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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青阳君突然一剑刺来,玄阳君连忙闪身避开,紧接着几声剑气划破空气之声,嗤嗤作响,尽往玄阳君身上攻去。玄阳君吃了一惊,脚踩七星,急促之间连闪了七八式剑招,喝道:「你真要动手?」
青阳君一剑快过一剑,而玄阳君也已拔出佩剑,当的一声,两剑相格,均被对方震退一大步,双双一落地便跃起,又攻向对方。
两人都是司空无的第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不但辈分极高,武功更算得上是顶尖,两把快剑在月光下不时发出镪铛相击之声,斗得颇为激烈。陆寄风立于暗处,负手旁观,将他们的招式看得一清二楚,更对他们的剑法走式了然于胸,暗自评估道:
「青阳君的剑气未尽,不是要取玄阳君的命,只是要夺回那幅笔迹;可是玄阳君以为他真的要杀人灭口,却全力对付,再过三四十招,青阳君会败。」
他才一动心念,脚底已经一踢,踢起七块小石子,射向玄阳君身上七个要穴,力量拿捏得刚刚好,都轻轻一碰在穴位上便失去力量,让玄阳君的右手、左肩、颈际、双膝、腰胁七个位置同时一麻。玄阳君周身同时被击中,只这么不到一秒的僵止,青阳君接着出手的一剑便已按在他颈边,同时左边膝头顶出,正好点中玄阳君胸口的檀中大穴,将他制住。
乍看之下,反而像是玄阳君故意迎上来吃他这一招似的。玄阳君胸口要穴被撞,眼冒金星,一个失神,青阳君一伸手就抢下那幅字,立刻跃后了数步。
玄阳君竟落败,自己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太过于粗心大意,才会败给师兄,忿然望向青阳君。
玄阳君道:「你以为抢回去就没事了?除非你再也不去见蕊仙姑娘,否则你早晚有一天要露出狐狸尾巴!」
青阳君细心收好那幅字,一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道:「你乱说什么?师父要找咱们,快回宫里吧!」
玄阳君道:「我要告诉师父你跑去见……」
青阳君冷笑道:「见什么?随便你去胡说八道,看师父听谁的!」
说完便径自大步离去,再也不理他。见青阳君来个抵死不认,玄阳君气得咬牙切齿,就算他在师父惊雷道长面前告状,惊雷道长平常没有主见,也都还是处处听青阳君的话,若是手中没有有力的证据,自己绝占不了便宜。
玄阳君后悔这么快掀了底,不甘心地跟了上去,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陆寄风呆站在原地一会儿,才低着头慢慢地走回蕊仙家。他不知自己为何要暗助青阳君,此刻也有一点失落。
陆寄风回到柴房里,怔怔地发着呆,一夜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听见公鸡报晓,一阵阵咯咯的杂音,自院子里传出来,有鸡也有鸭,直到太阳升起了,蕊仙细细的脚步声传了出来。
陆寄风一骨碌起身,走了出去,只见早晨灿烂的阳光下,蕊仙捧着陶罐,头包粗布,口中发出咯咯叫声,正在洒米喂鸡,纤细的身姿袅娜,对陆寄风一笑,令陆寄风看得呆了。
陆寄风不好意思起来,道:「蕊仙姑娘……」
蕊仙吓了一跳,道:「你怎知我的名字?」
陆寄风忙道:「我……我昨晚好像听见有人这样叫姑娘,我不是故意听的。」
蕊仙嫣然一笑,道:「是吗?我屋子小,什么都听得见,我以为你睡着了。」
见到她俏脸飞红,喜悦甜蜜的样子,陆寄风更不好过,头一低就又转回柴房,蕊仙道:「哎,你怎么啦?」
陆寄风扬声道:「没什么,我替姑娘劈柴!」
蕊仙笑道:「多谢你啦,斧头在柴房里。」
陆寄风自己闷闷地找到了斧头,专心地劈起柴来,暗想:「我在生什么气?真是莫名其妙极了!唉,待会儿我就与蕊仙姐姐告别吧,待在这里也没有意思。」
他一面想,一面把怒火发泄在劈柴上,别的什么也没注意,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蕊仙的一声惊呼。
陆寄风抬头一看,蕊仙站在柴房门口,讶异地看着他。陆寄风心头一跳,想:「蕊仙姐姐认出我了吗?」
蕊仙指着他,道:「你……你劈了这么多?」
陆寄风转头看去,自己也哑然失笑,身边劈好的柴堆成了一座小山,倒比没劈的那堆还高。
蕊仙咋舌道:「原来你有这个才能,真是不可小看。」
陆寄风闷着想:「我是只有劈柴的才能,不像青阳君那样有本事。」便故意道:「我就是爱劈柴,别的都不会。」
蕊仙不疑有他,笑道:「去洗洗手脸,一会儿吃饭。」
陆寄风应了一声,步至水瓮边,取了葫芦正要舀水,由水面的倒影见到自己的模样,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自己披头散发,连胡子都长了整脸,厚厚的尘土堆得看不出肌肤的颜色,他现在是高大的青年,却还穿着十二岁时的那套布衫,到处是撑破勾破的大洞。
陆寄风呆呆地看着水面,又是心酸又觉滑稽,回想起青阳君威严英俊的模样,忍不住想:「我这个鬼样子,蕊仙姐姐还收容我,已经是对我够好啦!我……我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他舀了一大盆水,用力地洗去脸上污垢,整盆水都洗成了黑色,才回到屋内。不料蕊仙一看见他,表情颇为怪异,突然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道:
「你……你……唉呦,原来你的……你的皮肤这么白,哈哈哈……」
陆寄风本来就是南方人,十年不见天日,皮肤比女子还要白皙,衬着蓬乱和破烂的衣服,极为突兀,也难怪蕊仙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蕊仙好不容易止住笑,拿了梳子剃刀等物,道:「你坐好,我替你把胡子刮了,看看你的长相。」
陆寄风觉得困窘,退后一步,道:「不用了,我长得很丑,会吓着姑娘。」
蕊仙笑道:「你见我断了一臂,都没吓着,我还会怕你吗?」
陆寄风只好乖乖坐下,蕊仙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替他梳平头发,陆寄风更不好意思,自己头发既长又纠结蓬乱,油垢积成了块,蕊仙不嫌污秽,轻轻地帮他梳下来,尽量没扯痛他。陆寄风闻到蕊仙身上的女子体香,差点把持不定,心跳得十分快。
蕊仙替他剪短了头发,整齐地绑扎在颈后,笑道:「现在要刮你胡子了,嗯,你的眼睛生得很漂亮啊!」
陆寄风连忙闭上眼睛,蕊仙笑道:「你这个人真是!」
她只有一臂,无法托起陆寄风的脸,叫陆寄风仰起了头,由颈子开始小心地剃起,陆寄风只感到刺刺的胡须纷纷落在自己膝盖、手臂上,刀锋冰冰地擦过他的脸。
不久,蕊仙停了手,像是有些讶异,陆寄风睁开眼睛,只见蕊仙呆望着他,满是不敢置信。
陆寄风想:「她认出我了吗?」
蕊仙开口道:「阿喜,想不到你……你生得这么好看……」
陆寄风一呆,想:「阿喜是谁?啊,对了,我昨晚说的名字。蕊仙姐姐没认出我……处了这么大半天,她都没认出我是谁,当初我们也只见了一面,她那时又昏迷不醒,怎么可能记得我捧水给她喝?怎会记得我为她哭了一场?她心里从来都没有我的样子。」
陆寄风更感到心酸,眼眶一红,蕊仙柔声道:「你怎么啦?称赞你俊,你反倒哭了?」
陆寄风道:「我想起了我姐姐。」
蕊仙目露同情,这种时局下,家破人亡者所在多有,蕊仙安慰道:「别哭啦,活着就得好好过日子。」
此时,一阵脚步声接近门外,还有一段距离,蕊仙并未听见,陆寄风却提高了警觉。这阵脚步声,不是别人,正是那一再冒充老者,接近锻意炉的人!
这几年陆寄风不见其人,只闻足音,如果见到他,可能认不出来,可是只听足音却就像当面见到一样,绝对瞒不过他。再听一会儿,陆寄风更是惊诧,他走路时左腿总是会微微一震,应是腿上刚受了重伤。
昨夜那两名真假眉间尺激斗,不知结果如何,很有可能这就是其中一个!而更令陆寄风不解的是,负责在场守护司空无之人,在两名眉间尺激斗时竟一直未曾现身,后来也不知所踪。
他往蕊仙之处走来,难道是发现自己的行踪了吗?他一下子便接近门外,以苍老的声音道:
「蕊仙姑娘!你在么?」
蕊仙起身应道:「来啦!简老伯!」
陆寄风转头往门外望,想:「看看你是什么样子!」
只见一个弯着腰,拄着木拐的老头子,背上背着一捆柴,粗布衣裳外罩着一层厚厚的熊皮毛裘,遮掩住身材,脸上皱纹多得层层叠叠,一双被火熏红的眼睛迷迷蒙蒙,陆寄风心里赞了一声:「易容得真是高明!不过你的呼吸稳重,分明是个体魄健壮的高手。」
蕊仙笑道:「简老伯,你这么早就要上通明宫?」
简老伯道:「是啊,来看看姑娘。听说昨晚宫里出大事了。」
蕊仙道:「我听说……喔,出什么大事?」
陆寄风暗笑蕊仙心直口快,若是说破已经知道通明宫出事,不就等于承认了昨晚有宫中的人来告诉她吗?通明宫里都是男子,会三更半夜来对她说,任何人听了都会有所联想。虽然蕊仙及时改口,但料想绝瞒不过这个简老伯。
简老伯说道:「我也不大清楚,所以上山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他突然望见屋内有个男子,疑心大起,陆寄风察觉他呼吸一紧,暗笑:「你吓成这样,是把我当成另一个眉间尺了吧?」
简老伯说道:「唉,姑娘,你什么时候嫁了,怎么没通知我啊?」
蕊仙嗔道:「老伯,你胡说什么!那位是……我弟弟。」
说完自己嘻嘻一笑,回头招手道:「弟弟,你过来。」
简老伯根本不相信,苍老含糊地说道:「我怎不知你还有个弟弟?」
他表面上还是那副垂垂老矣的样子,但是全身真气陡升,充满防备,陆寄风更是好笑,加快了呼吸,故意走得很用力,听来像是个不会武功的青年,果然简老伯的防备便立刻卸去。
蕊仙道:「我这弟弟手脚利落,老伯,麻烦你替我将他引去通明宫谋个事儿,好不好?」
简老伯低垂着眼皮,陆寄风由他鱼尾的略动,猜出他眼珠子转了一下,笑道:「这当然没问题,小子,你就跟我上山去吧。」
陆寄风暗想:「你正好想混进去,待会儿必是要我自称是你儿子。反正你连我师父也假装了,再假装一次我爹,我也认了。」
陆寄风「嗯」了一声,蕊仙大喜,拉着陆寄风的手,对简老伯说道:「老伯,你自己去我院子里抓只鸡,算我给你的谢礼。我带我弟弟进去换套衣裳。」
简老伯道:「蕊仙姑娘别客气。」
蕊仙将陆寄风带回屋内,自己进房去,不久便捧出了一叠青衫,递给陆寄风,道:「你身上的衣服不能穿了,换上这一套吧,应该是刚好。」
陆寄风奇怪她怎有男子的衣服,一看都是全新的,不由得心里更加酸溜溜,猜出这是她自己私下缝给青阳君的,只不过没有机会,或者不好意思拿给他,青阳君体格是和自己差不多。
陆寄风闷闷地收下,道:「我去换衣服了。」
他走到厨房,将这叠衣服抖起,一件件穿上,由内衣裤到外衫,无一不全,针脚细密整齐,花的心血实在不小。一想起她只有一臂,在灯下一针一线慢慢地织缝,心里想的却是别人,陆寄风心口上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陆寄风换好衣服,走了出来,蕊仙一见他风姿俊朗,又看呆了,笑道:「弟弟,你打扮起来完全不同了。」
她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