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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相对大笑?
云拭松的友伴多是江湖豪士,杀猪屠狗之辈,向来一言不和便是先打一架再说,陆寄风却稳重得非常,半点也不合云拭松脾胃。如今打了一架,他心情便舒坦了不少,但是这种心态,千绿是绝对无法明白的。
见他们之间像是没事了,千绿才松了口气。三人正要再行赶路,突然发现路的前方立着一名僧人,手持金刚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那僧人的肤色和那六名番僧一样黝黑,五官也十分深刻,身形并不特别高大,而且非常的瘦,胸口上根根肋骨清晰可见,筋骨嶙峋,脸颊也瘦得凹了进去,使那高鼻深目的脸更显得愁苦。身上披着宽松的白麻布随风轻扬,不似生人,倒似一具僵尸。
陆寄风吃了一惊,这僧人站在这里多久了,他竟毫无所知。当世之中竟有人能够掩近他而不让他察觉,委实匪夷所思!
而他屹立在道路中央不动,瘦小的身子竟渊渟岳峙,像一堵铁壁横在路上,谁也无法跨越半步。
高手能够将自身的真气收放自如,可以放出令人震慑的气度,但也能收敛为卑微的凡人,隐于市井之中。那僧人方才竟能完全收敛自己的存在感,此时才散发了出来,更令陆寄风隐隐知道来者不善。
云拭松也感觉出那僧人有意挡路,见他瘦得像一折就会断,便道:「大和尚你让让路,我们要走啦!」
那僧人立定不动,眼睛定在陆寄风身上不住打量。
云拭松对陆寄风道:「欸,会不会又是一个听不懂汉语的?」
陆寄风也不知道,但转念一想,便知道一定与方才那六名番僧是同一路的,那六僧被自己所伤,看来这人是找上门了。
云拭松又道:「大和尚你深更半夜不在庙里念经,出来挡人路,怎么?想化缘去喝花酒包姑娘?哈哈!还是去姑娘楼找你家女眷哪……」
他还没笑完,那番僧已道:「是你打败了六大夜叉?」
他的汉语说得十分流利,云拭松连忙收声,陆寄风道:「情非得已,请大师原谅。」
那僧人道:「请教尊姓大名?」
「陆寄风,请教大师法号?」
那僧人口气温和,道:「罽宾孤僧,贱号吉迦夜。」
他口气越是温和,陆寄风越是感到威胁,便说道:「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吉迦夜道:「六位护法夜叉被陆信士所伤,贫僧欲就教于信士,为何下此重手?」
陆寄风连忙道:「在下与六位夜叉素无仇怨,只是见到六人围攻一弱女,又兼语言隔绝,便动起了手,为了自保而难以两全,实非有意为敌。」
吉迦夜与六夜叉追至中原,找到无相之后,本以为以六夜叉的功夫,不要说六人一齐出动,就算任何一个单独出马都可以轻易杀死她,故吉迦夜没有现身,在附近等待。谁知等了许久,不见六夜叉带回无相的首级,心知不妙,便以真气传出梵音,召唤回六夜叉,可惜为时已晚。
吉迦夜道:「六位夜叉心神涣散,只怕终身痴呆了。」
「这……」一听他们的情况如此严重,陆寄风更知此事不能善了,见吉迦夜的样子慈和,或许能和他讲道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陆寄风呆了一会儿,才道:「在下并非有意伤害六位夜叉,若能补救,在下自当尽力。」
吉迦夜问道:「信士真有补救之心?」
陆寄风道:「是,请大师吩咐。」
吉迦夜露出微笑,道:「贫僧与护法夜叉由罽宾来到震旦之国,负有斩杀无相女的责任,现在夜叉已废,不能再护法了,只好请信士代我们执行这个任务,现在便去杀了无相女。」
陆寄风吃了一惊,道:「这……她并不会什么武功,为何要取她的命?」
吉迦夜道:「她的美色,能杀人于千里,比绝世武功为祸更甚。」
云拭松听得火大了起来,道:「你这臭和尚,她美关你什么事?这样就要杀?你出家就见不得美女吗?那我们这位千绿姑娘也是个美人,是不是也要杀?」
吉迦夜的眼睛冷冷地扫过千绿一眼,千绿吓得躲在云拭松背后,不住发抖,吉迦夜的眼神中竟真的有股杀气,与他温和的样子十分不相衬。
云拭松惊道:「喂,和尚,你还当真啦?」
吉迦夜道:「此女妖气,远不如无相女。陆信士,无相女如今在何处?」
陆寄风不解,道:「大师,无相姑娘难道有什么恶行?只因她的美貌便要杀她,在下不能心服。」
吉迦夜道:「无相女能令人见到至爱之容,从此堕入欲念与忧怖之中。女所过之处,城中君王遂相染爱,舍离戒行,臣僚父子互相毒杀,以如是因缘,灭教危国,难道不该杀吗?」
云拭松听了更气,破口大骂:「西域那些王自己把持不定,关她什么事?她跟我们说过了,原来你就是要杀她的那个妖师!她逃到中原,你还追来?我看你根本是垂涎她的美色,她见你这瘦巴巴的穷衰样,不但不理你还放狗咬你,公开你狗屁不通错字连篇的情书,所以你这不要脸的死和尚才因爱生恨,挟怨报复!」
吉迦夜当然不会被这些话所激,再说他学问通天,精通数国语言,百家经典,就算要写情书,也不至于狗屁不通错字连篇。
吉迦夜只望着陆寄风,问道:「陆信士,你肯不肯现在就去杀了她?」
陆寄风道:「大师无法令在下信服,恐难从命。」
吉迦夜叹了口气,叹道:「贫僧方才观察信士动静,信士以不世武功,见辱于匹夫,犹能不瞋不恚,顺势息怨,真信士也。原来……贫僧看错人了。」
说着,他虽然仍握着金刚杖伫立不动,陡然间凝气如山,空气也变得沉重迫人,千绿紧紧抓着云拭松的手臂不敢放,感到好像被厚重的被子捂住口鼻,呼吸困难,而不由得细细地喘息了起来。云拭松也心跳变得十分沉重,只能专注地呼吸着,连话都不易说出口。
陆寄风眼睛紧盯着吉迦夜,右臂举起一挥,雄浑的真气便柔和地将云拭松等人都推出了数十丈远的道旁,以免伤到他们。
千绿和云拭松被推出掌风范围之内,顿时感到通体清明,压力顿消。两人不禁震惊于那罽宾僧人的内力之浑厚,到了不动即发、方圆尽纳的境界。他们虽担心陆寄风,可是看这种情况,他们靠近只会害陆寄风分心而已,更不要说帮忙了。
陆寄风露出这一手柔和挪移功,令吉迦夜眼中微现惊诧,感觉陆寄风的武功比他想象中高得多。他脸上不动声色,握着金刚杖的手微一施力,杖端已没入地下半尺,笔直矗立着。
他双掌放在丹田之前,掌心一朝外一朝内,缓缓地向陆寄风走过来。
陆寄风见他立杖空手,是要以硬功对付,便也气沉丹田,立稳身形,凝神站立,以硬对硬先判高下。
吉迦夜慢慢走了上前,浑身骨骼发出连绵细密的爆栗声,声音细醇,与一般练硬功的内家不同,在刚强中更有种厚道之意。陆寄风很快地将自身真气运转周天,蓄势以待。
吉迦夜与陆寄风之间只有十步左右的距离,他却接近得很缓慢,令云拭松大惑不解,不知为何陆寄风也不动手,静静地站着等他慢慢走过来?云拭松不解归不解,他还是感觉得出来两人一个慢、一个不动,一定是有原因的。
突然陆寄风脚边的石子蹦弹开了,飞射过处,一株树干竟被打穿。
云拭松惊愕得张大了嘴,那颗指头大小的石子怎么会自己弹了出去,还带着如斯可怕的威力?
石子当然不是自己弹开的,而是被吉迦夜的内力撞开的。
吉迦夜越走近,那股迫人的内力就越逼迫,此刻的压力就像是万丈深海之中一样,任何外物靠近,立时会被压扁而死。那石子正好在真气的外缘,被真气一弹,发出万钧之力,竟比高段的指气还要刚猛。
陆寄风周身真气流转,与吉迦夜发出的内力相抗。外人看来,只是吉迦夜缓缓地走近而已,却不知已经是惊世骇俗的内力之抗。
吉迦夜走至陆寄风身前,还不出掌,直到两人几乎面对面,相距不及五寸,呼吸都已相接,吉迦夜才双掌骤起,一掌击陆寄风的胸口,一拳击陆寄风的腹部。在这么近的距离短兵相接,拳掌皆至,不要说任何人都未必有相当的内力相抗,同时要化开拳与掌两种不同强度与张力的攻势,更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寄风也是两手同出,与吉迦夜的掌对掌,掌包拳,内力一吐,吉迦夜只感到掌心的真气被铁墙困住,竟无法吐出,而拳也像打在棉絮之中,力道全失。吉迦夜大吃一惊,上下力道如此悬殊,他若不及时化解,只怕自己将真气震乱而受重伤。
吉迦夜身上的真气流转极快,两人的掌拳一交,他登时便将之化散至外,陆寄风也同时散气,两人同时往后一震,弹跃开了。
这一切只在交锋的瞬间发生而已,因此两人各自往后跃开,还感到对方庞大的内力撞击,陆寄风身子后跃,落地之时,双足在地面上轰然踢出一个深没脚背的深印!
吉迦夜也摇晃了一下,口中吐出一小口鲜血,立刻又凝神站稳。陆寄风虽没有吐血,但胸中烦恶,更为不妙。
硬碰硬的掌气相抗,力弱者伤,就算擅于四两拨千斤的陆寄风也很难取巧化力,这么一对上,陆寄风便明白了这个僧人的内力,不在自己之下。
陆寄风调匀气习,道:「大师好内力!」
吉迦夜的眼神更加凌厉和专注,由于陆寄风的内功中余意不尽,刚中亦柔,令他困惑,他竟测不出陆寄风的功力有多高深。面对如此强敌,他宁愿高估也不愿轻敌,因此竟不应答,变了一套拳法的起式,准备第二波攻势。
陆寄风每说一个字,心口都气闷不已,但竭力撑住,语气听起来仍十分顺畅,朗声道:「大师,你我相争,只怕将两败俱伤,你我并非死仇,何苦如此见逼?」
吉迦夜道:「你是无相女的同党,就是灭教死仇!」
陆寄风道:「那么,大师自忖杀得了我吗?」
吉迦夜脸色阴沉,没有回答。
陆寄风道:「在下亦没有把握杀了大师,若我们两败俱伤,大师又如何护教?」
吉迦夜默然,罽宾国远在万里之外,自古以来能安然来到震旦的人少之又少,而罽宾国又逢百年不绝的灭教大乱,释教能人凋零死尽。如今六大夜叉已废,他如果再死于陆寄风手中,实在不可能再有人有能力追杀无相了。
难道是天要灭佛,因此妖魔遍生,还让他遇上陆寄风这样不可思议的高手吗?多闻广识的吉迦夜一时之间,竟心中惶然,难以回答陆寄风的话。
吉迦夜道:「你说你无意伤六大夜叉,那么你与无相女不是同党了?」
陆寄风道:「不是。」
吉迦夜并不相信,但此时不相信也不行,因此吉迦夜道:「好,你只要告诉我无相女的下落,我便停手。」
这回换陆寄风默然难对了。吉迦夜是个连他都怕的对手,只要他追上无相,随手一拧便可扭断无相的头颅。陆寄风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无相的下落,以吉迦夜的功力,要闯进皇宫杀人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陆寄风道:「恕难从命。」
吉迦夜难掩失望之情,看来还是不能避免与陆寄风的死战了。吉迦夜道:「陆信士,你有大好法相,为何也会落入无相女的网缚里,甘愿成为她的杀手?」
陆寄风不作解释,就算无相不是绝色美女,而是个丑妇,他也不会将无辜之人送上死路。吉迦夜也不再多问了,不等陆寄风回答,反手一掌,便往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