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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葬花渊的第一天,我就决定这样做了。”小公主平静地道,声音柔嫩得像是蓝色的鸢尾花瓣:“梦潭泄露了刺杀计划,加上附近几千驻守的妖兵,刺杀夜流冰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我并不怕死,但我不能让我的族人冒险,也不可以让花田毁于战火。所以我暗中通过狗尾巴,找上了夜流冰,和他定下秘密协议。夜流冰答应我,只会和我作有名无实的夫妻;同时只要花田提供三千蜜蜂战士供魔主征战,就保花田永久平静。”
“为了表示诚意,本王杀掉了狗尾巴。”夜流冰嘲弄地看着我:“林飞!水六郎他们一直在苦苦找你,没想到你自投罗网来到魔刹天,让我在魔主座下建了头功!乖乖交出自在天地图吧!能说会道的牡丹,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舒服一些!”
夜流冰的狂笑声震耳欲聋。我默默地看着小公主,也不知是该恨她,还是可怜她,又或者应该对她生出几分尊敬。
“我只能这么做。”小公主低下头,脸微微一红。
“这是你的选择,不用对我们解释。”我忽然笑了笑,就像师父说的那样,人的一生都在选择。我们无法决定别人的选择,只能挺起腰杆,把腰挺得笔直,挺得像一杆坚硬的标枪,学会面对。
我忽然意识到,被楚度伤害,靠着龙鲸残喘活下去的师父,有多么的坚强。
即使是出卖了我们,一说话容易脸红的小公主,想必也是同样的坚强吧。
“想要自在天的地图,就用鸠丹媚来换!”刹那间,我恢复了镇定。
形势急转直下,但我至少还能选择,一切并非全在夜流冰的掌控中。愤懑恐惧的情绪像冰雪一点点消融,我的骨骼咯咯作响,身躯不断涨大,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扯掉花裙,扔掉假发,踢掉了绣花鞋。我直视夜流冰,撕裂的衣襟在风中翻飞,胸中的气势犹如千里山峦般腾起。
我要救出鸠丹媚!这是我的选择。无论是生,是死,无论周围有多少妖怪,无论我和鸠丹媚隔了多远。这就是我的选择!
伸出手,我握住了海姬、鼠公公,目光相交,甘柠真对我淡淡一笑。
我们并肩而立。
夜流冰摇摇头:“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更别指望阿凡提和孙思妙了。如果你们逃走或反抗,我立刻杀掉鸠丹媚。”目光一扫恢复原形的海姬、甘柠真,异彩涟涟。
阿凡提?那个面具妖怪叫阿凡提?阿凡提不是魔刹天的妖王之一吗?我不露声色地沉思。夜流冰笑得十分得意,他一定希望欣赏到我痛苦抉择的表情。
“我有还价的余地,不相信的话,你可以看看。”我一掌轻拍自己的眉心,体内生出一丝冰凉的气息,破眉而出,向葬花渊蔓延开。我小心翼翼地控制住这丝气息,同时左臂化作利刃,在我的右手背上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滴滴渗出。
夜流冰奇怪地看着我,他当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自残。这种妖术名叫嗜血残脉大法,先对目标施术,将自己体内的精气融于对方体内,然后凭体内的精气遥控目标。这样即使将来远隔万里,也能伤残对方。望着半空中的梦潭,我讥讽道:“新婚不能忘了旧爱。用你的内丹看一看,我想你一定很高兴看到你的老婆们美妙的姿态。”
夜流冰微微一愕,随即面色骤变,厉声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快住手!”
不用看,我也知道那些女妖血脉裂开,鲜血正从毛孔里一滴滴渗出的恐怖景象。昨晚亥时我溜出去,就是对她们施展嗜血残脉大法,给自己留一招杀手锏。当初为逼出夜流冰的真身,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很美的一幕吧?放心,她们死不了,只要赶快止血就没事了。”我停止施术,把散布出去的一丝气息慢慢收回。这种妖术十分残忍,万不得已,我也不愿伤害那些无辜的女妖。虽然她们生不如死。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锉骨扬灰!”夜流冰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鲜红色的新郎服像一团愤怒的烈焰,狂暴飞舞。
“以后吧。”我耸耸肩,心中稍安。夜流冰是绝对无法容忍那些女妖被破坏的。一个变态般崇尚完美的妖怪,眼里揉不进一点沙子。
一边倒的局势开始变得微妙起来,默然许久,夜流冰冷冷笑了笑:“好,果然有一套,难怪蜃三郎他们奈何不了你。”一挥手:“放人。”
一代妖王的确有点气度,不等我开条件,便主动释放了鸠丹媚。钢刀纷纷抽离,鸠丹媚蜷缩在棺材里,一动不动,昏迷不醒。
第013章 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上)
“她中了本王的迷香,一日后会自动苏醒。”
“好,我也答应你,绝对不再碰你的老婆!”我慷慨地道。妖怪们依然重重围住了喜堂,摩拳擦掌,虎视眈眈。我清楚这是夜流冰最大的让步了,要想让他放我们走那是休想。能否杀出葬花渊,就得看我们自己了。
海姬放出金螺,把鸠丹媚连同鼠公公一起吸入螺口。后者妖力太差,厮杀时只会成为包袱。
“杀!”夜流冰森然下令,在飞猴们的护卫下,和小公主飘然退出了喜堂。
杀声震天,四周的妖怪洪水般涌来。
喜庆的大堂立刻变成惨烈地狱。
我的双臂化作两柄利刃,上下翻飞,一马当先冲向大门。海姬守在我的左侧,甘柠真在右边,我们背靠背,形成一个三角形的阵,以我为突破口,犹如一条凶猛的怒龙扑向妖海。
几个正面冲过来的妖怪被我一口三昧真火,喷得焦头烂额。手刀立刻把握机会,把它们远远劈飞,血肉半空横飞,溅满了墙上的喜字。深吸一口气,我左掌暗运胎化长生妖术,洁白如玉,右手脉经刀,金光闪耀,杀得前方的妖怪嗷嗷乱叫。不等它们缓过神,一个璇玑气圈无声荡出,妖怪们东倒西歪。
海姬的脉经刀凌厉之极,一刀劈出,四周气浪嘶嘶翻滚,必然有妖怪在金芒中炸开。她一刀快过一刀,有时刀气大开大阖,直奔中宫;有时走出曼妙的弧线,转了个圈突然回旋,将最近的妖怪斩杀;有时一道刀气在半空化作几十刀,天女散花般向四周迸射。
激战中,一个妖怪突然变形,化作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缠上我的大腿,一缩一弓一弹,尖牙滴着腥臭的毒液,咬向我的咽喉。“啪”,我随手一刀斩断蛇头,冒血的颈腔里又钻出一个蛇头,像一根猝不及防的冷箭,向我急速标射。
一匹水雾从右侧及时掠来,卷住了毒蛇,水雾散开,毒蛇变成了一具妖怪的尸体。甘柠真轻拍剑鞘,空蒙蒙的剑气掠过处,妖怪们无声倒下。三人当中,数她的动作最轻灵舒展,犹如石上流过的清泉,倾泻松间的月光,自然流畅。
我们逐寸逐寸向大门推进,但妖怪实在太多了,刚死了几十个,又迅速涌上几十个填补空隙。像是海啸暴发时的巨涛,一浪紧接一浪,一浪高过一浪,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每前进一步,地上必然多出十多具尸体。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四周血流成河,尸体堆得像土丘般高。
杀得性起,我怒吼一声,探出龙蝶赤爪,抓住对面的一个妖怪,把它的心脏硬生生地挖出。火球随即喷出,在一个妖怪獠牙即将贴到我喉咙的时刻,裹住它击飞出去,撞在墙上时,已经烧成一具焦炭。
“龙蝶爪?”喜堂外的夜流冰惊呼道。生死存亡,我顾不上暴露自己龙蝶的身份了。蓝爪和碧爪双双探出,抓住两个高大魁伟的妖怪,头对头猛力相撞。红白色的脑浆激溅,两个妖怪骨头尽断,软绵绵地从我爪间滑落到地。
推进的速度开始加快,在我的三只龙蝶爪疯狂齐舞下,妖怪们溃不成军,乱作一团。喜堂本来就不大,这么多妖怪涌在一起,反倒彼此牵制,活动不开手脚。
夜流冰忽然一声令下,四周的妖怪们迅速退后。从喜堂外,冲进了一群手执各种奇门兵器的豺妖。它们满脸红色棕毛,嘴向前突出,目光闪动着凶残和狡诈。
局面顿时改观。
这批豺妖虽然体形并不高大,但非常结实,动作灵巧敏捷,妖力比刚才的妖怪们不知强了多少倍。它们充分利用堆高的尸体做掩护,采取游斗策略,二十个一组,分别从中、左、右缠住了我们三个。其余的瞅准机会,抽冷子偷袭。一时间,我们的攻势受阻,难以再向前推进。
“砰砰!”我轻盈跃起,施展魅舞,踢飞了两个豺妖,正要趁胜追杀,旁边的豺妖立刻弥补缺口,十多柄戈戟布成半圆的扇形,齐齐封住了我的路线。被踢飞的豺妖爬起后不急着厮杀,在一边冷静窥视,等待机会,彼此间配合娴熟,调度有素。
两个豺妖挥舞跨虎篮,锁向我的手脚,第三个豺妖从它们身后高高跃起,沉重的镏金铛猛然砸下。我冷哼一声,龙蝶赤爪、碧爪迎上左右两个豺妖,蓝爪凌空探出,把扑来的第三个豺妖冻成了冰球。不等我缓过神,脚下的尸堆蓦地炸开,一个豺妖从尸堆里闪电般窜出,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它一口咬住我的腰侧,任凭我怎么挥拳痛击,就是不松口。我几十记脉经刀一口气劈下,把豺妖斩成肉泥,但豺头兀自死死咬住了腰侧。一个豺妖趁势一锤敲中我的背心,打得我眼前一黑。要不是及时用璇玑气圈滑开,我已经大吐血了。反手一拳,我把对方击飞出去,大腿上又被一个偷袭的豺妖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换位!”甘柠真清叱一声,身形一闪,绕到正前方,我和海姬变成守护她的两侧。
水烟迷蒙,甘柠真仿佛也化作了氤氲的雾气,手指一拈,三千弱水剑变成一根细针。她展开氤氲秘道身法,三千弱水剑犹如绣花一般,上穿下引,飘幻不定,绣出千丝万缕的剑气。一个个豺妖倒了下去,全身不见伤痕,只有眉心冒出一滴血珠。
推进的速度立刻加快。
“再杀!”夜流冰毫不动容。
一群挥动狼牙大棒的妖怪扑了进来。它们个个身躯雄健,长着硕大的狼头,手臂、大腿上浓密的毛像钢针般根根竖起。狼妖们一边拼杀,一边鬼哭狼嚎。喜堂内变得阴风阵阵,笼上一片愁云惨雾。
狼妖们力量惊人,动作简单干脆,一会儿化成狼形,贴地猛扑,一会儿又变回妖怪的模样,狼啸声暗含摄魂摇魄的妖力,使人心神动荡,比起豺妖们更胜一筹。
“换我!”海姬喝道,转到正前方,金黄色的脉经刀凌厉斩向狼妖,迅如奔雷,灿若骄阳。完全是以硬碰硬,以刚制刚。这种打法最耗元气,但最快见成效。十多个狼妖被刨腹切肚,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一地。刀气纵横披靡,锐不可当,急速冲破狼妖们的封锁。
不一会,距离大门已经不足三米。
一声声尖利的狼啸回荡在喜堂里,狼妖们忽然变阵,聚成一团,齐齐化作狼形。彼此前爪搭后爪,一头接一头妖狼跳到同伴的头上,像叠罗汉一样,布成了一座高塔。
狼叫声越来越凄厉,妖狼之塔仿佛隐没在阴风迷雾里。一记震耳欲聋的吼声从狼塔传出,狼塔陡然化作了一头硕大无朋的巨狼。它有几百条毛茸茸的粗腿,眼珠似血,两个鼻孔像大蒸笼,喷出水桶般粗的热气。
巨狼直起背,并不急于攻击我们,几百只利爪抓起地上的尸体,送进嘴大嚼,粘稠的血肉塞满了白森森的牙缝,骨头被咬断的嘎崩声令人悚然。随着它吞吃的尸体越来越多,巨狼的毛色开始变得灰暗,肌肉逐渐溃烂,雪白的骨节一个个凸出,全身脓血流淌,发出作呕的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