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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面了,长风公主。”
傅碧浅转头就看见了立在床边的莲香,此时她已经不是那个天真的柔弱少女,锋利如出鞘的剑,冷艳如驿路寒梅。
傅碧浅摇了摇有些昏沉的头,手臂攀着床沿坐了起来,镇定道:
“我该称呼你什么呢?”
“我本名叫绿纱,从小跟着公子的婢女。”
“十丈绿纱千场戏,原来我身边竟然还埋藏着绿纱姑娘这样高明的细作,当真是看得起我。”
绿纱的名字在久幽大陆也是鼎鼎有名的,天才的细作,演什么像什么,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被她给遇到了。
“世子一向看得起你。”
“他人呢?”
“世子刚刚接手这个国家,事务繁杂,如果公主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说。”
傅碧浅撇撇嘴,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向绿纱要了一桌子吃的,忿忿吃完就又扑到床上,她不相信锦妃会出卖她,但若是南宫溪月真的用太子的命威胁她便有些悬,如果能见她一面就好了,可是南宫溪月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见她的,还要自己想办法。
绿纱从云芳宫里出来时已经是深夜,叮嘱了门外的侍卫不要让她出房门,此时世子应该还在前殿与心腹讨论国事,她端了糕点从前门进去。
南宫溪月看她一眼继续着未完的讨论,这殿里有几个一直是南宫浩手下的青年将领,朝里一直站在南宫家一边的官员,这次的密会讨论的问题是关于一个月以后逼幼帝退位的事。
但是每个人各执一词,始终也没有定论,黑衣男子挥挥手,殿里的人陆续退去,绿纱关上门,单膝跪在他的面前:
“禀告世子傅碧浅已经醒了,没有什么过激的情绪,现在已经休息了。”
黑衣男子低头看着摊开的密报,漫不经心道:
“她想什么是不会让别人看出来的,不要大意,她已经从你的手里逃脱过一次。”
“属下明白。”宫装女子手指紧扣着地面,辜负了世子的信任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是她的耻辱。
萧墨远最近一直在策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南宫溪月有预感,这会让整个久幽大陆的平衡被打破,但是萧墨远的动十分小心,他派出去的人完全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别告诉她任何萧墨远的事。”
“是。”女子脸上平静无波,可是她的指甲都要刺穿自己的掌心,她跟了他十几年,爱了他十几年,用自己的性命夺他要的江山,可是终究是比不上那个女子。
晚上南宫溪月来见傅碧浅,傅碧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南宫溪月你抓我来做什么?”
“我告诉过你迟早你要回到我身边。”南宫溪月径自坐下,对女子明显的防范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我在想什么时候册封你。”
“南宫溪月你不要太过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我若是不想留下,便是千重牢笼我也要想尽办法脱身。”傅碧浅冷静下来,和南宫溪月谈判一时不慎便要丢城失地,而且她现在心里对他有怨,这怨就像是一把剑,让松不开手也无法刺出去。
“我自然是知道,只是你怎知你不愿意?”
他说得那样笃定,几乎让傅碧浅以为他说的是事实,然而也是这一份笃定让她厌恶,让她抵触。
她在他旁边坐下,倒了杯茶细细地饮,那是隔夜的茶苦涩,像是他们两人的关联,“南宫溪月,当你还是南溪月的时候,当我还是初雪的时候,当我们之间没有经过这让我心死如灰的四年时间的时候,也许,我会愿意,可是中间隔了这么多的物是人非,你怎么还敢说我愿意?”
南宫溪月一时也愣住了,他认识她比萧墨远要早许多,可是在见到萧墨远之后他再也无法笃定了,而他要将傅碧浅留在身边,需要笃定。
“除了我你还能留在谁的身边?”南宫溪月的耐心用尽,摔门而出,可是这一句话却一直回响在她的耳边,她还有谁可以相信,可以等?没有,一个都没有。
傅碧浅被禁足,能见到的人不过几个服侍她的侍女,那侍女也是从来不说话的,可是早晨她却被带了出去,绿纱什么也不说,带着她左拐右拐,许久才停下,傅碧浅面前出现一个人,锦妃。
“绿纱,你下去。”
“锦妃娘娘,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世子回来之前我要将她送回去,还请您不要为难我。”
“我懂。”
绿纱离开后,锦妃拉着傅碧浅进了内室,听两人的对话,应该是两人之间有什么秘密交易瞒着南宫溪月,她保持缄默。
“小碧浅,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锦姨,世事难料。”
锦妃笑笑,给她倒了杯水,“当初你离开时我就知道会有今天。”
“锦姨料事如神。”
“不是我料事如神,是我了解南宫溪月是怎样的人罢了。”
傅碧浅转头去看她,“那锦姨所知道的南宫溪月是怎样的人呢?”
“野心大,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而且他喜欢你。”锦妃关上窗户,优雅安然,“知道这些便够了。”
傅碧浅觉得自己一直都在设计好的套子里,即使她拼命的想要挣脱,有些心灰意懒,“你们人人都神机妙算,就我只有被算计的份。”
“小碧浅何必妄自菲薄,你只不过和你母亲一样不愿去算计罢了,你们母女都宁愿相信别人,也不愿去怀疑罢了。萧墨远对你好,看你便要对他好,即使你心里清楚他不会不利用你,但是你不愿意去怀疑,直到你亲眼见到,亲耳听到,对吗?”
傅碧浅垂着头,声音清冷:“锦姨看得通透,碧浅怕是此生也无法看破了。”
“你看不破没有关系,因为有人会渡你,”锦妃又将她的杯子斟满,“比如我。”
傅碧浅被锦妃拉着进了内寝,她不知她要做什么,只见锦妃将一幅画移开,里面出现了一个暗格,傅碧浅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只听“咔嚓”一声,原来地上没有丝毫缝隙的地面豁然裂开一道一人多宽的裂缝,里面黑漆漆的。
锦妃什么也不说拉着傅碧浅拾级而下,两人下去后,那道裂缝很快和上。傅碧浅看不清前方,任由她拉着向前走,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小室,锦妃点了灯,从桌下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包袱,递给傅碧浅。
“你父皇交给我保管的那份东西就在这包袱里,你从这条隧道向前走,走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到郊外。”
傅碧浅一直知道锦妃会想办法救她出去,所以她并不急,只是没有想到会这样快,可是这样却让她感到不安和,不祥。
“我走了你要怎么和他们交代?”锦妃的身份本来就十分尴尬,除了这样大的纰漏绿纱一定不会对南宫溪月隐瞒,锦妃的亲生儿子是南宫溪月的傀儡,南宫家已经掌控了幽隐,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锦妃,如果她的离开要伴随着另一个人的牺牲,她宁愿不离开。
“我已经想好我的归宿,你不用担心。”
“你是要死。”
“那的确是一个好归宿,小碧浅,”傅碧浅已经能够听到从隧道里传来的脚步声,“我一直瞒着南宫溪月藏宝图在我手中,这件事被他知道之后一定要报复,若我活着一定会被他以幼帝逼迫,而我偏偏是不愿受人逼迫的,你走,他们马上就要到这里了,你快走!”
“我不走。”傅碧浅不拿包袱,也不起身,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脚步声越来越近,锦妃拉起她,柔声道:
“我早已决定要随先帝而去了,并不是因为你,有些人有些事你拥有的时候并不觉得怎样,可是当你失去后却会惊觉自己已经离不开了。”
“怎么会?”
“可笑吗?人就是这样可笑的,他陪了我二十年,包容我,爱护我,可是我偏偏视而不见,他死了,我曾经对他的冷漠和讥讽都是利刃,日日凌迟着我。”
女子梦地将她推出去,傅碧浅一时不查,摔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听见后面一声巨响,回头去看那个小室的顶端已经开始坍塌,不断有石块掉下来,她想回去救她,刚迈出一步头顶便有一块石头掉下,她只滞留了一刻便就再也不能向前走了,大小不一的石块很快便将回去的路堵得死死的,而且傅碧浅所在的地方马上也要坍塌,把她一步一步的逼着向后退。
这条隧道马上就要坍塌,傅碧浅不得不立刻离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室的方向,什么都看不到。
傅碧浅沿着隧道走到了尽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或者麻木了。
出口处在一片密林里,太阳快要落山,她向着太阳走,当她出了林子的时候太阳正好落了一半,金色的光晕一圈一圈荡漾开来,照在她身上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她一直这样站着,这样看着,直到太阳完全没入地平线以,下她才回过神,背上包袱在夜色里穿行,像是一只离群的雁。
第38章 伤人的真相
二月初十,太子萧墨远于清光帝寿宴携兵逼宫,眨眼之间各地诸侯纷纷倒戈,支持太子萧墨远荣登大宝。
同日夜里,京城外突然凭空出现数十万大军,动乱之后才知道是驻守在紫阳城的楚氏家族。在这场清光帝和萧太子的选择中,显然楚氏家族将身家性命都压在了年轻的太子身上。
宫中侍卫有一半的人投向了太子这一边,于是结局并没有太大的悬念。
萧太子的计谋自然是出神入化的,但是更加令人钦佩的。却是在这样一场翻天覆地的风波之后,无论是幽篁还是幽云的民间都是极为安定的,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谋略了,而是大智慧。
而三皇子萧安远此时早已经被他的太子哥哥软禁了起来,他的党羽也统统都被监禁了起来,这是他无论何时都没有想到的事。
他一直知萧墨远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可是自己的部署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也难怪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
年轻男子握紧的拳头狠狠的砸在结实的墙壁上,萧墨远,你真是好样的!
而此时,令他他恨之入骨的男子此时却并不惬意,数十太子的贴身金甲侍卫森然站在大殿门外,那样的凌厉让路过的太监宫女都不禁缩回自己的脖子。
昨晚太子在宴会上挟持了清光皇帝,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大臣和皇亲们被统一关押着,而殿里只剩下太子、皇帝和太子生母云妃娘娘。
人们不禁猜测殿里的人究竟在进行着怎样的交涉,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推门进去,昨晚的太子实在与平时大不相同,冷冽得让人窒息,让人惧怕。
殿内
一夜之间老去的帝王坐在空荡荡的王座之上,他的须发皆白,干枯的手指摩挲着纯金打造的扶手,他的脚下坐着他最宠爱的妃子,只是此时那妃子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雍容得体,脸上的脂粉晕开,像是一片片的血泪难解,头发披散如同一个疯妇,她低这头看不到表情。
在层层的台阶之下立着一个男子,白衣白袍,玉冠束发,墨色的长发盖住他的侧脸,看起来就像是完全埋在了阴影里。
空旷的大殿中他一个人挺拔安静地立在那里,他已经站了一夜,可是他并不觉得累只是寂寞,仿佛他二十多年的时光都是虚无的,都是错付了。
“皇上,你早就知道了。”
苍老的帝王原来静止的眼珠终于动了动,声音不带任何的感情:
“你回来的第二年。”
清晨的第一缕微光照在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