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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西泽将云意初地这句话自动忽略。不该听地不听。不该记地不记。才是在政治漩涡中地保身之法。他是一名武将。那些勾心斗角地活儿留给文臣去想去做吧。他只认定。云意初是他要跟随一生地人。不为名。不为利。不为地位。他臣服地。是云意初这个人。
“你带了多少人来。”
“回殿下,一百五十人整。”
云意初点头,俯身从孟西泽腰间拔出一支木筒,二指拽下底端的拉绳,将木筒抛起,一点绿色火焰直冲夜空,划破黑暗的同时映进他的瞳孔,化成两道诡异的光亮。“今夜启程。”烟火消散,这四字他说得极为沉重。
孟西泽一愣,他原做好违抗皇命的打算,云意初若不回去,他拼着龙颜大怒也不会加以干涉,没想到……这么容易……
云意初无视他的反应,宽袖一扬,径自向院门走去。孟西泽起身跟上,他看着云意初虚浮的步伐,紧赶两步扶住云意初左臂。
云意初皱了皱眉,推开孟西泽沉声道:“还不至于那么没用。”他目不斜视与笑幽擦肩而过,走出几步,骤然转头道:“我说过,誓娶你为我唯一正妃,你记得,这是我生平立的第二个誓言。”
笑幽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他远去的袍摆还飘飞在她瞳孔中,她冲刘管事等无力地挥了挥手道:“我去看看他们三个,所有事都明天再说。”走出几步,她突然转头道:“连夜传书江重重,叫他把手边所有事统统放下,速来绸城,一刻不得耽误!”
交代完她回身,上楼,幔帐中,叶离已经昏睡过去,她看着叶离的侧脸,温柔替他掖掖被角,一丝冷风吹动纱帘,窗没有关严,她撑起疲惫的身体,走到窗前,这一面临着街,她透过缝隙看到街上清一色垂首默立的银甲士兵,不单单是兵士,连战马都列得整整齐齐,云意初一手培植的追云骑,她早有耳闻,今日终于亲眼得见,虽然只有区区百人,但观百人已与观全军无异,一支支火把映着一个个血气方刚男儿的英挺面庞,云意初身影出现,一百五十人整齐划一地下拜,
待众人起身,远处四批黑色骏马疾驰而来,稳稳停在云意初面前。云意初走近几步,突然身体一晃,后面一直跟着的孟西泽一把扶住云意初。这一次云意初没有拒绝,片刻的晕眩后,他缓缓回头,直视着二进小楼窗子的缝隙,笑幽下意识地后退三步,云意初直觉……她在那里……方才她在看着他……从叶离的房间……
孟西泽看到云意初难以掩饰的痛色,想起一路赶来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今日是洗剑阁新任阁主三试选夫落音之日,方才那位可以称得上倾国倾城的女子,大概就是洗剑阁阁主,那样的女子,遇到了,交集了,想不爱……都难。但他的殿下,到底是胜还是败,他迷惑了,若是胜,为什么一身萧索痛色难掩,若是败,临出门的那句话又是何意?他无法判断二人间的纠葛,但他可以肯定,云意初极重的伤必与楚笑幽有关……他心下长叹:红颜,祸水也,云意初这般人物也终究没逃过情之一字。
笑幽在原地呆站了片刻,她在怕什么?她为什么要退。如此想着,她再次靠近窗前,云意初已在孟西泽的搀扶下登了车。骏马四蹄腾空,银甲神兵护卫左右,他就这样绝尘而去,但一切会就此终结吗?
她合了窗,退回到叶离床畔,手指迟疑地轻触叶离面庞。她已经将一生许给了这个男子,眼前想再多都没有意义,救治叶离是唯一重要的事,还有淼淼和项允……
江重重……你一定要快点赶到……
她抽回手,轻轻走出房间,探视过淼淼和项允后,疲累不堪的她就在楼上随便找了间房休息。以往困乏到这种程度,她会睡得很沉,今夜,却梦境不断。梦,其实很简单,赵鹤那封信上的话,用各种笔体出现在宣纸上,放大在她眼前。
“生死之劫,一念之差。规避遁世,或可禳解。红鸾星动,于他人是幸,于你是劫。慎之!弃之!”
她分明知道一切只是梦,但怎样都醒不过来。虚幻中,她挣扎,满额冷汗,最后她不顾一切地撕碎那些纸,墨迹顷刻间变成鲜血,她骇然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时。
晚晴眉第二卷浮生第二十一章父与子 第二卷浮生第二十一章父与子
九华宫,崇宣殿暖阁中,年近六十的羽帝手握朱笔忙碌着,似乎完全忘记了一边跪着的儿子。
云意初蟒袍银冠,直挺挺跪在书案前的青砖上,十二月的天气,再多的暖炉也逼不退地面湿冷的阴寒,他盯着专心于政事的羽帝,更漏的水滴一声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父子俩,谁都没有开口,无声僵持。或者,不该说是父子,除了他延续着羽帝的血液外,他们只是君臣。
“咳咳咳……”地面的阴冷渗透云意初的双膝,蔓延往上,他憋不住咳出声来,待平息了这一阵咳喘,他露出一脸丢人的表情,他最不想的就是在羽帝面前暴露他任何羸弱的一面。
羽帝眉头轻皱,将朱笔随手架在笔山上,一双洞悉万事的眼从奏本上微抬,俯视着这个让他头疼的儿子。
“跪了这些时候,清醒了么?”羽帝不紧不慢的语调带着沉沉的威严压在云意初心头。
“儿臣何时睡过?不清醒的看着周围这些人这些事,只怕早已和皇兄一般。”
“砰”羽帝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朱笔滑下笔山,**一抹红色。羽帝复杂地看着云意初,片刻后他收敛了怒气,仰头靠在椅背上。他知道云意初口中的皇兄不是别人,是这个皇室中所有人心上的伤……
“看来朕还是太放纵你了。初儿,世代祖宗立下的规矩无可更改,你那些隐藏起来的心思他们看不懂,身为你父皇,怎么可能不了解。幸而你这次没有得到洗剑阁,否则许多人都不会坐视,你可明白?”
云意初墨一般的眼眸听到这些凝起化不去的冰寒,祖宗规矩?呵呵,如果人人都安心依从,又怎么会轮到云意衍坐了东宫太子位,只不过碍于羽帝及皇室颜面,无人点破罢了。羽帝呢?想必他心里比所有人更清楚,但他将那些见不得人的丑闻都掩埋进深深的宫墙里,不允许任何人拆穿。
这些云意初当然不会直白地说出激怒羽帝,“父皇难道不认为洗剑阁是一个很重的砝码?很重的保命砝码。”
“住口!什么保命砝码,谁会,谁敢要过你的命!朕给你追云骑,给你富庶的封地随你想去便去,初儿!不要把一切都扭曲来掩盖你的野心。”
没有人要他地命吗?他地父皇怎么能自欺欺人地把一切说得如此祥和。野心。他不否认。可为什么不问问他。他地野心从哪里来!他压下一瞬涌上心田地陈年旧事。羽帝同萧沉雪。忽略结局。他们也曾刻骨铭心、倾尽所有地爱过。既然如此。又为何把他想得那么不堪。
“儿臣想问一句。您当初带回我母妃。可曾想过一丝半点利用母妃身份稳固羽国地地位?您不必回答。因为想听答案地不是儿臣。是母妃。只是她如今已经听不懂了。”
羽帝陷进沉思。莫非他这儿子当真爱上了那个江湖女子?绸城发生地种种。云意初地痴情。他在线报地回禀中知道地详细。本以为都是云意初为得到洗剑阁这个庞大助力地手段。他推测过所有。只有真情这一点。他想都没有想过。自己和萧沉雪地遗憾至今侵蚀着他已经不再年轻地心。云意初地问将他带回到几十年前。他与萧沉雪初遇时。记忆就如同画卷。即便今朝已经物是人非。那画卷依旧鲜艳。他曾想过。一切重来。他还会不会不管不顾地将萧沉雪拉进皇室这个漩涡中……他没有想出答案。可他深深明白一点。江湖对于皇族来讲。可以利用。可以挞伐。可以与之相安无事。但江湖人永远无法融进皇室地层层利益中。当年地他。差一点就因为萧沉雪丢了皇位……不……不行……即使云意初是真情也于事无补。且不论那女子来自(3ǔωω。cōm)江湖。单单她洗剑阁阁主地身份。就断断不能让她在云意初身边。
思及至此。羽帝走到一旁地架柜前。抽出一本册子丢在云意初面前道:“你假借巡查州府离开地这些日子。朕已经传旨为你选妃。国内地名门淑媛家世品貌都在这里。半月内朕要听到你地答复!”
离开地日子传旨选妃?云意初冷笑。抓起册子随手翻了两页。这本厚厚地东西恐怕已经准备多时了吧!
“好了!朕累了!”羽帝重又靠坐在椅上。冲云意初挥挥手。他不想留给云意初任何说话地机会。
云意初攥紧册子,他知道,当羽帝决定了什么,无法更改时就会像现在这样,不容分说的赶人。圣旨、圣意,有出无还,当羽帝将册子抛给他时,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反驳、推脱。因为他知道,那没有一点用处,他不再是少年时会和羽帝吵得天翻地覆的那个他。吵,能解决什么?解决问题的方法永远不在嘴上。
“儿臣遵旨,父皇请保重龙体,意初告退。”云意初行了礼,勉强站起身,双腿已经跪到麻木,他扶着墙壁走暖阁,冷冽的空气和着细碎的雪花扑在脸上。
随侍君侧的太监总管立刻迎上来扶住他道:“老奴已吩咐他们备下软轿停在西阁甬道处。”紧接着他唤了一个小太监来扶云意初过去。
云意初弯下腰搓了搓双腿,因为不敢运功,麻木的感觉过了好一阵才逐渐退去。“公公好意心领了,小王没事。”他推开身边的小太监,踏出崇宣殿宫门。
选妃,哼……若他那么容易受摆布,早在五六年前就已经妻妾成群了。只是这一次稍稍有些不同,他明白今次不是一句不喜欢或不想就能混过去的。他会选!但也要那位未来瑞王妃能嫁得进来!
云意初迎着风雪一直走出九华宫,坐进王府的马车时,他的长睫已凝了一层薄霜,他用手心掩住双眼,冰晶融化,他无可抑制地想起笑幽,连日来的奏报每一个字他都牢牢刻在心底。江重重已经赶到玄机楼,淼淼和伤了的侍卫没有大碍,静养两月即可。项允……他轻叹,项允他并不反感,可惜一代侠盗终身都无法再用双腿行走了。至于叶离,他眼中再次泛起冷意,戈兀山庄庄主叶荧惑,叶离的老爹,竟然请动了退隐江湖的神医风不留,笑幽手下的江重重便是风不留的首徒,从线报传来的时间推算,风不留两三日内就会抵达绸城。叶荧惑……还真是及时……他似乎嗅到了一些什么,但又把握不住……他摇摇头自语道:“徒弟医不了的,师父未必就能妙手回春。”
“王爷,回府吗?”车夫打断了云意初的思索。
“不,先去校场。”
车夫看了看越来越大的雪,这样天气去校场……虽然如此想,他可绝不会傻到问出声来。
四匹骏马扬蹄向城郊追云骑大营而去。
晚晴眉第二卷浮生第二十二章长街一诺犹在耳 第二卷浮生第二十二章长街一诺犹在耳
一名劲装男子,藏匿在树后,远远看着河边的两人,男子白衣飘摇,衬着女子粉蓝色的绸裳,如同天幕与云朵一般和谐。劲装人摇摇头,他被派来这里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