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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景新点头道:“不错,我还是回村借些钱是正经。”又说起小西在知县府上当差,只是在内院一时也见不到人儿。
忽然听得小顺唤了一句:“方贵。”
回头看时,然后见方贵急得伸手拨开几个路人,被那几个人一阵数落,他却顾不上,几步靠了过来。
佟景新本已痛得麻木的心狂跳了几下——莫不是家里出事了?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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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看着父亲和小顺等三人远去的背影,晓妍只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努力地回想着,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不安了。她忆起小顺曾经对她说过,有人在县令前面说了她家好些坏话,而县令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只是日久没事,她竟忘记了此事。
如今,该不会是县令借题发挥罢?
越想越不安,直到一双弟妹怯怯地拉着她的衣角嚷饿,她才反应过来,给弟妹盛了饭,又唤上强自镇定着做针线,却刺到好几次手指的娘亲用餐。
只是心里有事,担心又焦虑,加上少了三个人在家,更显得冷冷清清的,谁也没有心思,不过略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
忙完了家务,天色已经晚了,加上昨日的奔波,一整天的担忧,晓妍只觉得疲惫不堪,可却一点困意也没有。往娘亲房里,只见她刚哄睡了一双小弟妹,怔怔地坐在床头,细看下发现她的额头上的几丝细纹似乎一夜之间变深了,鬓角几丝银发折出微光。而如今她也才四十岁而已。
晓妍心里一酸,劝了娘亲几句,虎子正当防卫是很明显的事情,里正和镇上的官差都可以作证的,应该没事的。
赵银环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挨着一双小儿女睡下了,但晓妍明显地看出她心里很不安和担忧,只是为了让她安心才肯露出而已。
出了房门,晓妍想起,方贵与县上好几个商户都有生意来往,商户的消息传得快,若他能帮着打探消息,拉些关系,应该会有帮助的。
在脚地里兜了几个圈,只觉得坐立难安,便顾不上是晚上,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点了松油照明,往村里行去。
寒门小户 五十一、天下乌鸦一般黑
村里好多人家都养了狗,从旁处经过时,有些狗便恶狠狠地狂吠起来,引得村子里其他地方的狗也跟着吠起来。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但晓妍对狗还是有天生的(炫)畏(书)惧(网),这世界可没有狂犬疫苗。
但她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在一片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中,来到了方贵家门前,看得院内隐隐还透出灯光,晓妍舒了口气,幸好还未睡觉。
敲了敲门,只听得方二婶问了句是谁,晓妍应了,听得里面静了静,却没人开门,一会后方二婶回道已经睡下了,还怪她大晚上不让人安生,让她回去。语气里带了厌恶。
晓妍滞了滞,刚要离开,却听得一阵脚步声,门开了,是方贵。
此时晓妍满心的急躁褪了些,不由得对自己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人家觉得很惭愧,讪讪地打了个招呼,刚要说明来意,方贵看了看她冻得红红的脸颊道:“进来再说吧,外边冷。”
方二婶却出现在门口,披着件边缘绣了盘纹金丝的厚袄儿,冷冷地道:“这么晚了还来寻我家方贵干吗?我家方贵可是正经小子……”言下之意像是晓妍不是正经女子,是送上门勾引人家小子的荡妇了?
晓妍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虽然自己有些失礼,可方二婶这话,实在让人有些气恼,若不是有事要办,只想转身离开。
见娘亲还要说什么,方贵忙唤了一句“娘”,恳求地看着她,她不忿地看了晓妍一眼,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狠狠地瞪了晓妍一眼,转身进了屋内。
方贵有些歉意地让她进了屋,在房间外间让她坐了,又端了碳盆出来。
晓妍灭了松油火,伸手靠近碳盆烤了烤,见方贵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却未急着问她这么晚来有何事,眼里隐隐印了灯光的碎影,目光柔柔的,怔了怔,呐呐地问道:“你还没睡啊?”
方贵点头道:“是的,还有些帐要算。这么晚,你定有什么急事罢?”
因事情发生后,佟家并未声张,因此方贵并不知晓此事。晓妍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方贵脸上也凝重起来,皱眉道:“明天一早我便会去县上打探消息。虎子哥是被迫动手的,应该没事的,你且放宽心。”
晓妍感激地向方贵道了谢,夜已深,她晚上来寻人家已经是很鲁莽失礼而不合规矩了,便感激地道了谢,就着碳火引燃了松油,告辞了出门。
方贵随了出来,提了个灯笼跟在她身后送她。
晓妍不好意思地道:“这么晚打扰已是失理,你进屋罢,不用送了。”
方贵一笑淡淡地道:“你到家了,我才能放心。”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晓妍一怔,方贵的脸庞本来菱角分明,笑起柔了几份,晓妍看着他黑黑的脸庞,笑起时露出净白的牙齿,心里一暖。在这世界有这样的朋友,实属难得了。
回去的路上,除了灯笼照亮脚下的方寸之地,周围依然黝黑一片,狗吠声依然此起彼伏,可晓妍却觉得比来时心安了许多。
但心安中,却又莫名地多了另一分不安。如果说原来只是那么一点自己认为不太靠谱的猜测,现在她却有点相信方贵是因为喜欢她,才有这样的反应。
是因为喜欢她,才告诉她种甜瓜的技巧;是因为喜欢她,才会这么尽心帮助她们;因为喜欢她,才会在她给他介绍小琴时,莫名地生气吗?
可是,她只是把他当成朋友,当成哥哥而已。
听说方二婶近来一个又一个地为方贵相媳妇,却都被方贵拒绝了,还搁下话,若方二婶偷偷为他定亲了,他再不会娶的。急得方二婶直跳脚,难道也是为了她?
她心里愧疚起来,虽然还不能确定,但她更不愿意误了方贵。
一路上思潮起伏,到了自家门前,晓妍回头低低地向方贵道了谢,有心向方贵说明白了,但心里终究不确定,看着方贵暖暖的笑容,怎么也说不出口,而方贵已经让她进门,向她道了别离去。
因村里理县城路途远,骑马奔波来回也得一天的时间,因此,消息到了第二天晚上才传回来。
方贵奔波了一天,也顾不上喝口水,因怕赵银环担心,避了她,讲到虎子还关押在牢内,那县令还说过要问斩只听得门外“砰”的一声大响,两人忙抢出门看时,俱都慌了。
只见赵银环脸色煞白紧闭了眼跌在地上,旁边那褐灰的旧椅子翻在一边,便知她将刚才的话听了去,忙扶了起来,掐人中掐虎口地弄了一会,赵银环“呔”的一声,悠悠醒转,一把抓住方贵,却哽咽着吐出两个字:“问斩?!”
方贵忙劝道:“佟婶子莫急,是我不好,话只说了一半,虎子并不是真要被问斩,那狗官只是想诈些钱财,景新叔正在想法子呢。”
赵银环这才舒了口气,刚急怒攻心之下昏了过去,经这一闹,知道不是最坏的情形,心里反而放松了几分。
晓妍怕她愁出病来,本待打发一双小弟妹到她跟前宽宽她的心,却被娘亲唤住,她看住方贵道:“只管说,你别瞒我,虎子是我儿子,我要知道他的事儿实情如何。”
方贵看着赵银环清瘦的身躯,与晓妍相似的眉目里含着的决心与坚定,心里不由对这病弱妇人多了几份敬重,抬眼见晓妍点了点头,便将见闻一一道来,只是未提虎子在牢里的情形。
赵银环听得师爷隐约暗示至少要一千两银子时,气得将手边的粗茶碗一砸,凝眉道:“黑了心肝的下流胚子,一千两银子,迟早撑死了他们,将这穷家买了也值不了几个钱,竟不给我们活头了。”
低头想了想,对面前脸色沉重的晓妍道:“待你爹回来后,我往县上去一趟,到娘家借些钱,算起来虎子也是你舅舅的外甥儿,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说着就坐起来要收拾个小包裹。
晓妍心道,为了那一分家产,连女儿祭拜亡父都不得其门而入,这借钱的事,只怕也没几份希望,倒上门挨了闲气,白生些气而已。只是事关哥哥死活,见娘亲去意已决,或许赵家上下总有几分良心,不至于见死不救也难说,便不再多话了。
见方贵向她使了个眼神,晓妍便出了门,只听方贵道:“这事儿背后可没那么简单,我在镇上寻了个熟悉的成衣铺掌柜,他浑家素来与知县夫人有些往来,便借了寻夫人的缘由,到府内打探了些消息,也寻到了小西,原来以前有人在知县面前说了你家许多坏话,那狗官遇到这事便勾起了旧恨,少不得要多诈些银子。”在官府的强权下,谁能不低头啊。
他没有告诉晓妍,听小西的意思,他还怨晓妍竟敢嫌弃他一个小知县,不肯到他家当差之事,只是怕晓妍益发难过担忧,便瞒了下来。
只是求些与知县相熟的商户人家,在知县面前求求情,压下些赎银,不至于割得那般厉害罢。
但愿那狗官拿了钱便搁下这事,莫再出其他妖峨子。
晓妍心中惊怒,明明漏洞百出的一个案件,竟要敲诈一千两银子?那是几个庄户人家一辈子的活头了。
忍住轰轰作响的头脑,只觉得身子又晕又软,问道:“此案破绽颇多,连人牙子的身份都不去查清,如果拿不出,那狗官真敢草菅人命不成?”
方贵同情而难过地看着她,叹道:“你忘记方秀才家的事了吗?”
当然没忘记,那事是这个世界给她留下“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印象的一件事。
据说,知府看中了方秀才家中前朝名家刘砚真的一副字画,但方秀才素有些痴病,祖传之物,无论如何也不肯出卖,知府恼了,授意县令加重方家的税赋,方家交不起税,方秀才被投入牢中挨了一顿打,家中被抄洗一空,那名家字画自然到了知府的手中。
县令得了奖赏,知府得了心仪之物,皆大欢喜。可怜方秀才受了毒打,被抢了字画一口气郁积在心,就这样没了,方家娘子迫于生计无奈之下续给别人做了续弦,但那人不肯接受方秀才之子,方秀才之子只能随叔婶勉强度日,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晓妍打了个寒颤,这些缺德事,那些没天良的狗官们确实做得出来。
寒门小户 五十二、相助
佟景新终于在家人的翘首期盼中回来了,两天的担忧奔波,折磨得他好像一下老了十来岁。
晓妍和娘正坐在屋里相对无言,乍见他回来,怔了一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下来,却强忍着硬生生逼回去,勉强勾起一抹笑,捧上热热的茶让他喝了喘口气。
佟景新喝了几口茶,紧绷的心弦略松了些,看到妻女忧心忡忡的目光,心里苦极,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啊?眼见这段日子过得好了些,竟又出了这样的事儿!
可是想起狱中的儿子,容不得他退缩,只能竭力地与妻子想法子:“姑母家刚买了两头猪过年,兴许现在手里还有些钱的……我几年前帮过王大和,他应该也肯借些的……”
晓妍蓦地想起,自己还有几件可以换钱的物件。跑回房里开了箱子,打开那一条绣着金银花儿的手绢结成的小包,露出里面一双碧青的玉镯,一只碧水一般的玉蝉。
她慢慢地将玉镯拿了起来,手指轻轻地抚过清凉的玉质,这是她与杜浩真定亲的信物,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将杜家的祖传之宝,她与杜浩真爱情见证的信物当了或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