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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中,她似乎听到司马炎赞语不绝,间或夹杂着其他人的吹捧阿谀,偏她心神不宁,一句也没听清。最后,她呆不下了,便以更衣为由,偷偷的溜出厅堂。
混混沌沌的转了许久,她来到一个水池旁。虽是早春,然南方暖于北方,故水面上没有结冰;可水池两旁的花草树木,均被白雪覆盖着。这本是个幽静的去处,然身后不断有仆役往来,他们总用好奇的眼光窥视她。她不得不沿岸上走,直走到更幽僻的地方。在那个地方,别人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旁人,除却眼前的一池幽水,惟剩顶上的半弯月牙。
月光很好,静静的泻下来,将一池水照得波光粼粼,一如她撩乱的心。
她想了很多,最颓丧的,到底还是他和翦弟的关系。
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去年夏末发生在御花园的那一幕。那时,她故意遣散宫女,现出柔弱之态,激得翦弟热血冲脑,完全站在她这一边。然后,她如愿以偿的看到他醋意横飞,糊里糊涂的与自己的臂膀决裂。她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次算计固然不能彻底离间顾氏与蒙氏的关系,但最低限度,要能在二者心底投下阴影,以至于将来越走越远!然美人计成效快,失败得也快!不知是翦弟在步步退让,还是他豁然开朗,她才搬出皇宫没多久,他们便和好如初。譬如今晚,他们的默契配合,可说是珠连璧合,天衣无缝。甚至让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一个事实:她所选定的帝王,或许仅仅是庸庸碌碌耳!
悔么?她说不上来。眼前,晃动的是翦弟坦荡的脸、信赖的眼;还有义父悲悯的神情,细微的照拂!
放手么?她踌躇不绝。良久后,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绢包,小心翼翼的层层揭开。望着那些被月光镀上迷离光晕的碎玉,她的心骤然坚硬:她发过的誓,从来都是算数的!
因此一念,她沉下脸,欲转身离开。忽然,慕容隼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仔细的聆听了一会,发现他正朝着她的藏身处走来。这一刻,明月朗朗,水池边再无别的遮蔽,她若冒然走出去,必然会被他发现。想着他对自己的厌恶,她可不愿碰钉子。故略略寻思后,她缩了回去。
随脚步声的逼近,她发现,来者还包括王璨。他俩显然没料到附近有人,仍旧边走边谈。嬴湄素来认为窃听他人言语,乃是第一失礼行径,正巴巴儿盼着他们快点走过,那二人偏就停在她背后的假山处。因之,那些私密言语,一字一句,皆落在她耳里。
“阿凤,不要这样好么?”
“哦,你心疼了?”
“阿凤,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老和她过不去?当年如果没有她,我们哪里会有今天?就算她曾戏弄过我们,可她终归还是救了我们……”
“她或许救过你,但是我不欠她的情。”慕容隼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也带着一丝无情,“我这条命,不是她给的。”
王璨沉默了一会,才低低道:“阿凤,当初确实是他做了安排,你才能顺利逃出晋国皇宫。但是,你想想,若没有嬴湄的帮助,我们最后真能够离开晋国么?”
慕容隼似被堵住了,随即恨恨道:“那又怎样?伤我一分之人,我必十倍还她!我当年就说过,除非她不落到我手中,不然,我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璨的声音也狠了起来:“那他呢?你怎么就不找他算帐?他当年待你,岂止是十倍狠于她?你不计前嫌就算了,为何还要拦着我?哼,当年他借我之手,毒死我父,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欺友之心天地同诛!何况这些年来,晋国落到他手里,内里还不是一样虚空靡烂!这样的国家,比之大秦,好对付得多,你何苦舍了软的咬硬的?”
“璨,你要我说多少遍!”慕容隼断然喝道,“我说过了,只要他在一日,燕国就绝不会动晋国一寸土地!”
冷冷的氤氲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往下压,似乎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躲在暗处的嬴湄也有些受不了,就在这时,她听到王璨气急败坏的道:“好,好!随你!”言罢,王璨 “嚓嚓”的踩着积雪,很快便没了声息。
慕容隼没有追去,只默默伫立。好一会儿后,他才缓缓沿来路返回。
那会,嬴湄都快冻僵了。一待确定假山后再没有其他的人,她便迫不及待的走将出来。她一边给自己冰冷的双手呵气,一边眉眼含笑,胸腔里,满满一片成竹。
很快,她绕到人多处,找到一位晋国宫女,塞给她一枝金钗,笑盈盈道:“这位姑娘,可否带我去见见乐营将宋纬?”
那宫女打量了她一下,又看看她手中那根镶嵌着许多珍珠的金钗,终是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呃,偶要申明一下,二十四岁是个大好年华!偶就常常在梦里看到自己二十四岁的影子,每每梦醒,总会噓唏不已。无它,偶非(提供下载…87book)常、非(提供下载…87book)常之敬重的骠骑将军霍去病,他灿烂得让人不能正视的激情人生,就永远定格在二十四岁的最美年华——而且还是算虚岁,不素实指——偶能不泪么?
湄儿也终于二十四岁鸟!但是古代观念与今天不同,若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自身没什么毛病,这个年纪大抵早已为人妻、为人母,甚至有可能膝下儿女三四个,被岁月催成明日黄花(不明白者,可参考《孔雀东南飞》里的刘兰芝:“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颂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悲苦……”)——那个时代,男儿二十才行冠礼,三十左右才立业,两相对比,古代的妇女同胞啊,偶真素为乃们不值啊!
所以,说湄儿人老珠黄,那素慕容隼一类衰人的看法,偶心里就从未这样看!真爱她的人,也绝不会这样看!相反,她正要摆脱阴霾,当风怒放,这二十四岁,是人生最好最好的年华!——其实,只要女人自己将自己放在心上,又有哪时不是处于最美的季节呢?
☆、第四十二章 投石问路(三)
嬴湄见到宋纬的时候,她就坐在妆奁前,正瞧着菱花镜内的面容出神。嬴湄故意放重脚步,可宋纬连身子都不肯转,只厌厌道:“嫣红,我说过了,不要来烦我。”
“若是故人,宋乐营可愿一见?”
宋纬慢慢转头,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眸子里的疑惑越发深浓。显然,她并未认出来人是谁。
嬴湄微微一笑,随手从身旁的案几上拿起一支竹笛,用手帕擦了擦,便放到嘴边吹奏起来。一曲未完,宋纬已瞪大眼,徐徐起身:“你……你是那年的……嬴公子?”
嬴湄目光如水,笑容里含着愧疚。
适才她吹的曲子,恰是七年前由宋纬的《女儿悲》所改编的《女儿骄》。似宋纬这般天赋秉异的伶人,自然是过耳不忘。因之,宋纬怔怔的望着她,美目剧闪,五味陈杂,可到了最后,所有的情绪全被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痛苦给掩埋了。
嬴湄看得心惊,不由得有些愧疚:难道当年所为,已撩动了她的少女春心?若是那样,自己可真是作孽了!
她正寻思道歉的话,宋纬已款款迎上,且笑且言:“将军真是非凡人物,昔日作男儿装扮时,天下倜傥公子无人能及;如今换回女儿红妆,又足令吾等庸俗之辈不敢正视。妾身何其有幸,居然能再度与您相遇。”
不知怎么的,嬴湄在这番恭维词里,听出了丝丝疏离,她颇有些尴尬,怀疑自己找错了人。故而,她看着她,笑而不语。宋纬亦倩笑嫣然,却在咫尺处,盈盈跪下。
嬴湄慌忙将她扶起,道:“乐营休要如此,我当不起啊。”
宋纬固执着不肯起来,只仰着头,眸子里泪光闪闪:“将军,当日若没有您的搭救,妾身早不知飘零何处。妾身后来也曾打听过您的下落,才知道您也是女儿身,又遭遇了那许多的折磨……只恨妾身与您隔着千山万水,又身不由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如今相见,妾身无地自容!”
“乐营若是长跪不起,我嬴湄才要无地自容。来,起来说话,好不好?乐营,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这么分生呢?”
闻言,宋纬一边拭泪,一边缓缓站起来。
嬴湄携了她的手,与她面对面的坐下。念及她方才说的话,遂含笑道:“乐营必是到了晋君身边,才知道我是女人的事吧?”
宋纬点点头,远如春山的眉尖总有一丝抹不去的哀愁:“妾身被将军送还家后,没过多久,将军留下的银钱便被家里人花光了。无奈,妾身只好重操旧业,每日由爹爹或是哥哥领着,给左近的乡绅富豪吹曲凑趣,讨口饭吃。直到五年前,在离县遇见了陛下……陛下他听了妾身的曲子,后来……后来就将妾身带回建业……再后来,妾身才知道将军本为女子的事……”
离县,就是晋国波阳郡与前魏交界的边邑,是去往望乡的必经之地;五年前,正是司马炎前往望乡向她打听慕容隼和王璨音讯的那一年。——时光这般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她依然晦气缠身,眼前的美人也依然没有摆脱伶人的命运!
原来,世间真有一种叫“宿命”的东西!
嬴湄恍惚出神,宋纬有些不知所措。她怯生生的看着她,似乎有话极欲出口,偏又不敢说破。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二人不禁都看向门外。
“纬儿,方才吹的是什么曲子?那样的爽利豪迈,可真叫朕开了眼界。”司马炎的脸探了进来,当他柔情弥漫的眸子瞧见嬴湄时,表情不禁一滞。随后,眼里升腾起浓浓的惊喜。他跨过门槛,几步走到她跟前:“嬴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
嬴湄早已站起身,对上他的眼:“陛下,民女与宋乐营乃是旧识,来这里,不过是与她切磋曲艺。”
“方才那支曲子,是姑娘吹的?”
“让陛下见笑了。”
司马炎静静的瞧着她,幽深的眸子里荡漾着莫名的温柔:“不知我有没有那样的荣幸,还能再听听姑娘的曲子?”
嬴湄浅浅一笑,拿起先前的竹笛,端坐于他对面。
司马炎亦就近择了一把椅子,在坐下前,他扬起下巴儿,朝宋纬含颔。宋纬乖巧的曲了曲膝,退将出去。就在她走过嬴湄的身边时,嬴湄清清楚楚的看到,无论她的睫毛如何低垂,却总也遮不住的眸子里的黯然神伤。
那会,嬴湄总算明白了,不禁暗暗苦笑。再一转眸,却见司马炎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于是,她低下头,专心致志的吹起笛子。
竹笛起调高昂,由散渐快,片刻间,一股雄浑的气势便扑面而来。就在听者心跳剧烈,血已沸腾时,笛音轻转,低低矮下,终趋于宁静。澎湃的心潮随之平缓,甚而沉溺不起,似已接近近尾声——忽然的,竹笛轰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似人声呐喊,马蹄杂踏;又似身处战场,遭逢两军苦斗,不到弹尽粮绝则绝不能罢休!这一波一波的高调回环中,壮阔中夹杂着无尽的凄凉,仿佛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