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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不肯,因为我最讨厌日本人了!」
石滕清微怔,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没说出口。
「即使杀了我,我也不愿意去日本和番。于是老头子就提出威胁,要把我和
妈咪赶出去喝西北风。我只好拚命赚钱,赶在那个日本鬼子冢佑健郎来台湾之
前,赚够足以维持前几个月的生活费。」
他心中一动。「那个日本鬼……日本人叫什么名字?」
「冢佑健郎。」她写给他看。「一个典型的日本男人,好色又没品!」
他再也按捺不住。「日本人哪里犯著你了,你这样憎恶他们?」
「时大哥,你忘记血淋淋的历史教训了吗?」她慷慨激昂地陈述。「日本民
族侵略性强、好大喜功、大男人主义,而且好色,简直找不出优点,哪像你!」
「我?」他指著自己鼻子。
「对呀!你又仁慈、又善良、又心软,我和你非亲非故的,你却义不容辞地
关怀我,帮助我,你具有一切中国男人优良的节操,和冢佑健郎相较之下,简
直有天壤之别!」
他啼笑皆非。「你弄错了,我并不是百分之百的中国人。」
「怎么说?」
「因为……」该怎么说呢?她的眼睛晶亮如同波斯猫,其中晃漾著无庸置疑
的信赖,他突然非常非常不愿意见到那双瞳仁蒙上失望和伤心。言词临到唇畔,
轻轻拐了一弯。「因为我的母亲是香港人,我有一半的香港血统。」
他可不算说谎,只是隐瞒部分事实而已。
没必要告诉她,自己从小在日本长大,父亲石滕靖和不但是个货真价实的日
本人,更是「欧亚集团」的创办者。他的中文能力完全学自于母亲。
更没必要让她知道,「石滕清」并非地想像中的温柔超人。事实上,他孤傲
不群,缺乏耐性,从来不喜插手他人的闲事「难怪你说话时有一种奇怪的口音。」
她宽容大量地拍拍他。「无所谓,香港和中国同样遭受过日本人的迫害,所
以我们同病相怜。」
他明智地选择转变话题。
「无论如何,我不能袖手旁观,任你回酒店那种龙蛇杂处的地方打工 」
石滕清抬手止住她的抗议。「但是你可以留下来替我工作。」
「你?」她吓了一跳。
「不行,不行,不行!」一个气愤怪异的金属声音抢在她前面发表声明。「
如果她留下来,那我怎么办?你要开除我吗?」
她迅速回头,眼光迎向声音的发源者。
哇塞!这……这是谁?
「你闭嘴!」石滕清不耐烦地看向欧亚一号。「人家可是特地来服侍你的,
替你的资料库key in资料……」他的嗓音蓦地中断。「你在干什么?」
欧亚一号左手三根金属指头捻住一罐普洱茶叶,里面 噢!不!不!这不
是真的,他一定作了噩梦,拜托谁来打醒他 但,它的确是真实的!他最心
爱的茶叶,半斤七万五千块钱的高贵珍藏,全泡进一罐清水里。
「你毁了我的茶叶!」他怒吼。
「不不不,这叫「泡茶」。」欧亚一号神气活现的。「我依照铁罐上的说明。
「将热水冲入茶叶里,等候三十秒即可饮用」。」
「你毁了我的茶叶!」他跌进沙发里悲鸣。「我的心肝宝贝茶叶……」
写意骨溜溜的眼睁打量前方物体。
欧亚一号的身高约莫一公尺,两根金属手臂各配备三根「手指」,四只滑轮
取代两条腿,外壳设计成圆圆胖胖的模样,可爱又逗趣。
「它就是你们今年推出的工业用机器人?」她彷佛走入电影「霹雳五号」的
场景。
「对,也就是你未来工作的内容。」他的语气接近椎心痛苦的呻吟。「这小
子的科学知识直追爱因斯坦,然而其他普通常识却让我伤透脑筋。」可怜了那
罐壮烈成仁的茶叶!「这就是我需要你的原因。你会中英文打字吧?」
「会!」打字是企管系学生的必修课。
「太好了!你可以帮我把收集完成的资料键入电脑,我会将它们存入「欧亚
一号」的资料库,补充它各方面的知识和常识,至于你的薪资问题一切好谈,
如何?」
他需要她,真真切切地需要她。叫他对牢一部爱抬杠找麻烦的机器人输入资
讯,他受不了!
写意动了凡心。可以和一个可爱的机器人做伴,听起来挺有趣的。反正手头
的存款也钻得差不多了,时彦想必不会亏待她,前景似乎相当美好。
「好呀!」
太美妙了!石滕清吁出一口气来。
欧亚一号努力从电脑储存字典里搜寻适当的字眼。「那么,往后我们就正式
成为新夥伴喽?欢迎欢迎!真是「他妈的」欢迎!」
她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呃,对不起。」他咳嗽一声。「小子,麻烦进来书房一下,我想我们该好
好谈谈了。」
* * * 蓝彤悠轻敲几下敞开的门靡。
「国风,你现在有没有空?」
韩国风正入神地阅读桌上的某份文件,突然被第二种声音吓了一跳,急忙拉
开抽屉,把「文件」七手八脚地拨入抽屉里。
「你有事吗?」他清清喉咙,替自己点了根菸。
还装呢!当真以为她不晓得适才塞入大抽屉里的本子是什么?
「你的东西掉了!」她踱过去,替他捡起一张纸片。
不出所料,这是写意十个月大时,他们三个上阳明山赏杜鹃的相片。
韩国风的老脸胀成紫红色。
「我看公司报表看得累了,顺手整理抽屉。」犹不忘替自己的温情主义掩饰。
这对父女是怎么回事呢?若说他们不在乎对方,偏偏私底下又会拉住她,装
出一副「我只是随便问问,可不是关心」的表情刺探:那丫头(或那老头)最
近怎么样了?
若说他们在意彼此吧!两人见了面偏又水火不容,想尽办法找出对方的痛处
加以攻击。写意就曾兴冲冲让她翻阅随身携带的小本子,里面居然记载著:「
弄破他的藏酒,得分。听他说笑话时故意不笑,得分!」
敢情他们还替自己记分呢!
「写意最近很少回来,」她的眼角瞄见韩国风竖直了耳朵。「往往回到家里
也已半夜两、三点,我很担心她在外头交了什么坏朋友。」
「你管她呢!」他把鼻子埋进档案夹里,彷佛毫不在意。「那丫头二十一岁
了,自己能照顾自己。」
「可是,她每天带著满身的菸味和酒气进门。」
「菸酒?她抽菸喝酒?」香菸从他张大的嘴巴滑下来。「啊 烫 好烫!
啊 」
蓝形悠忙不迭拍掉他身上的火星。
「那鬼丫头学人家抽菸喝酒?」他非打断她的腿不可!他们韩家的女人绝不
能抽菸喝酒。女人叼根香菸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死也不准!「把她给我
叫来!
我打死她!把她叫来!」
「小声一点!」如果吵来了大太太,他们的谈话肯定进行不下去。「你自己
也知道嘛!若非因为那桩婚约,她也不会成天跑出去闲晃,下了课还不肯回家。」
她哀怨的眸珠瞟视他。「你何苦逼她嫁给那个日本人?」
当初,便是这双多情婉约的眼瞳蛊惑了他,才会有今日的韩写意出世。
情况怎会变得如此尴尬纠葛?没错!冢佑健郎是否下订单确实会影响到公司
的年营利,然而失去该笔生意倒也不至于让公司垮台呀!再者,冢佑的结亲之
请他也只是敷衍性地回覆道:「一切依小女意思。倘若小女答应,我自然不反
对。」怎么回到家里传话后,反而演变成他允婚了呢!
怪只怪写意不肯认输的坏脾气。那天。无意间提起冢佑的生意时,他听见写
意冷言冷语的嘲讽,心头马上烧起熊熊烈火,这才故意说些重话吓吓她。本想
给她一个教训即可,谁知她偏要硬碰硬和他对上,害他心里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怕了吧!其实我也不会当真把你嫁给冢佑,只是想给你一个警告而已,以后
言行举止自己收敛一点。」 梗在喉咙说不出口。
好歹他是长辈哪!难不成叫他先低头认输?
「反正我决定的事情绝不更改!」韩国风宁死也不肯落人下风。不过,总得
替自己留一道台阶下吧?「……除非她开口道歉,那又另当别论。」
要写意道歉!唉,难呀难!
想当年蓝彤悠怀孕时,大太太坚持等孩子生下来,确定是韩家的种之后才准
她进门,依她来看,写意是谁的孩子根本不容置疑。两人一模一样的臭脾气,
这种女儿除了韩国风还有谁生得出来?
「好,我想法子劝劝她。但是你不可以说谎哦!只要她道歉,你就把冢佑的
婚约退掉。」她挨进他怀里,软绵绵地恳求。
「我什么时候说过谎!你去叫她来赔礼,其他事情我帮她搞定。」趁早结束
这桩闹剧也好。他老了,没本钱大玩冷战热战的游戏。
「父女俩一个样。」她轻喃,仰首亲吻他的下颚,柳腰间的铁臂蓦然收紧。
最最眷恋不舍于他的怀抱以及偶尔流露的温柔。韩国风做不来甜言蜜语、嘘
寒问暖的情人和父亲,总习惯性地将一切感性、柔情潜藏在冷漠的外表之下。
但,她是了解他的。隐伏不露的情感,往往比蓄意形诸于外的举止真诚浓厚。
就为这份真、这份诚,她甘愿不计名分地委留在他身畔,即使受到家人的杯
葛,即使受到社会道德的批判。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此中滋味,若非亲身走过一遭,旁人又如何能够体会?
「你们在干什么?」韩太太突然闯进来。「七老八十的人了,还学人家年轻
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她的双眼喷火。
「对不起。」蓝彤悠匆匆找个藉口告退。
来到门外,瞧见四下无人,吐了吐舌头,抱出崭新的小册子和铅笔。
写意向来认为她性格柔弱,这些年来在韩家受尽欺负。其实女儿没发现,韩
国风采纳她的意见可比听从正妻的多。
无所谓,小丫头年纪经,还得多多磨练一段时间,才能体会「柔能克刚」的
道理。
她提笔记下一件要事:解决写意与冢佑健郎的婚约问题,得分!
* * * 她又睡著了。
奇哉怪也,除去第一次见面,往后每回看见她,韩写意通常处于三种状态:
即将睡著、已经睡著,或是急需睡著。
「起来起来!」公归公、私归私,现在是公事时间,他讨厌手下的员工偷懒。
「难怪我在一楼工作了大半天,楼上却静悄悄的,原来你找周公聊天去了。」
「嗯 」她伸了个「写意式」的懒腰、露出好舒服、好满足的表情。「你
的沙发椅又大又软,看起来就像很好睡的样子,我忍不住嘛!」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你一天究竟要睡几个小时?」早知道便不该把工作场合移回家里。原本计
划省下早晚塞车的两、三个小时,全心全意花在修改欧亚一号上,结果呢?他
苦干实干了一个早上,耗费钜资雇来的「小妹」却心满意足地睡了场大头觉。
「今天早上该输入完成的法文基本语汇,key in好了没有?」
「唉,噫……」她头低低的,不敢看他。
「没有?」瞧她心虚的模样,根本不需要回答。「还有,那十七道微积分公
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