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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他却突然扯了扯嘴角,诡异地笑了,凉凉的,有些无奈。
福慧看着他的笑容微微一怔,接着心一紧,莫名地开始难受,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阿迟,我没有……”
“没有你为什么走?”沈迟毫不留情地指责。
“我……我……”福慧挣扎半天,放弃,“反正我没有。”。
那样无力的解释,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服。更枉论精明深沉的沈迟。
侍者赶来/炫/书/网/整理弄污的桌面,沈迟蓦地侧首,微微眯起眼,冷冷扫了眼。
侍者打了个冷战,瞄了蓄势待发的英俊男人一眼,踌躇了一会儿,识趣地告退。
沈迟定了定神,看一眼恨不得将头埋到桌面下的福慧,以极淡的语气反问,“是吗?”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相信你。”
福慧抬头与他对视,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沈迟也看着,眼底有某种情绪汹涌起伏,变幻莫测,许久,他微微偏过头,沉沉的嗓音略显晦涩,“程暮雪来找过我。”说道此处顿住,他回过头看福慧。
福慧蓦地惊住,刚刚冷定的思绪重新翻滚怒啸,一时间,她紧张的不能呼吸,静待他的下文。
他唇角微勾,浮出一个讥诮的笑意,“程见雪来找过我,她说你是为了帮我度过危机才离开的。”他看到福慧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他没有给她机会,自顾自说下去。“如果你相信我,就应该相信即便没有程家的帮助,单凭我沈迟自己,我也能使沈家走出困境;如果你相信我,在那种时刻就应该站在我的身边,而不是一声不响的离开;如果你相信我,即便离开了也会尽快回来,而不是一走八年,杳无音信;如果你相信我,就应该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回到我身边,而不是去跟那个姓季的纠缠不清。”
他说话的时候盯着她的眼睛,不容许她逃避一丝一毫,她原本就心虚,面对他铁证如山的指责,更是连半个反驳的词汇也找不出。
许久,福慧才艰难道,“我做错了事。”
沈迟问,“什么事?”
“忘记了。”
沈迟咬牙切齿,“江福慧,你!”
福慧定定看住他,“阿迟,你一直了解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因为那样的理由离开你。但我也不想骗你,从以前到现在我从未撒谎骗过你。所以不要逼我对你撒谎。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沈迟默了许久,像是辨别她话中的真假,然后看着她拨弄咖啡的手缓缓问,“你的右手怎么了?”
刹那失态,福慧扯了扯嘴角,竟然笑了笑,“恩,开车时不小心出了点事故。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不太灵活。”
沈迟默了默,突然语出惊人,“福慧,我们重新开始吧?”
“?”福慧蓦地抬头,不敢置信。
沈迟的手叠上她放在桌面上的手,重复,“福慧,重新开始。”
她嗫喃,“可是我已经跟季……”
沈迟粗暴打断她,“不要跟我提什么季从风,要不是他趁人之危你会答应他的求婚。”
福慧无措,“可是,他对我很好。”
“是吗?”沈迟冷笑,“他要是对你好你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样子。”
福慧词穷,挣扎着解释,“可是……”
沈迟再次打断她,“不要跟我可是,我给你三天时间处理跟他的事,三天后我来接你。”顿了顿,他又说,“就算你愿意呆在他身边,他也未必接收的起我沈迟的女人。”
福慧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街上车辆稀少,偶尔才遇上一两个行人,她不想回家,无意识的沿路晃荡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觉得累了,就随意坐到公交站牌的长凳上,茫然地看着来往的车辆以及稀疏的行人。
后来她随意上了一辆公交车,径直走带后排的长座,车上还有另外两个乘客——一对小情侣,福慧茫然地看着他们,忽地想起当年的她和阿迟。
那一天的公交车有些拥挤,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而阿迟则扶着椅背站在她的身边。
后来上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她顶着晕车,挣扎着想要起身让座——沈迟却按住了她,然后她看到刚刚还面无表情的沈迟转身笑得面满春风地对后排的美女说,“不好意思,小姐,我女朋友晕车,你能让一下座吗?”
她拉低他,耳语,“阿迟,你太阴险了。”
某人不以为意,闲闲道,“跟你学的。”
她走过去,看着当年曾经坐过的位置,在目光触及车体内壁上写的那几个字时,突然神经质地抬脚踢那钢铁和塑料组合成的座位——老弱病残专座!
那一对小情侣跟看怪物似地看她,公交车司机回头吼她,“神经病啊,下车!”
呵,可不就是神经病。
下车了才觉得脚有些疼,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生意有些冷清的司机随口询问,“要车吗?”
夜风袭来吹起乱雪,凉凉的,福慧才觉得有些冷,想了想,钻进车里。
“去哪?”
福慧愣愣出神没有听到,司机好脾气地又问了她一遍。
“往前开吧。”
出租车司机正在收听一个电台的讲故事节目,随口向她推荐,“很不错的,我每次夜班车都听这档节目。”
声音醇厚低沉的男音在讲述一个不一样的爱情故事:从前,有一位英俊的王子,他想要寻找一份属于他的爱情。有一天,他外出巡游时,遇到一位住在高山上城堡里的公主,公主是位绝色佳人,他一下子就爱上了她,认定她就是他命定的佳人。于是他设法接近她,并告诉她他爱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公主对王子说:“通往山上的城堡有一千个台阶,每一个台阶都是一考验,非常难通过。如果你能踏上最后一节台阶,进入宫殿的话,我就嫁给你。”,听了这话,王子准备一番后就开始攀登那座险峻的高山,并且需时时提防随时会出现的危险,一阶,两阶,十阶……公主始终站在台阶的尽头看着她,他一直坚定地攀爬着——猛禽走兽威吓不了他,风吹雨打阻止不了他,电闪雷鸣惊吓不了他。在九百九十阶的时候,王子已经衣衫褴褛,苍白消瘦,平常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已经乱作一团,他已经累的连喘口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对公主说,“帮帮我吧,我撑不住了。”。公主注视着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他又说,“我帮你把最后一阶的考验破除,你只要走过来就行了。”说着他举剑破除了设置在第一千阶的障碍。可是一直公主看着她,还是摇了摇头。王子等了她三天三夜,希望公主能够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可是公主始终摇头,最后,王子很失望地拎着剑又沿着来时的台阶,离开了。
临走时,他对公主说:“如果我们两个之间有一千步的距离,我愿意走九百九十九步,最后那一步,我愿意为你铺好路,但是一定要由你来走。”
他说:“我追求的是九百九十九步的爱情。”
“为什么王子非要执着在最后那一步呢?”福慧问。
司机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道,“大概只是想确定公主也是爱着他的。”
阿迟,你追求的是不是也是九百九十九步的爱情呢?如果这一次我退却了,你是不是也会转身离开?
60、往事(捉虫)
她就那样坐着发呆,不知何时天已经亮了,司机换班的时候把她放下车,她转了一圈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多年前她也曾在上京迷过路,那一次她和阿迟,廖程远一干人代表围棋社参加大学生围棋联赛,阿迟说要回家看看,她一个人跑到上京最繁华的地段去给宿舍的人买礼物,穿越在琳琅满目的店铺之间,忘记了时间,惊觉比赛时间将近;她拎着东西冲上街道,可是,绕来绕去却分不清方向——曲折复杂的街道将她困住。
“你不要着急,我帮你查查最近的地铁站。”等的不耐烦的阿迟晓得她迷路后,非但没有骂她乱跑,反而耐下心来安慰她。
“叫江福慧直接打车过来不就行了。”她听到廖程远的声音,然后是阿迟斩钉截铁的否决,“不行,她晕车很严重。”。
那一天她握着电话站在茫茫人海里,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因为她知道阿迟一定会指引她找到他。
下了地铁,她火急火燎地穿过马路,把东西扔给等在门口的阿迟,就往会场冲——比赛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可是阿迟却拉住她,教训,“给你说过多少次,过马路的时候要看红绿灯,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她急:“马上就迟到了。”
“这种事情迟到就迟到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哎呀,真要迟到了。”她不耐烦地挣脱他。
那时她偶尔会嫌阿迟絮叨,可是离开的那些年最想念的竟然就是他拉着脸训她的样子。
毫不意外地胜出,那一天的对手很有自知之明,中盘时就已经认输。
彼时身为围棋社副社长的廖程远逗她,“江福慧,看不出来,你脑袋还挺好使的。”
“那是!”她看了看脸色依然铁青的阿迟,吐了吐舌头,“我是路痴又不是白痴。”,然后讨好地摇摇阿迟的胳膊。
阿迟嗤她,“白痴脑袋里装的是脑浆,你脑袋里装的是豆浆。”
于是,她呲牙裂嘴地作势要咬他。
蓦地响起的电话惊扰了回忆,丁琪出差,叮嘱她去照看一下楠楠。
再也无人等在路的尽头为她指路,她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正是周末,平时冷清的住院部热闹起来。楠楠一个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魔方,见到福慧双眼蓦地亮起来,却在福慧伸臂抱他时故意撇了撇嘴,抱怨,“福慧妈妈这么久都不来看楠楠,难道就不想楠楠吗?”
福慧随口答,“想,特别想。”
小嘴撅的更高,指控,“一听就很假。”
“真的特别想,想的福慧妈妈心肝疼。”
楠楠不屑地嗤了声,“更假!”
这年头小孩子也不好忽悠,福慧只得打起精神应付,“那楠楠想福慧妈妈怎么证明呢?”
“福慧妈妈带我出去溜冰的话,楠楠就相信福慧妈妈的话。”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可是,医生不是说你现在还不能长时间地在户外活动吗?”
肥嘟嘟的小手拉住她,示意她低头,楠楠凑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们偷偷地溜出去,不让他们知道。”
福慧:“……”
隔了好一会儿,福慧看着楠楠充满期待的小眼神,艰难道,“这……不好吧!”
楠楠委屈道,“今天老师组织班里的同学去景山湖溜冰,就我不能去。”
此招一出立马奏效,福慧彻底投降,抱着楠楠溜出了医院,直奔景山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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