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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里面特别的黑,脚踩在地上的落叶上有着轻微的沙沙声,在这安静的夜晚,这样的声音听来特别的恐怖,沈元熙禁不住一阵毛骨悚然,皮肤上立即泛起了一层细米粒。
在竹林仔细地翻找了近一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沈元熙这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此时快要三更时分,她眼皮直打架,呵欠连连,心里又将那讨厌的高夫人骂了几遍。
一阵诡异的冷风吹来,灯笼里的火光顿时熄灭了,沈元熙眼前突然变黑,她心里一紧,哆嗦着去摸怀中的火折子,在这样漆黑的地方她只觉头皮发麻,虽然不信鬼神,但到底从小就耳濡目染,难免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时的她就觉脑袋后面有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在看着她,越是这样想,她心里就越紧张,手一抖,灯笼没点燃,倒是把火折子丢了。
她伸出手到地上去摸,地上厚厚的竹叶泛着颓靡的气息,入手处突然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她吓得差点尖叫出来,细细看去,才见那处有一个东西泛着柔和的浅浅光泽,不是她那颗珍珠是什么?
赶紧拾起了珍珠,找到了火折子颤抖着点亮了灯笼,浅浅旺盛起来的光亮才驱走了一些她心里的恐惧。
沈元熙松了一口气,抬手去擦额头,竟是一层细密的汗,被冷风一吹,她觉愈发地冷了,赶紧提着灯笼寻出口,她可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黑漆漆泛着诡异的地方待了。
才刚抬起脚步跨出一步,不知是她心里的恐惧在作祟出现的幻觉还是什么,她居然听到低低的呜咽声,那阵声音时断时续,像是小兽在低鸣一般,听起来十分悲伤。
沈元熙屏气凝神仔细听去,就觉那声音还在继续,且还从她的背后传来!
她背脊猛地一僵,慌不择路地就往外面跑,跑着跑着,眼前出现的是一道漆黑的围墙,并不是花园里那条路,难道她跑错方向了?
沈元熙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只是听说过“鬼打墙”,今日难道真的被她撞上了,而且还是在这谦王府,记得大婚那天宇文骜不是说他“煞气重”么,那怎么镇不住这宅子里的妖魔鬼怪。
沈元熙僵直着身体转身,她最怕她的后面突然出现一个鬼面什么的,那么她铁定会被吓死在这里的,可是还好,转过身去除了竹子和一片黑暗外什么都没有,她正欲走,那低低的呜咽声又传了来,而且她这次听得真切,那呜咽声竟是从身后那道漆黑的诡异的围墙后传来的。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沈元熙虽然害怕,但她的好奇心却一点都不减,她握紧了手里的珠子,提着灯笼沿着围墙一直走,想去看看大半夜的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吓唬人。
围墙不是很长,她很快就走到了一个大门,大门口有一条青石铺就的路,路两旁都种着竹子,看样子像是许久没有人打理了,竹子长得遮天蔽日,遮住了通往这个大门的路,是以他从来不知道这府里还有这样一座院子,而看看青石板上长满的青苔也可得出这是座废弃的院子,很久没人来过了。
提高了灯笼,沈元熙抬头望向门上方的匾额,青苔之间,墨黑色飘逸的三个大字依稀可辨,玉清苑。
第二十七章:发狂
身子一僵,头皮发麻,她脑海里回想起无意间听府里的下人说起过,这谦王府的玉清苑乃是九王爷和王妃最喜欢的院落,尔后九王郁郁而终,九王妃也在同一天里殉情而去,留下了宇文骜一人,这玉清苑便是九王和王妃卒去时所住之地,自从两人去世之后,这玉清苑就时常闹鬼,皇帝为了辟谣,还专门请了道士来做法,可那道士说这玉清苑怨气太重,皇帝一怒之下下令封了这里,再不许有人进来。
沈元熙用灯笼一照,还可见门上面的封条和一把生锈的大铁锁,封条上的时间是十五年前,九王和九王妃被囚禁在这府里六年后,那时宇文骜不过七岁。
想到这儿,她心下一阵黯然,为这皇权成王败寇后的荣耀与凄凉,为九王和王妃的双双身亡,也为宇文骜孤单不幸的童年。
心底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想来这里如果真的闹鬼,那冤魂也是九王和王妃的,他们也是自己的公公婆婆,也无甚可怕的。沈元熙正要离去,突然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响,像是瓷器摔碎的声音,而后就是痛苦的哼哼声,这样的声响,断不会是鬼魂什么的弄出的。
这里面有人!
这样的认知让沈元熙倏地瞪大了眼睛,心里疑惑,这三更半夜的,谁会在这里面?
心中愈发地好奇起来,看了看门上的大铁锁,沈元熙一咬牙,拿定了主意,她提着灯笼仔细地照着墙面,不多久,就在墙面上找到了一块破损的凹坑,她将灯笼先放在墙壁上,然后一提裙摆,踩着那凹坑便爬上了墙。
从小到大她什么都不会,就跟着曲晟把这爬墙上树的功夫练到了家,此时翻过这座高大的围墙也不是件难事。
围墙后是杂乱的草丛,她跳下去的时候就听“吱”的一声尖叫,一只老鼠迅速地逃走了。
沈元熙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她身子紧紧地贴着墙壁,往那黑森森的一排屋子看去。
每间屋子的门上都贴了封条,但是好多都被风化破损掉了,上面的锁也生锈了,她提着灯笼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屏气凝神地听着那低低的呜咽声传来的屋子,隐约可见里面淡淡的光亮。
那间屋子在正中间,看起来应该是花厅的位置,她走过去,就见门没有上锁,而此时里面的声音也愈发清晰了起来,那是男子压抑着的痛苦的呜咽声,间或还可以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听起来像是万分难过的样子,就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发出的低低的咆哮,让闻者心惊。
沈元熙吓得全身发抖,心想难道这里关了什么野兽或者疯子不成,她不敢再逗留,转身就要跑,但是脚步却猛地顿住,因为她听见里面痛苦又悲伤的声音传来,一声声地低唤着“娘……娘……”
这声音她不会陌生,而且这种悲苦的低唤她曾经听到过,就是那年她家的酒窖,她就曾听受伤的他不断地呓语着,唤着“娘”。
宇文骜?!他不是带司马柔去游湖了么,今夜根本就没有回来,那他又怎么会在这里面?
再也顾不得那许多,沈元熙推门进去,她不想听到他那么哀伤那么悲苦的低泣声。
令她讶异的是,屋子里不像院子里那么萧条,所有的地方都很干净,就像是一直有人居住一般,但她此刻来不及多想什么,只关心着宇文骜,所以她朝着声源处走去。
那是一重厚实的帘幕,穿过帘幕往里走,是一间虚掩着的屋门,屋门正中间放了一扇百花争艳的屏风,看样子这屋子该是女子居住的,而光亮和声源正是来自于那屏风后。
一粒夜明珠嵌在柱子上,将这屋子照得纤毫毕现,但是这屋子四周都被蒙上了厚厚的布帘,是以那种光才透不出去,要不是这门虚掩着,她也不会看到那微弱的光亮了。
沈元熙一步步地靠近那屏风,低泣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而她也更可以肯定那人就是宇文骜,因为她看见了地上被撕裂成碎片的衣袍,那白色的袍子正是宇文骜白日里穿的那一件!
转过屏风,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清眼前的人时,她还是惊愕万分。
只见床脚处的地毯上蜷缩着一个身影,披散着长长的墨发,身上只着了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赤果的上半身上肌肉紧绷,还有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抓痕,此时的宇文骜就像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一般缩在角落里,不住地颤抖,不住地哭泣,看得沈元熙十分揪心。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她走上前去,想将他唤醒,谁知刚挪动了两步,一阵铁链的响声传来,宇文骜就猛地站了起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大手已经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沈元熙瞪大了眼睛,已经喘不上气来,喉骨如要碎裂一般疼着,她看着眼前的宇文骜,着实惊讶。这还是他么?那个面上总是带着完美微笑的男人,只见他此刻双眸赤红,发丝凌乱,满脸泪痕,表情十分狰狞,那俊美的五官都如错位一般很是恐怖,他的四肢都戴着粗重的铁链,根本无法有大的动作,但是纵然如此,他的胸膛还是被他抓得血迹斑斑。
沈元熙不明白她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发狂,但她也来不及多想,她大脑已经缺氧,她觉眼前一黑,就要晕厥过去,手中的珍珠也从掌心无力地滚到地上。
宇文骜目光追随着那滚落的珍珠,竟然突然放开了她,扑到地上去一把捡起了 那粒珍珠,目光出现一抹柔和,他脸上出现如孩子般可爱的神情,喃喃着“娘、娘,你回来看孩儿了?娘亲……”说着,他蓦地转过头来,看向正抚着脖子大口喘息的沈元熙,目光瞬间变得狂躁:“你不是娘亲,你是谁!”
他怒喝着,大手成爪又向她抓来,她正要躲,一股冷风袭来,身子已经被人带离了原地,沈元熙不可置信地转头,就见她唯一见过一次的弑天出现在她的身后,目光阴冷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元熙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就见刚才还在发狂的宇文骜被脚下的铁链一绊,狼狈地摔倒在地,他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身子,全身剧烈地痉挛起来,密实的肌肉上一根根青筋爆出,看来十分的恐怖。
第二十八章:小气鬼
“王爷!”弑天紧张地上前去先钳制住宇文骜要自残的双手,然后快速地点了他的穴道,之后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喂了一粒药丸到他的嘴里,然后将其扶到床上躺下,盖好了被子。转头,见沈元熙还站在原地,弑天眸中阴狠的光芒愈胜,他一把将沈元熙拉了出去,然后死死地盯着她,冷冷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翻墙。”沈元熙被吓得不轻,嗓子又被宇文骜捏坏了,说话的声音无比的沙哑还带着颤音,但是她还是用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弑天,以表示自己没有说谎。
弑天一愣,看着沈元熙的眼光有些怪异,但身上散发的阴鸷之气似乎稍稍收敛了一点,然后又严肃道:“还有谁和你一起?”
“没,就我一个人。”沈元熙赶紧摆手,她自是知道宇文骜这般模样定是不想让人知道,今日却不巧被她看到了,说不定会被杀人灭口呢,“他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我刚才看见他将自己伤成那样……没事吧?”担心自己的性命之余,她更担心宇文骜,为什么他会这般发狂,还将自己伤害成那个模样。
弑天的脸色陡然一沉,不悦地道:“想好好保命的话就别多问,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今夜所见到的。”说着,他略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屏风,然后抬手一点,沈元熙就觉自己不能动弹了,张了张嘴才发现他连自己的哑穴也一块儿点了。
弑天看到了她抗议的眼神,眼中闪过一抹狡黠,那唇边似乎荡起一阵不易察觉的笑意,铁臂一揽她纤细的腰肢,几个腾跃,落地时沈元熙已经在自己的房门前。
身上的穴道被解开,沈元熙急忙转身去看,哪里还有弑天的影子,她捏紧了拳头对着黑暗的半空比划了两下,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小气鬼,告诉我我又不会乱说!”沈元熙含着对宇文骜满心的忧虑进了屋子,这一夜她注定是睡不好了。
黑暗中的某处,弑天看见屋中的烛光熄灭,眼底现出一抹柔和,随即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
第二日起来,沈元熙就觉头昏昏沉沉地痛着,她昨夜一整夜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