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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们是唱一首歌,跳一支舞,绘一幅色彩斑斓的画作,现在,他们有机会去创作自己的城市,顿时迸发出无穷的热情。
七座塔,以遗弃神殿为中心,紧紧地形成一个圆,将他们的城市拱卫起来。统一布置的防御体系还未建成,却已经有了雏形。没有笔直宽阔的大马路,河流与绿荫交错的小道更像一个巨大的森林迷宫,随着地势山形弯弯绕绕,令人着迷。精灵也不需要马路这种东西,有铭文装备后,搬运东西不是难事,梁小夏也不希望她用太多前世的东西,污染了现在的世界。
至少,她不希望西晶的后代们因为自己所谓的“现代化”而越来越懒。也不希望自己在想明白“商业化”是好事坏前,就贸贸然地带入自己的族群中。
全部建起,达到梁小夏心中的目标,至少需要二十年到三十年,也许五十年或者更久。没关系,她是精灵,最不缺的就是等待的时间。
一座城市,在梁小夏的手中,在她的眼下逐渐诞生,扩大。这种感觉很自豪,很有成就感。
梁小夏想着,也许她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了,所以才会和昂撒讲条件,要了那么多建造房屋所需要的东西,又在后来要求雷诺帮她大量收拢物资。
一些最开始只是潜意识的行为,没想到最后还是浮上了水面。
镜月被她留在时俟身边,一点点教时俟龙语和龙族的各种知识,有空的时候,梁小夏也会去冰川那边看看可爱的兰亚小朋友。兰亚也许是跟在性情冷淡的冰川身边太长,见人还是很羞涩,不怎么爱说话,见到梁小夏却也还认得出来,总是拉着她的衣袖不撒手,让梁小夏念各种精灵童话书,一本又一本。
在这期间,迅风开始重新暂代战舞者的课程,教小精灵们学习战舞班。
他看明白了梁小夏的行路后,也终于发现这次出使西晶部落的行程,绝对比他预想中的更久,也许一两年都回不去南薇。
迅风心里也只能期望,南薇的情况还没有变得更糟。
连续几个月的劳累,雷诺没有如以前一样晒黑,反倒是总处理繁琐的事务,憋得皮肤终于回归了精灵特有的白皙。可他的人也极为迅速地消瘦下去,脸颊不似以前圆滑。颚骨硬得棱角分明,板着脸。看起来相比以前意气风发的朝气样子,更多几分沉稳与藏锐。
像一柄收回剑鞘的利剑,寂静等待时间的琢磨。
梁小夏倒是有越来越圆润的趋势,瘦削的脸颊开始有了点肉,只因她一餐比一餐吃得多。本来看着雷诺管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大摊事情。她就心有愧疚,再见到雷诺原本的衣服开始显得松垮了,她更着急——结果就是大半夜和雷诺躲在白弦塔里,一边吃东西。一边处理公务一边聊天。
“雷诺,你再尝尝,这是我早上从树上摘来的果子。卡贝拉说他们冒险时若没有东西吃。总会烧这种果子充饥。我吃了好几个呢,真的很好吃。”
梁小夏切下一小块烧熟的库拉拉果,眨着眼睛递到雷诺嘴边。
很香。
口中的果子有植物发酵过的淡淡酸味,还有更多的醇甜,咬起来韧性十足。很能充饥。
近一个月来的每一天,雷诺总能吃到一份特别的新式晚餐,都是些地下世界里不知名的材料做的。餐盘里的东西或煎或炸,不仅造型摆得有趣,烹饪手法也是花样繁多。想着想着,雷诺的思绪又从手里的提案移开了。看上梁小夏的眼睛。
“陛下,你是有事情和我说?“
雷诺熟知梁小夏,也不意外地察觉到了她的频频走神。以他对夏尔的了解,必定是有了什么困惑的事情,让她难以下决定。
梁小夏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望着面前的餐桌,又看了看雷诺关切的金眼睛,最终咽下嘴里的涩然,下决心开口:
“雷诺,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她的神色很认真,态度郑重,甚至有点紧张,完全不像是平时打听小八卦那样眼中闪光,长耳朵轻翘的表现。
雷诺眼皮一跳,放下了右手的餐具,左手的公文,推开眼前的餐盘看梁小夏。
“为什么问这个,女王陛下难道连臣属的家务事也要包办么?“
听到雷诺这种语气说话,梁小夏一下子慌了,连连摆手,小心地陪笑脸:“不会不会,雷诺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就是问问,问问。“
“陛下,若您有这个管闲事的心思,还是多处理些公文吧。矮人那边报上来,他们剩下的铁矿石和木炭可是不多了。“雷诺看到梁小夏紧张的样子,心里瞬间畅快,逗弄完了小精灵,话锋一转重新绕上她提出的话题,双眼中有种看透一切的光芒:
”还是说,陛下您希望我喜欢上什么人 ?'…87book'“
不行了不行了,再被他这双金眼睛盯着看,自己就要崩溃了。
梁小夏咬咬牙,捏紧了口袋里外交公文,对雷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转身就走。
“雷诺,你先休息,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明天再一起吃晚饭。还有,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什么都不用顾忌。“
梁小夏背对着雷诺,人走远了,掷地有声的语言却还未散。
她以为他不知道,实际他知道。梁小夏口袋里装的,是迅风带来的一封来自南薇的婚书,想要求嫁西晶最年轻的实权长老,让两个精灵部落永结连理。
说穿了,也不过是又一次,政治上互惠互利的手段罢了。
雷诺低下头,看着眼前餐盘中浓浓的汤水,微微一笑。
他认识的夏尔,永远都是对自己人笨笨的,没什么心机的小精灵,对外人却理智精明,甚至有些冷漠的女王陛下。她不是不会理智冷静,将一切算得清清楚楚,只是不屑于那么做。
夏尔是西晶尊贵的女王陛下,却先还是一个爱家护族的白精灵。也许,让雷诺夜夜噩梦,曾经在他母亲身上发生,不停折磨他前半生的悲剧,在夏尔身上永远无法重复上演。
雷诺捏了捏手指,重新拿起餐具,一勺一勺舀起汤盘里的汤。
在寂静黑沉的深夜,喝下一口滚烫的浓汤,再读那些堆积起来的复杂公文,似乎也不是很难熬了。(未完待续)
正文第三百零七章 领悟
我们被教导要记住思想而不是人,因为人可能失败。他可能会被捕、被杀死、被遗忘,但400年后,思想仍可能改变世界。
我亲眼目睹了思想的威力,我见过人们以它为名杀戮……或是为了维护它献出生命。但你不能亲吻思想……也不能触摸它,或者抱着它。思想不会流血,不会感到痛苦。它们没有爱。
——《V字仇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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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法尔一直不明白,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失忆前的事情,已然无法追寻,在明白自己的记忆可能永远找不回来后,拉法尔也放弃了在自己的身份上多做计较。
他不近不远地跟在夏尔身边,替夏尔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同时不停地打击夏尔,满足他心底对白精灵无法掩盖的厌恶,消磨他内心无法说清的情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拉法尔曾以为,这就是生活。
下水道的尽头,几个模糊的黑影在围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影子拳打脚踢,火把晃动的光芒将这些并不高大的身影拉得狰狞而扭曲。
“别…别打了…停下,求求你停下啊——”
男孩带着哭腔的求饶声在下水道空洞的流水之间格外尖锐,刺入人的耳膜,那声音里卑贱而绝望的滋味,像刮擦在心脏上的砂纸,疼得人发慌。拉法尔抱紧怀里的干面包,加快脚步,使劲向声音的来源处奔跑。
“别再打她了…我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她——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做——求你…停下来…”
地砖上噗通一声钝响,并未让施暴的人仁慈多少。闷闷的拳头声依然密集,还有几声作恶的调笑和嬉闹。
“哈哈…哈哈…看他那满脸鼻涕的丢人样。真是恶心啊!黑子,我们该给你颁个奖,鼓励你当了下水道里最脏的人。”
声音像盘旋在拉法尔头顶的女妖尖啸,他一把扔掉了手里的面包,在错综复杂的下水道里迈开腿没命地奔跑。却总是绕不到跟前去,只能在一堵堵湿滑冰冷的墙面前止住脚步。
拉法尔急得额头冒汗,一拳打在墙壁上,想要将厚实的墙打穿。却在打得一手血后,发现砖墙后是岩石密压的泥土。
“黑子,命令是老头子亲自下的。背叛他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今天了!这个柔弱的女人护不住你,也护不住你的弟弟。她现在连自己的命都护不住…呵呵,外面的追兵到处在抓逃犯,一颗虎人的人头值四十个苏…该谢谢你给的酒钱…”
一声重重的拳击后。拉法尔依循的声音突然断了。
滴答落水的下水道里,十几秒钟也会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黑暗,潮湿,像埋葬死人的墓地,空气里带着陈腐与恶臭的味道。
压抑的。小小的哭声重新传来,一声高过一声。倾注所有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们不是同族吗,不是同胞吗,都是虎人,我已经答应你们的要求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想有个家,只想过安稳的日子,为什么不放过我,放过我弟弟,放过她?”
男孩的声音像泣血的夜莺,抓在拉法尔心尖上,狠狠一捏,声声质问中,倾注一个人生命中所有的不甘、憎恨与绝望。
“因为你就是个废物,废物不配活在世上。”
拉法尔找到的时候,几个大个的虎人正将他认下的最大的孩子沃加迪卡压在墙角,脱下裤子,嘻嘻哈哈地围着他羞辱。刺鼻的尿骚味顺着沃加迪卡的皮毛散发,难闻至极。他双眼中的光芒已经熄灭了,空洞洞的任由水液顺着脸颊向下滴落。
沃加迪卡怀里的,是蜜雪和他的弟弟。襁褓中的小虎人婴儿呼吸微弱,被沃加迪卡死命地护着,小少年另一只手死死拽着蜜雪,蜜雪衣衫破碎,满身伤口,咽喉上拉开的一道殷红,染红了她的衣裙刺目的红色,激得拉法尔在黑暗中也双眼发红。
这个和他没多交流的陌生女子,为了保护一双来路不明的孩子,死了。
“——够了——!”
拉法尔感觉自己的头皮一跳一跳的,全身的血都在向上冲。
“啪”一声脆响,他手指愤怒地握紧,将手中的匕首直接捏断了。拉法尔双眼迸发出的紫色光芒下,他一生都无法忘记,他的孩子,曾经那样地绝望过。
曾经模糊的,没有目标的人生,在这一刻突然像剔骨一样,疼得清晰起来。
拉法尔穿过石化的虎人少年之间,一把扶起了沃加迪卡,拨开少年额头上沾着血块与液体的毛发,深深地亲在了他的额头上。
“父亲…父亲…”
怀中的虎人少年声如幼猫,弱弱的,细微地几不可闻,却是沃加迪卡此刻能够用的最大力气。
拉法尔的声音很温柔,他一辈子都没如此温柔过,他的声音也很惶恐,他真心喜爱的孩子,此刻就像一撮燃烧到最后的火苗,随时可能熄灭。
“沃加迪卡,我知道这个世界不对,很不对。可你还有家,还有我,将来也还有兄弟姐妹,照顾好你自己,努力活下来。为了我,为了你的家人,你必须活下来。
将来,等你长大了,我们再一起修正这个世界。”
石化的雕像都崩解了,碎成一滩滩青灰色粉末,扬起呛人的烟灰。拉法尔的面目都被掩在灰尘之中,只有一双眼睛,聚焦他所有的光芒与情感,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