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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花戮一点头,把金牌放入袖中,之后一剑刺破银四肩上衣衫,挑起来朝金四那边掷去。
金四伸手接过,拎起银四衣领说了声“后会有期”,便几个起纵消失不见。
花戮却没有将剑收入鞘中,他眸光稍稍左右挪移一下,然后挥手斩出一道犀利剑气,有大树应招而断,就从树洞里蹦出个穿着青色短衫的精怪少年来,少年站稳身子,摸摸头发又拍拍身上的土灰,才抬起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花大哥你好厉害!”
这楚家的小公子行到此处,突然见到花戮停住步子,立时知晓有人埋伏,便很快找了个离花戮不远不近的结实树洞钻进去,直等着花戮了结杀手,才肯出来。
花戮冰冷的视线定在楚澜脸上,不多时就冻得楚澜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颤颤巍巍开口:“花大哥?”
“楼外楼。”花戮吐出三个字来。
好在他只看了楚澜一会就挪开目光,楚澜这才能把话说利索了:“这‘楼外楼’是个专门让人买命的,在武林里不属正道也非邪道,有金牌杀手十二名、银牌杀手三十六名、铜牌杀手七十二名、死士无数。追杀令一出不死不休,可若是有人躲过了十二次追杀,‘楼外楼’就收手,不再接这人的生意。”他看花戮神色更冷了些,赶忙陪笑着续道,“我虽说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可好歹也是个武林世家的公子,对我这样的,若是没什么特别吩咐和大价钱,‘楼外楼’惯来只出‘银杀令’,不会多么看重就是。”
“你知道的很多。”花戮听完,又“盯”住楚澜。
楚澜“哈哈”干笑两声:“我们家是武林世家嘛,对武林大事和名门之类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的。”
花戮没有多为难他,把剑收回鞘中,大步向林外走去。
楚澜自己逃过一劫,见花戮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走了真有点摸不着头脑,好容易反应过来,赶紧追过去:“花大哥,你走这么快做什么?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赶路。”花戮身子微晃,一点足已然掠出好远,只留下一点余音袅袅,在楚澜耳边回荡。
“楼主。”黑衣的男人单膝点地,垂首禀报,“关于楚家小公子楚澜的那笔生意失败了。”
他跪在木制的地板上,在他身前五步处,有一面宽敞高大的纺纱屏风,上面工笔绘着精细的图案,花鸟虫鱼、高山流水,衬得这房间幽静而清雅。
屏风上倒映着个慵懒的影子,长发垂腰仪态风流,却因着隔了这么一层而变得影绰朦胧,让人难以看清。
男人说完了,屏风内便传出一声低笑,里面人的声音醇和中带着一点点低哑之感,音质是极好的。
“我可不知道,楚澜有那么大本事。”
“不是楚澜,是他身边之人。”黑衣男人不敢抬头,接着说道。
“哦?”屏风里的人有些意外,“你说说看。”
“从‘银杀令’下达开始,楼里就派出了易装死士进行刺杀,楚澜此人与我们得到的消息一样武功低微,却并不如传言中那般鲁钝不堪,他轻功不错,且擅于躲避,前三波易装死士均没能将他杀死。而后正式派出追命死士前去,楚澜油滑地躲过踪迹,直到茂京城外方才追上。然而那时有过路之人被他缠上,帮他将追命死士全数杀尽,而后他们一路同行,所有杀手都被那过路之人解决。”黑衣男人语气很平板,对于楼中损失似乎并不太在意,“死于那人手里的共有追命死士七十八名、易装死士四名、铜牌杀手六名,最后一路追杀时,银牌杀手银四在殒命前被金牌杀手金四所救,并送了随身腰牌作为交换。”
屏风中人停了一刻,像是在想些什么,跟着又问:“那人比我楼中金牌杀手如何?”
“金四没有同他交手。”黑衣男人禀道,“金四素来谨慎,想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那‘过路之人’可是当世的高手?”屏风中人沉吟着,“想来不是,不然你该直说了……好罢,楚澜的生意以后不做了,不过那个‘过路之人’,你日后多加注意一些,我们做人头买卖的,可要熟知武林之事才好。”
“是,楼主。”黑衣男人再叩首,“属下这就去办。”
另一边,客栈上房里靠坐于床边藤椅上的白衣少年看着床上那个伤口已然差不多痊愈的青年,柔柔地露出个笑容来:“阿狄,我身边不要人,只要蛊,你明白么?”
酒肆
鸡啼后,晨光正好,明媚的光线透过窗棂洒了进来,在地面投下几块微白的光晕。
外面房门被人叩了好几声,在宁谧的清晨尤为明晰,跟着就有少年轻柔的声线响起:“阿澄么,进来罢。”
房门应声而开,走进来的青年身姿挺拔,面色苍白,嘴唇上泛着一点淡淡的暗色,却是俊秀非常。
“主人,按您的吩咐,属下借到盘缠回来了。”青年手里拎着个棉布包起的大大包袱,进门后随手搁在桌上,发出“砰”一声脆响——那包袱里的东西,分量看来不轻。
“阿澄辛苦。”半倚在床头的少年微微勾起唇角,玉白的肌肤映着浅浅的莹光,姿容秀丽宛若女子,又比之更多几分清逸之气,让人见之忘俗。
“阿狄也差不多能走路了,我们的行程耗了太久,现在就收拾行李准备上路吧。”他轻声细语,眼波一瞟,就飘到了旁边竹榻上上坐着的青年身上。
这青年面貌清秀,容色只能说是寻常,可周身的气息却是平平淡淡,给人一种异样的安宁感:“主人可有要我去做之事?”
“你身子不痛了?”少年偏头轻笑,“化蛊不过三五日,该是最难熬的时候。”
“还撑得住,若不能早些为主人办事,属下于心不安。”方狄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要笑一下,却又因为什么难以忍受的感觉而生生止住似的,“能动就行。”
“既然阿狄这般心诚,就拿着阿澄‘借’来的钱财备辆马车回来罢,这一路走来,你们家的少爷我身子虚弱,也早受不住了。”少年懒懒打了个呵欠,又揉一揉额角,看起来当真疲乏得很。
“属下这就去办。”方狄一拱手,就要出去。
之前进门的青年,顾澄晚也躬躬身,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既然少爷要乘马车赶路,属下也该去采买一些适用之物。”
“嗯,去吧。”花蚕缓缓下滑躺倒了,侧过身子,摆摆手让两人下去,“可别去太久,不然‘借主’寻来,就又要生一些事端了。”
“是,少爷。”方狄、顾澄晚齐声应道。
几根粗木藤条搭成了能挡风的屋子,几块厚重布匹分开来张在屋子两侧,作成了能遮风尘的篷子,屋门大敞,露出里面好几张桌椅条凳,外边墙上斜斜里扯出个破旧旗子,上书“酒肆”二字。
这屋子十来丈就是座直耸入云的高山,山前辟有大路,径直通往山上。
此时正是午间时分,几个大汉在酒肆里敞开了大吃大喝,或腰身上插着剑,或脊背上负着大刀,一看便是江湖中人。
有几个行脚的挑夫在酒肆外蹲着吃肉,离那些个江湖人远远的,唯恐招惹了那几位大爷,惹出什么事来。
有穿着桃色对襟小袄的艳丽女子蝴蝶一般地在桌子间穿梭,手里拎着十斤的酒坛、臂弯里还搁着盛满了熟肉的大托盘,跟她那娇小的身子极不相配。
汉子们聚在一处喧闹得厉害,女子酒肉上齐,就走出门来,又给那些个挑夫们上了茶,再看看天色,寻思着做点什么事去。
前头的大道很静,偶尔跑过一只跳脚的麻雀,倒没什么别的动静。
这时候,远远的穿来马蹄的声音,带着车轮“嘎吱嘎吱”摇晃的响动。
女子一手挡住正午强烈的光线,探头朝那处看去,正见着个双辕的马车缓缓行来。
那是个能容纳五六人的宽敞马车,前面一根横木拦着,拴着匹毛色如雪的高头大马,车身很是精致,两边的车窗都是由工匠巧手雕成,外面还罩着一层锦布的帷幔,车子行进时随风飘动,十分美丽。
驾车的是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相貌清秀,举止从容不疾不徐,隔那么远的距离看到酒肆的旗子,就喝止了白马,让马车停了下来。
就连驾车的人也有如此气度,足见车中人的不凡了。
青年一翻身跳了下来,站在车边恭敬地拉开车前的厚布帘子,低声说道:“少爷,歇脚的地方到了。”
话音刚落,车里就走下另一个青年,这青年身上带着些书卷气,容貌也很是清俊,端端是个读书人模样,之前那青年退后一步让出路来,清俊青年整个也站在车前,却是调转头,将手臂伸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下一刻,就有只细白的手搭在那稳稳举着的手臂上,然后,一个挽着乌发穿着白衣披着紫色狐皮大氅的瘦弱身影【炫】慢【书】慢【网】挪了下来。
“少爷,请当心。”清俊青年声音醇和,可从他这说话语气听来,竟只是个侍从的身份。
“嗯。”这位少爷语声轻柔,动作优雅有礼,但似乎也有些腼腆,即使是下了车,也是垂着头的,头脸都被围在紫色的绒毛中,让人一时看不太真切。
之前赶车的青年见少爷下了车,就立刻拉过马,将它连同车子栓到旁边,而那清俊的青年则护着他家少爷,缓缓地走进了酒肆之中。
“老板娘,要一壶茶、一些茶点。”擦肩而过时,清俊青年对酒肆的主人这般吩咐道。
迎来送往、见识许多客人的老板娘自然也不会就这样被吓住,她掩唇娇笑一声,随即身子一拧,就轻盈地闪入后堂准备去了:“那就请几位客人稍等片刻,怀玉这就去准备了~”
这位少爷的到来并没有影响酒肆里面的气氛,那些江湖人兀自喝酒吃肉,没对他们投入多少注意,更有人高谈阔论,说得是口沫横飞。
反而是这少爷颇有兴趣似的,一面等着吃食,一面略偏着头,侧耳倾听。
“哥儿几个还记得吧?就一年多以前那个杀了祁山派长老的‘剑鬼’……听说啊,最近几个地方有好些个武林人士被杀,都是一剑毙命,喉咙那里被人割开,血淌了一地,啧啧,惨得很哪!”被围在正中的大汉一只脚踏在条凳上,手里抱着个酒坛子,时不时灌两口,喝得满面通红,“那招数,跟‘剑鬼’简直一模一样!”
“你说一样就一样?你见过那个什么‘剑鬼’么,就敢在这里说大话!”另一个喝多了的拍腿大笑,醉眼朦胧地打着酒嗝,“要我说,指不定是哪个杀手啊大盗的,想做几笔不要钱的买卖,就顺手要了他们性命!”他大手一挥,喷出两口酒气,“这江湖上本来就纷纷扰扰事情多,你大惊小怪做什么?胆子小就回家抱着老婆哭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之前那大汉不服气,“我和你说,‘剑鬼’和游长老比武的时候,我可是也在现场,那‘剑鬼’的身法啊,简直就跟真的鬼魅一样!本来游长老还能应付的,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剑鬼’身子这么一动,就从后面把游长老给刺死了!那速度快得……嘿,我到今儿个想起来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