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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照进来,屋内略微的泛着竹绿色,“比殇”周身白衣在这样的光线下映的很是柔和,更是显出他那张精美绝伦的脸,坐在木桌前,面带微笑的抚着桌上的古琴,琴体已经被他漆成了黑色,琴首处还雕刻着花纹,看到我进来他略带尴尬的站起来对我礼貌的笑了笑,“姑娘起了。”
“师父,你快试试那琴。”青竹手舞足蹈的样子很像只猴子,“比殇”看着他笑了笑,目光便转向我,深邃的眼睛中总是有什么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
我尴尬的对着他也笑了笑,赶忙将眼神转向了古琴,桌案上的琴如凤身,表面仔细看去全部刻着细纹,整个一把琴便是贯穿了一整条龙纹,琴头上是用颜色略淡的硬木制成的“岳山”,边上靠近琴额的地方还有一条木条,上面贯穿着五根琴弦,笔直的拉至琴尾,在光线照耀下看不出来琴弦的材料。
“比殇”好看的手指按在琴弦上,轻轻拨弄了一下,他那小徒弟整个人就像着魔一样的闪着一双眼,很是钦佩的看着他师父。
“师父,这琴的声音怎么这样好听,和以前你做的那些声音都不一样。”那小徒弟将脸凑到琴边,直着眼看着古琴,“这声音一下下的就像弹在人心上一般。”
“比殇”抬头看看我,见我微皱着眉头,眼睛里的喜悦神色渐渐淡了去:“姑娘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这琴弦,是什么制成的?”我若有所思的看着古琴的琴弦,从他拨弄的那一瞬间,声音确实雄浑绕人,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竹丝。”像是察觉到我眼中流过的了然神色,“比殇”缓缓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惊的我后退了一步,他很是温和的又说:“挑选细竹,劈分成细丝而后拧结在一起。”
我为了掩饰尴尬,绕开他走到琴边,坐在案前,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将手轻轻放在古琴上,从左向右仔细摸了一遍,熟悉的手感,除了琴体表面因为未被长久摩擦过略微带着涩,整把琴的流线都是如此合适。
左手一注,右手一托,沉腻的声音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带动着心弦一起停不下来,像是宣泄一样的在琴上滑动着,我已经如此久的没有动过古琴,指尖却完全不带任何生涩,一曲完毕,缓缓睁开眼,见“比殇”眼中满带着欣赏,还有些诧异的表情看着我,我才发觉自己方才太过用情了。
“失礼。”我双手还搭在琴上,轻轻抚摸着琴弦,青竹略张着嘴看着我,突然拍着手叫好起来,我不好意思的对他笑了笑,抬头的时候却正好对上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睛。
“这琴倒是很适合姑娘,便将它送给你吧。”
“这怎么可以!你做了这么久,花了这么多心力的琴,怎么能说送就送给我。”
“姑娘方才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在下梦中的情景,这琴碰到好的主人,能弹出它的心音,也是一种缘分。”他专注的望着我,面色淡然却掩饰不住欣赏的神色,那一瞬间像极了比殇,我克制不住,“比殇…”。
发觉自己叫错了,赶忙低下头,却听他在头顶沉沉一笑:“姑娘若真是这么喜欢着名字,以后便称呼我为比殇吧。”
我心头一酸,眼泪差点又没忍住,赶忙低着头使劲瞪大眼免得眼泪掉出来,微微点了点头。
“姑娘住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你如何称呼。”
“秕稚。”我用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察觉身前的人深深吸了口气,我抬头看着他,在他脸上,满脸的迷惑表情。
“有何不妥?”我微皱着眉头看着他,轻轻问。
“没有。”他又垂下眼,整个人周围的气息似乎变了不少,“青竹,我们出去吧。”说罢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青竹诧异师父的变化,也没多说就跟着走了出去,我心中很是难受,他方才那样的表情,又是因为什么呢。
低头看着面前的琴,崭新的琴面,衬着阳光淡淡发出亮光,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仔细回想却想不起来,自己的记忆真是混乱,很多东西不停重复,清晰的让人心痛,可又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如何都想不起来,不由得心中一乱,在琴上使劲一拨,指尖一热,被生硬的琴弦划破了手指,鲜血滴在琴身上,形成了几块斑驳的深色乌点,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琴面,没错,缺少的便是这些乌点。
我犯傻的看着面前的琴,指尖的阵痛才将我惊醒,莫非这一切都是本来就应该发生的事,也就是说,我脑海中零碎的记忆已经不再是记忆,而是,对即将发生的事的预示?
那我们,难道是回到了从前,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惊慌。
不可能是从前,若是从前,比殇怎么会是现在的样子,自己也应该是一直在涯戟身边才对。
恍恍惚惚了一早上,比殇和青竹接近晌午十分才回来,采了不少野果,青竹还抓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比殇见我手指上七七八八的缠了很多布条,眼色一滞,我尴尬的笑笑,将手藏到了身后。
他走到我身边,将我的手从背后拉出来,几下就扯去了布条,看到指尖的伤口,眉头完全拧到了一起,“你等等。”说罢出去打了盆清水,还拿了一些草叶进来,他的动作很轻柔,用清水慢慢将我伤口边上的血疤洗去,触到伤口的时候我疼得一阵抽气。
“对不起。”他听到我抽气并不抬头,依旧在处理伤口,听到他的话,我心中隐隐作痛,从来都是我对不起你,如何你总是对我说对不起。
他将草叶敷在我指尖的伤口上,细心的用干净布条缠好,站起身也不看的我就向外屋走去,其实方才我试过将伤口治好,自己的灵力却如何都发不出来,一阵气馁就将伤口胡乱包了,不想他的表情如此沉重,正发呆的看着自己的指尖,就听偏屋里一阵响动,我跑过去愣在了那里,比殇将琴上的一根琴弦拆了下来。
“你干什么!”我走过去要阻拦他,他伸手挡住我,“若是弹琴会伤手,那便是失败的产物。”他不抬头,继续拆着剩下的琴弦。
“比殇!”我大喊一声,他将最后一根琴弦拆了下来,握在手里,浑身在微微颤抖。
“你太难为你自己了!”我有点控制不住情绪,“是我自己不小心,弹的方法不对,所以才弄伤了手指,你怎的就这样不相信自己!”
他回头看着我,我完全承受不住他的目光,不知道是心中有愧还是什么,不得不低下了头,他轻叹了口气,声音变的柔和了许多,抓起我的手说:“过些时日便能好了,这琴弦我会改进的。”
我愣在那里,他轻轻将我的手放下,绕过我就走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用很低的声音说:“我从来都没有不信自己。”
似乎不能承受任何的波折,只要稍有差池我便和他之间有了隔阂,虽然就是这样的一个小事情,我便总能将它想的兴师动众,之后我都没有再敢和比殇说话。
午后的太阳略带着火热,比殇还是带着青竹出去了,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他定是出去寻找可以制作琴弦的材料了。
坐在床边,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咬咬牙,闭上眼就将自己一头长发剪下来了一半,奇怪的是,本是黑色的头发在剪去后变成了银青色,柔软但是很有韧性的放在面前,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发丝拧在一起,似乎很久前就这样做过,做这一切很是熟练。
临近傍晚比殇还是没有回来,我在偏屋中将闪着银色光的琴弦装在古琴上,银色琴弦衬着黑色琴体,似乎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轻轻拨了拨,琴音中还带了些许轻快的回音,就是这个声音,月华沐浴下的清泉边,懒散的拨动着琴弦,清风吹过,惬意的闭着眼,身边的那人,满眼爱意的看着自己,将自己的头发取下一缕,在琴尾扎了个结,火红的发结映着银色琴弦,黑色琴身,便是如此炽热。
想到这里,我猛然睁开眼,自己竟然趴在琴上睡着了,天已经完全黑了,身上披了件衣衫,比殇坐在旁边,没有点灯,就这样融在黑暗中,除了盯着我的那双明亮的眼,整个人都笼罩在黑夜中。
“醒了。”他见我起来便点燃了我身边的灯,烛火暧昧的闪在他面前,我几乎看迷了自己。
“恩。”我坐起来,低头不再看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敢去认真看他的眼睛,虽然很是迷恋那双眼睛的颜色和里面的情感,近情情怯,如何都不敢看。
“这琴弦是何物?”他的手指出现在我面前的古琴上,我依旧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不敢动作,“丝滑柔软,没有竹丝的生涩,韧性也如此的好。”
“我随便找的。”我有意隐瞒他,但还是心虚的微微偏了偏头,因为不想他看出来我的头发短了,我还专门将头发挽了起来。
谁知他好似故意一般的将我的发簪摘了去,头发披下来,我无语的低头看着古琴,不再做声。
“便是剪了自己的头发做了琴弦么?”
我沉默不语,他也跟着沉默了一会,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将我的发轻轻顺了,挽了起来,用发簪别住,我的心随着他的动作几乎快要跳出来,秕稚,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其实我内心里更希望他能对我凶一点,坏一点,他越是这样温柔的待我,我的愧疚便越是多了一分。
“以后别这样了。”貌似教训的话里却浓浓的全是情感,我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点点头奔回了自己的屋子。
在涯戟面前,我从来都是个小霸王,我们还小的时候他总是欺负我,但是后来慢慢动了情,他不管说什么都是让着我,护着我。
可比殇,自身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竟让我有些心虚,我告知自己是因为自己对他的亏欠太多,所以才这般怯懦,其实多年后我才明白,那并不是怯懦,而是发自内心的一份臣服,无法克制的顺从。
第七章
习惯了这里的日子,一日三餐清淡小菜,偶尔去山上猎一些野味,给我和青竹解解馋,比殇虽然没有仙术,身法却是很好,有时候我也会打趣的逗逗他,他并不像北荒之地的那个比殇,也会很温暖的笑,只是他们俩个眼底全部都是化不开的坚冰,再温暖的笑着,也让我发自内心的觉得寒冷。
青竹这家伙烤野味的手艺很是不错,天色近晚,比殇和我提着抓住的一只山鸡回到竹屋,青竹不一会就将那山鸡烤了起来,我坐在院中的火堆旁,木柴噼啪的响着,山鸡也呲呲的冒着香气,这样宁静的夜晚任谁都希望能就这样长久的享受下去。
比殇从院后面走过来,手里提着一坛酒,放在我面前,轻轻打开,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香气,满脸微笑的睁开眼,发现比殇坐在我旁边,亦是满脸柔情的看着我,我总是害怕他这样的表情,那双眼似乎呼之欲出的想告诉我什么,而他想说的话恰恰是我最需要逃避的。
只呆了不到半月,比殇潜意识中对秕稚的情感,我完全能感受到,只是奇怪的是,他似乎也忘记了什么,除了零星的记忆让他不停的雕刻一些东西,更重要的证据便是他从来不肯叫我秕稚。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他将一只雕花木碗盛了酒递给我,我接了一口饮尽,除了大口喝酒,实在没有任何办法掩饰和他近距离接触时候的尴尬,自己似乎很能喝酒,几碗下去完全没有任何醉意,而比殇每次在我灌下去一碗的时候仅仅抿一小口,不一会脸就红了,也不知道是被炭火烤久了还是真醉了,他便是这样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