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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代印遐的,是另外一个人,熟悉的低沉男声从她身后响起,在寂静的长廊中回响:
“只有愿意付出之人。才能获得;只有踏上牺牲之路,才能脱离血与骨铸就的牢笼,”
镜月望着那个坚决不肯回头的背影。满心失望地闭上了眼睛,“血腥城堡也是神罚之地,离开的也只有能够洗脱罪恶的人。你若想离开,用命去替某个人,就能获得自由。”
“牺牲?真好笑。让一群经过幻境考验,求生意志远超出常人的人去挣着为不相干的人付出生命…不知道谁想出来的主意,怪不得从没有人能够离开。”
梁小夏挑眉,理了理衣裙,忍住了扭头向后看的冲动:
“虽然我很关心离开血腥城堡的方式。可我最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另一个……就看你敢不敢回答了。镜月——若我离开你,永不再见你,你是否能够忍受。”
离开…
诀别的语言毫无预兆地突兀降临。镜月先愣了一下,片刻后只觉得四肢冰冷,如同被浮着冰山的黑水淹没头顶。
胸口传来的疼痛使得他几乎要倒在地上,镜月想苦笑一下,却笑都笑不出来。
他以为自己最终会离开她,却没想到先提出来的会是她。
每日刻意的疏远,相处也不再如以往亲密,他其实早该明白了,夏尔已经对他放手,不再需要他了。
明白却不等于能接受。
即使理智告诉他,这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镜月还是不能接受,只觉得眼前少女美丽的背影都变成了灰白,透着残忍的决绝意味。
“我不知道。”
镜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已经成为习惯的冷静思考早就乱作一团,挤压着他的心脏,让他感觉到连续不停地抽痛,额头、手臂、掌心,渗出冷冷的汗水。
“我不知道,夏尔。我不知道离开你我会怎样,也许会死,也许活着却已经死了。“
“夏尔,我只知道…我爱你。“
梁小夏心里狠狠一颤,血液迅速回流涌上头顶,张着嘴直想哭。
不用回头,她都能感觉到身后的人浑身上下散逸的脆弱、无助,镜月从没这样挽留地和谁说过话,从来没有。
“镜月…我也想一直守护你。“
背对着他的精灵仰头,似乎是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终于转过头看向了他。
她的眼睛还是自己熟悉的温暖纯净,绿色的水眸荡着浅浅的金色光芒,藏不住的心情也随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流露出来,迅速安抚了镜月上一刻还抽痛的心。
相顾无言。
梁小夏眼眶微红,呼吸也有些紧张,一步步对着他走来,伸手搭在他的胸口,踮起脚尖,羞涩地垂下眼帘。
怀里的小精灵慢慢闭上了眼睛,仰着头,脑袋一点一点向他靠近,快要触碰上他时,左眼俏皮地睁开觑了他一眼,又迅速闭紧,嘴唇停留在离他十厘米的地方静止不动。
精致的脸就在眼前,镜月看着她的脸颊迅速染上的粉红色,细细的耳朵尖因为紧张在空气中微微颤抖,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还有她晶亮柔嫩的,让他怎么都品尝不够的粉色唇瓣,一低头就能够到。
面对这样腼腆可爱的梁小夏,镜月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或者,他从头到尾,一直在失控。
不愿心爱的小精灵等久了失望,理智仅剩的弦瞬间崩掉,镜月紧紧搂住梁小夏的腰,低头吻上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缓慢地轻碰摩擦。
唇瓣间的接触柔软而单纯,镜月沿着梁小夏的唇线轻轻抿着,很认真地感受她的气息。
梁小夏脑中一片空白,酥麻的电流从脊椎直通后脑,镜月的动作很轻,生怕弄伤了她,可胳膊将她抱得太紧了,镜月身上也滚烫滚烫的,几乎要让她窒息在甜蜜的温柔里面。
唇瓣暂时分开,梁小夏睁眼,发现镜月也没好到哪去,耳朵根上全是红的,他的暗蓝色眼睛里光彩熠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好看的眉眼被夕阳的金光拢上一层漂亮温暖的浅金色,连声音都是压抑变调的舒缓。
“夏尔…“
好听的呢喃声和吻一起再次降临,梁小夏一哆嗦,顺着吻闭上眼睛,一只手环住镜月的脖子,伸手摸上他的长耳朵,沿着他耳朵的轮廓轻轻抚摸着——
梁小夏还未从自己大胆的动作中缓过来,就已经快被吻得呼吸不过来了。第一个吻清淡而纯净,第二个吻热烈而紧迫。梁小夏嘴唇被镜月用力吮吸得开始发麻,唇瓣微张想吸一口气,迎来的却是更加亲密的纠缠索取,身体也越来越软弱无力,脚跟发软,快站不住了。
镜月本来很担心会不会将夏尔吓住了,可当他开始后,才发现自己停不下来。她的唇上还带着丝丝属于饼干的麦香与糖浆略微焦糊的甜味,发间全是萦绕的淡香,小巧的舌尖又软又滑,有她身上特有的植物甜味,以及——
口中突然涌来的陌生酸苦味道。
镜月还未反应过来,梁小夏蓦然睁眼,在他耳朵尖轻轻一捏,镜月浑身如同被电击一样迷失了一秒。只一秒,随着这个吻的陌生液体大半都流入了他口中,被他不小心吞了下去,另一部分液体顺着两人嘴角淌下,滑出一条浅蓝痕迹,顺着他的脖颈流入衣衫里。
“对不起,镜月。“
梁小夏抹抹嘴角,扶住镜月要软倒下的身体,捉住镜月的手,拿下了他指头上戴着的蓝钻戒指,收入自己口袋里。
稀世蓝钻能够储存一些极为特殊的能量,神力就是其中一种,为了不让镜月反应过来阻止她,她只能暂时夺了镜月的蓝钻。
镜月睁大眼睛看她,有些震惊,有些惶然,还有疑问。
真是胆大包天的精灵,在他眼皮底下问花尾索要强力昏睡药剂,转眼就用到他身上。他却完全不知情,被这小精灵松弛相间的手段耍得团团转,完全跟着她的步调走,不仅迷失了自己的理智,还掉入她的圈套中。
夏尔太聪明了,只不过在自己面前,她总是表现得单纯而坦诚,使得镜月忘记了,如果她想,她能做得比任何人都游刃有余。
“对不起,镜月,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替我活下去,替我做完所有我想做的事情。“
梁小夏声音闷闷糯糯的,一脸愧疚。她搂住镜月的脖子,脸颊轻轻蹭着镜月的侧脸,最后捧着镜月的脸,在他嘴唇上又亲了亲,用衣袖替他擦干净了嘴角的水渍,将镜月扶了起来。
在镜月最后清醒的五秒钟里,他看到了梁小夏眼中的火花般迸射出的爱意,她的眸子里干净地倒影出自己的影子,她在用力地去看他,用眼睛记忆他的样子,不舍的泪光一滴一滴打在他脸颊上,也敲落在他心上。
镜月原谅她了,却无法抑制地替她担心起来。
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耀精灵也不是对任何药剂都无敌的,夏尔将他了解得太好,并用自己掌握的一切一击必中,将他把握住连反抗或问询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次意料之外的黑暗降临,镜月阖上眼皮,倒在梁小夏身上。
正文第三百九十三章 决断
我们一个人来,一个人活,一个人死。只有我们的爱人和朋友,让我们暂时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人。
——奥尔森。威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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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好门,梁小夏很仔细地替镜月拉上被子,一同卸下脖子上的世界之树树枝,放在他枕边,又将镜月的戒指戴在自己手指上,从大神侍小姐那里抽取不少青色神力灌入蓝钻戒指中,做完一切后拍了拍手臂上的小银蛇。
美杜莎大神侍很快从小银蛇变回本体,趴在床边好奇地甩着尾巴,打量床上安静昏睡的陌生人。
“大神侍小姐是我的好朋友,对不对?”
梁小夏摸了摸美杜莎的脑袋,将烤好的一袋饼干塞进她手心里。
“嗯嗯,是好朋友,”美杜莎扒开袋子,拿出一块饼干稍微打量了一下,塞进嘴里吃,才咬两下,突然捂住嘴巴落了两滴眼泪:
“耀精灵,这是不是就是幸福的味道?我感觉舌尖暖融融的,快呼吸不过来了。”
最普通的焦糖饼干,打动了从未吃过甜味的美杜莎,她眼泪汪汪地捧着小袋饼干,揪住梁小夏的衣袖:
“耀精灵,你是大神侍最好的朋友。”
梁小夏哭笑不得,烤饼干本来是想给美杜莎打发时间吃着玩的,却没想到会让她感动到这个地步。
将吃饼干也能吃得小心翼翼的美杜莎一同安顿好,梁小夏郑重地对她吩咐到:
“我的好朋友,我需要你的帮助…听着,大神侍小姐,我要离开一会儿,就一会儿,最多不会超过一天。在我离开的时候。替我守住他,除了我以外。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他,不要让任何人去动他旁边的东西…如果有人违反这两条,就杀掉。”
“嗯,你放心。”
美杜莎很认真地接受了任务,捏着冰凉的拳头保证完成任务。眼见梁小夏马上要走,又略微担心地开口:
“耀精灵,你会回来吗?”
梁小夏脚步一顿,扭头对美杜莎弯起眉眼笑了笑:
“会回来的。我保证。”
……
说是离开,梁小夏要去的地方,也不过是和卧室有一墙之隔的浴室。
蛇形水晶壁灯明亮而不刺眼。将巨大落地镜里的人影全照了出来,梁小夏搬出一把椅子,对镜而坐,沉默地打量镜子里的人——也就是她自己。
镜子里的精灵长着纤细耳朵,碧色杏眼。眉峰略硬,蹩眉时忧郁而温柔,微笑时俏皮而甜美,平静时空灵而干净,每一个表情做出来。都有不同变化,唯有骨子里透出的坚韧。从没变过。
熟悉而陌生的脸,和她前世的脸相差太远,实际上快百岁的梁小夏早已忘记了自己前世的模样,这一百年在她生命中刻下的烙印太深,磨干净了前世印记。
“向喜欢的人表白了,也亲吻了,还有遗憾吗?”
镜子里的精灵脸红了一下,有点羞涩,又释然地摇了摇头。
“世界之树还没带回族里,西西弗斯对族群的威胁依然存在,父亲的往事没有帮他解决,泥球的爱情还没稳定,千鹤不知道如何复活,上古精灵遗物没有凑齐,遗忘之城也没找到,和镜月的约定没有解决……担心吗?能放得下吗?”
镜子里的精灵脸色一白,手指紧紧捏住椅背,先用力点头,再用力摇头。
“你是血脉稀有的耀精灵,是上古精灵遗物继承者,最年轻的优秀的弓猎手,你虽未站在世界的顶端,却不会让任何人小觑。你不仅长得很美丽,还有疼爱你的家人,和你并肩战斗的族人,困难时刻总是挺身而出帮助你的朋友,以及…一心爱你,你也爱他的恋人,你得到了普遍定义的幸福与满足…”
梁小夏叹了口气,
“如果就这么死了,会后悔吗?”
镜中人的神色慢慢变了,眉眼间的忐忑与犹豫逐渐消失,拘束的神色被沉稳的坚韧替代,绿眼睛里的水光慢慢冻结凝固,神色郑重而坚决。镜中的她,从一朵半开的,还有些舒展不开的年轻的花变成了一颗高挂夜空,永不熄灭的恒星。
“你的父亲虽睿智而沉稳,却一直郁郁不得志;你的族人至今还只能窝藏在偏隅一角,在丢失家园后瑟缩生活着;你爱的人,一直被威胁的阴影笼罩着,永远得不到幸福;你的对手,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除掉你,除掉你们所有的白精灵耀精灵,抽掉你们的血液,吸走你们的灵魂,永远奴役你…。
既然会后悔,会不甘心,就想办法活下来…去拼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