠幸,每天在储秀宫里无聊,便出来走走。
东西六宫她是不能乱走的,因为那里住的都是有身份的妃嫔,她不过是一个没受过宠幸的秀女罢了。
她来的最多的地方,便是畅音阁了,这里安静,人烟稀少,有时候,她坐在亭台里,便能发一下午的呆。
有时候,看看湖面上飞过的白鸽,她也能高兴半天。
烟紫认出上官月来。她的衣裳虽不是最新的款式,但头上的那一支珠花,却是上等官制,那是回雪送给她的。
“不知郁妃娘娘在此,多有打扰……”上官月倒也识规矩,伏下身子给回雪行礼。
回雪虚扶了一把,让她起来。烟紫会意,掏出手帕子来,在回雪对面的长椅上擦了擦,请上官月坐下。
“怎么这阵子很少看见你呢?”回雪问。
“我……。我一直在储秀宫走动,并不敢到娘娘们面前,所以……。”上官月声音低低的,就连坐姿,也只是浅浅的欠着半边身子。
“你在储秀宫还好吗?一切都习惯吗?我瞧着你瘦了些,有人欺负你,让你不高兴了?”回雪问。
上官月低下头去,许久,缓缓的道:“我……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人欺负我,他们对我很好。”
她身边的婢女却忍不住了,伏在地上道:“郁妃娘娘,奴婢多嘴,其实小主一点都不好,储秀宫里的秀女们总说,小主家世不好,长的也不好看,一辈子也不会得皇上喜欢的。”
上官月拉了拉婢女,让她不要乱说话,继而,又抬起头来,略带歉意的道:“郁妃娘娘,不过偶尔一两句罢了,也不打紧,她们说的都是实话,郁妃娘娘很关照我了,还送了我珠花,我感激不尽了。”
“进了宫,就都是皇上的人了,都是一样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若有什么事,可以让掌事嬷嬷来回我。”回雪交待着。
上官月忙起身福了一福,又坐下,一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时刻等着回雪的吩咐。
回雪说:“咱们坐着赏花,这花儿都开败了,不如上官秀女,就给我讲一讲宫外的事吧。”
上官月拘谨起来:“郁妃娘娘想听什么?”
“讲讲你的家人吧。”
提起上官月的家人,她脸上有一丝兴奋的神彩,继而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上官月的语气低沉了起来,她开始讲述她的故事,像是在对回雪述说,又好像是对着满湖的荷叶述说。
上官月是庶出,她的爹虽然是七品官,却养着三房太太,而上官月的母亲,是第二个被娶进门的。说是娶进门,更像是硬抢的。
她的母亲是大太太的陪房,大太太生了一个女儿,算是嫡出,因为生产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以后都无法再生了。上官月的母亲一直陪在大太太的身边,端茶递水,忙东忙西,这一切被她爹看在眼里,动了心思,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他占有了她的母亲。
大太太因为不能生子,觉得有亏,便默认了老爷的作法。
这个时候,陪房的丫鬟又叫通房丫鬟,就像《红楼梦》里王熙凤的丫鬟平儿一样,她跟王熙凤共同伺候着贾琏,上官月母亲稍好些的地方在于,大太太怕外人说道,也怕老爷再纳小妾,便亲自说动老爷,给了上官月母亲名分,算是二太太,也就是一个小妾。又叫姨太太。
上官月的母亲虽说成了二太太,但却还做着伺候大太太的活计,每日依然给大太太端茶递水,但不幸的是,上官月的母亲也不能给老爷生下个男丁,为此,大太太没少奚落她。
后来,上官月的爹认识了一个青楼女子,青楼女子跟他如鱼得水,一年不到,青楼女子便生下了个儿子,算是上官月的弟弟,母以子贵,老爷顺利的娶了青楼女子做三房。
三房是儿子,自然不是好惹的,而大房嫡出的女儿,也惹不得,只有上官月,夹在中间,从小不敢惹大房,也不敢惹三房,像是烧火的棍一样,两头受气。
好不容易选秀的时辰到了,本来这等好事,应该落在大房嫡出女儿的头上,无奈大房的女儿刚刚出嫁一个月,自然无法再嫁,这个机会便落在了上官月的头上。
大房太太为此念叨了两个月,嘴里时常说着,凤凰如今不在巢里,让一只麻雀跳上了房梁,真是八辈子的福分。她嘴里的凤凰,当然是指她自己的女儿,而那只灰不溜秋的麻雀,指的是上官月。
正文 第341章 梳一个发髻
上官月的母亲百般哭求,说是家世单薄,不敢高攀,宫里都是权贵,上官月不过一个庶女,哪能进宫呢?上官月的母亲实在是不想她走自己的老路,她做了半辈子的陪房丫鬟,好不容易做了二房,却也常常受人欺负。与其这样,她更愿意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哪怕是挑担子的货郎,只要能平安度日便可。
但皇上的旨意不得不从,加上七品官老爷心中也想着,若是女儿进了宫,对他的仕途怕也有好处,于是百般怂恿,大房跟三房更恨不得赶紧将上官月扔出府去,结果便是,上官月有些不情愿的进了宫。
上官月说着这些,有些失望之意,她又想到了她坎坷的成长,但每每回忆起她的母亲来,她又一阵幸福涌上心头:“我的母亲,是一位汉人女子,她虽不高贵,也不漂亮,但她有一副好心肠,她勤劳,得体,默默无闻。她把所有能给我的,都给了我。”
上官月的眼睛里,有泪在打转,她强忍住了,挤出笑脸来望着回雪。
在这宫里,满人女子自认为要比汉人女子高贵一些,特别是满洲镶黄旗,满洲镶蓝旗的女子。有些汉人女子做了妃嫔,也会极力掩饰自己的家世,像上官月这样,把自己母亲是汉人的事都讲了出来,倒是鲜有的坦荡。
自然,回雪不会瞧不起她。无论她的爹有几房太太,这都不是上官月能决定的,而她生活在夹缝里,刚脱离了大房跟三房,如今还要应付着储秀宫的一帮秀女跟奴才,怕是她的命运并不好,如果真有命运这回事的话。
上官月一直有些拘谨,就像大阿哥初到相印殿的拘谨一样。
她有些放不开。或者,是因为她被压抑的太久了,她从小就被母亲教导,大房的东西,三房的东西,自己都不能抢,且万事要忍耐,不然,就会被撵出府去。到大街上去当叫花子。
直到入了宫,她也没有安全感。她懂的只有忍受二字。
想到前尘往事,上官月眼角的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烟紫听的有些唏嘘了,转过身去。抽着鼻子。
“你能跟我坦诚相待,如此,让我很感动。”回雪带着笑,望着湖里的荷叶。她不想看着上官月,因为这样的话。上官月的失态就被人看见了,回雪怕她会觉得失了脸面。
上官月哽咽着道:“郁妃娘娘送我珠花,我真的感激不尽……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送我如此贵重的东西,不但是送我东西,还让我在储秀宫捡了脸面。郁妃娘娘细腻的心思,上官月一辈子不忘。”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回雪淡淡的,她没想到。珠花的事,让上官月这么铭记着。
风过荷塘,荷叶上下起伏,回雪笑笑道:“既然上官秀女爱看荷叶,不如明天傍晚。咱们再来这里吧,到时候你陪着我。再观赏一回。”
上官月起身福了一福:“谢郁妃娘娘。”
回雪起身离开亭台,烟紫小心的跟在她的身后,上官月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回雪的背影渐渐的远了。渐渐的淡了。
荷叶下有鱼在翻腾,活灵活现,很是欢跃。
上官月的婢女道:“小主,郁妃娘娘真好,赏了小主珠花,如今又邀小主明天赏荷,多少秀女求都求不来这样的机会呢,一会儿咱们回了储秀宫,一定要把今天畅音阁的事给众秀女说一说,免得她们处处欺负咱们。”
上官月却叹了口气止住了婢女的话:“不过是郁妃娘娘的一片好心,咱们领这份心意便是,又何必去到处招摇。”
婢女听她这样说,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回相印殿,烟紫将旧时用的冰盆移到了廊下,夏季人人都喜欢的冰盆,因天气转凉的缘故,如今也没有了用处,孤单的靠着廊柱,属于它的季节已经过去了。
如今太阳看着都病怏怏的,没了往日的火辣,那些零零散散开着的花,只能任由它们开败了,落在泥里,如今光照不足,晒的花瓣总也祛不尽水分,收进屋子里,便会发霉,倒是白费了功夫。
烟紫将前些日子晒好的花瓣装进竹篓子里,一面又分捡着竹篓子里的叶子,回雪靠在窗下看书,这些书是前些天大阿哥送的,没事的时候看一看,倒也有意思。
“主子明日真的要跟上官秀女去畅音阁赏花吗?”烟紫一面忙活一面问。
回雪点点头,又摇摇头,将书卷起来,放在手里轻轻拍着:“明日的事,明日才有定夺,谁知道呢。”
“主子说了要去,若是不去,怕上官秀女会很失望呢。”烟紫想起上官秀女的身世,便又唏嘘了起来。回雪轻轻一笑,将书放在小桌子上,逗弄着桌子上的那盆一串红:“明日的事,我自有分寸。”
阳光打在窗棂子上,也没了往日的炎热,窗棂上糊的白纸,如今泛着昏黄,内室里极为安静,烟紫用手捡着花瓣里的杂物,那些花瓣晒的很是干燥,轻轻的摸一下,便会沙沙的响。就像风吹芦苇。
玉妃却来了。王方进来传话的时候,回雪手里还握着一把剪刀,她正在给一串红修剪枝桠。
回雪心中疑惑,如今秦答应也住进了延禧宫,想来承欢殿又是玉妃的天下了,她又来做什么呢,况且一大早请安的时候,她刚来过。
玉妃一向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回雪也没有理她,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中的花儿,玉妃这次倒不是气势汹汹,而是一脸的笑意,看来她心情不错。
烟紫起身给玉妃行了礼,又坐了回去,捡着竹篓子里的花瓣。
玉妃走到竹篓子边,伸出手想抓一把晒干的花瓣,无奈花瓣刺的手疼,且她手指上还戴着长长的护甲,多有不便,玉妃便将花瓣又扔进了篓子里,只是不忘夸赞:“烟紫真是一个好奴婢,瞧瞧,这些花瓣都跟长了牙似的,摸一下就刺的手疼,烟紫天天弄这些,真是不容易。”
玉妃好不容易夸烟紫一次,却让烟紫觉得诡异,玉妃一向视相印殿为眼中钉,这回进内室就先夸自己,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烟紫只能笑着福了一福,算是谢谢玉妃的夸奖。
回雪却不说话,手里的剪刀却使的更利索了。
玉妃面对着回雪坐下,伸手去拿桌子上的书,这书是大阿哥送的,且回雪看到兴起,还曾用毛笔在上面注解过,不过是回雪的心思,当然不想被玉妃看到,当即指着玉妃道:“这本书你不能看。”
回雪本想用手指指玉妃,只是忘了手中还握着明晃晃的剪刀。
玉妃吓的从榻上站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扶着墙角的花架子站住了:“郁妃娘娘别开玩笑才好,这么锋利的剪刀,会出事的,我不过是想翻翻书,郁妃娘娘也犯不着用剪刀指着我呀。”
回雪也觉得有些可笑起来,收回了剪刀,放在桌子上,示意玉妃坐着说话。
烟紫净了手,端了两碗茶来,轻轻的放在回雪与玉妃的面前,然后站在回雪的身后伺候着。
“玉妃这次来,又是所为何事呢?”回雪问:“有什么事,早上请安的时候,不是可以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