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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脚一提,身子移开了一步,大家才看清楚,方才他双足踏过的地面,竟然留下了两个手指粗细的洞穴,大概是他以上乘内功把剧毒从“涌泉穴”退出,他同时运气把退出的剧毒,送入地底去了。
钱老大脸上有了得意之色,晃着脑袋,嘻嘻一笑道:“怎么样!我钱老大的朋友不错吧?”
黄衫老者没有作声,急急退回上首他那张宝座(黑石雕刻的太师椅),一屁股坐下,右手轻轻一按但听“砰”然一声巨震,大厅前四扇黑石厅门,同时自动阖了起来。
狄少青、华惜春看他忽然关起大厅门户,不觉抬手掣剑,“呛”“呛”两声,各自长剑出鞘!
那黄衫老者的二弟子薛世昌神色一变,一只右手也迅即提了起来,当胸直立,大有出手之意。
钱老大连忙摇手道:“小兄弟,不忙,不忙,这位老哥并不是恶意,也不是想把咱们全数留在这里哩。”
黄衫老者已经站起身来,闻言说道:“钱老大怎知老夫并无恶意?”
钱老大耸耸肩道:“鉴貌辨色,是小老儿的拿手杰作,你老哥脸上方才闪过的是一丝喜色,不是戾色,自然不会有恶意了。”
黄衫老者道:“那么钱老哥可知老夫为什么要阖上厅门呢?”
钱老大嘻的笑道:“这大概是天机不可泄吧?”
“哈哈!”黄衫老者大笑一声道:“钱老哥高见,佩服,佩服!”
钱老大得意的道:“哪里、哪里!”
黄衫老者朝酒肉道士、钱老大拱拱手道:“道兄、钱老哥,请坐下来谈如何?”
钱老大耸耸肩,说道:“酒肉道士,看来咱们打出交情来了。”说完,当先像猴子一般,走了过去,在一张黑石雕成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用手就拍拍身旁石椅,叫道:“小兄弟,来、来,咱们先坐下来再说。”
酒肉道士也在石椅上落坐,狄少青、华惜春,收起长剑,和严娟娟一同跟着过去,大家都坐下来了。
黄衫老者一挥手道:“这里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薛世昌和两名紫衣少女闻言躬身一礼,退到后面去了。
黄衫老者拱拱手道:“老朽古祟智,二位老哥总听人说过贱名吧?”
“啊!呵呵!”钱老大两颗豆眼神光连闪,耸着肩笑道:“北海玄阴叟,小老儿早就应该想到是你老哥了,只是……只是你老哥二十年前早就行归道山,却没想到你老哥还活得好好的。”
玄阴叟古祟智微喟道:“二十年前若是真的死了就好,至少不用困居地室,终年看不到天光了。”
这话听得钱老大不由暗暗一怔,忖道:“听他口气,似乎另有原故了。”一面故意嘻的笑道:“你老哥当了黑谷谷主,住在这里,悠哉悠哉,还不好么?”
玄阴叟微微摇头道:“一言难尽,老朽是受人胁逼,才充当此间谷主的。”
钱老大惊奇的道:“你老哥昔年就威震北海,名动武林,一身修为,无人能敌,还有谁敢胁逼老哥?”
玄阴叟叹了口气道:“虚名误人!老朽就是因为在武林中薄具虚名,才被歹徒们所利用……”
钱老大讶然道:“你老哥说的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玄阴叟道:“二十年前,老朽为了精研‘玄天掌’,闭关达十年之久,外人不知原委,遂讹传老朽已死,十年前,老朽启关之日,就接到一份聘书,和相当厚重的一份礼物……”
“慢点!”钱老大问道:“这是什么人送来的呢?”
玄阴叟道:“送礼来的是一个家人模样的人。”
钱老大问道:“这人聘请你老哥担任什么呢?”
玄阴叟道:“黑谷谷主。”
钱老大搔搔头皮,说道:“你老哥就这样来当了黑谷谷主?”
“不!”玄阴叟道:“老朽中了毒。”
钱老大道:“那是在聘书上做了手脚。”
“不。”玄阴叟道:“此人狡狯已极,聘书上倒没有毒,他把剧毒暗置在送来的那份厚礼之中……”
钱老大笑道:“可见厚礼是不好收的了。”
玄阴叟道:“他这份厚礼之中,有明珠百颗,每颗都晶莹圆润,还有绿玉如意和火红珊瑚,都是价值连城之物,老朽根本不知他把剧毒附在什么东西上面,检视了礼物,觉得此人以厚礼聘老朽担任黑谷谷主,必有原因,询问来人,礼物送到,业已离去,这就吩咐门下弟子去把送礼的人追回来,原物退还,却发现气机微感有异……”
钱老大问道:“有没有追上呢?”
玄阴叟道:“追上了,那是老朽门下的弟子薛世昌在五里外找到的,那送礼之人已经中毒倒毙路旁。”
钱老大道:“你老哥中的是什么毒呢?”
玄阴叟道:“老朽发觉气机有异,立即运气检查,哪知不运气还好。
这一运气,竟然全身色呈青绿,和张道兄方才情形颇相近似。”
“不同!不同!”酒肉道士一直没有开口,这时连连摇头笑道:“你谷主是真的中毒,我道士其实并未中毒。”
玄阴叟道:“道兄如何会没有中毒呢?”
“说穿了一钱不值。”
酒肉道士咧嘴笑道:“你事先并不知道礼物之上,附了剧毒,心中毫无准备,等毒发了才知道,我道士可早就知道酒中有毒,因此喝下酒去,就把剧毒引到了皮肤表层,不使它进入内腑,这样看起来与中毒无异,其实剧毒只在表皮上,这戏法原来是做给你看的,却不道你老哥竟然不是下毒的正主儿。”
他这番话,听来似乎很简单,但要把剧毒隔绝在表层,不使侵入内腑,又谈何容易?若非内功已致上乘境界,有谁能办得到?”
玄阴叟还没开口,钱老大已经接口道:“人家正事还没说完,你打什么岔?”
洒肉道士瞪着眼道:“我几时打岔了?”
钱老大朝玄阴叟道:“还是你老哥再说下去。”
玄阴叟道:“那时老朽突觉内腑绞痛,汗出如沈,全身也随着颤抖不已,任你内功精纯,也敌不住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老朽两个小徒看得大惊失色,无计可施,门口适时有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中附有解药一粒,声言服下解药可保十日无事,但在十日之内,必须赶来黑谷,始可取得第二粒解药。”
钱老大道:“这送信的人呢?是不是也中毒死了?”
“不错。”玄阴叟道:“此人送到信,就在老朽门前中毒倒毙了。”
钱老大道:“你老哥依限赶来,就取到了第二颗解药?”
“是的。”玄阴叟道:“他在信上画有详图,老朽按图素骤,顺利到达黑谷石府,在这张长案上,又发现了一封信和三粒解药。”
钱老大道:“这三粒解药,每粒可维持十天,那是给了你一个月安静,但却并不是真正的解药了。”
玄阴叟道:“钱老哥说的完全正确,要是真正的解药,毛朽何用在此待上十年?”
钱老大道:“这人要老哥担任黑谷谷主,可有什么任务交代老哥呢?”
“自然有了。”玄阴叟道:“那是四个字:‘入谷者死’。”
钱老大道:“由你老哥给他看守门户,武林中自然无人能人谷一步了,哦,这十年来,老哥一直没查出这主使的人是谁么?”
玄阴叟道:“据老朽推想,此人可能也住在这黑谷石府之中。”
钱老大道:“你老哥认为他住在哪里?”
玄阴叟道:“你们进来之时,不是发现另一个岔道么?”
钱老大道:“你老哥没进去看过?”
“老朽在这里一住十年,自然进去过了。”
玄阴叟道:“那还是十年前的事,老朽初来石府,不是发现长案上有一封信么,信中就警告老朽,我的责任是巡视黑谷,不准有外人进入,黑谷之内全归老朽负责,但只有那一石窟,不准老朽进去窥探,否则必有奇祸……”
钱老大道:“你老哥哥可曾罹了奇祸?”
玄阴叟苦笑道:“他不让老朽进去,老朽更非进去看看不可,当时由老朽为首,两个小徒在后,进入十数丈之后,也和这里差相仿佛,有一道大石壁挡住去路,壁下有两扇石门,却是紧紧闭着,老朽发现石门前端端正正放着一个信封……”
钱老大道:“是他警告你的信?”
玄阴叟微微摇头,说道:“信封上就写着:‘黑谷谷主亲拆’字样,老朽打开信封。
里面大意是说,石窟之中,均有剧毒,老朽师徒不该擅入,老朽所服解药,至此已失去效用,信中还附了三粒解药,要咱们速退,所幸并未进入石门。如果进入石门,就可立即送命,老朽看完信,回头朝两个小徒看去,果然业已全身色呈青绿,连老朽的双手,也已渐成绿色,心知不假,只得服下解药,废然而返。”
钱老大望望酒肉道士,问道:“喂,酒肉道士,你想不想得出来,这人会是谁?唔,江湖上用毒最厉害的是什么人?”
酒肉道士道:“凭空怎么想得出来?江湖上毒药暗器最厉害莫过于四川唐门。”
钱老大道:“这还用你说?”
酒肉道士道:“用毒最厉害的人,你……你说呢?”
钱老大思索着道:“四十年前有一个人称毒鹰的西门康,据说他善于用毒,自认为天下无双,有一次找上四川唐家,把唐家庄一百多人全毒翻了,但他在跨出唐家大门之时,才发现自己也中了唐家的暗器,这暗器是一支绣花针,只钉在他发髻,他跨出门就已感到全身麻木,急忙服用所携带的解毒药物,依然无法解毒,最后还是送他出来的唐家老庄主亲自喂了他一颗解药,才算无事,他也留下了解药,负愧而去,这人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谁说没有消息?”
酒肉道士道:“据说他后来拐走了唐老庄主一个堂房侄女,才真的没有消息了。”
钱老大道:“除了他,还有别的人么?”
酒肉道士道:“好像没有了,江湖上会使毒的人,何止千百,但像样的,可数不出第二个来了。”
钱老大道:“那么会不会就是此人?”
酒肉道士道:“这个我如何知道?”
钱老大道:“要知道还不是很简单?”
酒肉道士耸着肩笑道:“你要道爷进去瞧瞧?这可不干,道爷我已经服过一次毒,装过一次假死,第二次我不干了,这真会毒死人的!”
钱老大道:“他里面可能还有更好的窑藏毒酒,你也不想喝了!”
“不喝了。”酒肉道士摇着头道:“一之为甚,其可再乎?”
钱老大道:“好,你不去我钱老大去,咱们是朋友,总不错吧?”
酒肉道士道:“咱们是酒肉朋友,那没错。”
“是朋友就好!”
钱老大道:“我进去了,中毒死了,你总要去收我钱老大的尸吧?”
酒肉道士耸耸肩,笑道:“那要等你死了再说。”
玄阴叟看他们两人抬起杠来,微微一笑,说道:“二位功力深厚,也许全已修到了剧毒不侵的境界。”
“没有,没有……”
钱老大连连摇头道:“不过,小老儿办法是有,可以进得去,但真要面对面遇上会使毒的人,那就没辙了。”
酒肉道士道:“你有办法,咱们就进去瞧瞧。”
玄阴叟道:“二位要进去,老朽也算上一份,十年来,老朽等于被幽囚在黑谷之中,也颇想去找这个人,总不成老死于此。”
“这样就好!”钱老大欣然站起身道:“说走就走,大伙去见识见识。”
玄阴叟看了狄少青三人一眼,说道:“这三位老弟最好还是留在此地。”
狄少青道:“在下既然来至此地,自然也要追随两位老哥哥进去的了。”
华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