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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她一从陆寄风手中接到干的火种时,不禁喜得大叫,道:「干了!干了!你怎么弄的?」
陆寄风道:「这不难,难的是如何找生火之物。」
光有火种,而无生火的木材,也是无用。武威公主道:「先留着总有用处的。」
在这漆黑一片中,柔弱的她却一点也不绝望,令陆寄风心中宽慰不少,放胆说出心中的忧虑,道:「这水道也不知要通去哪里,或许还很长远,若不快点找到出口,恐怕也不是办法。」
武威公主笑道:「虽无粮食,但是有水就可以撑很久,你不必担心我。」
陆寄风见她这样体贴,更生怜意,道:「你可要撑下去,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弃你不顾的。」
武威公主一笑,声音突然有些哽咽,道:「你待我真好。」
陆寄风奇道:「公主乃贵重之躯,有无数人待你好,皇上不也待你很好?」
武威公主道:「阿哥虽然待我好,但我知道,若是有一天邻国不安,阿哥也会为了国家,把我下嫁到异国,就像姑姑一样……他现在对我好,只是心里愧疚罢了。可是你却没有理由,就对我这样好。」
陆寄风心头一沉,武威公主竟很清楚自己的命运,拓跋焘也尽力想避免如此,所以才要把武威公主下嫁给他,自己在拓跋焘面前竭力推辞娶她时,根本就没想到:万一自己执意不娶,武威公主只有与远国通亲的命运。她又不像西海公主那般强悍,在虎狼之域会有什么遭遇,谁也难以预料。
陆寄风道:「公主不必忧心,只要你不愿意,皇上也不会舍得你离开家乡的。」
武威公主静了一会儿,道:「你别叫我公主了。」
「为什么?」
「我不想当公主,我只想当拓跋雪,一个名字中有雪字的人,而不是你口中,没名没姓的千万个公主公主之一。」
陆寄风默然,不知如何回答她,只好默默地划着冰舟,两人都无言语。
突然间冰舟剧震了一下,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
武威公主惊呼,道:「是不是到尽头了?」
陆寄风伸出冰桨探索,前方果然有阻碍之物。陆寄风将冰桨递给武威公主,道:「你先拿着,我试试前方是什么。」
武威公主接了冰桨,道:「你小心些。」
陆寄风纵身一点,跃至对岸,脚底所及竟是稳固的石地,陆寄风大喜过望,跃回冰上,道:「有地方落脚了。」
他抱起两位公主,跃离冰块,登上石地,也不知这是处平台,还是条通路。武威公主点起火折,火光一亮,映着壁上青石,道:「看来这是条通路。」
陆寄风望着武威公主,不禁一怔。
这几日陷于黑灵城内,在陆寄风来说是一眨眼的时光,但是对凡人来说,却已是好几日的折磨,武威公主早已神情憔悴,蓬头散发,脸色十分苍白。
陆寄风不禁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了武威公主,她的手臂也已瘦了一大圈了。武威公主发出一声轻叹,投入了陆寄风怀里,火折落了下来,发出「嗤」地微响,被冰流所熄灭,一切又归于黑暗。
武威公主依偎在陆寄风怀里,倒是令陆寄风始料未及,一时之间也不知推开她好,还是抱住她好。但是,武威公主一靠在陆寄风身上,便身子一软,昏了过去。陆寄风连忙抱紧了她,武威公主这几日的折磨,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一靠在陆寄风怀中,便昏厥不醒。
陆寄风抱着她瘦弱的身子,百感交集。将她护送回平城,若自己不娶她,她一样要被远嫁他国,那时她受得了异境风霜吗?除非是为了与宋和议,嫁到南方,但是听说宋朝宫廷内斗争更加激烈,不管如何,武威公主的命运都只有坎坷一途。
陆寄风叹了口气,想道:「我如今烦恼这些,又有何用?陆寄风呀陆寄风,你未免太优柔寡断,太顾念私情了!」
陆寄风狠下心来,不再去想武威公主的命运。或许吉迦夜说得没错:慈悲易生祸害。成大事,往往无法顾及每一个人的命运与公平。
陆寄风放下武威公主,将西海公主托行坐起,慢慢地顺势导气,将她体内的伤筋断脉,一一接续。随着陆寄风的传功导气,西海公主的内伤渐有起色之时,也已过了许久。
西海公主发出一声低吟,攸然醒转,接着却发出惊恐的沉重呼吸,颤声道:「小雪!小雪!你……你在哪儿?我……我的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陆寄风道:「你别担忧,没事了。」
西海公主听见陆寄风的声音,惊得吸了口气,勉强一笑,道:「你……没死呀?」
陆寄风道:「彼此,彼此。」
西海公主闷哼了一声,问道:「小雪呢?」
陆寄风道:「就在你身边,她昏过去了,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西海公主摸索了一会儿,拉住武威公主的手,将她搂在怀里,略感安心,道:「还好她没事,你差点杀了她,你知道吗?」
陆寄风苦笑不语,西海公主的重伤才略有好转,仍十分不济,便不说话,靠着石壁养伤。陆寄风也感到有些疲累,也坐在一旁行气调息,等养足精神后,再往前行,看看究竟能通到什么地方去。
不料,过了一会儿,西海公主的声音响起,道:「陆寄风,咱们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陆寄风道:「我只知道我们已经脱离黑灵城了,这是何地,我也不知。」
西海公主疑道:「逃出黑灵城,是不可能的事!你怎么办到的?」
陆寄风道:「相由心生,在黑灵城内,根本就没有我们所见的一切。明白了眼前所见、所触,都是幻影,则黑灵自殁。」
「是吗?」西海公主半信半疑,陆寄风也就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如何不小心以太过宏大的真气掀起沙涛,为了挣逃反而打破地面,坠入此地的事,说了一遍,西海公主听罢,发出一阵轻笑,道:「嘿嘿,原来地下水道,是真有其地。」
陆寄风好奇,道:「你知道这是何处?」
西海公主道:「这只有西域的贵族皇室,或是掌军之人,才有可能知道的地方,哼,就连平城里的那位小皇帝,都不知晓呢!原来是你误打误撞见着的,我就说!你怎会知道这个地方?」
陆寄风问道:「此地这样机密,却是为何?」
西海公主道:「告诉你也无妨,早就有个传言,说在大漠底下,藏着这么一道千里水路,是西域十六国历代的君王所建,一来引水为用,二来成为进入中原的地下途径!」
陆寄风吃了一惊,道:「这水道……能通往中原?工程如此浩大?」
西海公主道:「到底工程多大,倒是无人明白,毕竟这向来只是传闻。」
陆寄风敲了敲石壁壁面,工整的表面及稳固厚实之感,足见工程精细,一丝不苟,必是数代的苦心所累积而成,比起万里长城,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工程在地底之下,则比长城更困难百倍。为能兴建此地者,气吞六合,恐怕就连拓跋焘都难以征讨。
西海公主又道:「敕连可汗找这条路也找很久了,谁能独占此道,谁就有可能进占中土,统一天下!」
此话并非妄言,地面上战事不休,但地下却平静无波,如果西域有野心者在地下暗中进行这样的秘道工程,确实能不动声色地进入中原。而中华之水尽是自北流向南,自西流向东。地面上的河流如此,地下水道也一样。而不知谁找到了这一道丰沛浩然的水脉,若是整条水道已成,大军在地下顺着水脉前进,更是乘势之便,一日千里。
一旦大军顺水进入中原,绝不是任何人能事先防备的。
陆寄风心中再三赞叹,世上最难的机关,并非精细复杂的步步妙局,而是这样浑然天成,气势宏伟的大道。
但若是让拓跋焘比其他地方的君王先找到这条水路,那么,拓跋焘能征讨的天下,就不只整个中国,而是更远更无边的范围!一片黑暗当中,陆寄风无法看见西海公主的表情,但由她的呼吸变得有点沉滞,陆寄风感到她心中也在想着类似的问题。
只有西域少数掌权之人能知道的事,为何西海公主也会知道?她明明可以离开大漠,却一直在这附近徘徊,难道……
就在陆寄风才想到唯一的可能时,一阵冷风骤然传入,陆寄风尚未察觉出这股冷风之异,一道猛烈的气劲,已轰袭而至!
陆寄风急时抱起两位公主,身子凌空急翻,闪过这道掌气,喝道:「是谁?」
没有声音,没有反应。
陆寄风抱着两位公主,贴壁而立,屏住了气息,静听着周围动静。
这水道内居然还会有别人,是陆寄风始料未及的。
那人在此多久了?为什么藏身此地?是专程来对付陆寄风的,还是原本就留在此的异人 ?'…87book'种种疑问,登时全涌上心头。陆寄风暗暗蓄劲,朗声问道:
「是谁暗中偷袭?陆某若有冒犯,请前辈出声示警……」
话未说完,哗啦骤响,水底溅射出宏大水柱,射向陆寄风!
陆寄风虽看不见,却由水涛乱流中,感觉到一股人的呼吸气息,便知水柱必是被此人的周身真气所带起,水柱中之人掌气狂拍向陆寄风,挟着裂山之威。
陆寄风举掌相迎,上清含象功的威力,将这道迎面巨涛全数逆袭了回去,哗啦啦之声中,汹汹水涛全喷上对面的石壁。
陆寄风的掌气反击之力,竟将石壁震得略为一晃,整座水道也似乎摇了一下,陆寄风自己心头一惊,想道:
「糟了!若我不顾一切地反击,打垮了这水道,头顶上的沙漠塌陷,我们都要被活埋于此!」
陆寄风有了这层顾虑,便急忙收掌回身。但是,紧接着却是无数激射而出的水柱,锐速如箭,由水底下疾喷而出,射向陆寄风。
陆寄风听音辨位,双掌左右呈圆抱之形,化阳为阴,散出真气,只听喀啦一响,射来的水柱竟在瞬间凝为冰柱!
无数冰柱自半空中急坠落水,哗喇哗喇之声不绝,陆寄风随手接住一根落下的冰柱,横在身前为剑,喝道:「阁下始终不出声、不露面,暗中伤人,究竟是何用意?」
在方才冰柱落水之时,陆寄风仍听得出其中一声哗然落水之声与其他不同,应是有人趁机也遁入水中,在水底下伺机再攻。这阴险的作风,令陆寄风反感。
被陆寄风的霜气所凝的水波,有的化作凌散的冰珠,散在西海公主身边。西海公主完全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事,只由声音中知道水底发出强大的攻势,差点要吞噬了他们,不由得惊道:「是什么……藏在水底下?」
陆寄风道:「一定是人,否则不会这样神出鬼没。」
「是吗……?是人怎能在水下潜那么久?」
功力若够,像陆寄风一样在沙底下龟息数日而不死,就不是难事。而由那人不知已在此地多久了,陆寄风竟都没有发觉他的存在看来,此人的武功根基,绝非泛泛。
猛然间水涛以沉缓之力,微波横扫,差点让陆寄风站身不住,由双足一紧之感判断,自己竟被卷住了双脚,往水里拉去!
这股拉力的劲道,有如静海深流一般,能移山动城,陆寄风急忙定身立形,不动如山,水涛席卷横扫,也无法把他拉扯下水。却听一声惊呼横过耳边,陆寄风立刻知道是武威公主与西海公主已经被卷下了水。
陆寄风暗呼不妙,急忙循声跃入水中,及时拉住武威公主与西海公主,欲再跃上水面,却被一道巨索缠住,将他往水底下拉去!
这道巨索至少有两个人粗,陆寄风和两位公主紧紧地被缠在一起,动弹不得,只觉一阵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