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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一暖,皇帝抓起了他的手,目光似钉,直欲钉到他心里:“但从何时起,爱卿渐渐远离了朕?”
从他登上皇位开始,两个人就开始疏离。为的是君防臣权力太大,臣也防君良弓藏,但是真正疏离,却在柳欢宴惊察上辈恩怨之后,柳欢宴虽未表现得太过明显,彼此的猜忌和隔离却一日深似一日,终于使得两人都把防备变成了□裸的怀疑。
柳欢宴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皇上想得太多了,臣敬皇上一杯吧。”
“你不是说不饮酒?”
“皇上既有烦恼,少饮两杯即可。”
两三杯。柳欢宴靥上泛彤,推辞道:“臣不能再饮了。”
云罗道:“不成啊,表哥,无论如何,表哥要请我饮一杯。”
“唔?”
云罗微笑:“如无云罗,表哥焉有今日?”
柳欢宴望着她道:“是。”
云罗嘴角轻扬,那似乎仍是一朵笑容,看去已无分毫笑意:“如无表哥,云罗焉有今日?”
柳欢宴略一思忖:“你说得没错。娘娘,欢宴敬你一杯。”
他亲自斟了酒,双手送到云罗跟前,脸色和声音都不自觉地放柔和起来:“娘娘请。”
云罗目如澄波,静静对他看着,忽而一笑,宛若春意闹满枝头,又如严冰破解:“好。”一饮而尽。
“臣请告辞。”
他最担心的是皇帝强行把他留下,早已想好种种措辞,出乎意料的是皇帝竟然不留。
他略有不解,但如释重负,逃也似的逃下御辇。
皇帝注视着那层不时晃动的帘子,目中泛着变幻莫名的异彩,半晌回身握着云罗的手道:“你不是有话要和他说,怎么又不说了?”
云罗道:“这旅程刚刚开始,何必急在一时?”
皇帝皱了眉,向窗外看着,自言自语道:“这周围三千禁军,都是朕的人。”
语透杀机,云罗微微一凛。
皇帝顿了很久,才继续说:“这是面上,私底下,又有多少是他的人?”
云罗道:“皇上查到如今,也不能抽出那些钉子?”
“当初三门哗变,至少也有他一半功劳。之后朕走马灯似换了大半的人,但他不是傻子,焉得无有动作?以前有临止帮朕看着,而现在……”
“皇上不是很信任秋林?”
“秋林非我族类。”
云罗倏然一惊,愕然说不出话。皇帝握住她的手道:“朕并不怀疑他,毕竟是打小的交情,朕失临止,不欲再失他。但他是闻晦的后人,就算他忠心为朕,朕也不能让他做他不愿意干的事。”
“他是闻晦后人?”
“对,就是前朝西昌的大将军欧阳云和,一片痴心为颜妃,颜妃去国,他也跟来,颜妃故去,他便失踪。秋林是他的儿子,而且秋林自己已经知道了。”
云罗低声道:“皇上早就查得清清楚楚?”
“一件事,想要查,总能够查得明白的。”
那么自己的底牌,唯有一张。这张底牌,她能否抓得住?
云罗瞬间迷惘。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已经上了紫玉主要人物的结果,老读者去看一下
100 不惜珊瑚持与人
夜凉如水,大军暂息,柳欢宴独自一个站在外面,默立冥思。
他终于将皇帝赶出京,让他亲赴边关,不过也把自己牵扯进来,可他毫不在意,自打很小的时候,得知他身世真相以及师傅收留的缘由起,他便不曾将自己当作过生人。
唯独放不下的,是妹子。
即算他要死,妹子不能死,而且要幸福,非常幸福,决不能让她重蹈母亲和自己的后尘。
兄妹俩所中的毒药,经过这么多年研究,有了八九成把握,只差最后一关,攻克之后,就能交给师兄楚岫。要说服楚岫远走高飞是很难很难的事,但天下茫茫,可以诚信托付的人,也只有师兄一个。但愿师兄和妹子一走了之,别再遇着师门以及西昌那些人。
而皇帝,他人已出来,身边虽有护卫,首先他有把握放倒秋林,让他不予其中。除此之外,倘若不惜牺牲一些人,要取他性命,并非难事,但这样做,很可能连累师兄一世都逃不出追捕,更有可能连累女扮男装随军出征的云罗。这种顾头不顾尾之计,不是柳欢宴风格。
皇帝若死,东祁很有可能被西昌趁势一势吞没,也有可能几位蠢蠢欲动的藩王冒出来分割一方,无论哪种都非柳欢宴所愿。
眼前闪闪烁烁有一张脸,他不是多英俊,却是个真正的男人;他不是多会甜言蜜语,却有宽厚深远的胸膛。他的手很温暖,眼睛也是。
穆澈,你在哪里?
低下头,自袖中取出一块小铁片,铁片上面划着几道痕,在他看来意义非常明显,是告诉他,前线有一个人,一个很特别的戴着铁面具打仗的人。
只有这么多信息,不过,柳欢宴无法不让自己把这个信息和下落不明的定王联系起来。
除了定王,谁还需要遮头掩面的打仗?除了定王,有谁肯在这个时机出来为东祁浴血而战?
他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小太监步履轻盈地走来。他一怔:“云罗?”
云罗笑吟吟地向他摆动拂尘,道:“见过大人。”
柳欢宴哈哈一笑:“云罗这个样子,不象是个小小内侍,倒象是方外的神仙一般。”
“神仙不敢当,飘忽也可以是鬼,”云罗笑容可掬,“我才更象一些。”
柳欢宴沉默了一会,道:“云罗,我始终对你有所歉疚。冷嘲热讽,我并不在意,只望你就此能抒胸中一口恶气。”
云罗冷笑:“你也知歉疚二字?若有歉疚,何故放任谢盈尘死?以你的手段,要救她并非难事。”
“你又怎么确定谢盈尘死了?”
云罗微一顿:“我问过楚相公,楚相公不会撒谎。”
柳欢宴忽然笑了起来,道:“云罗啊云罗,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真是所有人都愿意亲近你呢,秋林是,师兄亦复如是。”他笑容一敛,“按此以往,你的力量将很可怕。”
云罗笑了笑,道:“柳大人过誉,可惜云罗是这世上最孤单之人。”
友非友,爱非爱,就算极力争取到的人,也都是首先前提是“敌人”。如果这样,还不是孤单,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孤单的?
“云罗此来,想必另有用意吧?”
云罗缓缓道:“还记得上次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么?”
上次见面,是泥石流即将暴发之时,两人刻意寻找的机会,却没能真正把它说完,柳欢宴还记得很清楚,她说得是:
“凤栖梧者得天下。柳大人已经不敢再拣一枝栖了。你既不敢争,欲全身而退,怕也不可得吧?”
柳欢宴微微一笑,摇头道:“云罗还是这般想的?”
“柳大人已经不想了?”
柳欢宴道:“臣已为臣,复有何想?”
云罗抿嘴笑道:“柳大人,说得真是动听。”
彼此绕来绕去,都是极其明睿,而又足够谨慎的人,云罗固然想与柳欢宴联手,但是柳欢宴又怎能够轻易相信得她?她最有利的,是皇帝的枕边人,最有害的,还是皇帝的枕边人。她欲翻云覆雨,那真是太容易了。
风来,两人都感到冷,云罗微笑道:“你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不待柳欢宴回答,她已先朝柳欢宴住处走去,一面道:“我想皇上也不愿任何一个人在中途病倒吧?尤其是你,丞相大人。”
行军途中,一切从简,纵然是丞相的营房,也甚是简陋。不过柳欢宴素来畏冷,这里布置得温暖如春。
有点出乎柳欢宴意料,浣纱不在。差不多是服药的时候了,柳欢宴原也在想,按理浣纱这个时候该端着药来找他了,不曾过来,甚至营房中也不见人?柳欢宴目光一转,见看到角落里一只食盒,他心里大大一顿。
“大人在找什么?”
柳欢宴并不瞒她:“浣纱。”
“哦,你那个催你喝药的小丫头。”云罗讥笑道,“要是没有她的话,你连药都不会喝了吧?”
柳欢宴不理她的挖苦。
云罗缓步迈向那食盒:“浣纱又不是小孩子,你这么担心做什么呢?再说,你和她的安全,不是一向都有楚相公?”
柳欢宴眼睛眯起来,微微地笑了:“是啊。”
楚岫不在,他当然知道楚岫不在。所以……事实已不言而喻。
“云娘娘若不嫌寒居简陋,那就请坐吧。”
云罗还是继续往那食盒走,道:“浣纱不在,又没人监督大人喝药,大人就不喝了么?”
“等等再喝。”
“那又何必?”云罗纤手打开食盒,从中端出一碗药来,“我服侍大人即可。”
柳欢宴不动,看着她。
云罗扬眉道:“怕有毒?”
“有毒无毒,”柳欢宴慢吞吞道,“瞒不过我。”
“极是。然则柳大人为何不敢喝?”
柳欢宴笑道:“这会子我又不想喝了。”
云罗笑着说道:“大人要等浣纱回来劝着、哄着你喝,这药就凉了,路途之中,不比在家里,诸事俱不便,这不是要叫浣纱为难吗?”
不是叫浣纱为难,而是为难浣纱,语中含意,柳欢宴听得甚是分明。
他慢慢地看向那碗药。
而后,慢慢抬起视线,注视着云罗。
云罗挖苦道:“大人眼睛不太灵敏,难道是看不清,这是不是原来的药,所以不敢喝?”
柳欢宴端起碗来,那药汁是一模一样的颜色,味道也是无差,但是有些事情,用心即可,何需“看”?
微微一笑,“那底下有雪花糖,娘娘既然侍一回药,功夫做到底,不妨也拿起来。”
云罗依旧取出糖来。
柳欢宴侧着脑袋,道:“它是薄荷味?”
云罗目光闪动,不语。
柳欢宴笑了笑:“你又何必怕?不过随口一问,我不曾细心到天天连糖的滋味也关注到。”他是做大事之人,倘若连这种细节都无微不至去关注的话,如何将目光放得更远?云罗微松口气,随之默然,这碗药,费了她无数辛苦与惊险,临到头来,瞒不过他。
瞒不过他,也要喝。
因为浣纱在她手上。
柳欢宴不够心狠,终究是不够心狠手辣。
“什么时候怀疑我呢?”
云罗道:“欢颜试探我时,我在想你就是她。”
“那几天我出京。”
“楚相公自有这神通代你。”
“我曾和欢颜同时露面。”
云罗微笑:“我万万不曾料着,你们真有两个。不过所有人都信了你们是孪生兄妹,我却从不怀疑,你和她,是双生姊妹。我也相信,那天皇上所见到的人,就是你妹妹,那真正的欢颜。但是我见过的欢颜,那种气韵,只有你。如果从前的欢颜是真,你当然决非男儿身。”
柳欢宴一口一口喝着那药,皱起眉头:“好苦。”
“要做得一模一样口味、色泽,和味道,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我原想透过浣纱调包,但你实在聪明,我没把握。到头来才想到你有这个致命的弱点。你必不坐视浣纱死,其实我还是不太了解你啊,早知如此,何苦之前一番苦心?不为寻药,我装疯卖傻也不至识破,若不识破,我更方便。”
柳欢宴叹了口气:“云罗,你变了。”
“我不曾死,自然就只好变了。”
柳欢宴仰头把药喝干,叹道:“是,是我对不起你。我出卖了你,出卖了穆潇。”
云罗凄然微笑:“但你总算心软过,你想让我和穆潇一起逃走?”
“怎么你不认为是我杀死他的吗?”
“柳大丞相何苦定要在我面前做此歹人?穆潇若要死,实在不该死在我的面前。”
柳欢宴叹道:“云罗若早知情由,穆潇有你力助,未必便会输。”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