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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其土司有些忘记这是什么场合了。经堂里平放着汪波活佛的身子,堂里坐满了为汪波活佛念往生经的喇嘛,堂外也围满了前来哀痛的百姓,总之,有什么怒火都是不能在死者面前发的,尤其是在活佛面前。
所以,麦其土司气憋到说不出话来。
看他忍得难受,梅朵也不愿意在这里看他这副丑态,便开口道:“麦其老爷,我与仁青诺布要出去做正事,您可不要把我们想得太恶毒。另外,恶毒的是谁,恐怕您心里清楚。”
在麦其土司惊得更大的瞳孔里,梅朵的身影在里面摆着冷笑无情的模样,一字一句的道:“现在是汪波活佛大人,下一个,会轮到谁呢?”
伴着她的话,无缘无故好似来了一阵阴冷的地狱之风,卷上了麦其土司的双腿,麦其土司极为冒冷汗的抖了抖。
梅朵看他,看他因为她的几句话便露出这样平日里无论如何也见不到的惧态,看他对着汪波活佛已经冰凉的身体头冒细汗,看他,看他因为他心中的胡思乱想,恐惧猜疑而使双目再见不到威严。
不在这个时候给麦其土司施加压力,就真是错失良机了。
在麦其土司明显不在状态后,梅朵拉着仁青诺布就离开了寺庙。基本上是踩着人的身体才穿过寺庙及其周圈。可以说附近几个寨子里所有的人都来了,全都来送别汪波活佛,场面宏大的让人不敢张嘴,因为随便一吸都是浓浓的酥油味道。
啊,是,还有不少的人带着自己家里不多的酥油来了,要全都捐给寺庙,他们害怕是他们没有好生的供养寺庙,才导致的汪波活佛弃庙而去。
大师于无声无息之时莫名其妙、毫无理由的圆寂,这给人的猜想是很多的。大师是菩萨派到人间的使者,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离开,肯定是有原因呀!比如说,是觉得这里的凡人太过于无药可救,比如说,是觉得这里的人太不虔诚,于是一气之下,悄悄走了,正如,汪波活佛。
梅朵对于人们会产生这种想法,已经见怪不过。正常的,正常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接连三天,东求寺及其周围都充斥能够绕天三年的念经声,通宵达旦,不绝于耳。而在这三天里面,旦真贡布和仁青诺布两路寻找活佛转世的事情也是毫无所得,两个兄弟因为这个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难得暂时消融了之间的冰冻,而是商量了商量,觉得活佛转世或许会在更远的地方,他们需要到更远的地方去寻找。
对此,梅朵无话可说。
很快,汪波活佛大人的尸体就要被送上天葬,由神鹰带入天堂了。
一想到生前慈眉善目的汪波活佛死后会被老鹰叼得体无完肤,梅朵不禁得感到一丝伤心。风俗不同,汉人讲究留个全尸,藏人却因为信奉死后会被神的接引者带上天堂而能够接受亲朋好友被老鹰残忍的吃掉。
前十几年,亲眼见到她的阿爸被吃掉,梅朵那时差点疯掉。
恩,想一想,说不定冈拉梅朵那具身体也早已经是鹰嘴之食的下场。
梅朵已经无奈的被动接受了。
为汪波活佛举行天葬之日,再次的万人空巷。
汪波活佛并没有亲人,因此背着他的尸体去天葬场转经的就只有庙里的喇嘛了。百姓们倒是也想背,可惜没资格。
【待续】
☆、第146章 11日:天葬
按规矩,在为汪波活佛送葬的队伍里面不准出现女人,所以大量的妇女只能在后面哭泣的送别,口舌不停的念着经文。有最为虔诚的信徒妇女因为不能送葬,便早早的赶去了天葬场,想在那里为汪波活佛送最后一程。
本来凭借着汪波活佛的地位,他死后完全可以采取火葬,之后将舍利殓入金质或银质的小塔内作长久纪念,可是寺庙里面的僧人说,汪波活佛曾说过他若归去,便实行天葬,让神鹰带着他升入天堂。
死者为大,遵从死者的意愿。
梅朵作为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自然也是不能跟在送葬队伍里的。而仁青诺布因为想要背着汪波活佛的尸体转经,所以没有陪着她,梅朵带着小白玛等人,一起在天葬场等待着。
其实说是天葬场,这里并没有一座半坑的坟墓,因为尸体会被食肉鹰鹫们啃食的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痕迹,而人们也认为,若是尸体被鹰鹫啄食得早、快、净,那么死者便是生前有德,来世也会一片光明。
人们虔诚的相信着。
东方的度母,西方的佛祖,南方的观音,北方的金刚,诸多的神灵都会保佑人们的平安。
天葬场,隔得远远便可以看到数只黑色的大鸟停在高耸的山头石壁上,一个个体躯庞大,昂首挺胸。它们的羽毛干燥脱色,但它们却用着幽深阴沉的双眼冷冷的看着向它们走进的人群,那眼神冰冷、不在意,宛若死神。
这种模样的鹰鹫,倒真应该是佛祖派下来的,带着人的灵魂奔向极乐世界的神鹰。
人们看向那数只神鹰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敬畏与激动。
梅朵淡然的望着远处的人群缓缓而来,就像是暗黑色的河水流动着淌来,嗡嗡的念经声越来越近,人们肃穆哀伤的表情瞬间让这里原本就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透不过气。
梅朵讨厌这里。
充满着腐尸味道,充满着生离死别,鹰鹫在头顶盘旋,不仅不会让她感觉到来自神灵的关怀,还会让她感受到恐惧,感受到愤怒。
她的眼里看不到有什么转生去享福的希望,或许这是她的悲哀。
天葬师就站在那群黑压压的鹰鹫旁边。天葬师是一个神秘的职业,同样也是一个不被人喜爱的职业。人们对于天葬师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天葬师将人的灵魂接入天堂送入转生,具有神秘的力量,而另外一方面,人们却对他们敬而远之,视如幽灵。
恩,天葬师在人们心里面的地位跟行刑人差不多,畏惧并厌恶着。
好说,有些天葬师甚至堪称外科医生,他们对人体的骨骼了如指掌。
人群拥围着汪波活佛的尸体到了天葬师跟前,汪波活佛享年五十三岁,照理说,应该由他的亲属背着他的尸身转经五十三圈,而这件事情,被仁青诺布给扛了下来。
梅朵抿着嘴,沉默地看着。
这山顶上设了一个佛坛,是专门用来转经的。
背着一具沉重的尸体,仁青诺布的步伐缓慢而沉重。但是他的表情充满了凝重与认真,一步一个脚印儿,在众人的注目下,十分专注的走着。
他的口中还念叨着经文,梅朵明明离着他有不远的距离,但又彷佛能够真真切切的听在耳中,只觉得这人的念经声在众多的声音中很明显,脱颖而出,就像是领唱者在带领着众人低低吟唱一般。
一圈又一圈,当日头初升时人们到来,而等到仁青诺布粗喘着气,终于背着尸体绕了大大的佛坛五十三圈后,日头就在头顶。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汪波活佛身材圆胖,少说也有一百七八十斤,任哪一个大汉背着转五十三圈都是坚持不下来的,而仁青诺布却靠着自身强悍的身体素质和源于深厚感情产生的信念,硬生生的扛了下来。步伐虽然缓慢,但是中间没有休息停顿过一下,周遭围着的人们看着他,眼里都是满满的感动。
汪波活佛对于百姓们来说就是信仰的象征,在人们心目中的分量恐怕连统治他们的麦其土司都不能相比。汪波活佛现在走了,麦其土司没有来送葬,一向被人们拥护的大少爷旦真贡布在旁边哭丧着脸却光是看着,只是看着二少爷转经,帮都不帮一下。这样的两个主子,又怎么能比得过亲自背着汪波活佛大人尸体转经五十三圈的二少爷呢?
百姓们的心是柔软的,越在这种带着冲击的时候就越是容易被打动。人们对于汪波活佛的热爱,让他们对汪波活佛大人也一向疼爱的二少爷另眼相待,爱屋及乌,况且这次二少爷的表现也让人们颇为感动。
如此仁爱的二少爷,对待百姓也必定会是无比仁爱的吧。
这样的念头开始在一些人的心里出现苗头,这种苗头是梅朵和仁青诺布没有发现的,也是麦其土司和旦真贡布万万料想不到的。宗教对于人们的影响,麦其家的这些上位者,重视的还不够。
梅朵示意身后的丹西去给仁青诺布递上一条毛巾擦一擦汗。丹西领命安安静静的去了,将白白的毛巾双手捧在了仁青诺布的面前。
见得面前突然出现一条毛巾,仁青诺布却不想去擦,这些汗水是他最后能为汪波活佛大人给予的东西,就让这些汗水流在脚下的土地里面,带着他的思念扎根发芽吧。
他挥一挥手,以为是婆郎带来的,示意婆郎拿开,但是在挥手的同时瞥眼,一看见是梅朵身边的侍女送过来的毛巾,挥动的手马上就改成了爪子,将毛巾给抓紧了手里。
呐,眼泪也是可以留给活佛大人的,还是不要让他这些肮脏的汗水侵染了这神圣的地方吧。
BS
拿着毛巾将额头上、脖颈间的汗水擦干,然后捏住毛巾回头看向梅朵,朝着她笑了笑。
梅朵点头示意。
看着麦其二少爷擦完了汗,丹西冷冷的道:“少爷擦完了就把毛巾给我。”
好无趣的侍女。仁青诺布不情愿的将擦过汗的毛巾又交到了丹西的手里。丹西回到梅朵的身后。
转完了经,终于是轮到了最后的仪式:由神鹰将活佛大人的灵魂带上天堂。
这个仪式的过程是梅朵不去看的,她没有勇气去看。人们将汪波活佛的尸体抬放在了天葬师的面前。这一刻,山是那样的高,高得好像再蹬一步就能跨入天宫。天葬师站在悬崖的尽头,在轻轻飘飘的桑烟中,默默的念了一段经文,接着,他向身边于崖石上伫立的鹰鹫使者们,做出了“请用”的手势。
当领头的鹰鹫从崖石上跳下,用着一种器宇轩昂的姿态向汪波活佛的尸体缓缓走去时,梅朵扭开了头。老人们都说,看天葬的人会得到福气,会让迷惘的心灵得到指引、净化。若是真的只能看着天葬才能净化心灵,那么梅朵宁愿永远活在混沌之中。
鹰鹫叼啄食肉的过程极其的缓慢,但也很快。一大群黑色的食肉鹰鹫围在了汪波活佛的身边,没过一会儿,那尸体就只剩下半具残留,而每看着一尖鹰嘴叼去一块血肉,那却又是极为煎熬的。
当然,这煎熬是梅朵认为的,看看这围着的所有人吧,哪一个不是聚精会神的盯着,哪一个又不是专心致志的看着,生怕这群鹰鹫大爷会不满意汪波活佛大人的肉感,展翅而去。
鹰鹫大爷们又哪里会嫌弃,像这等功德厚重的活佛大人的尸体,不差于那吃了便能够长生不老的唐僧肉。
场面极其的静,直到汪波活佛大人的尸体仅剩下了些许的骨块,这于无声之中进行的仪式,似乎便正是生与死的含义。
吃饱了的鹰鹫大爷们个个肚圆身沉,一只只扑腾着好像黑色云朵的翅膀,却因为吃得太多而飞不起来。脖子上面的大肉囊被食物塞得满满当当,每一只都是餍足的模样,每一只都是享用了一场大餐后的懒洋洋。
在人们的注视下,那只领头的鹰鹫开始抬步向更高的压顶上走去,它的身后跟着缓慢的一群。它们飞不动,便只能摇晃着身子前进,左摇右摆,就像是一只只企鹅笨重的在冰上行走,也像是一个混混头子带着一群小弟在人群中招摇过市。
直至最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