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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了事物发展的方向,建立了一个他和我可以统治的混乱世界。夏娃娜和高先生曾经告诉过我,幽灵之王的出现势在必行,他将会成为这个世界未来的一部分。但是他们错了。他只是小先生的未来的一部分。常虚·小可能是宇宙中最有能力的个体,但是他依然只是一个个体。一个个体可以建立的东西,另外一个就可以将其毁灭。
|ωǎng|小先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斯蒂夫身上。他正在嘲笑他,享受着斯蒂夫的即将死亡的痛苦。夏娃娜的脑袋低垂着——她已经屈服了,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但是我没有。如果说我从小先生身上继承了一丝邪恶和毁灭性的东西,那我同时也继承了他的狡猾。我要化为乌有,以此来颠覆他对一个毁灭的未来的憧憬。
我缓慢地,破天荒地缓慢,松开了斯蒂夫的左手,挪开了我的胳膊。现在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对着我的肚子给予一击,以极佳的位置完成他早先用刀子扎我的时候他想要完成的工作。但是斯蒂夫没有注意到。他被痛苦裹得严严实实。我假装咳嗽了一声(炫*书*网。整*理*提*供)'炫+书+网',拽了拽他左手的衣袖。如果小先生看见了我的这个动作,他可以当场阻止我的计划。但是他以为他已经赢定了,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他甚至一丝一毫都没有想到可能存在的威胁。
斯蒂夫凝视的目光向下一闪。他意识到他的左手自由了。他看到了杀我的机会。他握着刀柄的手变得僵硬起来……随后放松了。在这可怕的刹那间,我以为他死了,但是随后我看见他还活着。是什么使得他停顿了片刻难以理解。他一生的大部分时光都生活在对我的仇恨之中,但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我是他的兄弟。我可以看见他翻腾的思绪。我只是常虚·小的一个牺牲品,跟他一样。他一直在错误地仇恨我——我所做的一切我都没有得选择。在这整个世界上,我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可反过来我成了他伤害最深的人。
斯蒂夫在这最后时刻所发现的正是我以为他一直以来所失去的——人性。他看到了他行事的荒谬,他犯下的恶行,他犯下的错误。因为这样的意识,他还有得救的可能。既然他可以看清他的本来面目,也许,甚至在最后的关头,他可以幡然悔悟。
但是我已经无法承受人性。斯蒂夫的得救将会是我的毁灭——以及这个世界的毁灭。我需要他变得彻底疯狂,需要他内心烈火熊熊,燃烧起愤怒和仇恨。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回自己的能力,也许才可以帮助我破坏常虚·小对未来的掌控。
“斯蒂夫,”我说,我的脸上挤出了一丝邪恶的微笑,“你没错。我确实跟暮先生合谋而取代了你作为他助手的位置。我们愚弄了你,我真高兴。你庸碌无为,狗屁不如。你活该这样。要是暮先生还活着,他现在也会嘲笑你,就像我们其他人一样。”
小先生高兴地嚎叫着。“这才是我的孩子!”他叫嚣道。他以为我是在趁斯蒂夫临死之前最后再往他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但是他错了。
斯蒂夫的目光中再次充满了仇恨。他内心深处的人性刹那间消失了,他又是那个斯蒂夫·豹子了,又是那个追杀吸血鬼的疯子了。在这闪电般疯狂的刹那间,他抬起左手,把手里的刀子深深地扎进了我的肚子。一秒钟之后,他又扎了我一刀,随即一刀接着一刀地扎着。
“住手!”小先生忽然醒悟过来,于是大叫道,但为时已晚。他向我们扑了过来,想把我拉开,但是夏娃娜闪身挡在他的身前。
“不要,父亲!”她厉声说,“你不能插手这件事!”
“滚开!”他吼叫道,拼命往前冲了过来,“那个傻瓜会让斯蒂夫杀了他的!我们得阻止这件事!”
“太迟了。”我格格地笑着说,这时斯蒂夫的刀子第五次插进了我的肚子,刺穿了我的内脏。
小先生停了下来,茫然地眨巴着眼睛,在他那漫长而可怕的一生中,第一次彻底感到了茫然不知所措。
“命运……被拒绝了。”我拼着最后一口气说。随后当斯蒂夫再次用刀子扎向我的时候,我紧紧地抓着他,向右一翻身从小路的边上滚进了河中。
我们一起跌落在河水中,互相紧搂着,很快沉了下去。斯蒂夫还试图想扎我,但是他已经无能为力了。他身体一软,松开了我,身体沉向漆黑河水的深处,转眼间就消失了。
我已几乎丧失了意识,懒洋洋地漂浮在水中,任由水流冲刷得摇摇摆摆。水流顺着我的喉咙灌了进去,灌进了我的肺中。我的一部分想冲向水面,但是我和它进行着战斗,不想给小先生丝毫救我的机会。
我在水中,或者说在我的脑海中看见了一张张面孔——尽管模糊难辨。萨姆·格雷斯特,盖伏纳·波尔,埃娜·塞尔斯,高先生,山克斯,R.V.,暮先生。这些死人,一个个都在赶来欢迎我。
我向他们伸出双臂,但是我的手却摸不到他们。我想象着暮先生正在向我挥手,脸上带着一种伤心的表情。随后一切都消失了。我停止了挣扎。这个世界,这河里的水,还有那一张张面孔在我眼前消失了,随后又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了。沉默的怒吼。明亮的黑暗。灼热的寒冷。我的眼帘最后颤动了一下,一丝不易觉察的颤动,沉重得让人难以想象。接着,在河中这孤独而黑暗的水流中,正如死神呼唤时每个人所不得不面对的那样——我死了。
间奏
时光永驻。幽暗永存。缓慢而无尽的旋转漂流。亡灵环伺,却孤苦伶仃。感觉到其他如我一样深陷其中的亡灵近在咫尺,去无法跟它们联系。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嗅觉,没有触觉。只有眼前这令人窒息的无聊,还有对过去的痛苦回忆。
我知道这个地方。这是亡灵之湖,就是那些不能摆脱地球引力的亡灵所去的地方。有些人死后,他们的灵魂不能升向天堂。它们被困在这腐臭的湖水中,注定了要永远在这深水中默默地旋转。
我虽然伤心我最终也落到如此地步,但是并不感到吃惊。我曾经试图过一种体面的生活,我最终为了拯救其他人而牺牲了自己,所以从这一点来说,我或许应该生活在天堂里。但是我同时又是一个杀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夺取过别人的生命,制造了不幸。我不知道是否有更高级的权力对我做出了判决,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我自己的罪孽而致我身陷囹圄。我想,这真的不重要。我深陷其中。这是我的命运。永远的命运。
没有时间的感觉。没有白天,没有黑夜,没有时刻,没有分秒。我在这儿已经度过了一个星期,一年,一个世纪?无法说清。疤痕大战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吗?吸血鬼或者是吸血魔已经覆灭了吗?另有其人作为幽灵之王取代了我的位置吗?我是莫名其妙地死掉了吗?我不知道。很可能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是对我判处的惩罚的一部分。是我遭受的诅咒的一部分。
如果死人的灵魂能够说话,它们将会尖叫着要求被释放。不只是要求从这湖水被释放出来,而且还要求从它们的记忆中被释放出来。记忆正在无情地啃啮着它们。我想起了太多的过去,我所有失败的或者本可以做得更好的经历。因为无所事事,我强迫自己反反复复回味着自己的生活。即便是那些最轻微的过错也变成了判断上的重大失误。它们比斯蒂夫曾经对我所做的一切更加痛苦地折磨着我。
我试图逃到更加久远的过去,从而躲避这些痛苦的记忆。我想起了那个小达伦·山,幸福快乐,天真无邪。我花费了几年,几十年——或者只是几分钟?——回味着那单纯而无忧无虑的时光。我把我整个的生活拼凑到一起。我甚至回忆起了那些最为细小的细节——我的玩具车的颜色,学校布置的家庭作业,微不足道的谈话。我一百次地回想着那些日常谈话,直到每一个字都被正确无误地想了起来。我想的时间越长,我沉浸的时间就越久远,失去了自我,重新为人,差不多弄假成真,认为这些记忆都是现实了,而我的死亡以及这亡灵之湖只不过是一场不愉快的梦。
但是此后的那段时光是不可能被永远回避的。对那段时光的记忆总是在我的头脑里萦绕,不断突破我所虚构的那个有限的现实的边界。我会不时地突然想到一张面孔或者一桩事儿。随后我便一发不可收拾,发现自己闯进了作为半吸血鬼时我所生活的那如噩梦般更加黑暗的世界。我会想起我所犯下的错误,我所做出的错误选择,还有一个个杀人流血的场面。
如此多的朋友都走了,如此多的敌人都死了。我为他们所有的人负责。当我第一次去吸血鬼圣堡的时候,我相信的是和平。即便是在科达·斯迈尔特背叛了他同族的时候,我仍然为他感到难过。我知道他那么做是为了避免战争。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结局。要是吸血鬼和吸血魔能够坐到谈判桌前,求同存异,战争是可以避免的。
当我最初成为王子的时候,我梦想成为一个和平的使者,完成科达未尽的示意,把吸血魔重新纳入吸血鬼一族。我在吸血鬼圣堡内生活的那六年时光里,我失去了这些梦想。作为一个吸血鬼儿活着,学习他们的生活方式,接受使用武器的训练,派遣朋友出去战斗并因此而丧命……等我回到圣堡之外的这个世界时,我已经变了。我已经是一个战士,一个不为死亡所动、一心只想着杀戮而不是谈判的凶猛战士。
我并非十恶不赦。有时候战斗是必须的。在有些场合,你不得不把你崇高的理想抛弃在一边,弄脏你的双手。但是你总应该不断地争取和平,即便是对那些最为血腥的冲突,也要寻求和平的解决方式。我没有做到。我向战争敞开了怀抱,欣然接受了那个被吸血鬼普遍接受的观点——只要我们杀了吸血魔王,我们面临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生活就会变得如花似锦。
我们都错了。一个人的死根本解决不了任何事儿。斯蒂夫只是一个开始。一旦你踏上一条杀戮之路,就将很难回头。我们不可能再停下来。一个敌人的死是不够的。我们在杀了斯蒂夫之后,继而就会毁灭整个吸血魔一族,再进而毁灭人类。我们将把自己变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毁灭我们前进道路上的一切,而我也将欣然同意。不,不仅如此——我将会冲锋在前,而不只是亦步亦趋。
这种不只是源于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且还有源于自己将要做的事情的罪恶感仿佛成千上万只饥饿的老鼠一样啃啮着我。我是常虚·小的儿子并不重要,我的身上有着邪恶的基因也不重要。我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最后证明了这一点。但是我为什么早不如此,非要等到那么多人丧命之后呢?
我不知道我能否阻止这场战争,但是我本可以说:“不,我不想卷入这样的事情。”我本可以为和平和辩护,而不是为了它而战斗。这样即使我失败了,也许至少我不会身陷此地,为如此多恐怖的死人所困扰。
时光流逝。一张张面孔在我脑海里沉浮。记忆浮现,被遗忘,重又浮现。我忘却我的大部分生活,重新找回它们,重新又将它们忘却。我屈服于疯狂,忘记我是谁。但是那疯狂没有持续下去。我不情愿地恢复了我的意识。
我非常想念我的朋友,特别是那些在我死去之时依然还活着的朋友。他们当中有人死在足球场里了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