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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民还想再多探问些关于黄半仙的事迹,慧远禅师的嘴巴比蚌壳还紧,只友情送她一段临别赠言:“空中见花,花为幻化,说生说灭,皆是颠倒,无非是缘生而起,缘尽而散,万象由心造,迷者为苦,觉者成佛。”
李安民不是佛教徒,也不想成佛,只知道路要靠自己走,缘分要靠自己挣,一个季度的沉淀之后,她终于克服内心的恐惧,想通了,不愿再逃避了,于是回到白伏镇,却连个鬼影子也没见到,还要两老头来劝她放手,这意思是缘尽了,大家该散就散,各自回家找各妈,从此天涯不见?
那群人明摆着在划清界限,擅自把她拉进来又擅自把她赶出去,李安民不甘心,她没联系高涵和赵小薇,就住在城隍庙对面的招待所里,考虑下一步该往哪里去。半夜子时,突然传来“啪啪啪”的声音,急促,剧烈,像用软物高频率地拍击木板。李安民被吵醒,发现拍打声是从背包里传出来的,她开台灯下床,拉开包拉链,就见插在隔层里的皮影盒正在不停地颤动,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撞击盒盖。
李安民心里打鼓,把皮影盒拿出来放在床上,轻轻撕开封条,翻开木盖子,盒底铺了一块挺括透亮的白纱布,是皮影专用的鱼油布,布面上躺着个土红色的皮影小人,没有竹棍的操纵,它竟然自己在动,蜷曲双腿双手,做出抱头的动作,在纱布上翻腾扭动。
这个皮影人虽然没有上彩漆,组成部分却比常规的十一部要多,关节灵活,能够模拟出非常逼真的姿态,只见它四肢抽动,头部左摇右晃,看起来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皮影人的诡异动作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多才停下来,而且不是说停就停,还有个由重至轻的缓息过程。
李安民整夜没睡,第二天退了房,果断上网联系鲈鱼掌柜,问清他家实体店的交通路线,店开在潮州,远程旅行!为了省时间,李安民咬牙定机票,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回坐飞机独自旅游,在汕头中转,乘坐长途车,一波三折,终于抵达这座慕名已久的历史文化名城。
潮汕地区气候温暖,李安民脱下冬装塞进旅行包里,一身轻便自在,她随车来到户西府店所在的老城区,下车后,在城墙前站了许久,墙面泛着新建材特有的现代感,却仍然能感受到厚重的历史气息。进下水门,站在街口朝里看,高耸的牌坊组成奇妙的透视。李安民没走多久就迷路了,这里错综复杂,在她一外地人眼里看来,每条街道都差不多。
李安民穿街走巷,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开门的小吃店,买了袋潮州春饼,顺便向店老板问路,老奶奶倒是很热情,就是潮汕话太难琢磨,绕了半天才勉强听出个大概意思,李安民兜了一大圈又回到牌坊街附近,最后终于发现了夹在一堆小吃店中的工艺品专卖店,门面比叶卫军那家店还小,而且店名根本就不是“户西府”,而叫“卢虹百戏”,金字标牌竖着挂在门边,木板上刻有咒文装饰。
走进去看,狭长的空间仅容双人并行,很窄,但是深长,像个小胡同,柜台就横在胡同的尽头,内墙上还有一扇门,跟福百顺中介店的格局相似,两面墙壁上除了皮影还挂了些其他纪念品。
店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穿着白衬衫,眉清目秀,长得很像某林姓偶像歌手,李安民进门时,他正靠在椅背上玩笔记本电脑,见人来,当即丢鼠标起身,搓着手,满脸堆笑地招呼道:“欢迎光临,请问亲有什么需要?”
“你就是鲈鱼掌柜?”李安民问。
鲈鱼愣了下,歪过头:“亲是?”
李安民浑身抖了抖,回说:“我是'保家安民',Q上才聊过。”保家安民是李安民在网上通用的ID。
傀儡百戏02
“噢噢……原来是你啊,亲,来,坐坐坐。”鲈鱼从柜台后搬张凳子出来,又热心地问:“要喝茶还是喝水?”
李安民都不要,连背包也没卸,直接问他:“在Q上你不肯说,现在我人来了,我问你,你家的皮影人是怎么回事,半夜起来跳舞,吓死我了。”
鲈鱼面带微笑,虚着眼睛上下打量她,像在评估猪肉质量,看了会儿,托起下巴说:“这是客户要求,我也不想吓你,亲,你是为了退货才特意找上门来的吗?”
李安民摇头说:“不退,但你得告诉我皮影会动的原因,还有,我要那个客户的联系方式。”
鲈鱼问了她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亲,你相信这世上有成仙之术吗?”
李安民本着良心回答:“信,我什么都信,这世上发生什么都有可能,最不可信的只有人心。”她想了想,又加了句:“还有牛鬼蛇神的心。”
鲈鱼点点头,问:“亲叫什么名字?写身份证上的,全名。”
李安民也不拿乔,直说:“李安民。”
鲈鱼也笑嘻嘻地自我介绍:“我是卢虹,你要乐意,喊我鲈鱼也成。”他拉下铁皮门,打开内墙上的那扇木门,站在旁边,手朝里一摆,做个有请的动作:“走,咱们到下面谈。”
木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楼道,李安民跟在鲈鱼身后走下阶梯,地下室的空间很宽敞,像是一个皮影作坊,道具成堆,墙上挂满了皮影人和头谱,生旦净丑,各色各样,有的皮影上过漆,有的还摊在雕刻板上,房间内侧布置了白纱挂幕和演出台,演出台两侧支着黑色大篷。
据鲈鱼讲,店里客源除了收藏家和散客,还有民间艺术团,所有的皮影都必须经过演出测试才能出售,品质有保障。
“原本还有个老手艺的影刻师傅在这店里接活,前不久去世了,只剩下我光棍一条,还不晓得能不能招上人,这皮影艺术是越来越没落了。”鲈鱼叹着气,眼神黯淡。
李安民能理解他的忧郁,这时代的娱乐活动太多,几乎没人看皮影戏,制作和演出的艺人大多年过半百,有的早已辞世,老手艺得不到传承,只靠着一些传统爱好者和少量戏班来支撑,这门精湛的技艺眼看着就要失传,就需要靠像鲈鱼掌柜这样的年青一代来重新赋予它生命力,可惜这年头,还真没多少条“鲈鱼”,现在的年轻人能有几个喜欢看皮影戏的?
就在陪掌柜一起哀伤的当儿,从黑篷里走出一个女人,面孔很熟悉,正是宋玉玲,这女人的着装风格又变了,长直发简单地扎成马尾辫垂在背上,素面朝天,换了副黑框眼镜,上穿一件宽松式的圆摆黑衬衣,下套直筒牛仔裤,脚踏登山鞋,从精干利落的办公室白领摇身一变成为漂泊飒爽的休闲客。
宋玉玲身材高佻,卸了充气胸罩之后更显修长,黑框眼镜平添几分书卷气,就算李安民不喜欢这女人,也不得不承认这身装扮很有亲和力,比她前两个造型顺眼多了,体现出一种女性特有的帅气。
“你终于来了。”宋玉玲推了推眼镜,冲着李安民微笑,既不娇媚也不是公式化的招牌笑容,淡淡的,很自然,她往前迈步,不摆臀也不扭腰,鞋底落地有声,膝盖向外,连走路姿势也变得闲散随意,不显粗放,也没有特别女性化的特征。
李安民戒备地朝后退了两步,宋玉玲随即定住脚,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别怕,我不会再限制你的人身自由,要走要留随你意。”她的嗓音略偏低沉,语调轻松,与中性化的气质相得益彰。
“你在玩什么把戏?有事为什么不直接找我,拐弯抹角把我引到这儿来到底想干嘛?”李安民不客气地喷出连珠炮,对于曾经伤害过朋友的人没必要客气。
“我是好了伤疤忘不了疼啊,张同志下手太重,我这只手到现在还没好全,所以不敢公开露面。”宋玉玲倒是坦率得很,轻摇被张良扭折的那只手,手腕上还套着黑色护腕。
“这只是一方面。”鲈鱼接话,看了宋玉玲一眼,在得到后者点头示意之后才接着说:“另一方面是不希望谈话内容被有心人士听到。”
“什么意思?”李安民心头一动。
“只是猜测,为什么叶卫军和张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南顺的仓库,并且同时把我安排在别处的人手一网打尽,是谁通风报讯?会不会有这么一个人总是在暗处窥伺,这都是很难说的事。”宋玉玲也不故作神秘,她改换装扮气质之后,行事风格也随之变化。
鲈鱼把两人拉到桌前坐下,端来茶水果糖,大有促膝长谈的架势。
李安民不否认宋玉玲的猜测,她多少也有那么点感觉,只问:“你把我叫来潮州是为了避人耳目?如果真有人暗中窥视,我的动向恐怕早就被掌握了。”
鲈鱼神秘一笑:“我的店,普通的生物能进来,不普通的生物进不来,门头的咒文是我卢氏一门秘传的八方邪禁符,对狐鬼精怪乃至地水山仙皆有效。”
李安民狐疑地瞥向他:“这么自信?你到底是干哪行的?”
鲈鱼喝了口水,丢颗糖在嘴里,咬得咯吱响,说:“网店上不是有介绍吗?我就一生意人,祖上是燕山派方士,传到我这一代也荒废的差不多了。”
宋玉玲接话:“小卢是灵媒,擅长追踪术,私底下帮警方破过不少案子。”
鲈鱼“喂喂”了两声,像是挺不满宋玉玲揭他的底,李安民对鲈鱼的身份没兴趣,继续刚才的话题:“狐鬼精怪不能进,人总能进吧?”
宋玉玲说:“人无所谓,就算能掌握动向,也控制不了你的方向,该防的是那些能避过常人耳目,无孔不入的偷窥者。”
叶卫军曾说过他借助了黄半仙的某些资源,李安民不自觉地把这些资源和宋玉玲口中的偷窥者联系在一起,但她不觉得人就好防:“张良这人你防得住?”
“防不住,也不需要防,他在意的是他兄弟,你会怎么样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你不知道么?”宋玉玲撇嘴轻笑:“让严先生带你离开白伏镇的就是张良,他的手下已经从杨家屯子撤走了,否则严先生哪敢擅自行动?告诉我叶师傅归乡的也是张良,他只提了一个要求,不能强迫你做任何事,当然,如果你是自愿的那另当别论。”
李安民冷着脸问:“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做这些能给你带来哪些好处?”
“你的小脑袋瓜里除了衡量利益就没有更远大的志向吗?”宋玉玲舔舔下唇,眼放异彩,“我与小卢一样,只是想寻找另一种生命的延续形式。”
鲈鱼咬着糖挥手:“别捎带上我,我是小市民,赚钱第一,没你那么高眼光。”
宋玉玲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正打算给你介绍一批皮影狂热者,里面不乏有愿意当雕影学徒给你打白工的,至于上次你提出来的,想在各地开连锁店的事,我打听过,有路子,资金不用你愁。”
鲈鱼握住她的手上下甩动:“宋姐,我跟你有同样远大的志向,你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咱老祖宗就曾经共事过,小的当然会尽力服侍,呃不……配合你。”
据说卢虹的祖上跟焚书坑儒的始作俑者卢方士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亲密关系,宋玉玲的祖上是晋中望族宋氏一门,秦朝有个被称作“卜节”的官职,综合商朝卜、史、巫、尹四司的职能,设在奉常之下,不参与祭祀活动,专司人外事,担当卜节的官员就是宋氏一门的掌权者,被延请入朝的齐燕方士均设在卜节治下,包括当时被派遣去找仙药的徐福、卢生、韩终等人。
如今卢宋两家早就派不成派,门不成门,家族成员分散各处,只有极少数人还在继续从事老祖宗的行业,宋玉玲和卢虹就是其中两例。宋玉玲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