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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肩道人一袭长袍,飒飒无风自动,厉笑道:“贫道先劈了你。”
戴珍珠依然和颜悦色,缓缓说道:“道长请息怒。”一面回头朝万有全道:“万总管,你也不用说了。”
铁肩道人看她话声柔和,还当自己方才连败她手下多人,已被自己气势所摄,一脸不悦的道:“贫道方才所提之事,丁夫人最好考虑考虑。”
“我不用考虑。”
戴珍珠神色安详,但口气却甚是坚决,徐徐说道:“道长既非一统门的人,也不是觊觎珍宝而来,道长方才连胜了几阵,为武三叔助拳而来,已经够有面子了,道长请吧!”
铁肩道人道:“丁夫人那是不同意贫道的建议了?”
戴珍珠微笑道:“道长乃崆峒有道之士,这话就有欠斟酌了,我们今晚拿下的,都是江湖败类,企图劫夺赈灾珍宝的一统门匪徒,国有国法,我们自会送官查办,岂能凭道长一句话,就全数释放了?再说,我们今天把他们放了,道长能保他们明天不再啸聚而来,再次明火持仗来这里抢劫么?”
她不待铁肩道人开口,接着笑了笑,又道:“道长只是因和武三叔的令师,有数十年交谊,应武三叔之邀,助拳来的,小女子已经说过,先父和武三叔有旧,我这个做侄女的,不好难为武三叔,才请两位走的,难道小女子这措施有什么不当吗?道长竟然凭仗一点武功,一再向小女子手下挑战,须知江湖之大,人上有人,道长清宁无为,尚可得保令誉,若是以为天下之人,莫我可敌,只怕数十年盛名,也未必克保,良言尽此,请道长三思!”
她说来虽然委婉,但最后这几句话,却变成了教训他的话。
崆峒铁肩,成名数十年,如今居然被一个小了他两辈的小妇人当面训斥,这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听完戴珍珠的话,一张脸气得煞白,仰天大笑道:“好,好,丁夫人果然词锋犀利,贫道数十年来,从无一个人敢当面如此说话的,丁夫人倒教训起贫道来了。”
戴珍珠淡淡一笑道:“教训不敢,这叫做忠言逆耳,道长清高之士,今晚本就不该强替匪徒出头的了。”
“就算是贫道强出头吧!”铁肩道人目中精芒四射,怒声道:“如此说来,丁夫人有意向贫道赐教了?”
冬香哼道:“你这老道,真不识相,我家小姐已经给你面子了,不然,连你都要一起留下的,你还敢跟我家小姐叫阵,看来今晚不落个灰头土脸,你是不甘心的了。”
这一激,无异火上加油!
铁肩道人双目通红,狂笑一声暴喝道:“贫道拼着数十年功力全废,也非要向丁夫人领教领教不可了。”
戴珍珠微微叹息一声,平静的道:“道长也太自大了,小女子只是为了保全道长数十年英名,才迟迟不曾出手,否则道长一再在此耀武扬威,我早就挺身而出了。”
“那很好!”铁肩道人道:“丁夫人请亮剑吧!”
戴珍珠微微一笑,说道:“我这柄剑,只是对付仇人的,剑出必伤人,我和道长无怨无仇,伤了道长也不大好……”
这话是说,她使剑的话,崆峒铁肩就非死即伤不可!
铁肩道人数十年来,几曾被人如此轻视?他心头怒火迸发,目光凶光大炽,不待戴珍珠说下去,冷笑道:“贫道倒要看看丁夫人如何伤得了贫道,何况双方交手,兵刃无眼,贫道就算被你一剑穿心,也只怨贫道学术不精,怨不得谁了。”
“呛!”抬手出剑,横胸卓立,凛然道:“丁夫人不用客气了。”
“道长既非动手不可,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
戴珍珠一抬手,纤掌之中,已经多了一柄白玉折扇,缓缓说道:“小女子就以这柄折扇,接道长几剑就是了。”
“豁”的一声,打开扇面。她手中这柄白玉折扇原来是用十六片其薄如纸的晶莹羊脂白玉连缀而成,虽在黑夜之中,宝光晶莹,确是一件稀世珍玩;但绝不是一件和人动手过招的兵刃!
像这样薄的玉片,别说和人家百炼精钢长剑比斗,大概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碰成粉碎!
铁肩道人大笑一声道:“好,丁夫人那就请发招吧!”
戴珍珠婉然一笑道;“道长远来是客,小女子怎好占先,还是道长请吧!”
铁肩道人心头杀机早起,听戴珍珠如此说法,不觉点点头道:“丁夫人既然不肯先发招,贫道那就有僭了。”
喝声出口,右腕一送,“嗡”的一声,挽起一个斗大的剑花,朝前直送出去。戴珍珠只是轻轻一转,人影忽然不见!
铁肩道人暗暗冷笑:“原来你只是仗着小巧身法,也敢口发狂言!”
他恍如未睹,见怪不怪,身形一弯,青钢剑划了一道圆圈,银虹环扫,飞卷而出,人也随着转了过来。
戴珍珠手持玉扇,盈盈而立,说道:“道长恕小女子要出手了。”
在她说话之时,铁肩道人横扫的剑光,已是矫若游龙卷到她身侧,只见她右手轻轻朝划来的剑光上拍下。
这一记,姿态美妙,有些像是轻罗小扇扑流萤,生怕拍重了会把萤火虫一下就拍死一般!
铁肩道人在这一剑上,少说也用上了七成力道,岂是这一下玉扇轻拍,所能挡得住的?
这连路传广、铁凌霄和谢三泰、贺德生等人,都不禁心头大凛,暗暗替戴珍珠担上了心!
事情竟然就有这么奇妙,大家耳中但听“叮”的一声玉鸣,铁肩道人一道剑光,势如蛟龙出海的一记横扫,竟然被白玉折扇拍个正着,剑势突然往下一沉!
不!在铁肩道人的感受上,她这柄玉扇竟像一座小山一般,压在剑身之上,重逾千钧,一柄长剑,几乎把握不住,脱手堕地!
这下真把崆峒铁肩惊出了一身冷汗,第一招上,如果就被人家拍落长剑,他崆峒铁肩只有买一块豆腐,撞死算了,今后如何还有脸见人?
一时不觉咬紧牙齿,运起全身功力,凝聚右臂,贯注剑身,企图把对方折扇挑飞!
不!别说挑飞了,就是想挑上那么一丁点,都休想挑得起来!
不,他一个高大身子,在被白玉折扇拍下之后,就跟着弯了下去,直到如今,都休想直得起腰来。
冬香拍手笑道:“老道士,快出招呀,尽鞠躬做什么呢?”
铁肩道人简直气疯了心,不由凶心突发,弯着腰的人突然“嘿”的一声,左手闪电横击而出,朝戴珍珠小腹上按去。
戴珍珠柳眉一挑,脸上登时罩了一层严霜,轻哼一声道:“道长这是不想要这条手臂了!”
左手纤纤玉掌,跟着朝前迎拍出去。
双方一来一迎,双掌自然很快就接触上了!但听“啪”的一声脆响,铁肩道人登时感到不对,只觉掌心一寒,有如触电一般,一股阴气,迅疾循臂而上,整条左臂,功力尽失!
一时再也无暇运功和白玉折扇相抗,急忙五指一松,弃了长剑,往后跃退,缓缓吸了口气,运功检查。
这一检查,一张老脸登时色如死灰,原来左臂经络已在这一瞬间,被戴珍珠的“三阴真气”所废,有如走火入魔一般,只怕再也无法修夏了!
戴珍珠缓缓收起白玉折扇,脸上冷峻的道:“我本待让道长知难而退,不想你凶心未泯,竟然对我骤下杀手,而且招式下流,可见你这数十年来,不知造了多少杀孽,我看在武三叔的面上,废去你一条左臂,对你崆峒铁肩而言,只是薄惩而已!今后退隐名山,还可得保如真,如若还想在江湖武林逞胜,只怕你另一条手臂,都会保不住了,你走吧!”
西天王武天相在铁肩道人长剑被戴珍珠压下之时,便已看出形势不妙,悄悄的溜了。
铁肩道人被戴珍珠说得满脸羞惭,连落到屋瓦上的长剑都不要了,一声不发,顿顿脚,人化一道长虹,划空射去。
戴珍珠目送他远去,才翩然朝中庭飞落,三面屋上的人,也跟着她纷纷回到地上。
万有全立即迎了上来,拱拱手道:“夫人一招却敌,今晚咱们算是大获全胜了。”
戴珍珠含笑道:“这是万总管运筹决策之功。”
万有全连连躬身道:“夫人过奖,属下愧不敢当。”
戴珍珠问道:“吴女侠伤得不重吧?”
万有全道:“吴女侠受到一点震伤,已经不碍事了。”
“如此就好。”戴珍珠点着头道:“万总管请谢大侠、贺前辈到屋里坐,我进去看看吴女侠。”说完,带着冬香往屋中走去。
万有全把破山剑客谢三泰、神弹子贺德生两人让入东首厢房待茶,由铁凌霄、路传广、冷中锋三人作陪。
他一面又把客店中的人手重新加以部署。
这时,钱通、钱义已把拿下来的一统门贼党,要庄丁撕下他们蒙面黑布。其中三个,赫然是武当派掌门人玉真子的首徒玄清,另外两个,则是少林弟子,绳金寺在逃的通善、通达。其余的人,则是些江湖黑道上的二流人物。
钱通走进来向万有全请示,该当如何发落?
万有全道:“主人大概也快回来了,咱们擒下的人,还是等主人回来,再作定夺吧!”
正说之间,丁建中、驼龙姜大川、常慧、姬青青,假扮戴珍珠的春香,金氏兄弟,以及假扮宋兴仁的云里飞,假扮靖一道人的宋兴仁,假扮姬叔全的青苗神姜青田,孙二娘等人,一起赶了回来。只有鬼医公孙丑和铁拐仙两人,中途走了。
戴珍珠和万有全等人迎了出去。
戴珍珠含笑道:“丁郎,把人都救出来了么?”
丁建中爽朗的大笑一声道:“万总管算无遗策,咱们这一仗真是打得漂亮极了,小贼罗文锦仅以身免。哦,这里呢?”,
戴珍珠嫣然一笑道:“和你们差不多,武天相带来的人,悉数成擒,武天相仅以身免。”
她朝驼龙裣衽一礼道:“姜大叔辛苦了。”一面朝常慧,姬青青两人迎去,伸出双手拉着两人纤手,欣然道:“慧妹也辛苦了,青妹你也回来了。”
姬青青看看戴珍珠又看看春香,惊异的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戴姐姐怎么会有两个的呢?”
春香忙道:“姬姑娘,小婢是春香呀!”
急匆匆往屋里奔了进去。
姬青青啊道:“她扮得真像,不说出来,我真还看不出来呢!”
宋兴仁大笑道:“姬姑娘,还有在下,方才路上不便明言,倒教姑娘叫了几声叔叔,其实在下也是西贝货呢?”
姬青青惊异的道:“那我叔叔呢?”
戴珍珠正待开口,万有全接着道:“姬姑娘,令叔就在咱们这里。”姬青青道:“是被你们擒来的了。”
“没错。”万有全笑道:“只是令叔有两件公案,要他作证,姬姑娘暂时最好不和他见面为宜。
姬青青脸色微变,说:“这么说,叔叔被你们囚起来了。”
万有全看了她一眼,笑道:“如今姬姑娘来了,那是最好不过,这里没有外人,在下不妨透露一点口风,也好使姑娘心安,今堂当年遇难,只怕令叔脱不了关系呢!”
姬青青身躯猛然一震,失声道:“我娘会是叔叔害死的?这我不信。”
万有全笑了笑道:“在下只是推测姬姑娘可以不信,但这件公案,马上就可以水落石出,姑娘就会知道了。”
京安客庄早就准备了几桌酒菜,一是庆功,二是给大家宵夜,此刻已在大厅上摆好。
万有全早已把洗涤易容剂的药粉,交给脸上易过容的人,大家洗净之后,一起走出。
万有全起身道:“兄弟奉主人之命,早巳准备好酒菜,给大家庆功,现在可以入席了。”大厅上筵开五席,大家鱼贯走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