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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肯,反而将她整个人也拥入怀中,咬牙切齿地低嚷:“朕知道,你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怨朕,恨朕,哪怕朕以后再对你好一百倍,那些旧事你都无法忘记。可是不管,哪怕看不到你的心,哪怕你永远恨着朕,朕总是要锢着你,锁牢你,一辈子都不会放手!云罗,朕一辈子都不能放手!你是我的!”
云罗一言不发,只在他怀里挣扎,两人死命地纠缠,不知不觉她的眼泪如珠而下,他的汗水也如雨浇落,打湿了他和她的衣裳。云罗早已没了力气,伏在他怀中,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除了装傻的时候,她绝少放开怀来大哭或大笑,这样的哭声,让皇帝惊呆,一时昏乱理不清思绪,听得她掩杂在痛哭中断断续续的语音:“我在这里,在这里……你说你看不到心……我……我……我不如把心剖开来你看。”
负气的话,透着多少伤心,皇帝却有微微的惊喜,这么说,他是猜错了?她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但是她怎样来解释所绣的这条带子?——最要命的是,她肯不肯解释?
“云儿?云儿?”他握着她的手,想说已懂得她的心就在这里,然而这话只在舌尖打滚。
刺在心里,梗梗如炬,怎能消除?
目光再度转移到那条异色花纹的绣带上,里面是撇不清的重重疑惑。
云罗看着他的眼色,忽然倦怠地微笑起来:“这花纹,我在已故圣母皇太后那儿见到过的。”
她不说,皇帝千方百计要她说,一旦开了口,皇帝却倏然害怕起来。
害怕不是他要的答案,他对云罗无端动起疑心,两人之间本有隔阂,又如何消除?更害怕就是他要的答案,云罗人在宫里,心中仍然未曾放下那个早就死去几年的男人,又该如何是好?
云罗叹气道:“皇上究竟怀疑什么?就是见过的花纹,拿来用了,你不喜欢,就剪了吧。”
皇帝按住她的手,道:“你用了这样多心思来绣,何必剪?只是……这个样式既无特色,又无美感,绣来作甚?”
云罗冷笑道:“你不必问我,皇上今日此来,必然早有准备,何不叫人上来呢?”
她说中皇帝心病,皇帝脸上微微一红,迟疑半晌道:“你说没甚么那就没甚么,不必了。”
倒底不放心,回勤政殿,便让守候已久的伎乐班子上来。
这是程太后当年借以传递消息的伎乐班子,除以弦乐通传消息,另外也还有些隐秘的方式,其中一种,就是用这些奇异花纹,组成暗中可以理解的文字。云罗自程太后死后不久,便于暗中绣这带子,非止一日,但是每次皇帝到莳慧宫,她都已早早地藏了起来,直到这一日皇帝有意打发了秋林,才让他亲眼看到,云罗做得如此隐秘,又给不出合理解释,怎能让他不起疑心?
然而他叫伎乐看了半天,甚至赵皇后也来亲自指认,研究了数日,得出结论这花纹是昔日程太后所用无疑,可是花纹的样式更为繁复,每每表达的某种意义换了另一种绣法,就变得毫无意思在其间了。
也就是说,云罗当真是从前无意中看到花样,无事便随便刺绣?云罗手工绣艺向来绝步天下,可是皇帝看不出她所绣带子凌乱繁复以外的半点美感。以她针法之精妙无双,就算打发时间,也不可能绣这种东西。
同时,皇帝也查不到云罗利用这种带子传递消息的任何证据。可这带子纤长薄透,若真传递了,随即焚去,那简直是留不下半点痕迹的,也并不能意味着绣这带子是出于无意。
疑惑在心里,非但未能就此解除,反而愈加浓厚。
096 檐动玉壶冰
夜里的梦,清冷而绵长。空旷的花园里,阴霾天气,秋凉凋零,金风剪梧桐,枯黄的叶子飞卷而下,总是一种悲伤滋味。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悲郁,说不出的愤懑,然而自小的教养令她把种种不满都藏在心里,不肯微露于形色,只是来来回回地走着,心口沉沉气难舒。
方梦姬喘了口气,但那种沉闷愈发严重了,她难受地用手去推,手被捉住,而后嘴唇也被死死地堵住。
她在酒气熏天之中醒了,身体上压着一个人,抓住她的手,一只手用力地扳着她的头,舌头已经毫无忌惮地撬开了她的唇齿。他口里吐着浑浊的酒气,连发梢上都似乎漫出丝丝毫毫的浓冽酒意来。
她惊骇得睁大眼睛,暗夜里殿宇角落有昏昏的灯光,照着他一线侧面,脸部刚硬而冷冽,那是皇帝,她微微松了口气,然而突如其来的压迫由不得她不紧张,她身体僵硬笔直,不敢稍动。
皇帝似乎陷在醉酒后的迷乱之中,显得情急和粗暴,几乎不再象是在吻她,而是在咬她了。他的手一边探到了她颈下,手指是火热的,撩拨到贴身所穿的小衣,微带怒气地哼了一声,手指变抓,在她领口一撕,那件小衣顿时撕作两半,直飞出去。
她吓得不知所措,任由皇帝火热的身子贴到她胸脯,他似乎是在溶化着她、焚烧着她,撕毁着她,前无所有的痛楚席卷身体上每一寸地方,比最初一次时疼得还厉害,他的热情出乎意料,体温蒸腾着,节节升高,汗水渐渐由肌肤内部渗出来,把他俩的头发、脸面乃至灼热的呼吸都搅在一起。他的火把她卷入进去,她动不了,挣扎不了,甚至出不了声,她觉得自己即将焚毁而死,又或者她就是他的一部分,她随着他的高温而融化。酒意不断侵入她的嘴和鼻,那疼痛和灼热席卷狂野,她脑子里渐渐糊涂起来,意识离她很远很远……然而最后一刻却清晰地听见了两个字:“云罗。”
清醒时皮肤上一片灼热,呼吸中的空气清冷幽凉,她转过头来,静静瞧着枕边阖目安眠的男人,眼泪无声滑落下来。
身边的男人忽然动了,手臂挽过柔肢,将她拥入怀中。
他在她发间说:“给朕生个孩子。”
方梦姬忽睁大了眼睛,心跳急遽加剧,不知道是否自己听错了。他把她抱得更紧,然后呼吸渐渐平稳,似乎又睡着了。
但是方梦姬再也睡不着,黑暗中盯着皇帝的侧脸,遥遥的烛光在他眼皮上跳跃,使他平日刚硬的线条变得柔和,她总是很怕他,就算是亲热过后同床共枕,她也觉得他是高高在上遥不可攀的,自己总在最下面仰视他……然而不知是刚才那句睡梦中说出的话,还是烛光柔化了他的脸部线条,突然让她感到,尊贵的高高在上的天子,他是她的夫君。
“夫君。”
她从进宫的第一天起,便理智地清楚这两个字距离她很远很远,从未料到这个词有朝一日如此崭新地扎根于心中。
“夫君……”她无声地轻启唇齿,心里有一蓬火融融烈烈,似乎是他刚才带给自己的那蓬火,永远不再毁灭似的,那样明亮,那样温暖。
天色微明,小林子进来侍候皇帝起身上朝。方梦姬也随之起来。皇帝眼睛里弥漫着昨夜未曾消散的酒气,整个过程很冷静,动作有条不紊,但始终不曾开口说一句话,更不曾望上贤妃一眼。方梦姬侍驾时颇为紧张,也未在意,待他走后不禁怅然,皇帝依然象是远在天边的那人,随即安慰自己道:“他宿醉眠深,那时尚未醒呢。”
天明时分,有绿衣宫女冉冉而来,打开食篮,赫然是一碗浓汤,奉上给贤妃。
为皇帝侍寝的妃子,过后便要饮一碗茶,这在贤妃滑胎之后,已成习惯。然而皇帝深夜时分所说的话犹在耳旁,“给朕生个孩子。”方梦姬回味那句话,浑身倏然如同被冰水浇过一般。
她微微颤抖地望着那碗深褐色的“茶”,脑海深处一片空白,反反复复,只是皇帝亲口讲过的那句话,“给朕生个孩子……给朕生个孩子……”她曾因此有过那样美丽的希望,然而这种憧憬却象是遇见了初阳的冬雪般迅速消融。
绿衣绿衣容色清冷,稳健的手端出了那碗茶。方梦姬抬起视线,怔怔注视对方,若说以往对于喝下这碗茶也是有着满腔不平,却也习惯性地不反抗,只是懵然地等待着一个可能会出现的机会,然而经历昨夜,机会似乎出现了,又流逝了,她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宫女的脸映在她视线之中,有些面熟,方梦姬忽然惊悚地想到,这宫女,不是皇帝身边的人!
“你――”她道,“你是采蓝!”
采蓝眼波微瞬,万福道:“是,娘娘。”
“这是什么?”方梦姬咬牙问道。采蓝,是莳慧宫的大宫女,是她送药来,事情便大大的不妥。
采蓝安然答道:“娘娘对它必不陌生。”
方梦姬道:“这不该是你拿来吧。”
采蓝道:“皇上拿来,与皇贵妃拿来,是一样的吧。”
方梦姬生生一激,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若要她和一个宫婢说出皇帝已开金口的话,却是万万说不出来,好容易逼出一句:“我不喝,你拿回去。”
“奴婢劝娘娘还是喝了它罢。”
秋林青衣笼袖,笑容满面站在殿角。谁也不曾瞧见他是怎样进来的,可是方梦姬见到他,更是彻头凉到底,若是采蓝一人还犹可说是矫旨行事,可秋林虽然近来都在莳慧宫当差,他的身份还是大总管,是这个宫中最有权力的公公,由他插手,这事不论是皇贵妃暗中行事,抑或是皇帝事后急补,都无法于此时进行追究。他那个笑容,摆明了是若她不识时务,便要用强。
方梦姬脑间电光火石,瞬间已决定不与皇贵妃闹翻,颤抖着接过那一只碗,缓缓放至唇边。
殿中数人,鸦雀无声,突被惊破。
“慢着!”
一只手从她手中夺过碗去,赫然竟是平时少言寡语的玉灵。
玉灵随侍贤妃左右,向来稳重,方梦姬自琴儿去后,身边无人,不知不觉也对她多有倚重,可是玉灵有多少体己忠心?她是并不敢指望的,玉灵更不象是这紧要关头敢于站出来的人。
秋林果然也是惊讶:“玉灵?”
玉灵抓着那只碗,笑道:“敢问公公,这碗药是云娘娘命送来的么?”
秋林道:“正是。”
方梦姬几乎脱口便想问:“皇上也知?”但将牙齿咬紧了嘴唇,明知这句话问出去毫无意义,她还是忍着,要看看玉灵究竟是何意思。
玉灵道:“云娘娘送来的药,想必是从前娘娘服用过的。”
秋林微笑道:“玉灵姑娘,是在说绕口令么?”
玉灵摇了摇头,转对方梦姬道:“娘娘,一向精于研香之道,奴婢随娘娘不过一二年,也分辨出来了,娘娘怎么分辨不出?”
方梦姬一怔,玉灵将碗递到她面前,方梦姬用心闻了良久,脸色渐变。
方梦姬生平最大的爱好,便是研香,对于各种香气、香料之间的细微差别,可说是了然于心,鉴此,对外界的气味分辨,从来也是敏感之至。这碗茶,苦中带酣,与从前她喝过的苦辛味道有几分不同,平时是决计蒙混不过,只是她神思恍惚,竟然对这细微味道未曾加以辩别。玉灵随她数年,心性沉稳,不比从前的琴儿活泼爱动,于制香之道竟也习得七七八八,所谓旁观者清,她竟是先于方梦姬分辨出来了。
方梦姬顿时发作,将碗往地下一掷,秋林悄无声息飞身接过,接过了碗,闻了一闻,似无所得,便沾唇微尝,脸色亦随之凝重起来,转向贤妃一礼:“娘娘恕罪,此茶不对。”
他既坦承此茶不对,就表明皇贵妃并无让她喝下其他东西的意思,方梦姬微松口气的同时又感后怕,满腔怨气终于寻着了出口,颤声道:“秋林,你、你们好生大胆,竟然敢以毒药危害本宫。玉灵,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