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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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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淡泊。

陆寄风忍不住暗想:「原来蕊仙姐姐如此美丽!」想起当初她身受重伤,陆寄风根本就没记住她的真正相貌。

再细观便可以看见她雪白的脸蛋上,留下不少细细的疤痕,未免美中不足。只不过她面带微笑,虽无十分姿色,却有一片娇柔温婉,令人心动。

陆寄风正要出声,连忙止住,想道:自己已非当年那个小孩子,而是个男人,三更半夜找上门来,必定会惊扰到她,不如明天一早再来与她相认。

陆寄风正要退出,不小心碰到一块石子,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蕊仙在屋内抬起头来,脸上笑靥粲然,起身道:「是你吗?」

陆寄风只得站住了,蕊仙一把开了门,便是一愣,竹篱外是个不认识的男子,长发凌乱,脸孔被胡子遮住了一大片,衣服也破破烂烂,又窄又小,穿在他高大的身体上十分奇怪。

蕊仙吓得退回屋内,连忙关上门。陆寄风见到她怕成那样,甚感不好意思,忙道:

「我……抱歉,惊扰了姑娘……」

陆寄风转身离开,蕊仙却又开了门,道:「你……你饿了吗?」

陆寄风一怔,并没说话。

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蕊仙以为又是一个战乱中的乞丐,他虽然形貌肮脏,但是态度却十分有礼貌,不像坏人,登时心生同情,道:「你等等。」

她转身入内,不一会儿便拿出两个馒头,走了出来,递给陆寄风,道:「你拿去,不嫌弃的话,就在我的柴房避一夜吧!」

陆寄风万分感激,想道:「蕊仙姐姐果然是个善良的女子。」他顽皮心起,又想:「我暂且不说出身分,明天吓她一跳。」便含糊地说道:「多谢姑娘。」

蕊仙在前面领着他到了柴房,陆寄风在背后看见她身材苗条,风情万种,不禁心中一荡,但是马上又见她左臂的衣袖下空空荡荡,不由得转为怜惜。蕊仙安置好了陆寄风,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寄风随口道:「我叫阿喜。」

蕊仙道:「看你好手好脚的,怎么做了乞丐?」

陆寄风眼珠子一转,道:「我……我爹娘都死了,我没有家……」

蕊仙道:「我看你体魄很好,这山上有个通明宫,你不如去找份事儿做。」

陆寄风道:「我明天一早就去,多谢姑娘。」

蕊仙嫣然一笑,道:「你吃了馒头,好好睡一觉,我不吵你了。」

陆寄风强忍住笑,口齿不清地应了一声。眼睛定定地看着蕊仙起身离去,舍不得转开眼神,一直目送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陆寄风躺在柴堆上,伸展了一下身子,颇觉舒畅。他拿起馒头啃了一口,只觉口舌生甜,细细地含了很久才吞下去,想道:「蕊仙姐姐给我的馒头,可不能一下子就吃完了。」

陆寄风自幼便失去亲人,蕊仙温柔的神态令他回想起早逝的母亲,因此吃着她给的馒头时,心中更觉温暖。

远方又有脚步传来,陆寄风听得十分清楚,那是功力不浅之人的脚步声,快速地接近此地。

陆寄风提高了警觉,通明宫才出现剧变,万一有什么歹徒逃来此地,蕊仙一个弱女子,可就危险了。他也暗自庆幸自己留在这里,正好保护她。

那脚步声停在竹篱外,无声地推门而入,陆寄风一坐而起,加意留神。

屋内的蕊仙移动几案,起身道:「是你!」

声音中充满了欢喜,陆寄风一愣,屈指一算,蕊仙如今也二十五岁,是该有夫君家室了,否则她一个姑娘单独住在山脚下,岂不是太过于危险?

那人柔声道:「我见你灯还没熄,正好经过,来看看。」

那人一说话,陆寄风便再度怔住,那是青阳君的声音,而且由话中听来,他们也不是夫妻。

蕊仙轻笑了一声,道:「我在绣你画给我的花样子。进来坐一坐,我做了些桂花糕。」

青阳君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不了,我不能久留,宫里出了事。」

蕊仙有些失望,但更是担心:「是吗?要紧么?」

青阳君道:「你那小朋友陆寄风在锻意炉里修行,方才寻真台不知为何发生爆炸……」

蕊仙惊恐地急问道:「陆公子人呢?」

青阳君道:「没见到他,不知是生是死……」

蕊仙急得几乎哭了出来:「怎会这样?你师祖呢?他老人家好本事,一定知道怎么一回事的。」

青阳君凝重地说道:「真人他……」

「他怎样了?」

青阳君及时改口,没说出司空无不见了的重要秘密,道:「没什么,真人还没示下,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

蕊仙喃喃道:「老天爷保佑陆公子平安无事。」

陆寄风听她担心成这样,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有几分后悔,想道:「我真不该跟蕊仙姐姐开玩笑,明天得向她道歉才行。」

青阳君道:「你别太过担心,夜已深了,早些睡,我走了。」

蕊仙突然道:「等等!」

青阳君停步道:「有什么事吗?」

蕊仙道:「嗯……你上回给我画的样子,我绣完了,你再给我写一幅好不好?」

青阳君略微迟疑一会儿,才道:「嗯,写完我就走。」

蕊仙喜出望外,侧身让青阳君入内,替他磨了墨,摊开一幅白布。

蕊仙一面铺平了白布,一面说道:「你怎么从来不想给我画张符,好让我绣了挂在房中,晚上也较为不怕。」

青阳君笑道:「我们是丹鼎派,不是符箓派,不会画符。」

「道士不会画符,不是跟和尚不会念经一样么?」

青阳君笑了一声,不与她辩,道:「你也真奇怪,怎么从来不绣花样,要绣诗词?」

蕊仙道:「谁叫你不会画画,只会写字?」

青阳君捻笔微笑道:「真是对不起了,这回你要我写什么?」

蕊仙想了一想,道:「从前我在宫里,听过一首歌,好听极了,你帮我写下来。」

青阳君道:「好。」

蕊仙道:「我不知道歌词,可是我会唱。」

青阳君道:「你唱吧,我来猜字。」

「嗯,我唱了。」蕊仙咳了一声,启朱唇,发皓歌:「芳萱初生时,知是无忧草;双眉未画成,哪能就郎抱……」

青阳君振笔疾书,听到最后一句,不禁手腕一抖,脸微微一红。但是一灯茕独,并未让蕊仙看见。蕊仙继续唱道:「……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愿得连瞑不复曙,一年都一晓。」

一曲唱毕,缠绵的词义,就连柴房中的陆寄风听了都心思飘荡,难以自已。

蕊仙笑道:「好不好听?你没写错吧?」

青阳君干咳了一声,才道:「应是不会错的。」

蕊仙道:「谢谢你,我绣好了,替你做成衣裳。」

青阳君连忙道:「不,这不行。」

「为什么?」

「这……这样的词,我不能穿出去……这是女人家穿的。」

蕊仙叹道:「好吧,那我只好做成自己的衣裳了……」

「不,也千万不行!」

「为什么不行?」蕊仙不解地问。

青阳君道:「这词意太艳,女人家穿了给人看见不好。」

蕊仙道:「是吗?那我绣好了穿在里面……」

话一出口,蕊仙猛然想起这意指将青阳君写的字穿在贴身之处,登时面红耳赤,大羞失言,连忙背转过身,不敢看青阳君。青阳君也整个脸都红透了,说不出话来,一会儿才道:「我给你写别的,这个别用。」

说完便要将这幅布揉去,蕊仙连忙伸手抢,道:「别,我就要这幅!」

这一抢夺,两人的手一碰到,又触电似地分了开来,青阳君不好与她拉扯,只好由得她去,起身道:

「别绣得太晚,我得走了。」

蕊仙低着头细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紧抓着那幅字按在胸前。此情此景,令青阳君的双脚像是生在地上一般,实在难以走得开。

青阳君又呆站了一会儿,才跨步离去。柴房里的陆寄风胸中万般滋味杂陈,他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就是觉得难以言传的孤寂难过。

青阳君才奔出没多远,另一阵脚步声又传了出来,陆寄风侧耳倾听,青阳君的脚步霎时停住,有点惊慌:「你……你怎么在此?」

对方笑道:「你又怎会在此?」

已隔十年,陆寄风还是一听就认了出来,那是玄阳君的声音。

青阳君沉声道:「别在此处说,走!」

玄阳君道:「哪里说都一样,不做亏心事,岂怕鬼敲门?」

青阳君「哼」了一声,径自离去,玄阳君紧跟在后。陆寄风越想越觉得不对,悄悄起身出房,不出声地跟在两人背后。他的武功比二阳君高出几百倍,两人根本就没有发觉。

直到僻静之处,青阳君才停步,森冷地说道:「你跟踪我?」

玄阳君「哈」的一声,道:「你做什么勾当,怕人跟踪?」

青阳君道:「我没什么好怕人跟踪的!」

玄阳君道:「是吗?你敢与我在师父面前对质?」

青阳君道:「对质什么?」

玄阳君道:「对质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从袖中抽出一幅习字用的粗布,在青阳君面前一晃,青阳君立刻脸色大变,那幅布上,歪歪斜斜地写满了「青阳君」、「蕊仙」,虽然大多是拙劣的字体,间夹着几个挺拔的字,任谁都一看就知道是青阳君的笔迹。

陆寄风略一猜测,已明白怎么回事。玄阳君得意洋洋地说道:「万一师父问起,这幅字怎么来的,你要如何说啊?」

青阳君气得声音发抖,道:「你……你在胡说什么!」

玄阳君笑眯眯地说道:「我胡说?你听听我是不是胡说。我就对师父说,那时蕊仙姑娘娇声道:『青阳君,你教我写字好不好啊?』我这青阳大师兄笑得见牙不见眼,说:『你要写什么?』那蕊仙姑娘说:『教我写我的名字,还有你的。』青阳大师兄便说:『我写给你看,你照着描。』蕊仙姑娘说:『哎呦,这笔怎么拿呀?』青阳大师兄说:『我帮你扶着。』就搭上了人家姑娘白嫩嫩的小手……」

青阳君喝道:「别说了!」

玄阳君冷笑道:「你敢跟姑娘这样摸来摸去,还怕人说?」

青阳君怒道:「我与蕊仙姑娘秋毫无犯,被你一说,却就变了样!」

玄阳君道:「你这么怕人说?呵,『我与蕊仙姑娘』,你说得这么顺口,谁相信你们没有一手?如果不是,你珍藏着这幅破布做什么?」

青阳君道:「随便你说,我只不过教蕊仙姑娘习字,并无逾矩,要对质就对质,将蕊仙姑娘一块儿请到师父面前对质。」

玄阳君道:「哼,你少说狠话,宫里出了这等大事,你偏偏就不见了,师父要我出来找你,谁知道……嘻嘻,原来你下山来会情人!你忘了疾风师伯的弟子封秋华的下场了吗?」

青阳君吸了口气,道:「你到底想怎样?」

玄阳君道:「我不想怎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青阳君眼中杀气一现,玄阳君有恃无恐,道:「你要杀人灭口?嘿,真是好笑,最好一掌就打死我,如果打不死,你就惨了。」

青阳君气愤地说道:「你……」他与玄阳君武功在伯仲之间,就算竭力相拼,也未必能杀他。再说,他生性稳重温和,也下不了这个手残害同门。玄阳君将他的性格底细掌握得一清二楚,一出手果然将他制得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料青阳君突然一剑刺来,玄阳君连忙闪身避开,紧接着几声剑气划破空气之声,嗤嗤作响,尽往玄阳君身上攻去。玄阳君吃了一惊,脚踩七星,急促之间连闪了七八式剑招,喝道:「你真要动手?」

青阳君一剑快过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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