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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红冷冷道:“船家,是快天亮了么?”
船家牙齿打战,连声道:“是是……快了,快了。”
公孙红道:“是要开船了么?”
船家道:“是是……快了,快了。”
在这种目光下,可有几个人敢说“不”字。
船果然走了。
梅嫌与公孙红还是不动,直到利津。
船到利津,天色方自大亮。
船家缩着脖子,站征舱口,道:“各位容宫,利律城已到了,各位快请上岸……但上岸之前,也请各位莫要忘记留下船钱。”
他手里一面收钱,嘴里一面不停的唠叨。
那些船容当真恨不得早些离开船舱里这两个煞星,不到片刻,满舱中人便已走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梅谦、公孙红——当然还有缩在角落里的万老夫人,只是此时此刻,谁也不会注意到她了。
船家瞧了瞧梅谦,又瞧了瞧公孙红,终于壮着胆子,弯着腰,走了进来,满脸赔着笑,道:“容官,这已是地头,两位…。”
公孙红沉声道,“你这船不走了么?”
船家道:“要……要走的,但……但那是走回济河,两……两位莫非…。.莫非还要回济河去么,这……”
梅谦叱道:“再回济河?疯了不成?”
船家颤声道:“那……两位就请下船。”
公孙红冷冷道:“你这船难道不能再往前走?”
船家变色道:“再…..·再往前走,便出海了。”梅谦道:“正是要你出海。”
船家“噗”的,跌倒在船板上,道:“小的这船,不出海的。”
公孙红瞧了梅谦一眼,梅谦却突然出手如电,自那船家腰里拔出柄短刀,拇指扣着中指,轻轻往刀尖一弹。
那精钢利刃,竟被他手指弹得粉碎。
梅谦道:、如此是否可令你改变主意?”
船家早巳面无人色,道:“小的……求……求求……”
公孙红时手突然自怀中伸出,轻轻抛出件东西。
那船家骇得一哆嗦,只听“当”的——落在他面前的,却是拳头般大小的一锭黄金。
公孙红道,“这是否可令你改变主意?”
船家脸上又有些人色了,但口中仍然颤声道:“小的有家有小……求求……”
第五十章 放逐浮大海
梅谦瞧了公孙红一眼,也抛了件东西在船家面前,即是只口袋——口袋里竟是整整二十锭官银。
船家眼睛都直了,呆了半晌,突然站起,大声道:“好,为了这些,咱买命了。”
在一个多时辰后,这只船果然要出海了。
在这一个多时辰中——
船家买足了食粮,囤足了清水——自然,也兔不得要托相识的朋友,带个口讯,带些安家费回家的。
在这一个多时辰中——
万老夫人已在船舱角落中堪着的一大推绳子、帆布、木板、箱子里,悄悄的藏起了身子。
孤梅藏与公孙红,却只是对面端坐着,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目中的光芒,瞧来都可怕的很。
正午,船顺流而下,已将出海,船家摆上饭莱,摆在他两人中间,一摆好,立刻掉头就走。他虽然不知武道,却直觉地感到在这两人之间横直着浓重的杀气,这杀气令他浑身发冷,使他片刻也不敢停留。
万老夫人嗅着饭香,早已直流口水,但船末出海,她只有忍使——什么事且都等出海再说。梅谦取起筷子,道:“请。”
公孙红也取筷子,道:“请”两人狼吞虎咽,各各吃了五碗饭,梅谦若是吃肉,公孙红就吃鱼,两人谁也不动对方筷子动过的那碗菜。
等到碗底都已朝天,公孙红方待放下筷子,但瞧了瞧梅谦的手,他眼皮突然一阵颤动,筷子再也放不下去。
梅谦的手里,仍拿着筷子。
他手背向上,以拇指与食指的指央,夹着第一支筷子,却以无名指与中指,将第二支筷子压在虎口上。
虽是一双普普通通的竹筷,但此刻在梅谦手里,却似乎已散发出一种逼人眉睫的剑气、那筷子犹自带着烧肉卤汁与细碎饭粒的尖端,此刻却有如剑尖一般,直指着公孙红喉下“天突”、颈侧“缺盆”两处大穴。
公孙红拿着筷子的手,似有心,似无心,向外一翻,却以掌心向上,筷子的顶端,便指向拖嫌左右手足阳明经上的“气金”与库房“两处大穴,浑圆的筷子顶端,正如”点穴撅“的撅烽一般。梅谦嘴角一阵牵动,似笑非笑,缓缓道:“饭已用过,公孙大侠此刻若想下船,还来得及。”
公孙红道:“梅大侠此刻莫非已想下船了么?”
梅谦道:“在下是绝不会下船的。”
公孙红道:“此船难道容不下你我两人?”
梅谦冷冷道:“容不下。”
公孙红目光闪动,道:“莫非梅大侠所去之处,不愿被人知晓?否则,你我两人既是都有出海之意,为何不可同船?”
梅谦道:“船上有你,在下便觉太挤了。”
公孙红道:“我看梅大侠还是将就些吧!”
梅谦沉声道:“公孙大侠是决意不肯下船的了?”
公孙红道:“是”梅嫌道:“那么……”
两个字出口,筷子已闪电般笔直点出。
公孙红手掌却向后一缩,掌中一双筷子的顶端,恰巧挟住了梅谦掌中那双筷子的尖端。
梅谦手掌一翻,双筷也翻了个身,自他手掌中弹了出去,变成筷子的顶端向前,挟带锐风,直打公孙红左右双目下的“承泣”大穴。
他不打公孙红双目,而打目下“承泣”,只因公孙红若想低气闪避,那急如闪电,由下向上而去的双筷,便会恰巧插入他双目之中。
哪知筷子去势虽急,公孙红应变更快——他并未低头,却猛然拧转身子,筷子便堪堪自他颧骨边擦过。
也就在这同一刹那——
公孙红手掌亦自一翻,筷子亦自飞出,却变成筷尖向前,直打梅嫌左右手足少阴经上的“大赫”穴。
梅谦手掌向外翻,用的是“弹力”,是以双筷自萨而上,公孙红手掌向内翻,用的却是“掷力”,是以双筷自上面下。他这一出手,正是比梅谦更要犀利。
梅谦坐在那里,这双筷子直打他身体中央,脐部左右,他既不能向下藏躲,也无法向上闪避。
但是他应变之快,更非常人能及。
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中,他竞以空着的左手,将桌子一拉,桌面便有如木盾般挡住了他的腹部。
只听“夺、夺”两响。
梅谦的双筷,插入了公孙红身后的舱板。
公孙红的双筷,插入了梅额面前的木桌。
竹筷入木,竟惧都深达三寸。
两人各各施出了一招,也各各避开了一招。
两人的出招,惧都是快如闪电,追魂夺命,两人的避招,更俱都是阎不容发,险上加险。
但两人的身子,却仍然俱都端坐未动,却害得在角落里向外偷窥的万老夫人,平白惊出了一身冷汗。
船已开始摇荡起来,显然已将出海,是以波浪大了。
粟子上的盘碗,已开始左右滑动。
但公孙红与梅谦,却仍端坐如木石,两人的目光,亦仍森严如利刃——这两人甚至连话都不说了。
只听“哗啦啦”—陈响,桌子上的盘碗,俱都滑了下去,但这两人却连眼睛部未霎一霎。
船家也不知是因为在全力摇船,还是因为不敢面对两人,是以盘碗虽落了一地,也没有人进来收拾。
菜盘里中还剩厂JL个炸丸子,自也落在地上,此刻船身摇动,炸丸子便在舱板上滚来滚去。
万老夫人的眼睛,从一堆绳索后偷偷望出来,此刻也不禁随着地上这几粒肉丸子滚来滚去。
她只觉肚皮几饿得贴住背脊梁了,口水咆几乎咽干,此刻眼睛盯着这肉丸子,眼珠予都似要凸了出来。
突然,船身—荡,两粒肉丸子滚入角落中。
万老夫人心“抨砰”跳着,偷偷问上一瞧,公孙红与梅谦,此刻还是像木头人似的,动也不功。
她实在忍不住了,咽了口口水,自绳索下,悄悄伸出手,手指一寸寸在地上爬,往那两粒肉丸抓去。
眼见她手指已碰着肉丸万一☆她指尖已可感觉到那肉丸子的油腻与温暖,由指尖一直暖入她的心。
突然,“脑、腿”两声,“夺、夺”两响,两支竹筷,插入肉丸——生生将肉九钉在舱板上。
这正是梅谦面前木桌上的竹筷。
梅谦仍不动,也不婆服,只是冷冷道:“出来吧!”
万老夫人指尖颤抖着,身子也颤抖着。
梅谦道:“还不出来?”
万老夫人突然大喝一声,道:“憋死我了。”
只见木板、箱子、绳索四下纷飞。
她身子已如球一般弹了出来,两只手往地上一捞,捞起了三四只肉丸予,惧都塞人嘴里。
她几乎嚼也未嚼,便将肉丸吞了下去,又冲向饭桶,桶里还有半捅饭,她抓起一把,就送进嘴里。
她当真已有‘好几天汲吃饭了。公孙红、梅激冷冷瞧着她。她也不管,一面吞着饭,一面含栅著逼:“反正已被你们瞧见了,先吃个饱再说。”
她盘算船已出海,这才敛说出话来。
“白饭出有这般好吃?”
万老夫人道:小饿你三天,你就知好吃不好吃了。“梅谦变色道:“你认得我?”
万老夫人满脸都沾着饭粒,道:“哼!嘿嘿……”
公孙红瞥见桌子上还有半条鸡腿——这是方才他们吃饭时就从盆子里跌出来的,是以未落到地上。
他笑了笑,拿起鸡腿递过去,道:“这个不脏。”
万老夫人接过鸡腿,笑道:“公孙红,看来还是你良心好些。”
公孙红亦不禁一怔,道:“你也认得我?”
万老夫人道:“嗯……”
公孙红道:“你怎会认得我?”
万老夫人道:“我只有一张嘴,此刻哪有空说话,你不会等我老人家吃完了再问么?”
梅谦目不转睛,凝注着她。
过了半晌,梅谦突然大喝道:“原来是你。”
万老夫人终于吃完了,摸着肚子,笑道:“你也认出我老人家了么?”
梅谦道:“你是万……万老夫人。”
万老夫人格格笑道:“算你还有些眼力。”
公孙红动容道:“莫非是万大侠之母?”
万老夫人道:“奇怪,怎地每个人一见着我,便要提起我那不孝的儿子,难道我老人家在江湖中的盛名,不比那畜生大么?”
梅谦冷冷道:“夜下虽不认得你,但大名却已听得久了,却不知堂堂的万老夫人,今日行藏为何如此鬼祟?”
万老夫人噶嘻笑道:“什么今日行藏鬼祟……拢老人家行藏‘向都是神出鬼没的,你难道直到今日才知道不成?”梅谦道:“哦……哼哼!”
碰见这样的老太婆,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万老夫人大摇大摆在公孙红身旁坐下,长长伸了个懒腰,道:“舒服舒服。”
竞阂起眼睛,打起腕来。
公孙红望着梅谦,突然笑道:“船上又多了个人,是不是更挤了?”
梅谦道:“正是。”
万老夫人竞也张开眼睛,道:“你莫非还想将我两人都赶下去?”
梅谦道:“哼!”
万老夫人格格笑道:“凭你一人之力,能赶得走我们两人?”
梅谦沉声道:“公孙大侠想来还不致与你为伍。”
万老夫人道:“嘿嘿!方才还想要人的命,此刻又称人为公孙大侠,你莫非是怕了他么?莫非是想拍马屁?”
她果然不愧是老狐狸,衡情度势,知道不能拉拢梅谦,便紧紧拉住公孙红——她总是不会吃亏的。
梅谦厉声道:“我此番出海,并非游历,是以不愿有人同行,甚至不惜与公孙大侠自刃相对,但我心里,还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