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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袍道人慌忙住足,退后一步,侧身低头道:“丁少侠,二观主出来了。”
那老道人自然是太一道人的二师弟靖一道人了。
只见他年约六旬,生得长眉细目,脸色红润,手中持一支白玉拂尘,看去道貌俨然!
丁建中趋上一步,拱手道:“在下丁建中,见过二观主。”
靖一道人打了个稽首道:“丁少侠贲临,敝观深感荣宠。”
目光转到了姬青青身上,含笑问道:“这位……”
姬青青道:“在下姬青。”
靖一道人含笑抬手道:“两位请到后进待茶。”
亲自陪同两人,直入后进。这是终南派掌门人接待宾客的处所,长廊曲折,点缀着满山翠竹,和许多盆栽花木,但觉清风徐来,花香袭人,使人欲虑皆忘。
迎面的一排三间敞轩,雕梁画栋,朱栏迴环,中间一间宽大客室,陈设更见精雅,上首挂一幅春牛图,还是吴道子的手笔。四壁也挂满了名家书画,琳琅满目,上首紫檀横案上,供着一只古铜香炉,静静的散着一缕缕缥缈轻烟。
靖一道人把二人引入客室,分宾主落坐,早有一名小道童送上细点香茗。
靖一道人含笑道:“两位路上辛苦,请用些茶点。”
一面回头朝小道童吩咐道:“明心,这里不用你伺候,把门关上了,观中弟子,未奉传唤,不准擅入。”
小道童躬身领命,悄然退出,把两扇雕花长门轻轻掩上。
靖一道人一脸笑容,欠身问道:“丁少侠是泰山常大侠的高弟了?”
丁建中道:“不,道长说的是在下义父。”
靖一道人欣然道;“原来丁少侠还是常大侠的螟蛉,贫道失敬了。”
他不待丁建中开口,接着又道:“贫道据报,丁少侠赍来少林知本大师亲笔函,求见敝师兄而来。”
丁建中道:“是的,知本大师确有一封亲笔函,交在下面呈大观主。”
靖一道人歉然道:“敝师兄面壁参修,已有三年不见外客了,少侠有何见教之处,与贫道说也是一样。”
丁建中早巳听瘦金刚说过,太一道人近年早已不问尘事,观中大小事务,均由靖一作主,这就伸手从怀中取出瘦金刚的亲笔函,双手递去,说道:“这是知本大师致大观主的亲笔函,那就请二观主过目。”
靖一道人连说不敢,接过信函,抽出一张笺纸,迅快看完,吃惊道:“姜大侠中了毒伤,急需朱果叶疗治。”
丁建中道:“正是,据鬼医公孙先生说,姜大叔毒伤极重,除了朱果可以疗治,别无良药,在下千里迢迢,赶来贵观,乞取灵药。”
靖一道人道:“敝派昔年和岐山姬家一场误会,幸得常大侠几位奔波调解,别说丁少侠还有知本大师的亲笔函,就是丁少侠不来,敝观只要听到姜大侠负伤,必需朱果叶才能治疗,也会派人专诚送去。”
丁建中道:“如此多谢二观主了。”
靖一道人道:“丁少侠好说,只是这棵朱果叶,敝派只有保管之权,采撷一片叶子之事,贫道至少也要禀告敝师兄一声。”
丁建中道:“道长说的极是,道长只管请便。”
靖一道人稽首道:“两位请用茶,贫道去去就来。”
说完,匆匆起身,往外行去。姬青青等靖一道人走后,悄悄说道:“丁大哥,这老道土目光乱转,不像是个好人。”
丁建中连忙压低声音道:“贤弟不可乱说。”
两人坐了一回,依然不见靖一道人回来。
姬青青道:“他怎么去了这许多时光,还不回来?”
丁建中道:“你也太性急了,也许太一道长正在坐功,尚未醒转,他就不好惊动。”
说着取起几上茶盅,轻轻喝了一口。茶盅还未放下,只见两扇雕花长门,豁然开启,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的青袍老道,他身后紧随着四名青袍佩剑的年轻道人,鱼贯走入。
这青袍老道,也有六旬左右,生得连鬓短髭,貌相威猛,他领先进入客厅,炯炯双目朝两人一转,洪声问道:“你们两个就是丁建中、姬青么?”
丁建中起身道:“正是在下兄弟。”
短髭老道点头道:“好。”
忽然回身朝跟来的四个佩剑道人吩咐道:“把他们拿下了。”四个佩剑道人应了声“是”,闪身而出,朝两人笔直走来。
丁建中听得大奇,喝道:“且慢!”
短髭老道道:“你还有什么话?”
丁建中目注短髭老道,问道:“道长如何称呼?”
短髭道人道:“贫道守一,你就是问这句话么?”
守一,是太一道长的三师弟,也是通天观的三观主,外号活灵官,是个张飞型的人。
丁建中道:“在下兄弟,是求见太一道长来的。”
守一道人道:“我知道。”
丁建中道:“在下方才已经见过二观主了。”
守一大笑道:“就是二师兄要我来逮人的。”
丁建中道:“总有个理由吧?”
守一道人道:“你冒充泰山派的人,伪造少林知本大师亲笔函,想来骗取朱果,够了吧?”
说到这里,朝四名佩剑道人挥了挥手道:“不用多说,把他们拿下了。”
四名佩剑道人闻言,倏然分开,两个朝丁建中欺来,另外两个却朝姬青青身边欺去。
姬青青喝道:“你们谁敢过来?”
要待伸手拔剑,那知这一抬手,竟然拿不起来,心头不禁大急,说道:“丁大哥,我们着了人家的道,我连手也抬不起来了。”话声未落,左右两条臂膀,已被奔过去的两个人牢牢执住。
姬青青挣扎着大声叱道:“哼,你们终南派还算名门正派,竟然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比江湖下五门的人还不如……”
丁建中也被两个佩剑道人一左一右挟持住了,他抗声道:“道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守一道人冷笑道:“什么意思?敝观总不能让两个江湖不肖之徒,到观里来讹诈吧?”
丁建中道:“在下几时讹诈了?”
守一道人道:“讹诈不讹诈,我可不管,二师兄吩咐把尔等二人拿下,你们就给我稍安勿躁,等到敝观查明两位来历,自会还你公道,暂时只好委曲你们几天了。”
说完,一挥手道:“解下他们身上兵刃,送到右面石室中去。”
四名佩剑道人答应一声,立即动手解下两人身上佩剑,然后取出两方黑布蒙住了两人眼睛,一左一右挟持着往外行去。
丁建中心中虽然着急,姜大叔伤毒昏迷,等着朱果叶治疗,但看守一道人不容自己分说,心知说也无益,只得暂时忍耐,任由他们摆布。
四名佩剑道人押着两人走出客室,丁建中但觉脚下一路往观后走去,只是双目蒙上黑布,看不到四周景物。
不多一回,脚下稍微一停,只听一阵铁门开启之声,接着又被挟持着往里行去,迎面甚是阴凉,显然已进入了山窟石室之中无疑。
走没多远,又是一阵铁锁开启之声,两人被挟持走入,放到地上,同时也解开了蒙眼黑布,四名道人很快退出去,关上了铁门。
丁建中睁目四顾,但见石室内甚是黑暗,空荡荡的好像很大,前面一道铁门已经落了锁。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那四名道人锁上铁栅门,迅快退出石室,砰然一声,关起了石室外厚重的铁门。
两人顿觉眼前一黑,伸手不见五指。
姬青青伸手摸索着,一把挽住了丁建中的臂胳,幽幽的道:“丁大哥,我们被关在这里,只怕没法逃出去了,唉,这怎么办呢?”
丁建中安慰道:“贤弟不用心急,此事只怕是一场误会……”但心中禁不住却升起了一片疑窦!
靖一道人是太一道长的二师弟,太一道长近年不问尘事,他无异是终南派的代理掌门人,自己持知本大师亲笔函求见,自然不是假冒之人,他纵然不允朱果叶,也断断不至于要把自己两人拿下。
何况他在把自己延入客室之前,早已在香炉中暗置迷香……
不,那不是迷香,是“毒龙涎香”,那天瘦金刚在禅房中点的,就是这股香味!
只有“毒龙涎香”才能使人神志清楚,武功全失。
唔,即此一点,可见他在不问自己来历之前,已有拿下自己两人的心意!
丁建中这一想,不由得联想起这几天来自己一连串遇上孙二娘,刀煞巴如风、插翅虎崔武、以及他们口中的“令主”,再加上绳金寺方丈了一假冒瘦金刚等事,把这些联成了一起。
突然间,心头一楞,暗暗忖道:“莫非终南派……”
姬青青看他半天没有作声,问道:“丁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丁建中突然想起自己临行时,鬼医公孙丑交给自己的解毒丹,据说可解天下百毒,这就探手入怀,取出药丸,自己服了一颗,然后把另一颗交到姬青青手中,低声说道:“贤弟,快把此丸吞下。”
姬青青接到手中,问道:“丁大哥,这是什么药丸?”
丁建中道:“这是解毒丹,可解毒龙涎香之毒。”
姬青青吞入口中,又问道:“丁大哥,毒龙涎香是什么?”
丁建中道:“那是一种含有奇毒的香,点燃之后,只要闻上少许,就会武功全失。”
姬青青道:“原来那贼老道在那香炉里,做了手脚,我还当在茶里下了迷药呢!”
丁建中笑道:“他们在茶里下迷药,把你迷翻了,你就昏迷不醒,怎会如此清楚。”
姬青青道:“这么说,他们是存心把我们拿下的了,不然,他怎会连咱们来意也不问,就在炉中点燃了‘毒龙涎香’?啊,大哥,我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丁建中道:“贤弟说的极是。”
姬青青道:“那我们怎么办呢?”
丁建中道:“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天就黑了,我们再想法子出去。”
姬青青道:“我们如何出去法?”
丁建中笑道:“他们在铁栅外,锁了一把铁锁,我们只要把铁锁扭断,铁栅就可以开启,只等有人送饭进来,把来人擒住,不就可以脱身了么?”
姬青青喜得摇着丁建中的臂胳,问道:“出去了又怎么样呢?”
丁建中道:“我看终南派很可能已被神秘门派渗透了,连靖一道人都靠不住,出去之后,自然要暗中加以查证。”
姬青青道:“对,那靖一道人可能已被贼人买通了,不然,不会对咱们这般无礼。一见面就使用迷香,这老道士活了一大把年纪还要出卖朋友,依附贼人,真是何苦来哉?”
丁建中在她说话之时,伸出手去,一下子就扭断了铁锁,打开铁链。
姬青青轻脚轻手的推开铁栅门,闪身出去,朝丁建中招招手道:“丁大哥,快出来呢。”
丁建中伸手朝右首一指,说道:“贤弟,你藏到那里去,待会有人进来,由我出手,你不可出声。”
姬青青点点头道:“我知道。”
丁建中身形一闪,隐入左首暗处,姬青青也迅快的闪到右首,贴身靠壁站停。两人隐藏好身子,就没有交谈。
这样足足过了顿饭工夫,突然听洞外响起一阵脚步之声,因隔着一道厚重的铁门,声音极为微弱。
但丁建中耳朵何等敏锐,听到脚步声,立即压低声说道:“贤弟,有人来了。”姬青青心头微感紧张,口中“啊”了一声。
丁建中道:“你快别作声,来的好像有两个人。”
话声甫落,但听铁门外响起了铁锁开启之声,接着铁门缓缓向外开启,一阵山风,吹了进来。
只见灯光晃动,两个青袍道人,一个手提灯笼,一个提着木盒,举步跨入石窟。
丁建中早已暗暗功聚右手,这时那还怠慢,振腕一指,朝走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