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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你杀了他们,你也休想见陛下一面。”她慢条斯理地再述,眼底的决心并未因此而有任何动摇,且丝毫不给半点商量的余地。
“你……”
不相信她竟会作出这种决定的敌军。才想藉此对手中所俘的护皇军晓以大义,说明他们的顶上头子是如何的冷血残酷,但他却赫然发现,每一个遭俘的护皇军,脸上都没什么意外或是不甘的表情,他们只是与她一般无动于衷,彷佛他们早就有了不能威胁到陛下的体认。
解决了手边的人后,晴谚俏脸一转,两眼紧盯着那名对于此境有些难以理解的敌将,然后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向他。
“你若杀了他们,最多,事后我会命人将我的人头提至他们的家人面前请罪,但,倘若我让你动了陛下一根寒毛,那么我对不起的将不只是一群人,而是全天下的百姓。因此,要杀便杀,不必同我提任何条件!”
他气抖地握着手中的剑,“说什么混话……”带兵多年,他从没看过这种不顾属下死活的上司。
同样也看不过去的其他敌将,这时也忙不迭地跳出来对她所为加以挞伐。
“你还是不是个武人?难道你没有半点同抱之谊与武德?”
“没有!”晴谚扬高了下颔,完全不给面子,“因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武人,我只是个总管!”
“你……”
她反过来警告他们,“四域将军们是武人,故他们有武人该有的武德,而我不过是陛下的奴婢,因此只要能保全陛下,我可以不择手段也不在乎牺牲任何人!”
他咬牙地道:“看来,是没商量的余地了。”
“我说过,要想见陛下,你们得先过我这一关。”晴谚回首瞧了瞧身后,估算护皇军还剩多少后,在心底有了死守的打算。
“好!”他涨红了脸,一剑指向她的眉心,“我就杀了你再进宫!”
“我正等着这句话。”晴谚微微一哂,而后笑意一敛,在下一刻猛然上前将剑挥向他。
一柄来得飞快的兵箭,斜斜地钉射在晴谚的脚前,她猛然止住向前冲的步伐,抬首一看,在远方的敌将,正命手下箭兵组织成纵横十十列阵,她顿了顿,狠命一咬牙,先是拾起地上一柄遭弃的弓,再拔起她脚前的那根兵箭,张满了弓即将它射向指挥着箭兵的敌将,倏然间穿越过重重人群的兵箭,强劲的力道一箭射中敌将的人头,随后她立即转身,忙不迭地命身后的军伍举盾以对。
丛丛火炬照耀下,一面面为御箭雨而立的盾牌,在雪地里发出刺眼的银光,不过片刻,飞上天际的箭矢,开始大量地落下,一波波密集不问断的箭雨,当下令晴谚四周来不及举盾以御的军员们,接二连三地倒下,令脚下本就泥泞的雪地,在染上了鲜血后变得益加湿滑。
一手举盾,与所有军员一同躲在盾下的晴谚,在蹲立在她前头的下属中箭倒地时,试着将暴露在箭雨下的他拉回后下,她才伸出手拉住他的衣领,从天而降的兵箭即准确地刺中她的手臂,强忍着疼的她,使尽全力将下属拖回自己盾下时,另一柄刺透她顶上盾牌的兵箭,锐利的箭尖宣直地插在她的肩头上,另一阵剧痛今她不禁深深倒吸口气。
“总管……”蜷缩在她脚边的下属,在见她中箭后不忍地低唤。
然而晴谚只是将盾用力往上一举,使劲拔出深插在肩头之箭,再将盾换手,以右手折断仍插在她左臂上的兵箭,再把脚边的他拉近一点。
颗颗大汗,在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时,纷纷自每个人的额际滑下,当敌军兵箭用罄,箭雨倏止之际,睛谚立即站起身,高声喝令身后的部属全员弃盾,扬起长剑准备迎接朝他们冲过来数量庞大的敌军。
在这肉搏相拚的一刻,自她肩上滑下的血液,令她好几回几乎握不住手中之剑,一名高举叛军旗帜的步兵在朝她冲来时,弯下身的她顺手抽起地上的箭,旋身用力将它射向那名步兵,在步兵倒地之前,她一手接过旗帜。以剑砍去顶端的旗帜使之变成一柄长矛后,她将红剑甩插在地,倒退了数步.倾尽全力将手中之矛朝远处掷出。
远远地,高坐在马背上指挥步兵前军的敌将,在惨叫一声后堕马,没空多看一眼战果的晴谚,赶紧拿回长剑,这时,自四面八方朝她涌来的敌军,就像突然袭来的大浪,转眼问,就将她淹没在人群中。
次日正午,下了一整夜的细雪稍歇,丝丝的阳光在厚重的云朵间悄悄露了脸,一面面绣有凤鸟的金黄旗帜占据了坎天宫宫外的天际,坎天宫内兵员与宫人一片吵杂,廊上挤满了忙着来去的人们。
晴谚两手紧紧掩着胸口,拖着疲惫的脚步,执着地一步步踱向浩瀚的寝宫。
在激战了一夜之后,姗姗来迟的皇后无邪,这才在天明后突破叛军重重包围率军抵达,随着宫外派来增援的兵员不断进入六大宫集结,两军势力的消长,很快即易地而处。在无邪亲自驾到后,无邪麾下的兵马,立即不负后命左右了胜负并掌握全局。
全权将叛军转交给无邪处理后,晴谚即领着剩余的护皇军返宫,一夜血战下来,坎天宫兵力损失极重,她模模糊糊地想着。今后,坎天宫恐无法再负起捍卫陛下的职责,也许她该将浩瀚交给无邪,或是离火宫的孔雀,不然的话,她就得先行揪出丽泽布在帝国裹所有的暗桩,并彻底消灭丽泽留在中土的势力,这样一来,日后浩瀚在中土里,才能真正的安全无虞。
抖颤着手推开寝宫的门扉后,四肢几乎快没什么感觉的晴谚,在室内不明亮的光线下眨了眨眼。直到双眼逐渐适应了室内的明暗,已离开地宫的浩瀚,他那静坐在御案内的身影,立即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本还满面期待的浩瀚,在见到她过于苍白的面色后,随即自案中起身,边走向她边朝身后喊。
“来人,传太医!”
直走向他的晴谚,在他还未来到她的面前时,眼前一黑,再也站不住地跪了下去。
及时接住她的浩瀚,紧竖着居心,在两手掌心底下传来湿濡的感觉时。他翻开掌心一看,这才明白她为何会穿黑衣应战的原因。
浑身不见半点血迹的她,伤处所流出的鲜血,被身上所著的黑农给掩盖住了,为此,他赶紧检查她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处。
眼前的黑雾渐渐淡去,晴谚乏力地掀开眼睫,就见浩瀚的脸庞近在她的面前,或许是因为她太过疲累,也可能是因为他靠得太近,此时的她,竟在他眼中看见了不舍。
抚过她身上的掌指,在碰触到她的伤口时疼得令她皱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她却有种很想微笑的冲动。
她颤颤地抬起手,他随即将它握住,可她却挣开他,往上轻抚着他的脸。
“冲着你这副表情,你不欠我了……”
“朕怕你不守信。”气息有些不稳的洁瀚,拉下她的手,与她的指尖交握扣紧。
她还有心情自嘲,“我只怕我死不了。”她若真死了,也许护国忠烈祠里头会有她的位置,死不了的话,这就只能证明,她不是忠臣的那块料。只能是天生的奴婢命。
“你受了多少伤?”根本就数不清她身上有多少大小伤处的浩瀚,眼下无半点与她说笑的心情,他只想脱了她的衣裳,好找出那些被她刻意藏住的伤。
“不多。”她一语带过。
“睛谚……”为她敷衍的态度,浩瀚的面色渐渐变暗。
晴谚却在他的脸难得阴了半边天时,突然伸出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使尽力气将他拉至她的面前。
“下辈子,我不要再伺候你,我再也不要当你的女官或是总管,我也再不要看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成。”他很好商量。
勒索到想听的话后,她颇为满意地颔首,但在双跟见着他失去小指的左手时。她的心又随之揪紧。
“疼吗?”她抚着他已包扎妥当的断指问。
“已不疼了。”他扳过她的小脸,心急地开口。“你先回答朕的问题,你受了多少伤?”
闭上眼休息的睛谚没空回答他,只是过了一会后,她又张开眼凝视他很久很久,她那专注的目光,令他觉得她似乎有哪不对劲。
“假若……”靠在他胸前的她,喃喃自语般地问:“假若没有那一日,你说,我俩会如何?”
浩瀚怔了怔,此刻那双看向他的盈盈眼眸,他突然觉得与当年那双坦然而视的美眸好相似,一下子,那些被他们堆至角落里的回忆,遭她拖至他的面前。
他不答反问:“若无那日,你想如何?”
自多年前就在她面上消失的甜美笑意,像是久违的彩虹,在大雨过后终于再现姿影,令浩瀚霎时忘了该如何挪开他的眼眸。
她微笑地以指划过他的轮廓,带点恋恋的感觉,修长的指尖在他面上徘徊不去。
“我会找个时间告诉你,我看上了你。”就像他看上了她一样。
丝丝的激动自他的眼底一闪而过,彷佛有着无穷尽的耐性般,他淡淡再问。
“然后昵?”
“我会打败所有的女人,成为你的皇后。”她气定神闲地再道,自信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件很容易达成,而她只是没去做的事般。
“那,为何你改变了念头?”
“因我曾和你一样蠢。”回想起这些年来他俩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不再否认,自双亲死去后她与他一同合作的愚行。
蠢的是什么?
一点点的不能原谅,一点点的不能轻易低首承认,爱意其实凌驾于一切之上,他们执意偏执于一个僵守的信念,而后,岁岁年年下来,偏执就成了一座他们亲手盖成的地狱。荒谬的是,他们反覆地在炼狱里头兜转徘徊,找不到出口,翻不了身,最后连叹息都快消失殆尽了,可他们却还是愚蠢得没有人主动放下那份偏执自救。
其实情爱并没有伟大到可撼天动地,或是让人舍生忘死,但恨意也没有。
也许以往的眼泪是真的,心痛是真的,春情曾经枯萎死去也是真的,而不想再豢养着孤寂,只想抛开一切刻意掩盖的虚假好好爱一回的心情,在此刻,却也不是假的。
“我当过傻瓜了,你呢?”她将面颊贴靠在他的胸口上,清清楚楚地感受着他最真买的心跳。
“朕仍旧是你口中的混蛋。”他抚过她的发,伸出双臂将她娇小的身子揽进他的怀里。
他的话牵动了她嘴角的笑意,倚在他怀中的晴谚,心满意足地将眼合上,一直紧绷着的身躯,也因他温暖的体温逐渐放松下来。
胸前忽感到一阵湿意,浩瀚低下头,这才发觉他的衣衫上染满了她的血。
“太医!”他随即扬声大唤。
“我不会死的,因我还要告老还乡……”两手紧按着自己胸口的晴谚,低声喘着气向他保证。
“朕说过朕不会准的。”他边说边拉开她的双手,不顾她的反对脱掉她身上黑色的外衫。
在见着她里头的内衫处处被鲜血染红,尤其是在四肢处更为严重,正待发作的浩瀚才想说些什么,晴谚干脆在这时一手拉下他的衣领,二话不说地侧首吻上他的唇。
她在他的唇上喃喃低语,“我真想吃掉你这个意志不坚,跟我一样轻易就改变心衷的混蛋……”
霍然分开的唇瓣,上头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头一回觉得自己心情,竟然就这般任人揉捏,他却全然无法左右或是抵挡,些许的沮丧感,令他不禁蹙起眉心。
“你知不知道,你在本性毕露时,与你平常伪装的德行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老早就很想对她说她的个性其实很阴暗了。
她愉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