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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跟那个药罐子聊天的时候，曾无意中聊到过一件事。”日神看了看诸位，接着说道，“我问过他，身为一个男人，天天面对如此佳人，难道没有过任何心猿意马之念？他笑着说，自然有过，不过对方是一个真正的贞节烈女，嫁我之前就已以死相抗。我问道，怎么会如此？你动粗了？他回道，这自然不可能，只是在花烛之夜，她就当着我的面在自己的身上中下蛊，只要是与男人有肌肤之亲，必在数日之内暴毙而亡，无药可救……”
“言下之意，”老者转头朝向鬼笑，“月凝最终是死于她自己种下的蛊？”
“是……”鬼笑满脸的泪水，痛苦地点了点头，泣不成声。
“如此说来，老人家，”月无双对老者言道，“令嫒的死并非是您的错，您也不必再如此自责下去了。”
“可是，如果没有他之前下的蛊，他们也不会……”李潋想也没想就接口道，顿时遭到了日神的怒视，截然而止。可是说出去的话，谁也无法当作没听见。老者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啊……就是我自己害死了最亲的女儿……”说话间，涕泪相交。一个是痛失女儿的父亲，一个是痛丧爱妻的丈夫，一时间，夜幕下的亭子里一片悲伤。
静谥的晚上，因为有了伤心的人，过得很慢，又因为有了故事，却又过得很快。天亮的时候，娇儿醒来，发现床边都是人，大家都看着她。恍惚间娇儿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猛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就坐在床边上的日神也不等她问什么，直接就开始了讲述，把前一天晚上大家都已经知晓的事全部讲诉了一遍。虽然这已经是第二遍倾听，可所有人还是克制不住发自内心的伤感，老者与鬼笑的眼圈红了，而第一次才听到的娇儿自然泪如雨下。
“娘现在葬在哪里？我想去拜祭她。”娇儿带着满脸的泪水，边啜泣边说道，“有生之年没有好好地孝顺她，也只能在她的墓前好好地嗑几个响头了。”
“墓自然是在我的‘鬼笑居’后，可是，”鬼笑长叹了一口气，“可是墓里并没有你娘的尸体。”
“为……为什么？”娇儿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因为你娘当年中的蛊，如果发作是从脚底开始溃烂，然后就会化为粉尘，尸骨无存。”日神在一旁插嘴解释道。
“什么……我的娘啊……”娇儿又哭大声了。
“其实你娘并非什么也没有留下。”鬼笑突然说道。
“真的？”娇儿猛得抬起头，“你是说你留下了很多娘生前的物品吗？嗯……我希望以后那些东西能让我来保管，我不想再和娘分开了……”
“不，我说的并不是什么物品。”鬼笑摆了摆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者不解道。
“我留下了月凝生前我最终爱的东西。”鬼笑没有理老者，却是直盯着娇儿，一双充满了慈父之爱的双眼。
“是什么？”娇儿一时间都忘记了悲伤，不禁问道。
“是眼睛！”鬼笑答道，“那让我魂牵梦萦数十载的双眼。”
“你是说你取下了月凝的双眼？”老者惊道。
“是的，”鬼笑点了点头，“月凝临死的那刻，痛苦万分，当她还有意识的时候，她就求我，说我一直以来都最爱她的双眼，不如趁着身体还没有溃烂到头部，取下自己的双眼，也算能留下一些自己曾经在这个世上的凭证。说话间，溃烂越来越快，而她的气息也是越来越虚弱了。于是我……”
“于是你就取下了她的双眼，并保存至今？”日神问道。
“正是。”鬼笑点了点头。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双眼睛岂不是已经……”老者疑惑道。
“你们不要忘了我是做什么的。”鬼笑挤出了一点苦笑，“我用了我能找到的最好的药材，又找到了雪山上最纯净的冰片，终于……”
“它在哪儿？我要见见！”娇儿猛得抓住鬼笑，用力地摇着。
“月凝在丧失意识的最后一刻对我说，”鬼笑没有理会娇儿的请求，继续说道，“‘请把我的双眼送给有缘人，这样，我就能一直活在这个世上了。’”
“你已送人了？”老者道。
“是，已经送给了一位有缘人。”鬼笑点了点头。
“可是，你怎么知道那是一位有缘之人！”娇儿急了。
“因为他有那些愿意为他出生入死的朋友，真正的朋友。”鬼笑解释道，“因为他有很好的人品，身怀绝技却从来不骄不躁；因为他虽身于草莽，却气质儒雅，没有一点粗俗之举；因为他心静如水，待人宽容仁厚……这样的人，又刚好来到了我的面前，又与我甚为投缘，你们说，是不是有缘之人呢？”
此时此刻，屋子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似乎都喘气都忘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而这个人却说道：“真是恭喜这位有缘之人，只是不知道这位幸运的人现身在何处呢？如果方便的话让娇儿见见，也算是睹人思人吧。你们说呢？”
此言一出，再没有一个人不精神崩溃了。自然，除了那个说话的人——月无双！
第二十六章双眼复明
从早上到中午，又从中午到傍晚，月无双一直直挺挺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相比之下，鬼笑则显得忙碌了很多，他不停地在配药、熬药，又把一块块的毛巾浸在不同的药汤里，然后把饱吸了汤水的毛巾敷在月无双的眼睛上，每隔一定的时间再换一块，周而复始。等在一旁的人一个个都因疲惫陆续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了娇儿和那位老者，他们和月无双一样，静静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一直直盯着那双一直被药毛巾盖着的双眼，仿佛他们的目光能直接透过毛巾，看到里面，看到我们曾经亲爱无比的母亲亦或是女儿。
天气渐渐地暗了下来，娇儿和老者面前的月无双开始渐渐模糊了，于是娇儿起身去点屋里的灯，这时，却被鬼笑一把拦了下来：“如果他的那些朋友想一起目睹月无双复明的话，你现在可以去叫他们了，我在这儿等你们。”
“啊？”听闻此言，娇儿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眨眼间猛得醒悟，飞一样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屋子里再次挤满了人。
“咦？这么黑了怎么这屋里不点灯啊？”李潋走到月无双靠的桌前，取过桌上的灯，正准备点。
“慢着。现在先不要点灯。”鬼笑伸手拦住了李潋，看到她一脸疑惑的表情，于是解释道，“现在的光亮对于你们这些拥有正常双眼的人来说自然是太暗了一些，但月无双已经有十多年不见天日了，光亮太足，对他新生的双眼无疑将会是一个不小的刺激，弄得不好，说不定还会让他再次永远不见光明。这也是为什么我要等到现在这个时候才要开始……”
“原来如此。”李潋和娇儿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不再作声，在一旁静静看着鬼笑和月无双。
鬼笑取下了盖在月无双眼皮上的那最后一块浸过药汤的毛巾，然后用一块干净地轻轻拭去了残留在上面的药，继而对月无双道：“你试试睁开眼睛吧。”
“好的。”月无双点点头，长长地呼了口气，然后全神贯注于双眼。
“动作一定要慢，心急喝不了热粥。”鬼笑在一旁提醒道，“你现在的双眼很娇嫩，记得一切都慢慢来。”
“好！”月无双这回没有点头，只是应了一下，这时，他的双眼微微裂开了一条缝，顿时双眉紧锁，那条缝立即又合上了。
“怎么了？”李敛情不自禁地问道。
“好像有些光亮。”月无双答道，“有些刺痛感。”
“正常的反应，继续！”鬼笑的语气很平静。
月无双努力又睁开了双眼，这回的缝有些大了，透过长长的睫毛，旁人已经能隐约看到月无双的瞳仁了。
“有看到什么吗？”剑一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有，有一些很模糊的东西，”月无双答道，“都是黑乎乎的，但似乎我能感觉到一些轮廓。”
“很好，继续，”鬼笑还是一样的语气，“如果觉得有什么不适马上告诉我，如果觉得累了就先闭眼休息一会儿。”
“我会注意的。”月无双应允道，用很慢的速度眨了一下眼，继而再次睁开，这回是一半，倾刻间所有人都被那双迷人的双眼惊呆了，乌黑油亮的双眼，就如同是深海中的黑珍珠一般熠熠生辉，现在只是少了一份灵动的神采，但这丝毫无法掩饰住它的璀璨夺目。一时间，娇儿泪流满面：“娘……”她无法抑制地喃喃道，失了神。一旁的老者也是老泪纵横，看着这双亲生女儿的双眼，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女儿儿时那永远无法忘却的一幕幕，倾刻间也呆住了。
“好了，你现在可以去点一下灯了。”鬼笑指了指一旁的李潋，“把灯拿到那边墙角的凳子上点着了，放得越远越好。”
“好！”李潋二话不说马上行动，不一会儿，屋里有了一丝昏暗的光亮，这光亮微弱得都没法把整个屋子照明。
“嗯，我看到了一些光亮。”一阵惊喜之下，月无双不自觉得睁开了一些眼睛，一阵轻风拂过，顿时一股酸痛感布满眼睛，月无双赶忙闭眼，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放心吧，没事，”鬼笑在一旁说道，“这是很正常的，你再试着睁开看一下四周吧，然后我就把你的眼睛再次包扎起来，明天我们继续。”
“好。”月无双点点头，努力了一下，然后直勾勾地看着前面，倾其所能想要把前面的人看得清楚一些，而前面那个正是剑一。剑一楞楞地看着已能睁开大半双眼的月无双，脑海中猛然间所有一路上来的艰难防险阻都涌了进来，霎那间，竟有两行清泪从眼角流出。剑一一惊，赶忙转身，冲出屋子，留下一句：“去去就回。”
这一夜因为泪水变得很长，这一夜又因为有故事而变得很短，在这长长短短的纠结之中，日光已普照大地，而此时此刻，包括月无双在内的所有人都再次汇集到了那个会客厅里，依然还是前面的日神和老者，依然还是后面的月无双一行，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回娇儿站在了鬼笑的身边，而不是日神的身边。
“山庄的规矩我想我不会说了吧。”日神开口了，看了看娇儿，又看了看鬼笑。
“是！”娇儿抬起头，眼神极其复杂，她也同样看了看自己的表哥，又看了看那位从小就最疼爱她的外祖父。
“你有何打算。”日神突然发现说出一些话很容易，可是对象一旦有变，同样的话也会随之变得很难说出口，正思量着，嘴里却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我……”娇儿也是一楞，她转头看了看鬼笑，鬼笑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于是她又转向日神道，“我的血脉不纯，理应以死谢罪，只是……”她又看了看身旁的鬼笑，鬼笑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请日神和外祖父能放过他。”
“他？”日神和老者不禁重复了这个字。
“对！”娇儿坚定地点了点头，“他！我的亲生父亲！”
第二十七章挑战例外
“娇儿……”鬼笑忍不住转头看着娇儿，娇儿没有动，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正盯着她，但这“亲生父亲”四个字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