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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快走!」
陆寄风与吉迦夜两人同时以轻功闪身奔往内室,闪过无数击打下来的巨石,好在两人皆是功力极深的高手,有时陆寄风以内功挪动巨石,有时吉迦夜以单指碎石为屑,遇路开路,比凡人容易得多。壁上残缺的画,舞玄姬的面容邪媚地看着他,似乎在嘲笑他终究难逃过她的天罗地网。
可是要不被这可怕的乱石击死,也需要几分运气的,陆寄风根本无暇多想,只能拼命往内奔去,所奔过一间比一间华丽的墓室,殉葬的人兽枯骨已被震得全混在一起,明器也都东翻西滚,或被压在巨石之下。逃离乱石击坠之时,陆寄风只能一瞥所经过之处,完全不见千绿的踪影。原本还十分冷静的陆寄风也不禁急了,难道千绿已经被炼作花魂,也成了他方才所见到的妖发之一?
突然间一道光线闪过眼前,吉迦夜抬头一看,那洞口很小,但是透得进光,而且此时墓外天色早已大亮,才会有那么明显的阳光可以透得进来。如果还在深夜的话,只怕就算有洞口,纷乱之中他们也看不见。
只要打破这个小小的出口,两人就可以脱身了。但是陆寄风自一进此墓,就已在心中揣摩过这个深墓的结构。此墓正好就在整个苏毗府的下方,若是打破此洞,恐怕整座苏毗府邸的地都会陷落。就在陆寄风出声阻止之前,吉迦夜已快了一步,发掌往那亮处击去。
轰然一声,那亮处被击出更大的缺口,但同时落石、泥沙,也坠落得更快,陆寄风一仰头看,扑面洒下的沙土几乎闷得他睁不开眼,同时头身都被乱石打出无数的伤口。
果然如他的猜想,地层就要整个垮下来了。可是打已经打出洞来,现在只能争取时间逃命。虽然目不能视,陆寄风凭着印象一跃上前,上清含象功的雄浑威力,应掌击出!
那微小的洞口被这道澎湃的掌气击出大洞,陆寄风和吉迦夜冒着像井水大灌的土石,同时提气往上跃去。
两人只跃至高处的一半,便又往下坠。幸而两人轻功高强,及时攀住洞壁。
两人各自攀住危危欲倾的洞壁,再各自提气窜上,又窜高了几丈。可是还离洞口有一段距离。
突然间吉迦夜所攀住的洞壁碎石一松,吉迦夜惊呼了一声,便往下掉!
陆寄风及时伸手一抓,拉住吉迦夜的后领,吉迦夜身子在半空中一顿,衣领便被陆寄风拉住,才没有跌得粉身碎骨,一时惊得冷汗直冒。
「大师,您无恙吧?」
吉迦夜道:「陆施主,洞壁松动,你快放开我,否则我们都要再坠下墓中,同归于尽。」
他说得没错,松动得像摧枯拉朽般倾垮的墓洞,正在急速地垮落之中,陆寄风也知他所攀之处不能再撑,便低头对吉迦夜道:
「赌一回吧!咱们一同尽力跃上去!」
吉迦夜静心转气,轻声一喝,在陆寄风放开手的同时,翻身攀住了土壁。两人的放与动之间,完全不容半秒的误差,也实在冒险之极。
陆寄风道:「上去!」
吉迦夜身子再度往上一纵,突然感到一股推力将他又推高了几丈,竟是陆寄风在背后助了他一阵。
吉迦夜伸手触到了地面,一跃而上,已出了洞口,回头对洞内唤道:「施主快上来!」
陆寄风确信吉迦夜已经安全,才放开了手,也提气直窜而上,跃向洞口。吉迦夜伸手抓住陆寄风,将他拉了上来。
地面依然晃震不已,脚下的墓穴还在崩坠之中。被打出了洞口之后,更加速崩垮的力量。两人以轻功奔了出去,地面以那洞口为中心,迅速地窜延出一道道有如蛛网的龟裂之纹,看来地面也快陷了下去。
陆寄风一想到或许千绿已葬身墓中,心痛不已,正欲离开之时,突然瞥见远方的假山边露出一角绿衣。
陆寄风心头一动,急忙赶上前去,吉迦夜在身后急道:「陆施主,那儿危险,您做什么?」
陆寄风一奔至假山后,果然见到千绿昏倒在地。陆寄风喜出望外,连忙抱起了她,触手生温,可见她还活着,这更是让陆寄风喜上加喜,抱紧了千绿,朝苏毗府外奔去。
见到他竟在千钧一发之时,还要找人,吉迦夜只苦笑了一下,倒没多说什么,他们赶至花园,吉迦夜随手抓起昏迷不醒的云拭松,扛在肩上,一同朝外逃出去。
可是陆寄风却还是呆了一下,因为除了地面剧震,土地陷落之外,整座花园的花木,竟已全都化作了干枯焦色。原先繁茂得不可方物的百花,现在竟成了一片火烧过后般的干焦。但是地面无火,这无数花木怎会焦枯成那样?
两人一跃出苏毗府的巨墙,身后便是一声轰然,回头看去,已整个地面陷下了数尺之深,化作一个看不见边际的大坑了。
围墙外也是马嘶惊叫不断,纷纷沓沓,有如战乱。原来是听见地震之声而恐慌逃散的居民们乱成了一团,东奔西跑,不知该往何处避难。
陆寄风和吉迦夜互望一眼,便有默契地各自负着千绿和云拭松,朝城外疾奔。
两人一口气不换,奔出城郊,直至荒野,才停了下来。
陆寄风耳中还在嗡嗡作响,身上覆了一层厚厚的土沙。他喘了口气,抹去脸上的尘沙,见到吉迦夜和自己一样灰头土脸,十分狼狈,不禁笑了出来。
吉迦夜也微微一笑,放下云拭松,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陆寄风将千绿放在地上,试了试她的脉象及气息,竟然只受了些被土石所打到的轻微擦伤。陆寄风又惊又喜,他明明记得有一掌打在她身上,为何会全然无恙?难道是自己那时麻烟未退,并没有打中她?
吉迦夜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方才施主托了贫僧一把,助贫僧脱出生天,此恩难以报答!」
陆寄风忙道:「别这么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
吉迦夜微微一笑,便也不再说了,大恩不言谢,将来该如何对待陆寄风,他自有分寸。
吉迦夜道:「陆施主,贫僧有一事相询,不知施主是否方便告知?」
「请说。」陆寄风道。
吉迦夜道:「施主年纪如此之轻,为何能有这等惊人的修为?」
陆寄风笑了一下,道:「不全是我练的,只能说我运气特别好,或是特别不好吧!」
吉迦夜一脸疑惑,陆寄风全不隐瞒地将自己误食天婴,以及先后被众多高人传了内力,最后在锻意炉中苦修的事叙述详尽,至于他与云若紫之事,倒是只字未提。毕竟儿女私情,不便在出家人面前多说。
吉迦夜越听越奇怪,道:「各人的修为可以传予他人 ?'…87book'贫僧略知道家修行,却不知可以如此任意传功,若是如此,那么功力岂非累积不灭,一世还比一世深厚?」
陆寄风道:「那也未必……难道大师您无法传功予人吗?」
吉迦夜道:「我土所修炼的身如意通是无法给人的,他人要练,贫僧可教而不可给。」
陆寄风道:「在下也有一事想请教大师。您由罽宾来到中土,跋涉千里,又是为了什么?」
吉迦夜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陆寄风道:「无相不过是个弱女子,就算她有媚色惑人,又何至于其罪至死?就算其罪至死,又何必劳大师这样的高僧千里追杀?」
吉迦夜瞅了他一眼,道:「施主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陆寄风道:「大师似乎认定在下与无相有所瓜葛?」
吉迦夜略一思索,才道:「贫僧担忧的不是施主爱悦无相女,而是……」
「而是什么?」
吉迦夜望着陆寄风,道:「无相的主人潜伏中土已久,施主你又何必装作不知呢?」
陆寄风笑道:「在下不但与无相姑娘萍水相逢,更不知道她还有主人!她不是个普通的舞伎吗?」
吉迦夜仍不信,可是看陆寄风脸上全无半点作假,才道:「她当然不是普通的舞伎。无相女已活了两三百年,怎是普通舞伎?」
「两三百年?」陆寄风奇道:「那么她的主人,又是何方神圣?」
吉迦夜道:「是一头千年狐妖。」
陆寄风大惊,道:「狐妖?」
吉迦夜道:「陆施主您不会再说您不识得了吧?」
陆寄风道:「我只知道中原有个狐妖,难道她也在西域结过仇人 ?'…87book'」
吉迦夜道:「贫僧也怀疑中原的狐妖或许就是贫僧要找的魔王。你见过她吗?」
陆寄风道:「见过,与苏毗公子的墓道壁画上之人十分相似。」
吉迦夜道:「没错,就是她。」
陆寄风道:「她叫做舞玄姬,她与大师有什么仇,大师竟称她为魔王?」
吉迦夜恨恨地说道:「舞玄姬……这是她在中土的化名?她是灭教的大凶,贫僧非将她诛灭不可。」
陆寄风连忙问道:「大师您知道她的来历?」
吉迦夜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陆寄风道:「一知半解,我只知道她是头千年妖狐,但是为何会在这时才作起乱,又为何有那么高的道行,却半点也不知道!大师,我与此妖除了私仇之外,会有今日的根基,也是为了除去她,但是我看所有想诛杀她的人,都不明白她的来历!若是大师您知之甚详,还望大师指点,或许释道两教,能够联手灭了她!」
吉迦夜道:「那狐妖应是佛门之仇,怎会惹上你们道教?」
陆寄风道:「在下也奇怪她怎会惹上佛教?她的修炼之法,不是与道门渊源很深吗?」
吉迦夜哼了一声,道:「墓道外画的分明是她的容貌,她出身乃是正宗佛门!」
陆寄风更是疑惑难解,道:「愿闻其详。」
这本是佛门的禁忌,吉迦夜不便宣之于口,但是方才听苏毗公子所说的话,吉迦夜确定陆寄风是友非敌,便不加以隐瞒,长叹了一声,道:「你们道门有千年吗?虽说万法归一,不应有分别心,但是释教的渊源确实比道门长久得多,只是你们中原这两百多年才得窥堂奥,难怪不解那狐妖的出身!」
陆寄风问道:「佛门已有千年?」
吉迦夜道:「何止千年!」
一千年前,那岂不是可以远溯孔孟了?那时的绝域又是什么样子?实在教人无法想象。
吉迦夜道:「千年之前,世尊以无量智慧传永恒之法,所有诸王欢喜奉行,追随世尊修行者不计其数,世尊的地位与声望,天上与人间的仙人、国王,都比不上。追随世尊的贵族之中,却出了一位害佛、破僧的恶人。」
陆寄风道:「恶人 ?'…87book'佛门也有妖邪吗?」
吉迦夜道:「他叫做提婆达多,是世尊最宠爱的弟子阿难的哥哥,本身也与世尊出身相同,乃释迦族的王子。」
这样出身高贵之人,竟会成为佛门的恶人,令陆寄风更感到好奇。
吉迦夜道:「提婆达多聪明过人,野心勃勃,他在佛陀座下苦修十二年,修遍经法,所诵经典六万,可以说是博古通今,无人能及。」
「他在佛陀座下苦修十二年之后,自认为佛陀的弟子们没有人比得上他对真理的领悟。可是很奇怪的是佛陀并不特别重视他,佛陀身边有许多弟子都学到了神通,都得到了罗汉果位,可是提婆达多依然只是一名普通弟子。」
陆寄风问道:「他学问如此之好,又专心苦修,为什么佛陀不重用他?」
他想起了弱水道长,似乎也是相同的处境。当初弱水道长被舞玄姬化去了功力,通明真人司空无也不救他,令陆寄风感到弱水道长有点可怜。看来与提婆达多的处境十分相似。
吉迦夜摇了摇头,道:「因为提婆达多是个有邪魔之心的人。」
陆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