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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芳姊聊天,心态依旧是相同的牢骚满腹。
「芳姊,我觉得……」她别扭地画著圈圈。「我觉得……时彦……他……其
实不是……」
「其实不是你想像中的理想人选?」
「不不不,他人很好,只是……」
「只是你觉得他不适合你?」
「对对对。」她一个劲儿点头。
「那又如何?」林志芳泼她冷水。「你原本就只是想找张长期饭票,又不是
找白马王子。」
「也对。」她霎时气馁下来。说来说去,似乎是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从实招来,你为何突然发现时彦不适合你?」瞧她魂不守舍,说话叽叽哝
哝的,林志芳敢发誓,这只小野猫发情了。
「因为 」她的表白没能说完,一只禄山之爪凭空探过来,一家伙罩上她
的腰际,浓冽的酒味扑鼻而来。
「小写意,」大著舌头的含糊男声凑近她的耳畔。「好久不见了,听说你上
个月辞职,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害我好几次特地来捧你的场,却扑了个空。」
她的寒毛一根一根地竖起来。是洪先生,以前固定坐在十四桌的大色狼,老
爱趁她端酒送水时对她毛手毛脚。
「您恐怕搞错了。」她试图从他的狼爪中逃生。「我以前不曾当过公关小姐,
您这句「捧场」可能捧错对象了。」
恶心死了,中年男人身材瘦不拉叽的,晦败的脸色一望而知出自于长年的纵
欲过度。
「无所谓。来,叔叔请你喝喝酒、叙叙旧。」瘦归瘦,他的蛮力依旧令她挣
不开。
「洪先生,」林志芳连忙绕出吧台,挤出笑脸排解。「韩小姐现在已经不在
这里工作,您这样勉强她……只怕不太好吧?」
「我没有勉强她呀!韩小姐如果不愿意相陪,可以直接拒绝我。」他绽出故
做无辜的笑容。「林小姐,好歹我也算得上贵店的老客户,你可别诬赖我。」
老不修!写意气得七窍生烟。若非看在芳姊仍在这儿工作,不好闹得太难堪
的分上,早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好,那我「直接」拒绝你。」她快被他的酒臭味熏晕了。
洪先生纵横酒店这些年来,第一次遇上有人不给面子,他可以感受到同桌友
人远远投来的视线,一时之间有些下不了台。
「过来喝杯酒就好了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只要喝杯酒我就放你走。」就不
信这间店里有人敢不卖他的帐。
该死,她硬是挣不开他。这家伙说不定没事常吃「虎力士」补身,才会补出
一身蛮力。
「我说不要就不要,你是聋子呀?」她发威了,伸出失利长锐的手指甲划过
他脸颊。
「啊 」洪先生惨叫一声。「你……臭姨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啪!一个耳括子热辣辣赏在她颊上。
「洪先生!」林志芳又惊又怒地挡在她前面。
「怎么回事?」领班一看情况不妙,匆匆跑来。「韩写意,又是你?」
老色鬼竟敢打她!
打从她长这么大以来,除了韩老头,有谁敢打她耳光?
「去你的,跟你拚了!」她闪过林志芳,揉身扑上去,洪先生被她扑倒在地
上。「敢打我?要你好看!」她跳坐到他身上,伸出猫爪,尽情在他脸上雕花。
洪先生努力弓起双臂护佐头脸,却让不住全身上下其他要害。
「踢死你!掐死你!」花拳绣腿使劲对他拳打脚踢。臭男人,以为女人好欺
负?今天就让他学个乖,看他以后敢不敢乱来。「掐死你这个瘦皮猴。」九阴
白骨爪扑向他瘦不溜丢的脖子,打算从此铲除台湾另一个老色鬼。
「写意,你冷静一点。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林志芳和领班加入战局,集
合两人之力也拉不开紧揪在洪先生身上的小野猫。
「不要阻止我,让我掐死他,为民除害!」她扯住他稀疏的头发拚命摇晃。
「韩写意!」权威的斥喝盖过围观客人的惊呼声。按著,她被一双有力的臂
膀从领口的地方拎起来。
事实上,这声怒喝同时发自三个人口中,听起来格外惊心动魄。三条大汉挤
进人群中,耸立在众人面前,局势更加紧张了。
「你胡闹什么?」石滕清拎著她用力乱晃一阵,晃得她天昏地暗。
「放我下来!」她吊挂在半空中挣扎。
「放学不回家,跑来酒店闲晃也就算了,你还找人打架!」他气得七窍生烟。
「喂,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我是受害者' 口也' !她「钩」他的手臂上争
论。
「受害者?」他的眼光转向地上的「攻击者」。
洪先生根本连哼都哼不出来,捧著肚子在地上打滚,面容布满纵横交错的抓
痕,高级丝衬衫被扯得七零八落,右眼的黑圈可能必须三、四天才能消下去。
「……
救……人……」
「如果他这样叫「攻击者」,那全世界的人都想当受害者了。」他拎著她又
是一阵猛摇。
「你不相信我?」她大受侮辱。天大的冤枉呀!「要不然你问芳姊。芳姊,
是他主动挑衅的对不对?」
众人的目光对准仲裁人林志芳。
「呃……」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对,不过,我想洪先生此刻应该很后悔
了。」
看得出来!大家同情的眼光再度转向地上软瘫瘫、去掉半条命的中年男人。
「反正,放学不直接回家就是你的不对。」倘若她乖乖回去,今晚的意外绝
不会发生。
「说得好!」方才的第二道声音加入战局。「我刚刚远远看见你的背影,正
在猜想应该不至于是你,没想到当真就是。」韩国风指著她鼻子大骂。
「老爸?」她的眼珠子凸出来。「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花天酒地?」家里
还有两个老婆等著他呢!
「他是你父亲?」石滕清惊讶地打量对方。原来她是企业钜子韩国风的庶女。
世界果然很小,「欧亚」总公司最近才和韩氏的日本分公司签订合作计划。
「各位先生,这……」酒店经理匆匆挤进来,愁眉苦脸的想哭。
「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去再算总帐,你们意下如何?」第三束声音 时彦
出面调停。
经理几乎感激得痛哭流涕。「是是是,不过,这个,我们的现场……」
韩国风使尽力气发出他最沈最重的叹息。有女如此,分明是前辈子造孽!「
今晚所有损失和那位先生的医疗费一并算在我的帐上。」
「为什么?」她双手泡在胸口,以一个下盘腾空、而且被人拾得高高的女孩
而言,她的姿势堪称优美。「即使要花钱,也该由那个老色狼负责赔偿呀!」
「你还敢说!」石滕清把她晃得像钟摆。「人家没控告你就算你捡到了。」
她瞄了瞄她的「战利品」一眼,不得不表示同意。
「好嘛!」答应得不情不愿。「那我自己想办法赔好了,才不要用他的钱。」
她绝对不要再承韩老头的情。
「只会说大话,你哪来的钱?」他的手臂带了半圈,两人鼻尖触著鼻尖。
「我就不能向你预支薪水吗?」她的猫爪探向他的脸部。「放我下来!否则
别怪我不客气。」
「放她下来,快放她下来!」酒店经理早已变成惊「猫」之鸟了。如此凶悍
的女孩,趁早送他们上路为妙。「赔偿的问题以后再慢慢谈,没关系,没关系!
这个……如果您没有其他问题……」
言下之意,逐客的意味相当明显。
「回去再和你慢慢算帐。」他手臂转了半圈,让他来个倒挂金钩,扛布袋似
的扛著她步出酒店。
身后,一群等著和她秋后算帐的债主加入「游行」的行列。
* * * 蓝彤悠开门,惊讶地迎进一群神色不善的访客,和头下脚上倒挂在陌
生男人肩上的女儿。
「为何这么晚才回来?」一见人群中竟有韩国风的身影,她更加讶异。她们
母女俩住在侧屋,他向来不涉足这里,平时只在主屋才能见得著他。
「发生了什么事?」她让他们进来。
一行人走进小小的客厅,写意被扔进沙发,其他人环坐在她面前,围成一圈。
「你放学不直接回家,跑去酒店干什么?」石滕清率先开炮。
「她去找我。」虽然林志芳也很气她随便和客人大打出手,可是基于朋友道
义,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大家明了,写意去酒店的动机并没有什么不对。
「你去找林小姐做什么?」轮到韩国风接棒。
林志芳又觉得,写意或许不太好意思说实话,只好再度替她开口:「她去找
我……聊些朋友的事。」眼眸觑了觑在场的两位年轻男士。
「聊哪些朋友?」韩国风紧迫盯人地追问。
「呃,」时彦觉得自己似乎不得不发话。「她聊天的主题可能与我和石滕有
关。」
「反正放学不回家就是你的不对。」石滕清才不管她三七二十一。
「这个嘛……」时彦清清喉咙。「其实我可能也得负点责任。今天放学我没
去接她……」
「什么?」他跳起来。「她的最后一堂课结束时,已经十点多了,学校地点
又荒僻,你也不怕她发生意外?」
「没办法,公司里临时加班。」时彦觉得自己好委屈。
「那你也应该打电话给我,叫我去接她呀!」他不接受这种不是理由的理由。
「都怪那丫头刁钻,家里明明有车子接送,她偏偏不坐。」韩国风加进来搅
和一气。
这下子轮到石滕清打算站出来替她说话。
「韩老伯,我想这怪不得写意,您和她似乎存有极端严重的代沟问题,难免
不想太「偏劳」您家中的物力资源。」原来就是这老家伙想把写意嫁给冢佑,
他头一遭遇上卖女求荣的父亲。
「我和女儿的家务事用不著别人来插手。」韩国风的紫膛脸登时拉不下来。
林志芳和时彦一见情况不妙,赶紧过去劝架。一时之间,四个人缠夹在一起。
写意好整以暇地坐著,亮晶晶的眼睛逐一扫视吵成一团的「法官」,一副没
事人的样子。
「喏!」蓝彤悠坐在她身边,递给她半颗剥好的橘子。「他们今天究竟来做
什么的?」
「不知道。应该是来为我的吧!」她耸耸肩。「嗯 老妈,这橘子好甜。」
「很便宜哦,一斤才二十。」蓝彤悠开心地递给她另外一颗。
母女俩悠哉游哉地坐在旁边吃水果、看好戏。
观战半晌,她捺不住好奇。「你猜谁会吵赢?」
「你爸的个性不会和年轻人计较太久。」蓝彤悠提出她的见解。「所以「你
的他」应该会赢。」
「他才不是「我的他」。」她赧红了双颊,拿起抱枕捶妈妈。
「不是吗?既然如此,他为何一直帮你说话?」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你没见过他臭骂我的样子,那才叫「穷凶极恶」。」
她吐吐舌头。那家伙一旦失去耐性,十足十的翻脸不认人。
「是吗?」蓝彤悠洞悉她的心事。「爱之深责之切,我看他对你挺关心的,
反倒你对人家爱理不理。老实告诉妈咪,为什么不肯接受他?」
她别别扭扭地绞著手指头。
「他是日本人。如果我真想嫁到日本,只消答应冢佑的婚事就成了,干么和
他搅和?」
「你爸爸不会当真把你嫁过去的,我一定会想办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