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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王府的下人都养成了好习惯,一见到我靠近李悠,或者李悠靠近我,就会消失得很干净。无奈小东是头头,大小事情都要他经手向李悠汇报,所以我们亲热的场面总是被他这个还没开苞的小男人撞见,闹得他面红耳赤,恨不得遁地逃走。
李悠点了一下我的额头,用口型说,“别闹。”
“王,王爷……蒙塔王子到了。”小东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我看他那个样子,觉得很是好笑,可是下一刻,我直接蹦了起来,“谁,谁到了?”
小东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龟兹国的蒙塔王子。应王爷之邀,来炎凉城做客……”
李悠打断他,“小东。你最近的话太多了。”
“是王爷,小的又多嘴了。”
我大喜过望,一边往外跑,一边说,“王爷,下个月你生辰,本王妃一定送你一份大礼!”
等我赶到练球的地方,发现围了很多的下人。托杜和那云在凉亭里面喝茶。
“这里这里!”那云招手让我过去。
“这是怎么了?”我回头往众人围观的地方看,只看到球在半空中飞过来,飞过去。
托杜摸着下巴说,“人生一大乐事,就是棋逢对手。”
“外公,你都不说说你家的阿尔斯兰,真不守信用。明明答应过不插手我和蒙塔的事情,怎么又把蒙塔叫来了?”
我连忙说,“那云,我家王爷只是请蒙塔王子来做做客而已。”
“瞧瞧你!”那云伸手戳我的额头,“你脸上的表情可以不要那么甜蜜吗?阿尔斯兰家的媳妇!”
我被她说得脸红,就做了个大鬼脸。此时,人群稍稍散开了一些,我看到谢明岚和蒙塔正在对踢。这是蹴鞠的一种打法,叫白打,只踢花样,看起来精彩。
谢明岚是赤京的公子哥,赤京时兴的东西,他全都会。马球,投壶,蹴鞠,而且样样都是好手。他自己家就养了很多的鞠客,有的时候也会。当然,赤京第一金每次出手都是我一整年的月钱。宫女们说起来的时候,一脸恨不得投奔谢家的表情,搞得我这个皇宫里的小半个主人很没面子。
再看蒙塔,踢球的动作也很娴熟,跟谢明岚几乎不分高下。燕归巢,转乾坤,耍的是有模有样。蹴鞠在赤京风靡,而到过赤金的使臣多少都会把这项运动带回自己的国家。所以别的国家也有蹴鞠高手这件事,一点都不稀奇。
在全国的蹴鞠比赛,山岳正赛中,得胜拿名旗下山的,也不乏别的国家的人。
谢明岚的姿仪是从小就训练出来的。就算是玩蹴鞠这样极消耗体力的活动,也能耍出谢式的风雅来。我看他们两个踢得难分高下,围观的众人不断拍手叫好,连那云到站到椅子上呐喊助威。
终于,蒙塔一手举球,微微欠了□,而谢明岚双手抱拳,说“承让”。
人群渐渐散去,谢明岚和蒙塔双双朝我们这里走过来,小齐在他们中间当着翻译。我看到谢明岚,还有些别扭,就借口有事先走,但谢明岚开口叫住了我,“六公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回头看了眼那云和蒙塔剑拔弩张的状况,想想留下来也许头更大,就答应了谢明岚。
我们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在花园里,谁都不先开口。
最后,还是他先说,“公主,需要臣帮忙吗?”
“恩?”我假装听不懂。
“听陆公公说,公主要跟突厥的巴里坤比赛。那云公主的球技似乎……不太好。”
“哦。这件事啊,如果你肯帮忙,当然最好不过了。”
他疏远有礼地点头,忽然给我跪了下来,行了个很郑重的君臣之礼,“微臣昨夜醉后失态,行为全不出自本意。若有冒犯公主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谢大人,你快起来。”我俯身扶他,他轻轻地挣了我的手,自己站起来,“公主不怪罪微臣就好。”
我看着他明丽却疏远的容颜,心中有一丝苦涩。果然只有在醉酒的时候,他才是小白龙,才把我当成当年的小葡萄。他大了,心思越来越重,我们本就已经渐行渐远,再也没有小时候的那种亲密。本来,我也是要跟他说清楚的,这样也好,也好。
他本来就要告辞,我又想起一件事,“谢大人,我父皇可好?”
他仔细想了想,“具体的情形,臣并不十分清楚。陛下每日必定早朝,早朝之时,仰观龙颜,似乎没有大碍。但下朝之后就不再过问政事。这段时间亦不留宿别的宫殿,只皇后和郑德海公公二人在御前伺候着。”
我稍稍松了口气,又问,“为什么会是我的表哥王盈接任安西都护府的将军?”
“臣不知,臣只是奉命行事。”他躬身,不待我再说话,就转身走了。
蹴鞠队有了蒙塔和谢明岚之后,简直已经无敌了。我们每天只要练进十个球,就可以各自回去休息。他们两人的脚力和耐力都比我好,管得分的球头本来应该由他们中的一人来担任。但是谢明岚说,既然是我应允的比赛,球头自然得由我来担任,他自己当副球头。
之所以不让蒙塔当副球头,是因为闲下来的那云经常无故骚扰蒙塔。蒙塔经常抛下我们,跟着她跑,所以谢明岚说不堪重任。
这一双冤家,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吵得翻天覆地。第二天就渐入佳境。从第三天开始,简直是旁若无人了。
风流眼已经按照规制造好,高高地竖起在花园里面。起初,王府的下人只是偶尔来观看我们练球。后来观看的人越来越多,连各房的管事都管不住了。最后,管事们索性也就不再管,还跟着手底下的人一起看。
谢明岚从小和我一起玩儿,默契自然是极好的。
球从他那里传来的时候,我几乎能用最轻松的姿势,飞脚进球。
每当这时,我都会兴奋地看向他,他却似毫不在意,只彬彬有礼地点个头,便算作回应。
我们很默契地不谈那晚的事情。他仍然用最正常普通的态度对待我乃至所有人。我们只谈论蹴鞠,比如六个人所站的位置和需要作出的变更,最多也就是比赛那日的风向以及战术等等。
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有剧烈运动,还是前段日子体力消耗得太多,临近比赛的那几天,虽然练球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却越来越容易疲劳,胃口也开始变得不好。李悠要请托杜外公来给我把一把脉,我笑他太紧张,“比赛完好好休息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放心吧。”
他没再说什么。他向来不阻止我要做的事情,甚至是极为尊重我的意愿的。
比赛这天,新建的鞠场蔚为壮观。比赛的时辰还没到,南边的主看台上,已经坐满了看客。包括李悠,托杜外公,王盈,还有炎凉城一些出钱建鞠场的贾绅。而鞠场的另外三边,也都围满了百姓。
本来这场蹴鞠比赛只是我和巴里坤的一场赌约,没想到,自比赛的消息传出去吼,炎凉城的百姓就开始疯狂迷恋起蹴鞠来。这一个月,兴起了很多卖蹴鞠的商贩不说,连鞠场都被城里德高望重的贾绅极为郑重地建造起来,并准备永久地利用下去。
我们在做赛前的热身,巴里坤他们还没到。
喜事
明之和小齐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显得有些紧张,我一边缓和他们的情绪,一边看向台上的李悠。他一身银白的袍子,手里一把象骨的折扇,正侧头跟托杜说话。乌发如墨,面若冠玉,气度不凡。虽然我每天都看,但是这一刻还是看痴了。他好像发现了我在看他,深棕色的眸子往我这边,我慌忙躲开了他的目光。
心还是漏跳了一拍。难为他成亲的当晚,就看穿了我的本质……
外场的百姓们,不时地高喊着忽底,然后呼啦啦地跪成一片,向着李悠的方向膜拜。
西边的场地好像突然起了骚乱,我看到李悠站起来,好像是让小东去看看情况。
谢明岚在我身边低声说,“难怪霍勇忌陇西王如同猛虎。如此民望,怕是连皇室都不及。”
“他是真心地为着百姓好,爱民如子。百姓不管谁当皇帝,只记得住给他们吃饱饭的人。所以,有这样的民望,不奇怪。”
谢明岚看我一眼,“六公主所言极是。”
西边的骚乱越来越大,李悠从看台上走下来,护卫连忙跟在他的身后。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停下来看了我一眼。
百姓的呼喊声越来越大,我冲他笑笑,做了一个必胜的动作。
他轻轻点了下头,就走到西边去了。
小齐和明之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什么。小齐推了推明之,明之小兔一样的眼睛看着我,“王……王妃。”
“恩?”我收回放在李悠身上的目光。
他拿出一个小袋子给我,我接过来,闻到一股子甜香。我伸手进袋子,拿出一粒糖丸模样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小的看您这两天脸色不是太好,就去找托杜大人问了些补身子的药方。然后又问了东大人,知道您爱吃甜的,就做了这些糖丸。不苦的,很甜,但是对身体好。颜色都是小的捣烂各种水果染的。”
我笑起来,看他满脸涨得通红,“难为你了。白天练蹴鞠那么累,还为我花这么多心思。”说着,又往嘴里扔进一颗橙色的糖丸,甜甜的,酸酸的,“真好吃!”
“真的吗?”明之笑了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小的还加了安胎的药!”
“噗……”
我被那小小的糖丸呛住了,小陆子过来给我拍背,我挥了挥手说没事。
小齐在跟蒙塔解释,说着,两个人就一起盯着我发笑。
我缓了口气说,“明之,我没有……那个……到底是谁教你加安胎药的!”
明之缩了缩脖子,“托杜,托杜大人说……有则安之,无则催之……”
托杜那个老家伙,为老不尊!我狠狠地瞪向看台。托杜见我看他,连忙冲我挥手,笑得慈祥有加。我强忍住冲上看台,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转而抬头看天。
这个时候,东边起了马蹄声,人群向两边退开,巴里坤领着五个突厥的勇士,进入到鞠场来。他们个个生得人高马大,走路虎虎生威。他们在风流眼的另一边停下来,巴里坤开始说突厥话,他身后的突厥勇士哈哈大笑。
谢明岚给我翻译,“他说突厥神勇,汉人只会联合没用的龟兹人。早晚有一天,突厥帝国会让四方俯首称臣。”
“我呸!”我斜睨着巴里坤,“你跟他说,逞口舌之快没有用,用脚底功夫来说话!”
谢明岚对巴里坤说完,巴里坤吼了一声,那边六个人就摆开阵势。
鞠场的四周都安静了下来,鸣笛擂鼓为讯,托杜外公发球。
我们为左军,先由我们进攻。小齐接到球,传给明之,明之又将球顶给陆有之,陆有之斜踢,球落在了蒙塔的脚上。谢明岚和蒙塔的配合完美无缺,球往我飞过来,我跳起来临门一脚,球飞过了风流眼,被巴里坤他们接住。
四周响起了欢呼声。巴里坤那边也依次传球,然后同样把球踢进了风流眼。
巴里坤力气大,这个球飞过来的时候又快又猛,砸到了明之的脑袋。明之唉哟一声,没有接住球,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