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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峰一拳击出,封字诀!
花枝忽然静止下来,不再变化,仿佛一段被尘封的光阴,静静地搁置在某一个点上。这一拳封字诀,无声无色,绝情绝性,封住了光阴流动,封住了繁华兴衰,沧桑变更。
这一拳的天威,是无情!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威是漠视一切喜怒哀乐。花开花谢,不过是自然规律。盛衰繁败,只是天地循环。天若有情天亦老,花开有意,天却无情。
“好一个以无情破有情!”楚度身在半空,仰天狂笑,热泪滚滚:“花法终于被破,我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悲哀。”花枝缓缓缩入了虚空。
“什么是无情,什么是有情,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度你是有情之人,为何要行无情之事?我真想以一条命,来换取清虚天的安宁。”拓拔峰低叹一声,收拳于背后,雄壮的身躯如同海中岩礁,岿然不动。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楚度神色转为平静,淡淡地道,“你我道不同,不为谋。今日一战,只求打个痛快罢了!”
拓拔峰哈哈大笑,像一枚激射的花炮射向楚度,拳头频频击出,巧妙转换破坏各字真诀。短短一刹那,双方在空中交击了无数下,一时天昏地暗,风生水起。
“砰”的一声巨响,两人分开,齐齐喷出一口鲜血。楚度从高空坠向海滩,拓拔峰凌空倒翻,重新落到悬崖上。
双方的目光凌厉纠缠,气机紧紧相锁,强大无匹的气势让整座岛屿都在微微发抖。
相视许久,拓拔峰须发眉张,一拳击向天空,裂字决!
天崩地裂,电闪雷鸣,风云变色。一道道雪亮的闪电破空穿出,凌厉劈向楚度,似要将他活生生地撕裂开。
“啪啪啪!”闪电宛如暴雨击下,无数银蛇狂舞,曲曲折折地闪耀在半空。岛上的岩石险峰一块接一块迸裂,破坏岛猛烈震颤。“轰”的一声,一道狂暴的闪电击过,全岛裂开一条深深的壑沟,海水从深壑内喷涌而出,岛竟然被切成了两半!
楚度背后的虚空裂开,施展镜法,镜子里的手抓住每一道击来的闪电,拽入镜中。
“轰!裂!”拓拔峰狂吼一声,扑向楚度。炸雷为轰,闪电为裂,狂雷怒电击向镜法。即使以我的法力,也听得受不了了,耳膜像要被撕裂开,赶紧退得远远的。
滚雷厉电也不知轰击了多久,“锵”的一声,菱形明镜裂开几百道细缝,猛然炸开,镜子里的手也炸得粉碎。
楚度踉跄后退,青衣破烂,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变成了大花脸。拓拔峰摇摇晃晃,背靠住坍塌一大半的悬崖,不住地喘粗气。
饶是如此,双方庞大的气势还是在瞬间交击了几十下。
“他娘的,为了打破你那块破镜子,老子都快散架了!”拓拔峰胸膛起伏,半晌,喷出一口鲜血。
楚度鼻血长流,咳道:“看来你我不得不使出全力,一决生死了。”
拓拔峰黯然一笑:“来吧,反正你我只能活一个。”
楚度轻轻叹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和你坐在三人亭时的情景。”
“那时老子一心想着怎么悄悄干掉你哩!”
两人哈哈大笑,同时深吸了一口气,交击的目光似有电光石火迸溅。
“化!”拓拔峰沉声道,慢悠悠地击出一拳。这一拳同前五字真诀不同,出拳柔和,拳势平淡,速度也慢得像老牛拉破车。
楚度脸上露出庄重之色,身后的虚空缓缓裂开。
拓拔峰的拳头一点点逼近楚度,霎时,无数天象涌现:仿佛风和日丽,云淡风轻;又好像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时而变得烈日炎炎,时而变得和风细雨,时而又化成繁星点点的浩瀚夜空。让人目不暇接,心神沉醉在无穷无尽,千变万化的天象中。
这一拳化字诀,转化所有天象为己用。第六字的真诀不再一味刚猛,而是迈入了返璞归真,刚柔兼备的境界。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气象万千。
一轮金黄色的满月浮现在楚度身后。月光缭绕,楚度似也化成了一缕流泻的清辉。楚度清啸一声,满月光影斑驳,变幻阴晴圆缺。
镜花水月中最强的月法,对破坏六字真诀中最强的“化”字!
四周一下子静得出奇,拓拔峰变化无数天象的拳头击上了月亮。然而,他击中的仿佛只是一个虚幻的月影,没有碰到任何实质。而他也像是奔月的嫦娥,硬生生地嵌入了月亮,成为其中的一道风景。
霎时,月亮变得一片漆黑,如同月食一般,吞噬了拓拔峰。
片刻,黑色的月亮消失了。虚空仿佛裂开了一个洞,拓拔峰跌跌撞撞地奔出来,与楚度面对面而立。
海风吹得两人须发飞扬。
“这就是月法?”沉默了许久,拓拔峰喃喃地问道。
“是。”楚度的声音十分虚弱,鲜血从嘴角缓缓渗出:“施展月法,化解你包罗万象的化字诀,我已拼尽了全力。”又喷出大口的鲜血,剧烈咳嗽着。
“原来月法的真意是道。”又沉思了一会,拓拔峰的眼神一点点明亮起来:“人追求道,但也会在道中迷失,变成道的附庸品。我明白了。也许,我早已迷失在清虚天中,失去了一些东西。”
他狂笑着流泪:“换作多年前的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阎罗送死的。”
楚度神情一震,隔了片刻,喘息着道:“可惜。”
“可惜什么?”拓拔峰瞪着楚度,嚷道,鲜血从全身激溅而出:“打得痛快,还有什么狗屁可惜的?”
他不停地笑:“痛快,他娘的痛快!”笑声越来越轻,渐悄不闻,只有脸上还挂着一丝凝结的笑意。
“拓拔兄一路走好。”楚度轻轻伸手,扶住了拓拔峰倒下的尸身。
第008章 走为上策
海水拍打岸边,雪白的浪花漫过楚度的双足。他木然而立,望着破坏岛门人将拓拔峰的尸体抬起,放进一艘乌篷小船,再推向大海。
波涛翻涌,小船时隐时现,渐渐远去。冷风呜咽,暮色下,灰暗的海天茫茫一色。
白天还龙精虎猛的知音大叔,傍晚已变成了冰凉的尸体。
我忽然觉得,这也许只是一个枕在涛声里的梦。梦醒后,那个龙行虎步、意态豪迈的知音大叔会突然坐起身,对我哈哈大笑,或是重重地拍我的肩膀,冲我挤眉弄眼。
然而这个梦终究没有醒来的时候。
一阵隐隐约约的琵琶声,突然从远处传了过来。海面上,一叶扁舟乘风破浪,驶向拓拔峰的小船。舟头,立着一个姿容迤逦、丰神清皎的贵公子,怀抱琵琶,慷然而奏。
琵琶声铿锵鸣动,宛如金戈铁马,广漠蛮荒,充满了雄壮悲凉,慷慨激昂。
楚度的瞳孔骤然一缩。
“公子樱!”我震惊地大叫,随后,我像被毒针猛扎了一下跳起来。在舟尾,盘膝端坐着一个羽扇纶巾,气质潇洒的中年男子,那个本该灰飞烟灭的庄梦!
哇靠,他竟然没死!我喉头发干,用力揉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白日撞鬼。
庄梦真的没死!我一时呆若木鸡,日他奶奶的,难怪我没有找到黄泉扇,难怪拓拔峰对庄梦的死毫不在意,难怪看不见庄梦的尸体,我内心觉得隐隐不安。原来他根本没死!
楚度的脸色也变了。
“公子樱来干什么?不会干出落井下石这种不要脸的事吧?”我疑惑地道,如果公子樱选这个时候杀楚度,又布下重兵埋伏的话,就算楚度叫来四大妖王,也是凶多吉少。
听了我的话,楚度神色不断变幻,竟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和拓拔峰一战,受了很重的伤,精气神降到了最低点。突然瞥见公子樱这样的强敌出现,难免心情激荡,情绪不安。再目睹庄梦死而复生,信心遭到强烈打击,心理的防线怕是失守了大半。
他终究不是神。
我恍然大悟,这一切,是清虚天早就设计好了的。而庄梦的诈死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星谷一战,庄梦事先做好了诈死的安排。一开始刻意以明显的姿态示弱,到后来突然发动星宿大阵的死局困住楚度,都使楚度误以为对方已经施展了所有伎俩,再也不留任何余力。
所以楚度破阵而出,以花法击毙庄梦,变得顺理成章,也不会对庄梦的死产生怀疑。
然而庄梦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他很清楚自己不是楚度的对手,同时也了解楚度过于自信的性格。于是,他让星谷一战按照楚度的预想发生,甚至故意耍出让楚度能够看破的计谋,用来掩饰最后的诈死之计,玩了一个漂亮的计中计。他一直暗藏余力,并借助星宿大阵,从楚度的花法里逃出生天。
他应该在星宿大阵里布置了逃遁的阵门。
楚度的花法虽然杀人无形,但斗转星移和星宿大阵本来就是生死转换的妙法,再加上庄梦是精通魂魄之术的玄师,装死骗过楚度并非难事。龙蝶、格格巫,别人不也以为他们死了吗?
事后,庄梦还可以占住理,毕竟是楚度自己先离开了星谷。楚度主动退战,当然和他庄梦无关。如果楚度声称对手打到一半突然消失,所以认为对方毙命的话,只会成为北境的笑柄。我相信星谷一战,楚度奈何不了庄梦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北境,轰动天下,无疑重重打击了楚度无敌的声名。
而楚度只有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紧扣庄梦诈死一环,是今日楚度和拓拔峰两个知微高手的决战。即使楚度能活下来,也是惨胜,气势处于最弱的低谷。公子樱与庄梦联袂而来,如同雪上加霜,对楚度的精神加以重击,大大影响了他的心境。特别是庄梦没死,还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事实,就足以困扰楚度多日,甚至令他信心崩溃。一个不败的人,一个绝对自信、掌控一切的人,一旦受到挫败,往往比常人更不堪。
以这样糟糕的状态,楚度又如何在短短的半个月里调整过来,迎战清虚天第一高手公子樱?何况公子樱和庄梦今日现身,一定还有另外的手段!
苦笑一声,我同情地看着楚度。从未一败的魔主,其实已经败了,败在了庄梦天衣无缝的智谋棋局下。而拓拔峰也是清楚这个局的,只是双方势不两立,为了清虚天,他只好放下对楚度的惺惺相惜,绝口不提。
“琮琮!”海上的琵琶声骤然密集,几番裂石穿金的轮指过后,乐声如同银瓶乍破,水浆迸裂。一个音比一个音急,一个音比一个音烈,一个音比一个音刺耳,听得人心悸神摇,意惊胆颤。一颗心仿佛被这急骤的琵琶声紧紧缠住,忽上忽下,喘不过气来。
楚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平的心境,再听听这不平的琵琶声,心情被催得更乱了。
海面上,公子樱的扁舟已经靠上了拓拔峰的乌篷船。对着拓拔峰的尸体,公子樱和庄梦齐齐跪倒,拜了三拜。而公子樱的手按弦不停,乐声转为悲哀悱恻,沉郁伤怨,似在悼亡故人,涕泪满襟。
哀伤的琵琶声,越发听得人心情低落,痛苦伤怀。楚度手抚胸口,嘴角微微抽搐,表情越来越晦暗。
拜过拓拔峰,公子樱的扁舟向破坏岛疾驶而来。琵琶声再一变,音节冗长阴晦,死气沉沉,一记记又低又重的音调,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充满了绝望的情绪。仿佛楚霸王深陷十面埋伏,生路断绝;又似独睡在灰暗的重重冷宫中,耳畔尽是别殿的箫鼓。
琵琶声越来越沉重失落,楚度的面色也越来越灰败。“哇”,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目光涣散。公子樱兵不刃血,三轮琵琶声,无不暗合楚度心态,巧妙催动他激荡不宁的情绪,逼他吐血加伤!
偏偏楚度只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