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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跟着我进了马车。李锐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看到我上来,挣脱开安姑姑,一把扑过来抱着我说,“娘,你坏,你坏!你怎么能扔下锐儿!”
“宝贝,娘错了,不要再哭了。”我亲吻他的额头,忍不住也跟着他落泪。
他伸手擦着我的眼泪,“娘,不哭不哭,锐儿也不哭了。爹爹要是知道我把娘弄哭,会打我屁股的。”
我破涕为笑,揉了揉他的头。他终于也笑了,拉着刘浣的手,“姨姨,你真勇敢,谢谢你救了我娘。我和我爹感激你一辈子!”他的表情很男子汉,无奈声音太稚嫩,配合在一起就有些好笑了。车上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气氛也终于缓和了下来。
把我们安全送到炎凉城,蒙塔就又匆匆地返回前线去了。王盈派人把受伤的刘岩关在偏厅里,以礼相待。在放我和刘浣进去之前,他再三叮嘱很危险。可刘浣执意要劝降刘岩,我们也很想通过刘岩知道更多霍党的事情。也许这对解决整场战争,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王盈看着刘浣,又看了看刘浣怀里熟睡的小玉翎,“刘督军,你确定没有问题?”
刘浣看了我一眼,对王盈点了点头,“让我试试吧。里面那个人,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他毕竟是我爹。他一直都很疼我。”
王盈又看向我,我点头道,“表哥,就让我们试试吧。我们也很想帮点忙,让这场战争早点结束,少一些伤亡。刘岩这个人对我们乃至整个战局都至关重要。”
“那好吧,有任何不对劲马上叫我。我就在门外等你们。”王盈替我们打开门,我和刘浣走了进去。
劝降
刘岩被世人称为黑张飞,骁勇善战自是不必说,面容也酷肖那戏台上的张飞。
因为他拒绝治疗,所以箭仍然插在他的肩胛之中,山口处的布料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他一个人闷坐在椅子上,不断地喘着粗气。听到我们进来,也不转头,只沉着声音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浣抱着玉翎走过去,我则在他们身后坐下来。
刘岩侧头看了刘浣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刘浣蹲下点身子,轻轻地说,“爹,你不是一直想看自己的外孙女吗?这就是我的女儿,你看看?”刘岩没有反应,倒是刘浣怀中的小玉翎挥舞着小手,一把揪住了刘岩的一撮头发,然后欢快地笑了起来。
我看到刘岩僵了一下,慢慢地伸手欲去抓那只小手,但快碰到的时候又收了回来。
玉翎一向都是不怕生的性格,大概也是与外公血肉相连的缘故,竟伸手要刘岩抱。嘴里咕噜咕噜地不知在说什么。
“爹,你抱抱她吧?”刘浣继续低声细语地说。我从来没有见她这个样子。
刘岩这才把玉翎接过来,仔细端详着。虽然是一个军人,但他抱孩子的姿势很自然,好像从前抱惯了一样。他说,“小浣,她跟你小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都那么漂亮,那么讨人喜欢。宝宝,我是外公呀。”玉翎依依呀呀地叫起来,好像很欢快。
刘浣蹲在刘岩的脚边说,“爹,你知道吗?这些年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我时时刻刻都在想,有一天,我们能够一家人团圆,我这个做女儿的,能够尽尽孝道。你年纪也大了,再不适合战场上的打打杀杀,就算是我们欠霍家的,这些年也都该还清了。你只要跟霍家划清界限,女儿就能陪在你身边,不好吗?”
刘岩抱着玉翎不说话,刘浣看了我一眼,我走过去说,“刘将军。”
“公主,你不用劝我,我不会归降的!”刘岩把玉翎塞还到刘浣的怀中,捂着肩站起来,“你们以为我不知道李悠打什么算盘?他想推翻皇上,自立为帝!公主,你不要忘了,这江山是先帝传下来的,这是你家的江山!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它易主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你认为,王爷不插手,李家的江山就不会易主吗?”
“至少……至少霍大将军是皇上的亲舅舅!”
“刘将军,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摇头,看着插进他身体的那把箭,“霍勇是皇上的亲舅舅,那霍羽呢?以你对霍羽的了解,他会甘心于大将军之子这样的位置,而乖乖地听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的话吗?”
刘岩的额头上出了汗,动了动嘴唇。我接着说,“恐怕经过这次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霍羽的狼子野心。霍勇派他阵前统兵,而你是督军,他不让你守在军营中,却让你突破封锁线到敌人的腹地里,这不是让你送死,是什么?你再想想,你若是死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盯着我,瞳孔收紧,鼻子上也出了汗。
“恐怕,只要王爷战败,霍羽除去了王爷这个心腹大患,又没有您的节制,下一步就是挥师北上,直捣赤京。那时,就不仅仅是江山易主这么简单了。你仔细地想想,到时候别说是霍大将军了,普天下有谁能阻止他?难道黑将军戎马一生,精忠报国,临老却要背负个诅咒为虐的骂名?”
“我……”见他脸色松动,刘浣连忙走过来,对他说,“爹,王爷和王妃都是厚道之人,你归顺了之后,一定不会为难你。现在不仅仅是个人荣辱的问题,而是国家的生死存亡问题,请爹三思而后行!”
“你让我想想……不要再逼我。”他挥了挥手,似乎不打算再继续与我们的谈话了。我伸手拦住他,“将军,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请先答应让大夫为你治疗箭伤。”
“公主若是想以此来打动我,大可不必。”
“你错了!我要救你,并不因为你是刘岩,仅仅因为你是刘浣的爹,是玉翎的外公!你是小浣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请你为了小浣,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我抿了抿唇,酸涩地说,“画堂已经没有爹了,不想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承受同样的痛苦,希望将军能够明白。”说完,我便转身出去了。
王盈看到我出来,忙迎上来问,“画堂,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我擦掉眼泪,摆了摆手,“没事。表哥,你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给刘岩看病。他年纪大了,经不起伤病。”
“好。我这就去。”王盈大步走开了。
……子欲养而亲不在。父皇母后对我的恩情,我此生再也没有办法报答了。若是我不能保李氏江山,不能保兄弟姐妹平安,日后九泉之下,我有什么颜面去见圣祖世宗皇帝?
无助之下,我给李悠写了一封信。除却询问炎凉城的情况,还大致叙述了抓到刘岩的经过,以及我和刘浣劝降不成的处境。我的心很乱,写的字很潦草,我很希望事情能够按照我们设想的那样去发展。信送出去的时候,我并不奢望,他在这样的时期还能够分心来顾我,他也多次说了自己并不是神。但没过几天,忽然有两个人到了呼图城。
其中一个我并不陌生,是李丁。另一个就真叫我吓出一身冷汗了。
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已下落不明许久的秦奘!
他二人向我行礼,秦奘有些动容地说,“公主,许久不见了。看到您依旧安好,老臣心中真是有莫大的安慰。”
“秦大人……你,你?”我和王盈面面相觑,秦奘好像知道我们想什么,又作了个揖,笑道,“是的,老臣和犬子都没有死。当知道皇上和霍家竟然用投石器来对付公主和驸马之后,义愤填膺,刚好接到王爷的急信,就跟着送葡萄的阿牛来了。”
李丁接着向我行礼,“王妃,我和秦大人此行来,是奉王爷之命来劝降刘岩将军的。”
如果说秦奘和刘岩曾同朝为官,有一些交情,来劝降倒是说得过去。这李丁不过是王府珍宝房的一个管事,李悠怎么会派他来劝降?太违背李悠一贯的做事风格了。
王盈却好像比我更相信李悠,二话不说地把秦奘和李丁让进府里去。
我,王盈和刘浣在门口焦急地等结果。屋子里很安静,似乎是一潭死水。预想中的争执,哭劝还有激斗好像都没有。不知过了多久,屋子的那扇门终于打开了,李丁和秦奘各自做了个请的动作,双双走出来。而刘岩则跪在门内,高声地对我道,“公主,此后,末将愿孝犬马之劳!”
嘿,真是神了!我连忙走过去,把刘岩扶起来。刘浣也走过来,扶着刘岩说,“爹,真是太好了!你肯归顺,王爷一定如虎添翼。”
刘岩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对李丁和秦奘点了点头。
李丁和秦奘随即向我抱拳道,“我二人还需赶回炎凉城,助王爷全力退敌,这就告辞了!”
王盈闻言,恭敬地送他们二人出去。
这时,刘浣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爹,你认识李丁管事吗?”
“恩,老朋友了。”
李丁是刘岩的老朋友?他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比刘浣这个亲生女儿更具有说服力?
我问小陆子,他曾经要被父皇培养成致密内官,朝堂上的事情应该比我清楚。但是小陆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刘岩将军素来独来独往,与秦奘大人有些交情,还是因为当年同样在朝为官的一个大人。具体是谁,那个时候他还小,不记得了。
无论如何,战局自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秦奘和李丁顺利研究出了对付投石器的办法,刘岩把雪衣留下的行军图稍加补充,并交代了霍羽的行军战术和作战计划。
夏天的第一场雨轰隆隆落下的时候,由于供给严重不足,水土不服乃至酷热等种种缘由,霍羽所帅的大军渐渐呈现了疲态。几次与李悠的正面较量,又都以失败告终。当此之际,他们本该退军,或者至少停止进攻,稍加休整。可霍羽却像疯了一样,非但没有撤退一厘一毫,甚至发动更为频繁的进攻。就像亡命之徒,被逼入了绝境一般。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时,全国各地的藩王不知为何,也开始蠢蠢欲动。各地时有小规模的起义和战火,风雨飘摇,李氏江山摇摇欲坠。
我焦急难耐,不顾王盈的反对,连夜骑马去了炎凉城。
托杜外公难得赋闲,正在府中侍弄花花草草。上次草棚倒塌,他伤了腰。我急着找李悠,他却告诉我,李悠去城楼上巡察了,不在府中。
“外公,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啊?我老人家能知道什么?”托杜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各地暴动,赤京和皇上却毫无动静?为什么霍勇不收兵去平定叛乱,反而要纠缠于西地?你们究竟做了什么瞒着我?”
托杜外公开始闪烁其词,一会儿扯天气,一会儿扯花草,真是要急死人。我跺了一下脚,转身要去找李悠,刚好看到李悠正迎面走过来。
决战
说起来,我已经有多日没有见他,午夜梦回,他几番入我的梦里来,却也只是一个匆匆的影子。此刻,我早忘记了凡尘俗事,只顾着看他仙人一样的光影,然后就拔腿向他飞奔了过去。
他似乎是本能地张开双手接住我,青春的日光滑过他的肩头。我的世界便这样绚烂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开始有了一种经年相处而累积下来的默契,好像只要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彼此的意思。
周围来来回回许多人,李悠的身后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