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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霍地站起身来,又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进去了,遇上这厮,兄弟非和他好好较量较量不可。”
第 七 章
欧阳,只是一个临江的小村落,一、二十户人家,大多打渔为业。渔村和镇集不同之处,就是东一户、西一户,临水结舍,不像镇集上,大家都比邻而居。
这时正当晌午时分,贺德生、丁建中二人由村北入村,循着一条黄泥小路,朝村中行去。
这是大家约定的时间,瘦金刚和驼龙也应该快了。
贺德生走在前面,他是老江湖,脚下走的虽快但耳目并用,就像一头猎犬一般。正行之间,忽然,他好似发现了什么,一下停了下来。
丁建中跟在他身后,问道:“贺老,你发现什么了?”
贺德生伸手一指,说道;“丁老弟,你看,这是什么”
丁建中随着他手指低头看去,那是草丛间泥路上留下的一个足印,不觉抬目道:“贺老,你说这足印……”
贺德生低声道:“老弟,你看清楚了,这人穿的是芒鞋。”
丁建中道:“也许是老师傅。”
贺德生道:“不,老和尚和咱们约好了的.他要是先到,准会在此地等候,但此人却是往南而去,八成准是那厮!”
说到这里,不待丁建中开口,催道:“快,这厮也许还没走远,咱们快追。”说完,加紧脚步,朝村外掠去。
这小村落.只有一条由北往南的小路,从村北到村南.一共不过半里来路,两入很快就穿出村外。
一条黄泥路沿着大江,迤逦向南,直通南昌。左边临江,右边是一个土丘,一片浓密的松林。
贺德生对松林自然十分注意,目光转动,果然走了不过一箭来路,林前泥地上,又发现了一双芒鞋的足印。
因为林前这片草地,较为泥泞,因此这双足迹,极为明显。而且左足印和右足印相距足有七八尺远,寻常人一步跨不出这么远去。足印是朝松林中去的,如是瘦金刚,他应该等大家会齐了再进去搜索,不可能一个人掠入林去。
贺德生心念闪电一动,就朝身后的丁建中打了个手势,压低声音说道:“丁老弟,咱们分两路进去,先搜搜这片松林再说。”话声一落,正待纵身扑起。瞥见松林中灰影一闪,灰衲芒鞋的瘦金刚,缓步从林中走了出来。
瘦金刚看到两人,似乎微微一怔,合掌当胸,讶然道:“贺老施主,丁小施主怎么也赶来了?”
贺德生暗暗冷笑,他看到瘦金刚从林中走出,双手早已暗暗凝聚功力,但依然脸含微笑,伸手指指太阳,说道:“这时连日头都已直了,咱们自然是接应大师来的了。”
他很巧妙的打出了约定暗号,手指太阳,自然是指天了。
瘦金刚合十道:“阿弥陀佛,这孽障狡狯成性,老衲就是在楼前不远,发现了孽障足迹,一路追踪到此,来不及通知四位施主,不想两位施主也赶来了,这片松林,老衲已经搜索过了,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又被孽障乘机脱走。”
他似乎对贺德生打的暗号,丝毫并未注意。
丁建中站在一旁,心中暗暗佩服瘦金刚知本大师,果然不愧是当年少林寺罗汉堂的主持,江湖经验老到,若非事前约定暗号,如今当了面,当真使人真假难分! 贺德生眼看对方对自己以手指天,毫不理会,心头已经有了谱儿。回头朝丁建中暗暗使了一个眼色,双手蓄势,脚下横跨一步,欺到瘦金刚左侧,沉笑道:“是么?”
他心知这个假冒瘦金刚的贼人,已得少林真传,一身武功,极为了得,光是佛门神功“般若禅掌”,自己就接不下来。
他闪到对方左侧,正是让开正面,好由丁建中接着。丁建中的武功,他在戴庄见过,当然胜过他甚多。
果然,丁建中在他横跨一步,向左闪出的同时,也跟着跨上了一步,欺到了瘦金刚的右侧。
两人这一动作,已然逼近到瘦金刚的身前。
任何一个会武的人,只要对方一动,纵然还未近身,也会立时警觉,而且绝不容许有人近身。
瘦金刚自然觉察了,尤其贺德生的口气,也大大不对!
但瘦金刚并未及时后退,只是讶然的望望两人,双手依然合十当胸,缓缓说道:“贺老施主此话怎说?”
他居然十分镇定,也装得很像!
如若事前没和瘦金刚约定暗号,不知他是假扮之人,又有谁会怀疑他是假扮瘦金刚的贼人呢?
贺德生心头暗暗感到焦急,因为直到此时,驼龙和瘦金刚应该赶到了,但两人还没赶来。
他估量自己两人,不知是不是对方敌手?在没有十分把握之前,自然以拖延时间,对自己较为有利。心念闪电般在心头转动,口中呵呵大笑道:“大师真的不懂么?”
瘦金刚怔道:“贺老施主在说什么,老衲真的不懂。”
贺德生为了拖延时间,故意又伸手指天,说道:“大师总知道那是什么了?”
瘦金刚抬头望望天空,奇道:“贺老施主指的是天?”
贺德生纵声大笑道:“这是大师自己说过的话,人心即是天心。”他故意纵声大笑,而且笑声是以内功送出,这样,只要驼龙和瘦金刚赶到欧阳,自会循声寻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瘦金刚双手当胸,望着贺德生,徐徐说道:“这话是老衲说的么?贺老施主此时忽然提出这几句话来,必有缘故?”
贺德生道:“在下只问大师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瘦金刚面上不禁流露出奇异的神色,说道:“老衲一时记不起来了。”他自然不知道这是暗语。
贺德生看了丁建中一眼,大笑道:“这就是了,在可在下早就知道不是你说的了。”瘦金刚错愕道:“这句话很重要么?”
“太重要了!”贺德生沉声道:“因为凭这句话,就可以分出一个人的正与邪,善与恶,真与伪来。”
瘦金刚愈听愈奇,蔼然一笑道:“贺老施主和老衲打了半天哑谜,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贺德生眼看自己用话绊住了这个假的瘦金刚的贼人,但瘦金刚和驼龙应该早已来了,却依然一个也不见,心中自然着急。突然,他心头一动,暗暗忖道:“莫非他们两人,早就来了,只是隐身附近.并未露面?”
他本是老江湖了,心念这一转,就愈想愈觉自己猜的不错,心头不觉大定。这就敞笑一声道:“现在已是日值中午,大师是否觉得奇怪?”
瘦金刚一双炯炯双目,即注着贺德生,迟疑的道:“贺老施主,你在说些什么?”
贺德生大笑道:“在下是说大师看到贺某还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不会觉得很奇怪么?”
瘦金刚这回听清楚了,睁大双目,合十当胸,骇然道:“贺老施主莫非把老衲当作了孽障?”
“当作?哈哈!”贺德生大笑道:“你本来就不是知本大师,何用当作?你是吕文锦对不?哈哈,姓吕的,告诉你,知本大师和驼龙姜大侠,马上就要赶到,你是束手就缚?还是要贺某和丁小兄弟动手?”
瘦金刚枯瘦的脸上,神色微变,说道:“贺老施主,你说姜老施主和还有一个知本就会赶来?此话当真?”
贺德生道:“一点不假,怎么?你怕了吧?”
瘦金刚合掌当胸,口喧佛号,“阿弥陀佛,贺老施主两位,可曾见到其人?”
贺德生道:“知本大师早就知道你还在欧阳,才要咱们分头拦截,现在话都说清楚了,你自己估量着办吧!”
瘦金刚长眉微蹙,顿足道:“果然是那孽障的狡计,唉,两位施主上了他的当了。”
贺德生大笑道:“姓吕的,你此刻已经黔驴技穷,还假冒知本大师,不嫌无聊么?来,来,咱们多说无益,你既然不肯束手成擒,贺某只好先出手了!”
他在欺近瘦金刚左侧之际,早已功凝双腕,蓄势待敌,一面固然是防对方在说话之时,突起发难,一面也准备随时出手。因此话声甫落,右手疾出,五指如钩,使的是一记大擒拿手“赤手缚龙”,奇快无比朝瘦金刚左肩抓去。
他外号神弹子,数十年来,右手一直盘着两枚铁胆,指力自然十分惊人,一抓出手,力透指端,手爪尚未抓到,光是五缕指劲,已然直戳过去。
寻常武师,不用被他抓中,就是这五缕指风,都能透穴入骨,把你给制住了!
瘦金刚并未还手,微一吸气,身躯离地数寸,往后疾退数尺,沉声道:“贺老施主且请住手,听老衲一言。”
贺德生回头喝道:“丁小兄弟,快截住他,莫要让他跑了。”
丁建中身形一闪,果然迅快掠到了瘦金刚的右后方,目的是防他退入松林中去。
贺德生左手当胸,右手微曲,沉喝道:“你还有何话说?”
瘦金刚神色泰然,淡淡一笑道:“贺老施主若是一定要和老衲动手,那也请稍待片刻。”贺德生道:“为什么?”
瘦金刚:“贺老施主方才不是说,姜大侠和另外一个知本就要赶来么?贺老施主要和老衲动手的原因,那是因为老衲只是假扮之人,并非知本,对么?”贺德生道:“不错。”
瘦金刚笑了笑道:“那么现在真假未分,何如等他们赶到了,一真一假,当了面,岂不真假立可分晓?”
贺德生截然道:“不用了,贺某闯荡江湖三十年,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哈哈,是真是假,早已分得清清楚楚,姓吕的,狡辩无益,你不肯束手就缚,咱们就见见真章I”一面朝丁建中招呼道:“丁老弟,对付这等江湖败类,用不着讲什么江湖过节,咱们先把他拿下了再说。”
突然欺身而上,双手扬处,划出一片指风,斩脉制穴,使出七十二把擒拿手法,着着进袭,朝瘦金刚关节大穴下手,煞是凌厉。
瘦金刚并未还手,双手依然合十当胸,只是身形移动,避让来势,口中低沉的道:“贺老施主快请停手,是非愈辩愈明,有话好说。”他布衲飘风,闪避得不快,但贺德生凌厉的指风爪影,竟然连他一点袍袖、衣角都沾不上。
丁建中因贺德生已经抢先出手,自然不好袖手旁观,而且这一瞬间的工夫,他已经看出这假扮老和尚的人,一身武功高过贺德生甚多。
对方此时虽未出手,但一经出手还击,只怕贺德生很难接得下他十招八招。心念一动,就在瘦金刚后退之际,突然大喝一声:“大师小心!”举手一掌,直劈瘦金刚右肩。
瘦金刚连头也没回,右肩一侧,身子突然转了过去。这一转,正好避开了贺德生、丁建中的夹击。
丁建中一掌击出,口中冷笑一声,身形跟着欺上,双掌直击横劈,连续攻出。他施展的是昆仑武学,掌势变化十分迅捷,每一掌都挟着轻微的啸声,却又潇洒自如。
贺德生眼看丁建中加入战围,精神不由一振,双手十指屈如钢钩,猛扑而上。
两人这一联手,攻势自然极为凶猛,举手投足,无不杀机隐伏,每一掌、每一爪,都凝聚真力,记记找瘦金刚的要害大穴下手。
瘦金刚始终没有还手,灰衲芒鞋,大袖飘飞,一身在两人夹击之下,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凭藉着深厚功力,听风辨位,闪避来势。
须知神弹子贺德生本是名动江湖的人物,三十年来,也很少遇上过对手。丁建中更是昆仑高弟,虽然初出江湖,一身所学,足可名列武林顶尖高手。
瘦金刚以一敌二,不,他既未出手封解,更没乘隙反击,只能说是以一避二,还能从容闪避,化险为夷,真是谈何容易?也由此可见此人武功,已臻炉火纯青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