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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华市青山墓园
苏映雪从刑警大队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安葬亲人们的遗骸。
说是遗骸,其实只不过是几根黑木碳一样的骸骨。因为是骸骨,所以不像尸体那样容易腐烂变质,放多久也是那样子,法医鉴定完了就一直放着,其实,这样的骸骨,除了告诉大家骸骨的主人被大火烧得破开肉绽然后血肉尽枯,还能说明什么?
汽车爆炸的原因仍然调查中,苏家三口死得不明不白。
牧师低沉的悼词已经念完,那口合放了爸爸妈妈和姐姐三个人一共才几根骸骨的大棺材,缓缓地被人抬了起来,慢慢放进了坟墓。
是苏映雪坚持不把亲人遗骨火化的,亲人们葬身火海,一定怕极了火,她不要让她们仅存的几根骸骨再次遭受大火的吞噬。
前来送葬的除了腾达威龙的于中秋和陆家宗两位董事外,就只有苏映雪和于浩了。
殡义服务人员开始往棺材上埋土,一下一下。
苏映雪觉得那土不是埋在棺材上,而是埋在她的心上,她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痛,痛到最后已经没有了知觉,她像木桩一样站在那儿,一眨不眨地望着那口棺材,她似乎看见那几根骸骨在里面挣扎,在黑暗中拼命敲打四壁,想向这朗朗乾坤一个公道。仇恨的种子破土而出,在苏映雪痛得麻木的身体里增枝长叶,无所不及的藤蔓把她的四肢百骸都勒紧了,勒得她气血攻心,“扑”的一声,苏映雪身子往前一倾,吐出了一口鲜血,落到了棺材上,溅出一朵殷红的花。
只记得她!
牧师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不停地念叨:“让它们入土为安吧,不要再让它们闻到血腥,不吉利,不吉利……”
殡义工开始飞快地埋土,好像怕什么东西从棺材里跑出来似的。除了苏映雪,每个人的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传说,尸骸感受到鲜血,就会有灵性,不灭的魂魄会不安分。
如果真是这样倒好了。苏映雪想,那样,她不就很快知道谁是害死亲人的凶手了?都是些无稽之谈。如果亲人们的尸骸见了她的鲜血能复活,她宁愿立刻割脉供血,可惜,哪怕她血枯人亡,亲人们也不会起死回生了。
苏映雪伤心欲绝,但她再也流不出一滴泪,她的心血在肆意奔流,冲得她头晕目眩。
墓野的风,丝丝缕缕地缠过来,像一只只鬼鬼祟祟的手,抚弄着人们的脸,同时,摇动着衰草枯枝,发出“嘁嘁”的鬼笑。
天阴着,整个墓地出奇地安静,殡义工埋土的沙沙声分外刺耳……
威华市中心医院
苏映雪和于浩、孙杰来到第八病区8018特护病房,方子豪在昏睡,手上打着吊瓶。
“他在发烧。”护士说,“病情不太稳定,现在怕造成进一步的感染,医生们在讨论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苏映雪点了点头,走到床边,担心地看着方子豪,她碰了碰他的脸,火烫的。
“碧玉……”方子豪痛苦地呻吟着。
苏映雪的心拧成了一团,她握住方子豪另一只手,哽咽地说:“我在这里,你安心养病。”
昏睡中的方子豪舒展了眉头。
苏映雪转头问于浩:“有没有联系上豪哥的家人 ?http://87book。com”
“没有,豪哥的父母都在英国,一时联系不上。”于浩为难地说。
“问过豪哥联系方式了吗?”
“问过,可是豪哥压根儿不记得他的父母了,他现在好像除了苏碧玉,谁都不记得了,昨天晚上我问他公司的一些事情怎么办,他抓起床头的花篮就扔了过来,脾气坏得吓人,他的病越来越重了。”
想他
苏映雪这才注意到于浩的左边额角有些红肿,大概是被方子豪丢东西打的,真难为他了。这些天,多亏了他照顾方子豪,里里外外地忙活,他给了她们雪中送炭的帮助,她从心里感激他:“于经理,难为你了……”
“没事,豪哥病着,需要人照顾嘛,而且他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只是,苏董事长,你都看见了,豪哥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院,公司那边……”于浩着急地说。
如果自己真是姐姐苏碧玉就好了。苏碧玉从毕业就一直在爸爸手下做事,耳熏目染,练就了干练锐利的办事风格,深得爸爸赞赏,可是,她苏映雪除了会教学生画画,对经商一窍不通,她该怎么办?总不能把公司交给于浩,让他全权代理吧?
苏映雪愁得头疼,迟迟没有回答于浩。
“苏董事长,下个月,我们就要和人家环影绣品竞单,可是我们还没有拿出系统的策划方案,人事部主任张艳和策划部主作刘然都被侯海林收买了,整天看不着人了,公司里人员散乱,大家都没心思上班了,侯海林趁机笼络人心,不少员工都拥护他接手腾达威龙,说否则就跟侯海林离开另起新灶,另外一些拥护苏董事长的员工则做好了下岗的准备……”
于浩看苏映雪半天不吭声,沉不住气了。
天灾人祸总是如影随形。
苏映雪一时六神无主,她看了看床上的方子豪,他现在完全置身事外了,紧紧握着她的手,睡得很安稳。苏映雪心里乱成一团,一抬眼,不经意地看到窗台上那盆吊兰,那盆吊兰长得枝繁叶茂,垂着长长的藤蔓,碧绿青葱,有几片枯萎的叶子挂在盆沿,与那些长势喜人的叶子对比鲜明、相映成趣。
“这些枯草,在经历了严寒之后,就会发出新的枝叶来,恢复生机,精力旺盛地迎接新的轮回,苏映雪也要像顽强的草一样振作起来。”
耳边蓦然响起沈逸凡的话。
她可靠吗?
苏映雪烦乱的心平静了许多,她想起沈逸凡说:“置于死地而后生的生命,才值得敬重,因为它们充满了勇气和力量,懂得珍爱拥有,而那些永远倒下的懦夫,只能让人遗憾和鄙视。”
是的,现在,她不能再悲伤了,她当懦夫,会有一群员工跟着失业,爸爸苏企锐倾尽一生心血创建的事业就会毁于一旦,她怎么能对不起冤死的爸爸妈妈和姐姐?她一定要查出导致汽车爆炸的幕后黑手,她一定要让死去的亲人安息。所以,当务之急,她必须振作起来,让自己强大,拥有足够的力量和暗中捣鬼的人较量。
“于经理,你看那盆吊兰。”苏映雪凝视着那盆吊兰说。
“什么?”于浩疑惑地看了看苏映雪,她脑袋被驴踢了?这时候竟然让他看吊兰?但他还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盆吊兰。
“那些失去生命力的叶子,即使留在盆中,也只是摆设,那些充满生机的叶子,才成组合成动人的风景。”苏映雪慢吞吞地说。
于浩拧紧了眉头看看吊兰,猜想苏映雪这些天精神压力太大,也和方子豪一样病了?看来,腾达威龙真要改朝换代了。
于浩刚要说话,就看到苏映雪转过来冲他展开一个坚定的微笑:“那些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人就如同那些枯叶,留在公司也没什么用处,而那些立场坚定的职员,才是我们公司最需要的,相信只要大家一起努力,一定可以让公司绝处逢生。”
于浩黯淡失望的眼睛闪亮起来,苏映雪充满自信和力量的样子让他欣喜。
“回头你把公司的情况具体详细地告诉我,我们要分秒必争,和环影绣品的竞争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它的成败对员工情绪的稳定至关重要。”苏映雪把手从方子豪的手里抽了出来。
“没错的,苏董事长。”于浩连连点头。
“那么,得找个人在这里陪护豪哥,你得跟我回公司。”苏映雪说。
“让方总的助理来吧。”于浩提议。
“她可靠吗?”
电梯里的男子
“没错的,苏董事长。”于浩连连点头。
“那么,得找个人在这里陪护豪哥,你得跟我回公司。”苏映雪说。
“让方总的助理来吧。”于浩提议。
“她可靠吗?”
“可靠,她一直负责方总的各项事务,工作能力很强,而且人也不错。这些天,董事长和方总的办公室一直是她在照看收拾的,公司里的情况也是她告诉我的。”于浩说。
“噢,她叫什么?男的女的?”苏映雪问。
“女的,叫陆颖,去年招聘时过关斩将进来的经贸学院高材生。”于浩介绍。
“那好,就叫她来吧。”苏映雪说。
于浩打电话叫陆颖来医院。
苏映雪揉了揉昏胀的太阳穴,这些天太伤心费神了,吃饭睡觉都跟不上,身体虚弱轻飘,一点儿劲儿也没有,可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不让她消沉,那是对死去亲的人责任感、公司那些忠于职守的员工对苏家的信赖感、还有那种置于死地而后的紧迫感,这些,让苏映雪脱胎换骨,她不再是那个任性妄为的苏映雪,而是于公于私都有重大责任的苏映雪,这责任不可推卸、重于泰山,但哪怕会把她压死,她也得义无反顾地扛起来。
于浩挂了电话,对苏映雪说:“她一会儿就来。”
苏映雪点了点头,蓦然想起江月来,听沈逸凡说,江月也住在这个医院里,在第四病区4207病房,她应该去看看江月,顺便也和沈逸凡道别。
“于经理,你和孙杰律师在这里等一下陆颖,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苏映雪说。
“好。”
苏映雪走出8018病房,走向电梯。
医院里人很多,电梯上上下下好几趟都没能中停,好不容易停在了八楼,苏映雪走了进去,只觉得电梯里像装满了饺子的蒸笼。
下到四楼,电梯停了,苏映雪等着前面的人出去,这时,后身有人轻轻撞了她一下,她回头一看,那是个高个子男人,戴着鸭舌帽,擦着苏映雪的身子往门口挤。
白天见鬼
苏映雪往旁边让了让,那个鸭舌帽从喉咙里叽叽咕咕笑出声来,在电梯嘈杂的声音里显得很突兀,苏映雪不由地仔细看了他一眼,正碰上他阴冷的眼神,苏映雪只觉得全身的血刷地一下冲到了头顶,把她的魂魄赶出了身体,这个人,竟然是刘东!
的的确确是刘东,虽然他戴着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但他这张脸,化成灰苏映雪也认得。
尸体经法医检查后焚毁的刘东,光天华日之下,怎么会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他看她的眼神,分明带着冷嘲热讽,那是熟悉的眼神,是对她了如指掌、稳操胜券的眼神,天啊,他什么时候站在她背后?
苏映雪吓得两眼发黑,眼睁睁地看着刘东走出电梯,拐过楼梯拐角,消失了。
“小姐,你不是要在四楼下吗?”医院电梯值勤问苏映雪。
苏映雪回过神儿来,在人们疑惑的目光中,僵硬地走出电梯,站在走廊里,她仍然心律不齐,那些来来回回的人影里,没有刘东,他像水一样,变成气体凭空蒸发了。
苏映雪扶着墙半天才稳住了身子,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死去的刘东不但会开车接她、要杀她,还会到医院里坐电梯,他真是阴魂不散,他到医院来干什么?难道大白天也能为所欲为,在这医院如入无人之境,干净利索地把她干掉?
他哪儿去了?是不是正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脖子冷笑?
苏映雪吓出一身冷汗,她猛地转过身来,身后也是来来往往的人,没有戴鸭舌帽的刘东,可是,苏映雪觉得刘东无处不在,他围着她转来转去,总在她转过身的时候,藏到了她的身后,鬼气阴森地笑着看她的后脑勺。
苏映雪觉得头晕目眩,她踉跄地往前走,神思恍惚,一时忘了自己要去干什么。
沈逸凡扶着江月出去散步,迎面与苏映雪擦肩而过,苏映雪两眼发直,根本没看到沈逸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