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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要急着拒绝。静言,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无论是在事业上,还是在生活上,我们都是最契合的。”顾承业自信地继续进行游说,这个女人天生就是为他而量身打造的,他不想再去管她家里的男人,子虚乌有的消息,不想再去求证,凭他阅人无数的经验,她清澈无垢的眼睛已经给了他答案,现在得到佳人的芳心才是最重要的。
结婚,已经是他最大的诚意,更是他对她誓在必得的决心。
那么感情上呢?这个男人的感情是最贫瘠的,因为他的事业与生活太富有了。
静言不再言语,失神地望着前方的马路,思绪飘到虚空,怎么也扯不回来。
人无完人,生活也没有完美可言吧。认识的所有男人之中,要论最匹配的男人,顾承业绝对占据第一的位置。
但是,婚姻仅是匹配吗?光是匹配就能让两人在一起生活几十年吗?是不是走到最后时,仅是一个名为“家”的空壳呢?
她孤独太久了,精神的贫瘠与生活的困苦她都承受过,但自从那个男人闯进她的生命中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承受精神的孤独了,那种感觉是蚀心的剑,血流干的那天,也是她的生命逝去的那一天。
车内陷入一片沉寂,两人各怀心事,突然,车前方出现一个老人,他正准备过马路。
那是一个衣着陈旧,背有点儿弯,凌乱的头发长及肩膀的落魄老人,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让静言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老人像是感应到一般,向这边看过来,两人的目光接触,晴天霹雳……
轿车缓缓驶近,静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老人,她的异常引起顾承业的注意,分神关心地询问:“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打开车窗?快……”
哧……
砰的一声,路边传来惊呼声,静言的俏脸瞬间变得惨白,似是受了过多的惊吓。
顾承业的脸也变得阴沉晦暗,眼里闪过一丝紧张,仍强作镇定地安抚她:“不要怕,我会解决的,一个拾垃圾的脏老头而已,不会有事的。”说完,他左手连打方向盘,准备绕过倒地不起的老人离去。
该死的脏老头,突然冲出来,自己不要命怨不了别人,居然破坏他求婚的好事……顾承业在心底暗咒。
静言似是仍然没有回魂,就在轿车快要绕过老人倒地的身体时,她突然尖叫一声:“停车!快停车!”
“你……”顾承业被她激动的神情吓到,这种小事他自会“摆平”,那种肮脏的人死不足息,她不会是吓坏了吧。
“停车!”静言疯狂地拍打车门,伸手按开中央锁门键,打开车门,在车尚未停稳时踉跄着跳下车,美眸圆瞠,娇躯颤抖,捏得死白的拳头颤抖着抵住嘴唇,不想让自己失控地叫出声。
刚才一定是她看错了,那个男人应该早就死了,看着一动不动躺在马路旁的老人,鲜红的鲜血浸染地面,形象诡异的画面。脑海中浮现那个雨夜,母亲惨白怨恨的脸,交织在一起,越来越混乱,以为麻木冷硬的心,居然开始抽痛。
不,她永远不为他而痛苦,永远不会的!
对这个男人的最后一面,是在法庭被法警带走时的情景,当时,她扶着心碎的母亲,充满恨意地望着他,而那双自她出生时起,一直饱含疼爱、宠溺的眼睛,除了一如既往的疼爱之外,渐渐地被愧疚、难堪、羞惭取代,直至被法警强行押走的凄凉背影。
那个背影与鲜血中残败苍老的面庞交相呼应,在她脑海中纠缠着、争斗着……
“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顾承业将车停在一旁,走到她身旁搂住她,以为她是被这场交通事故吓坏了,柔声安抚:“静言,没事的,不要看,马上会有人过来处理。”说完,自作主张地将她的头按进怀中,掏出手机,通知他的律师团队处理后续事宜。
突然,静言从他的怀中挣扎出来,激动地说:“快,送他去医院,他会死的,快送去医院……”
“静言,你冷静一点儿,已经叫救护车了,我的车不能离开现场。”顾承业耐心地安抚,看来她真是吓坏了。
静言虚脱地靠着他,神情茫然,处理事故的警车、救护车来了又走了,她都不太知晓,只是本能地要求顾承业送她到医院,然后,傻傻地一个人呆在手术室空旷的走廊里,等待手术结果。
顾承业无法脱身,去面对交警的问询,虽然他自信不会有任何问题,他有强大的人脉、律师团队与金钱摆平这一切,更何况是一个拾垃圾、没有身份的老头子。
楚泽岳匆忙赶到医院,满脸惊惶,自从接到静言惊慌无助的电话后,满脑子都是她车祸受伤的情景,新闻报道中各种车祸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重播,让他差点儿崩溃。
从没有像此刻深刻地感受到静言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已经远远超出他理智衡量的范围,直至见到她孤伶伶地坐在手术室前面的空地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幸好,她没事,完好无损的在他面前,高高悬起的心脏终于归位。
他轻轻地走近她,激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稳,仍然颤抖的双手放在她消瘦的肩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情绪,缓缓地说道:“静言,我来了。”一路上所有的担忧,化成简单的五个字。
静言木然地抬头看向他,似是一时没有认出他,陷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不能自拨,接着,她猛地扑进他怀中,将他强壮的身子撞得靠着墙臂,他僵硬地抬起双手,不敢碰触她的身体,最终,在胸前传来一片湿意时,万分疼惜地拍抚她的后背,用着他自己也不认识的温柔声音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切有我……”
“是他,是他……他回来了,又再次出现在我眼前,他不是死了吗?他应该死了呀……”静言语无伦次地说道,眼里尽是慌乱和恨意,还有一种她极力压抑着的思念。
他是谁?楚泽岳没有问,只是无言地抱紧她,最近跟她之间的冷战,在此刻宣告结束,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有抱着她的一天,仿佛空虚、寻觅了许久的怀抱,迎来了最渴望抱住的那个人儿,一颗心更是为她的痛苦与慌乱而揪痛着,这种感觉对性情冷淡的他来说,是如此陌生,又有一种难言的满足充斥胸间。
“我该叫爸爸的男人,他回来了,被顾承业撞倒在路边,倒在血泊中……他怎么还会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恨他……恨他呀……”
静言的情绪接近崩溃的边缘,爱恨交织,她那么恨他,为什么又要拼命地救他?这个男人死一百次都嫌不够,不是吗?她所有的痛苦与耻辱均是拜他所赐,他更是杀害妈妈的凶手,造成她所有痛苦的罪魁祸手。
是他!原来如此。从她的话语中知道真相,更令他感到沉重,那个男人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又会掀起什么样的巨浪呢?
她如果真的能够去恨他,就不会独自一人守在手术室外面了,他怜惜地搂紧她,给她无言的支持与安慰。
…………
静言站在病房前,犹豫着是否要推门进去,三天过去了,他终于度过危险期,仍在重症病房观察,后脑勺裂开一道大缝,左腿骨折,最坏的下场就是他将变成植物人。
犹豫良久,最终轻轻地推开房门,仪器声在静谧的空间里跳动,以证明病床上躺着的老人,生命还在继续。病床上的老人,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双唇惨白无一丝血色,仿佛白蜡制成的蜡偶,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脸上如沟壑般布满皱纹,头发剔光,如果不仔细看,单纯从面相来讲,早已经看不出当年英俊与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之所以会在一瞬间认出他,是他的那双眼睛,里面一直不曾改变的,就是对她的疼爱,还有浓浓的卑微与怯懦,虽然仅是一眼的对视,她就是读出了这些。
她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怔怔地望着他,似乎在他身上搜寻着什么,却悲哀地发现,记忆中“爸爸妈妈”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轻渺得如烟尘,随时都有被微风吹散的可能。她已经快记不清他们具体的相貌,所有的感官,只被床上苍老的病容所占据,令她更加傍徨的是,连那份刻入骨髓的恨意,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仿佛被什么东西在突然之间稀释掉,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空寂与茫然。
她不断地摇头,怎么可以,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恨……只有恨啊……
楚泽岳提着水壶走进病房看到就是这一幕,抬手看了眼时间,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她就过来了,看到她强装冷漠的俏脸,眼底残留着还未来得及收敛起的对亲情的渴盼,温柔地一笑,不准备揭穿她的伪装,柔声问道:“过来了。”
静言感激地望着他,无声地感谢,这个男人,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默默地为她做着一切,唯独不愿意跟她坦白他自己的一切。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呢?为什么她在痛苦茫然时,第一个打出的电话,是打给他?
突然,床上的老人,眼皮微微颤动,似欲苏醒,静言屏息等着,将纷乱的一切抛之脑后,楚泽岳走到她身旁,默默地给予支持。
老人在看清楚坐在床边的静言时,眼睛下意识地闪躲,又不舍地将目光落成在她身上,几近贪婪地看着,嘴唇颤抖,久久无法成言,泪珠滚落,一股浓浓的悲伤萦绕在病房中。
“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不是死了吗?他们不是将你的骨灰葬在山上了吗?活着时欺骗所有的人,死了也还要欺骗吗?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一无所有,连你欠下的那些债都还没有还清,你还想得到什么?还想得到什么!”最后一句话,静言几乎是怒吼而出,她强装的冷漠在此刻崩溃,太过痛苦的心,让她不知要用什么心态来面对他,只想让自己的心少痛一些,哪怕是一丁点儿。
“言……言……”老人颤微着叫出她的小名,一直不曾改变的,就是称呼在浓浓的疼爱之情。
静言紧紧抓住楚泽岳的手臂,指甲深陷进他的肉中而不知,只求不在这一声称呼中落败,他以为过去一切都可以一笔勾消吗?她死死地盯着他,双眼圆瞠,不让眼泪掉落。
老人颤微着抬起骨瘦如材、黝黑的大手,紧紧地抓住她的小手,指间厚厚的老茧,几乎勒痛了她,更令她的心开始跟着他颤微,那是要怎样的生活,才能让一个养尊处优的人磨出这样厚重的老茧,她发现自己的心墙被这轻轻一握,轰然倒踏,冷冷地嘲笑她。
老人虚弱地重喘气,破碎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让听者心酸,仿佛他在下一刻就会突然停止似的。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对……不……”最后一个字未说完,他情绪过激地昏了过去,楚泽岳急忙按下急救按钮,医生赶来迅速进行抢救。
静言怔然地站在一旁,漠然地看着医生抢救,他即使昏迷中,如此虚弱的身体,却仍紧抓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