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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寄风心头一急,正想出去找人。便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慢慢地跺了进来,还喃喃自语着:「『裂变掌』乃顺理而为?……不,将人身奇经八脉尽逆,怎是顺理而为……」
那人正是冷袖,可是一看见他,陆寄风更是大吃一惊。冷袖不但前两天的伤口血还没擦净,斑斑驳驳地像是一片一片暗红污漆,一头白发还变得更加凌乱稀疏,整个脸颊凹陷,憔悴了许多。
可是他足音稳重,也不像是失去心智,陆寄风只好躲在通道内,张望冷袖的举止。
冷袖随地盘腿而坐,沉思了一会儿,还举手比划,突然间跳了起来,道:「不对,这是在骗我,气逆则百脉闭,则生病变,怎么可能是顺气而为?老子不上当!」
冷袖又狂奔了出去,陆寄风再难压抑好奇,无声地跟在他身后。
冷袖奔至乱石断崖前,大声道:「不逆行则不裂变,若能顺气而为,反而是增长对方之力,我不相信,除非你让我看看!」
陆寄风想道:「裂变掌……对了,是司空无前辈的功夫,刻在解功室里,不是已经被本门的前辈给破解了吗?冷前辈是不是头脑不清楚,自己又想起那招,还在想着怎么破?」
冷袖咆哮大吼,说了许多医理武道,竟说得头头是道,有条有理,只有神智清楚的人才能说得这么完整。
他说过了之后,便静了下来,像是在倾听着什么,不久便发出大笑声,道:「哈哈哈……你答不出来了,对不对?你承认输了吧……没输?没输就拿出证据来,给我说清楚!」
这么一说,又让放心的陆寄风再度紧张:「冷前辈自言自语,恐怕还是不妙!」
冷袖突然间回头,还好陆寄风一发觉他气息有变,就马上闪身藏匿,没被冷袖瞧见。冷袖张望了一会儿,不见人影,有点儿狐疑。
陆寄风暗想:「冷前辈十分敏锐,可能感到有人在看他了。」
冷袖却只看了看,没有过来找,沉着脸哼了一声,独自坐了下来,仰望着凌乱的绝壁,不知思索着什么。
趁着他专心思考,陆寄风小心翼翼地挪开步子,退出梅谷。
陆寄风出了解功台,实在弄不清冷袖是疯还是醒。抬头见到四壁的刻痕,陆寄风专心地找到许久已前的裂变掌记载。经过十年潜修,再看这些当初觉得深奥的武功,登时便能融汇贯通,完全掌握了此招的要义,可是再看剑仙门前辈的破解,也是有攻有守,若是依照这样的防守,裂变掌是打不到身上的,但是若打中了,还是无法可解。
陆寄风回想冷袖的疯言疯语,总感到哪里有破绽,静心潜思一会,笑道:「冷前辈果真错了,裂变掌确实是顺着生气而行,便顺手取了一旁的石刀,以内力在壁上刻下:
「顺物之性,与时推移;则沧海桑田,转朱成碧。欲裂与变,必先成立。不裂不变,柔弱无忌。敌攻我受,敌进我退,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则无从变裂矣。陆寄风补记。」
陆寄风刻过后,想道:「冷前辈如果偷偷再上来看见,大概就会明了了。」
他意犹未尽,看过此招,又看别招,满墙尽是攻与守,法与破,有的破法十分完美,有的却让他看出了不足之处,一边想着,一边顺手刻下更详细的解法。
陆寄风想一式,写一式,七代之中记载了好几十招,他想了十来招,已觉有些耗神,便放下石刀,看看自己写的痕迹,与剑仙门历代掌门的笔迹已然融合于壁,不禁好笑,想道:
「这下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剑仙门人了!可是司空无前辈传我功夫,我却破他的功夫,这岂不是有点儿没意思?」
他本欲伸手抹去自己所刻之痕,但又想道:「这些招式相较于上清含象功,只不过沧海一粟!武学之道浩瀚无边,若是我能够破这些凡招,司空无前辈不但不会介意,反而应该高兴才是。再说这些破法就算给师父学着,司空无前辈也早就跳崖死了,还找谁报师门之仇去?」
这样一想,他也就释然,不去动自己刻的字。望着满墙的武功,陆寄风百感交集。弱水道长假冒眉间尺时,说得真是一点也不错,真正了解司空无的,恐怕不是通明宫的弟子们,而是剑仙门,因为只有剑仙门会花这样大的心力去分析司空无的招术,学习并破解司空无的武功,这是任何门派弟子都不敢对师门做的突破。
陆寄风喃喃道:「弱水道长……刘瑛王爷……你到底有什么图谋呢?唉!」
那满墙的武功,剖析尽了身体的运用之道,却仍无法看透人心。
第十七章 我欲观其人
又过一两日,陆寄风一有时间便到解功室中,研究剑仙门的武功,顺便躲着迦逻,免得再听她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冷袖,因此又伺机下去,想看看冷袖是否真的疯了,是否还有可能医治封秋华。
这回当他来到藏书室,只见冷袖高大的背影又瘦了一圈,手持帛册沉思着,脚下手边的书卷更凌乱,而地上片片碎帛残锦,竟是他的著作被亲手撕毁的余迹,令陆寄风吃惊,暗想:
「冷老前辈竟将多年心血给撕毁,他精研医理,这些不出世之作就这样毁掉,实在可惜!」
但见冷袖摇头长叹,道:「放屁!真是放他妈的狗屁!」
冷袖手劲一吐,又将手中那卷著作给化作飞絮。
陆寄风待要阻止,冷袖已冷冷地说道:「陆寄风,你给我出来!」
陆寄风想不到自己潜息抑气,还是给他察觉了,只好小心地走出来,道:「前辈……您怎么把这些著作都给毁了?这不是您百年心血吗?」
冷袖看着手中的残帛,神情有点消沉,道:「都是些不通的狗屁,留着只是丢脸!若不是劲节君、秦嵩子不能说话,我也想帮他们毁了这些东西,免得遗世之羞!」
陆寄风忙道:「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些都是书海之珍,留着只能造福天下。」
冷袖道:「呸!机关、风雅,留着让人去玩玩也就罢了,医道是对就对,不对就不对,一错了就该毁去,这种错误满篇的东西,还是毁了干净,免得误人性命!」
陆寄风道:「您的见解应该不至于全盘都错吧?您不是医好了我的离魂散及闪电蛫毒吗?」
冷袖道:「那种雕虫小技,有什么好说的!」
看冷袖的脸色变得憔悴青白,但是双眼精光内敛,气裕神盈,陆寄风便放下心了,说道:「难道前辈有了更深的领悟?」
冷袖默然一会儿,脸色更臭,道:「没有!还有什么更深的领悟?我现在只觉得全天下都是放屁!」
他口中怒言,一伸手又要抓起一卷著作来撕毁,陆寄风连忙出手拦阻,道:「不可!」
他伸手一阻,冷袖的手臂已向上疾举,陆寄风举手欲抓,只见冷袖的手向下一滑,往左一偏,不但灵活地闪过了陆寄风的擒拿,还点到陆寄风手肘穴位,令陆寄风的手一麻,不禁退了一步。
这一下闪手、疾点,只在一瞬间,反把陆寄风吓了一跳,想道:「冷前辈的出手怎么比以往快了这么多?」
他点退陆寄风,自己也有点惊讶,随即得意地笑道:「怎样?你蹲在锅子里给人煮了十年,就这么点小本事?」
陆寄风道:「是前辈进步神速。」
冷袖不知为何狂气大发,笑道:「是吗?咱们来过两招!」
反正只是过招,陆寄风只好奉陪,但冷袖一拳打来,竟是虎虎生风,陆寄风连忙凝神以对,冷袖一击来,劈里啪啦地接连五六拳,迅疾无伦,陆寄风想也不想,随手拆招,耳边阵阵凌厉的拳风掌气,全是真刀实枪,何止是过招,根本就是拼命。
陆寄风觑隙斜出一掌,中途变掌为指,点向冷袖的双目,这式「惊鸿一瞥」也是解功室壁上的一套「飞仙掌」的其中一式,虽以掌为名,但是包含了拳、掌、指的灵活变化,张拳则有鸟翼之形,握拳则有鹰袭之势,变指又有爪牙侵凌之功,十分的刁钻,花样虽多,记熟了就十分好用。在解功室的壁上,已经被第三代的掌门给破解了。
冷袖不假思索,便身子一矮,双掌高举,格偏陆寄风这一击,出的果然是壁上的破法。陆寄风又变指为拳,左右开弓,冷袖却身如滑鳗般闪开了,反身一抓,直取手腕,又是破解此招的路数,但是这回却与壁上的招式不尽相同。
陆寄风与他连过数招,都是用司空无的功夫,冷袖随格虽拆,两人攻守早已易位,不过却对得顺手,根本就忘了谁是攻谁是守,反而像套好了招,演练一番而已。
冷袖身子一拔,跃出了战圈,道:「你别只用这些旧招式,换点新的,我要看司空无的弟子有多么了不起!」
陆寄风道:「这些旧招式你都还克不了,换什么新招?」
冷袖怒道:「谁说我克不了!你口气真大!」
冷袖这回不再容情,顺手取了几上宝剑,手上剑风阵阵,往陆寄风身上连刺了数剑,这几剑每一剑都是声声刺耳,直刺陆寄风的手臂、腹部、大腿等处。却只见陆寄风气定神闲,负手不动,任由这几剑在他身边挥刺,戳穿了衣裳贴肉滑过,而没伤到他半点。
冷袖住了手,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寄风。陆寄风连动都不动,全身流转不已的真气就能把他的剑气给带开,根本伤不了他分毫,而更难得的是他还能够神情轻松,不愠不火。这等修[WWW。3UWW。COM]养及眼神,他从前对付司空无时,便印象深刻。想不到陆寄风一代高手的风范,已宛如司空无再生。
冷袖怔怔地放下手中之剑,不发一语。陆寄风连忙道:「前辈,我也只有这些内力强过了人,其他的不足一哂。您还是……」
冷袖听了更是气闷,他一个几百岁的老前辈,败在一个他看不起的剑仙门第八代弟子手里,真是颜面无存。冷袖闷闷地说道:「你可以滚了吧?」
陆寄风想不到安慰他不成,反让他更消沉,便道:「这些内力也不是我自己修的,前辈的医术却是天分与苦学,所谓术业有专攻……」
冷袖跳起来道:「我就奇怪你为什么左右不离我的医术,我知道了,你要我去医治封秋华,对不对?」
其实陆寄风也没有一定存这样的心,但下意识里大概老是存着此念,所以才会再三提起,陆寄风干笑了两声,道:「封伯伯的沉疴无人可解,天下只有您老人家……」
冷袖道:「我条件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要医不医是看你们,不是看我!哼,那老贼有本事,怎不自己去医他徒孙?」
陆寄风也料得到他的回答,但还有点失望,叹道:「前辈,不医好封伯伯,我难以脱身灭舞玄姬,您难道就是不肯帮晚辈这一个忙?」
冷袖道:「你杀舞玄姬干什么?那狐妖作乱是她的事,与剑仙门无关!」
陆寄风奇道:「什么?剑仙门与舞玄姬没有过节?」
冷袖道:「本来就没有!好男不与女斗,人不与畜牲斗!舞玄姬不但是女的,还是个畜牲,好好的人要去信仰她,是自己鬼迷了心,我们没事担起诛魔的事干什么?」
冷袖的说法竟与冒充的眉间尺完全不同,可见弱水道长是有意误导自己,原来剑仙门与舞玄姬之间根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弱水道长在剑仙崖上,刻意要他诛舞玄姬,口吻又与在通明宫不同,或许这才是弱水道长行迹诡异的主因。
冷袖把手一摆,道:「你就一辈子待在剑仙崖好了,没必要再下山去。你身上有阴毒缠着,我本来想过几天心情好一点,就上去给你治好,可是现在为了不让你下山去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