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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很多细长的枯草,将它们搓成一根草绳,把那床破烂的被子好好的绑了起来。尽管这床被子很脏很破,可梓竹还是不能把它扔了。天气越来越冷,如果梓竹不把它带走,他们很可能就会冻死。
将被子绑到自己的背上后,梓竹把昨天吃剩下的那个块饼也仔细地放到怀里去,一切准备完毕后,梓竹便紧紧地牵着女孩的手,对她说:“我们走了。”
而她,只是被他牵着,一步一步地跟着他走。
天太冷了,空气都像是冻冰了一样,很冷很重。
梓竹将所有能保暖的东西都包裹到女孩的身边,自己则冻得十指不能曲伸,脸都紫青了,昨天在上面留下的伤更是疼了。每呼出来的一下热气,在嘴边就凝成了白雾。
在这种寒冷之下,死的人更是多了。青石路的两旁总有已经死了,或者快死了的人,很多。那些已经死了的,多数已经被吃了,成了一对对白骨,堆积在一起。那些快死了的,无不瘦骨嶙峋,呻吟残喘,他们很快也会变成一堆白骨。
梓竹不想自己也变成这样,他不要被饿死,不要死在街头,被人拆骨裹腹,最后变成一堆白骨。更不想让她也是这样死去。他要活下去,他想活下去,让她也活下去。
梓竹牵着女孩的手更加用力了。另一只手,则一直捂着她的眼睛,他不想让她看见这些骇人的尸首,不想让她看见这种人间地狱,会吓着她的。
走了很久,在接近黄昏的时候,梓竹才在一片荒芜的农田上找到一间无人住的草屋。说是草屋,其实就是稻草堆起来的一个空壳,还塌了一半,冷风一直往里面灌着。
这应该是很久前那些种田的人在即将收成的时候随意搭建的,夜里就在这睡,防止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农物被偷。
可现在田地早就荒芜,这草屋也烂得差不多了。
梓竹将那些散乱的稻草整弄一番,阻挡一些冷风的灌入。他在角落里铺了些干稻草,牵着她到那休息,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梓竹做完了一切后,又蹲到她的面前,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来回好几次,才忍不住问:“你会说话?”
等了很久,女孩还是没有反应,仿佛昨天夜里她开口说话只是梓竹的幻觉。
梓竹又问了,“你叫什么?从哪来?”
见女孩一直不开口,梓竹有点急了,他问:“为什么不说了?我知道你会说话,昨天晚上你就说了,为什么一直都不跟我说话?为什么不?……为什么不?”说到最后,已经不是在问她,而是在自问了,带着满满的哀伤。
女孩慢慢地转着眼珠,看着梓竹,很久后,才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他脸上的伤。梓竹呆在那,这么久以来,她从没有主动做过任何事,如果梓竹没在她耳边一直说着,她甚至连抬一下手都不会。可现在她会了,甚至像是知道梓竹的疼一般,抚摸着他的伤口。
梓竹很久后才回过神来,感受着这得来不易的触碰,几乎都快哭了。
他说:“不疼,一点都不疼了。”
过了一会后,她便将手放了下去,说:“有鬼。”声音依然很轻。
像在庙里一样,梓竹的脸一下子就惨白了,不由自主地抓着女孩的手,很害怕,很用力。他慢慢地回过头去,四周的声音似乎在那瞬间全都寂静了,几乎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梓竹很害怕身后会些什么东西,说到底,还只是个孩子。紧紧地闭上眼睛,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头完全转了过去,全身都已经是冷的了。梓竹不敢睁开眼睛看,直到手上传来她的温度,心想着不能害怕不能害怕,才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黑暗依然是黑暗,稻草依然是稻草。
梓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将头转了回去,看着她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女孩没有说话。
被刚刚这么一吓,梓竹也忘了继续问她那些问题了。不过,那些答案,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一阵冷风钻进稻草中的细缝,填满了一屋子的冷,吹得人一阵哆嗦。梓竹钻到被子里去,坐到她的身边,紧紧地挨着,嘴里说着:“不要怕,没有鬼,没有鬼的。”这话是对着她说的,也是对着自己说的。可尽管什么都没有看见,梓竹还是在闭着眼睛的时候,警惕地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声响。但很久过后,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发生,最终敌不过困倦,睡了。
漆黑夜空,是块巨大的幕布,沉甸甸的。没有一颗明星,连那月儿也不知道躲哪去了。很久后,突然有无数白点在这块巨大的黑色幕布中出现,慢慢飘落。是下雪了。
梓竹早已经熟睡,但这雪一下,便感觉更冷了,身体也不由地缩得更紧。他闭着眼,并没有醒过来,却不知道身边的人依然在黑暗里睁着她一点光彩都没有的眼睛,透过稻草堆里的缝隙,看着那黑幕里不断掉下的点点白色,慢慢地将天地湮没。
直至天明。
第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梓竹翻出一块稻草堆的时候,就看见外面的风景不一样了。昨日里满眼的荒芜的黄土地,现在已经是银装素裹。放眼望去,所能看到的,都被白茫茫的雪盖住了,一望无际。特好看。天上还落着小雪,一点一点地飘下来,掉到梓竹的脸上就成了水。
如果不是现在梓竹的身体冷得发抖,他可能会坐在这草垛上,好好欣赏一下这漂亮的风景。可是现在不行,又冷又饿,比起这美丽的雪景,他更希望有只热乎乎的烧鹅。尽管怀里还有半块饼,可他还是不敢吃,谁知道现在吃了,那明天怎么办?
梓竹转身回草屋里,扶起还坐在角落里的她,往她衣服里塞了很多稻草,说:“下雪了,天冷,塞点稻草在衣服里就不会那么冷了。得尽快找到个落脚的地方,弄点东西吃,不然,我们会死的。”说完,梓竹就牵着她又上路了。
雪一下,死的人就更多了,随处可见,不会就被白雪掩盖了。梓竹拿了条布带子把她的眼睛捂了起来,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牵着她,一只手撑着也不知道去哪捡来的一把破红纸伞。八条伞骨断了三,松松地垂着,上头八片红油纸只有三片没破得那么厉害,其他的都不见影了。远远看着,就瞧见白茫茫的一片中多出了一点红。
梓竹把有遮挡的那一面撑在她的头顶上,雪花落不到她身上,倒是自己的肩上头上已经积满了白雪,一抖擞就全掉了。
梓竹怕她绑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会闷,便一路都说个不停,也不管她也没有听进去。
他说:“我们往南边走,我以前听人说,那里没有战争,没有死人。每个人都吃好穿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天挂着一张笑脸。他们还说,那里四季如春,鸟语花香,是看不见雪的,连皇帝都住在那。”
“在哪?”她突然开口问。
梓竹似乎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你刚刚说话了吗?”
“那个地方,在哪?”她又问了一遍,声音还是很轻。
梓竹根本没想到她会开口问自己,见到她的嘴巴的确微微地动了几下,心里才敢确定,别提有多高兴了,立刻笑着接口说道:“在南方,只要一直往南走,就能到的。只要我们到了那里,就什么也不用怕了。”梓竹走着,逼着自己不去看路旁的死人,只是抬着头看着遥远的地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我们可以在河边找间小屋,住在那。有被子,有衣服,有椅子,有桌子,有吃的,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用怕。对了,我们有空的话,可以往山坡上种很多很多的花,等到春天一来,花都开了,漫山遍野的,一定很美。你说好不好?”
她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停下了脚步。走在前面的梓竹感觉到身后的人不走了,便回过头去,才发现,捂着她眼睛的布带子早就掉了。她看着树下的一个死人,那人好像死了很久,尽管身上盖着一层薄雪,但还是看得出很多地方都烂了,半边脸也没了,死相极其难看。连梓竹都不愿盯着他太久,而她却是很平静,眼睛里没有害怕没有同情,她看着那尸体说:“死了。”之后又接着说:“没有这种地方。”无神的眼睛里,好像多了点绝望。
梓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怕了,怕看到这样的她。心急地扔掉了手中的油纸伞,冲了过去,紧紧地捂住她的眼睛,说:“别看!千万别看!”急忙将掉在她脖子上的布条重新绑了回去,激动地说着:“会有这种地方的!会有这种地方的!我们一起去找,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她没有说话,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梓竹捡起躺在地上的破纸伞,拉着她匆匆地离开这个地方。
赶在夕阳完全落尽之前,梓竹找到了一间没有人住的荒凉大屋。感觉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墙边长满了野草,比人都高了。不过是因为天太冷了,都枯黄了,蔫蔫的被白雪压住。屋里也满是尘土和丝网,那些木制的门已经被虫子啃咬得全烂了,怕是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倒了。整个屋子弥漫这一种腐烂的味道。
梓竹将她牵到屋内,扫出一块干净些的地方让她坐下,将她眼睛上的布条拿开,对着她说:“冷吗?”
她睁着眼睛,没有回答。
梓竹笑了笑,便去折了很多干树枝,在屋里头起了火堆,霎时间暖了不少。连从窗口飘进来的雪花也一下子就化了。
梓竹拉起她冻得青紫的手,一边哈着气,一边使劲地搓着,见暖和了才放下。这时梓竹在屋角看到了一朵花,就只是小小的一朵,五个花瓣都是淡蓝色的,不知道是什么花,孤零零地长在墙角。可能是屋内比较潮湿,又没有风雪的吹袭,它才能安然地长在这个地方。梓竹想了一下,便上前去把它从地上拔了出来,小心地吹干净了上面的尘埃,握在手里。又用手将她有些乱的头发顺好,把花朵仔细地插到她的发鬓里。
梓竹笑着说:“真好看。”
这时她才慢慢地抬起眼睛,看了梓竹一眼,但也只是一眼,便其他没有动作了。
“饿吗?”梓竹问完后,也没等她有所反应了,径自就把一直藏在怀里的干饼拿了出来,插在树枝上,放到火上烤了烤,热了后才一点一点地掰出来,喂到她嘴里。不过他自己却只咬了一口,就把剩下的又塞回衣服里。
晚霞已经很近,可能是因为下雪的原因,天空的颜色很淡,还参杂了点灰色。风雪也渐渐有些大了,模糊了天地。
突然一阵冷风席卷,将那已经烂得差不多的木门吹倒在地,发出一阵声响。没了木门的阻挠,寒风带着雪花,不停地涌进屋内,地上的火堆也被吹得火星四散。
梓竹赶紧起身把门扶好,这才将风雪又阻在了外头。用脚把乱成一团的火苗扫到了一块,又添了些树枝,屋里才重新暖了起来。
“有鬼。”
梓竹突然听到这声音,就回过头去看着坐在地上的她,“你是说有鬼吗?”
“有鬼。”她又重新说了一遍,眼睛微微抬了抬,看着梓竹,说:“你信吗?”
梓竹心里有些怕,但已经没前两次那么厉害了,转过身去看见没有任何东西,就微微放下心来了。再加上现在还没天黑,屋内还有些许的光亮,梓竹心里的恐惧也更是小了很多。每一次她说有鬼,可每一次都没看见任何鬼影子,而且一直以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梓竹有些不信了。
梓竹看着她,犹豫着,慢慢地摇了摇头,说:“是你想多了,没鬼的。”
她听到梓竹的回答后,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