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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有两把刷子,下次咱们俩较量较量?”
一伙士兵脸上都涂着油彩,一时半会倒也认不出谁是谁,其中一个血气方刚的士兵突地从地上蹭起,亢奋地冲正在看时间的陆少帆道。
陆少帆将视线从手表上移开,淡笑地抿着嘴,不用他开口,一旁已经有士兵跳起来,一掴掌拍在那个激动的年轻士兵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地念叨:
“教官是你能挑战的吗?陆教官那是咱们四十五度仰望的对象,那是普照青藏高原的阳光,那是……”
陆少帆唇角噙着浅微的笑容,看着还在对他高唱赞歌的士兵,自是明白这么狗腿地讨好他是为了减轻训练的力度。
这些铁血汉子没有官场政客的虚以逶迤,所以,一【书香门第】旦欣赏一个人都是直接说出来,若是不服一个人,也不会藏着掖着,呆在部队的确比混迹官场来得舒适愉快,只是他选择了那条路,便决定了走到底。
“给你们二十秒整队,若超了,明早你们的双腿上再多加两袋沙包。”
陆少帆笑得无害,低头望着走动的秒表,悠悠然地说着,最后还不忘提醒还处于状况之外的特种兵精英们:
“已经过去八秒钟了,看来,你们是胸有成竹了!”
本散乱一地的迷彩色迅速汇聚成一片,动作可以用风驰电掣形容,搁置在一旁的装备也都已上背,标准的军姿,双手握枪,脸上露出的严肃表情,让人误以为方才的嬉闹是幻觉。
陆少帆瘦削的脸庞,笑意收敛,本还算温和的眼色也随着整队声的消逝而变得严厉认真,高挺的身姿踱步般在部队前,瞭望着远处的点点黄光,长眉一皱,便下达了指令:
“向左转,跑!”
略显沙哑的男声,和往日清越的嗓音截然相反,却依旧不失威严,甚至冷酷中渗透着绝对的震撼力,听到命令的士兵,立刻像打了鸡血似地,背脊挺直,神采奕奕地望着前方,开始朝着基地奔驰而去。
直到最后的一道迷彩色消失在视线中,陆少帆才移开眼,深邃的目光缓缓地仰起,望着半空中若隐若现的半轮明月,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淡笑,起步跑着去追那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部队。
宽敞的场地里,盘腿而坐着一群血性男儿,整齐有序的队列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是一条笔直的线条,身上的迷彩装因一天下来的训练而沾满污垢,挥汗如雨的架势也让整个场地的空气都充斥着淡淡的汗味。
本在负责指挥整队的陆少帆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场地,观看台上的颀长身影在暗色的灯光下忽明忽暗,在指挥官开始一个冗长的鼓励性训话时,那道身影便彻底地消失在了此刻斗志昂昂的气场中。
拉萨的夜色很美,和A市的夜景不同的是,这座古城,每当日落之后,便笼罩在清冷的月光中,让月下漫步的人忽觉有种沧桑感。
借着明亮的月光,伸手露出手腕,瞅着上面的手表,那是闵婧在他离开前软磨硬泡让他带来的,说是结婚时送的情侣表,看着它就会想到她,当时他只是玩笑地一句:
“看着它我迟早要接受组织的思想教育!”
当指针指向19点时,陆少帆从裤袋里掏出了本关机的手机,绚烂的画面在黑晶屏幕上闪动,他却无暇欣赏,直奔那个熟悉的号码。
听着听筒里让他安心的嘟嘟声,不由地苦笑,自己的稳重自持似乎也只有在面对闵婧时都土崩瓦解,就像是一个等待着得到糖果的孩子,而那个糖果就是闵婧……
晚上整七点一通电话是两人间每晚的必修功课,有时候会煲电话粥,有时候遇到他有任务,便一两句话匆匆挂断,但是却没有哪一天中断过打电话。
“吃过饭了吗?”
关切的话语里,难掩的是她声线中夹带的疲倦,但似乎她有意地不愿让他听出她的劳累,故作轻快的语调让他微蹙眉心,眸中的心疼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他知道闵婧在放弃了绘画后,兜兜转转了一圈,最终还是答应闵志海的请求,在不久的将来接管闵氏,成为新一任的董事长,如今,她需要做的就是通过历练增加公司管理的经验知识,为以后做铺路。
“很累吗?那就早点休息吧!”
本来打算说的到最后都化为一句对她的关心,因为他脑子里除了她疲倦地躺在床头,上下眼皮打着架,还要接听他的电话的模样,不忍再让她这么苦撑着,便催着她去睡觉。
如果现在有人出来,看到他们这位笑面虎教官那温柔得似要拧出水来的眼神,一定会将这震惊的消息通告整个连乃至整个营。
这两个月的相处,谁不知道陆教官对待手下兵的严厉,套用某位被陆少帆训练得无语凝噎的士兵的话,他那被分派进了奥斯维辛集中营,当然,这种说话也是以讹传讹后的结果,至于真相【书香门第】如何,还待于进一步的考察。
但陆少帆那练兵雷厉风行的手段却是毋庸置疑的,不说那些归陆少帆管的兵,单是那些个看过他训练士兵的隔壁排的兵,都望而生畏,最后总结出一句高度囊括陆教官练兵特色的宣传词:
在陆教官的英明领导下,八卦,懒散没了,体力更加强魄了,自信由内而外!
因此还有不少新进的特种兵人选,因为听到老兵们这般声泪俱下的夸赞,果断地卷起铺盖,躺到了政委办公室门口,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不怕死地趴着政委的裤腿,囔道:
“乃要让俺去陆魔鬼排里,俺就……俺就……”
“你就怎么样?嗯?”
新兵强健的身体一颤,只觉一道阴风在背后吹起,听着那温润和善的询问声,紧张地一咽口水,黝黑的脸上神色千变万化,最后松开了政委的裤子,闭着眼豁出去的吼道:
“俺就会一辈子牢记乃的大恩大德!”
如今这样,望着月亮,淡淡地笑着,眉里眼见尽是深情而温柔的情思,这样和蔼可亲的陆教官,着实的罕见,或者说,简直是骇人听闻!
在特种兵营里,陆少帆是什么,那是披着羊皮的狼,前一刻还对你如同春天般温暖地一笑,下一刻迎接你的可能就是严冬般冷酷的训练,哪会像现在这样单纯地露出笑容。
“怎么?没什么话对我说了吗?”
“有啊,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境似乎更加美好!”
电话那头的闵婧却未有挂断电话的意思,忽然发出清悦的笑声,也让陆少帆在这里习惯了清冷的眸光瞬间被暖暖的笑意取代,眯眼看着皎洁的月亮,笑容加深,露出洁白的牙齿,更加明显地看出,他的皮肤黑了不少。
他是想念她的,无时无刻不再想念,还有他们的孩子,刚出生几天他便跟了援藏干部的队伍来了西部,从某种程度上讲,对她们母子他的心灵深处,还是有隐约的歉意。
当一个女人愿意为你生下你们的孩子,她该放弃的很多,尤其在她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回忆起病房里,闵婧低眸凝望着熟睡的孩子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母性,陆少帆的心脏便被幸福填满。
“阿确拉噶!”
古怪的藏于出自他的口,安静的夜晚,能听到电话里彼此清晰的呼吸声,陆少帆忽然轻笑地垂眸,因为电话那头是某女疑惑的询问声:
“什么?少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再说一遍好吗?”
陆少帆淡然地一扬眉,在场地响起轰烈的雄壮嗓音的同时,语气认真地朝电话那头柔声道:
“阿确拉噶,老婆!”
四周都是豪迈的唱歌声,也覆盖住了电话另一头的声音,让他分不清到底是他这边在吵,还是电话那一边有喧哗的嗓音,像感应到什么,忽然回头,入目的只是一夜的沉寂。
突地想起闵婧此刻正躺在家里的被窝里,照顾着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女,陆少帆便好笑地拧了拧眉头,看来自己是思妻成狂了!
“嗯……什么意思呢?”
迷糊的女声让陆少帆莫名的心情大好,咧着嘴角,在空地上随意地走动了几步,语调不轻不重地悠然回道:
“没什么,就是普通的问候用语……孩子还乖巧吗?”
稍顿几秒后,陆少帆没落下每天问候自己子女的工作,电话那头的闵婧这一次却没再让孩子朝着电话嚎上几声,而是用惬意的音调回答了他的问题。
“很好啊,苞米很活泼,豆豆整天围着她转,小花朵一直在装深沉,越看越像某个腹黑狡诈的大灰狼!”
阵阵清爽的夜风吹刮过脸庞,陆少帆听着闵婧的嘟囔,不经意间,早已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仿若自己那对可爱的子女和妻子就在眼前,脸上愉悦开怀的笑容越发地加深。
正沉浸在家庭幸福中的陆少帆,敏锐的侦查力和灵敏的听力似乎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本来的好使程度,也没注意到不远处一颗大树后,正有几颗脑袋在贼兮兮地晃动。
“陆魔鬼笑了,看到没,这让我忽然想到一句话……”
“什么话?”
如同叠硬币层层往上叠的几个人,都好奇地转头仰视着最上面的士兵,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却有几分故作沉稳的滑稽样,崇拜的目光看着月光下的陆少帆。
“你若笑了,我便春暖花开!”
“切!”
原来是指挥官训话结束后,整个排的人找不到他们教官的影子,就派了几个兵出来找找,结果却发现了这么个奇迹,陆教官竟然还会这么温柔地笑,笑得万物复苏,鲜花朵朵开。
这头的陆少帆突然听到齐声的起哄声,倏地回身,便看到正欲拔腿就跑的兵,英俊的脸上柔和的笑意一敛,随之换上的是别有深意的浅笑,眼眸中冷光乍现,只因电话那头的闵婧说要挂了电话!
“少帆,你很忙吗?那就这样吧,好好休息,拜拜!”
不等她开口挽留,听筒里只余下一连串让他懊恼的忙音,有点气愤,却在注意到那些晃动的迷彩色时,薄润的唇线缓缓地上扬,墨眉高挑,将手机优雅地藏进裤袋里,漫不经心地开口:
“哪排的兵,这么晚了劲头还这么足,过来露露脸,让我也见识一下我们特种兵中的战斗机!”
刚迈出脚的几人暗叫倒霉,面面相觑,即使黑夜中看不出对方的眼神,却也都达成了一个共识,誓不回头,拔腿快跑!
几人刚硬的黑脸都纠结地皱成了一团,这钥匙被抓住,明早的五公里负重跑不晓得会被延伸至几公里,虽然傍晚见识了陆少帆的身手,但和小命相比,倒不如孤注一掷一次!
陆少帆望着那几个逃得没影没踪的身影,却没有追上去,想着闵婧可能已经睡了,便打消了再次拨通电话的冲动。
无奈地轻叹,正想往自己的宿舍去,但敏锐的五官感觉却让他骤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可是话却是朝自己后方说的:
“还不出来!明天下午的散打,我决定亲自上场陪你练!”
陆少帆以前在部队时是全军的散打冠军,他保持的记录至今无人超越,跟他打无异于自己挖个坑,然后跳进去把自己埋了,尤其是在惹毛了他的情况下,那下手可不知道轻重如何了!
清亮的地面上,是他被拖长的影子,不远处,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慢慢靠近,却是悠闲地缓步而来,不见丝毫的胆怯和畏惧。
陆少帆心想这是自己训练出来的兵吗?走路怎么扭扭捏捏的,像姑娘家的小碎步,一拧眉,还未来得及转身看个究竟,便听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