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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程二太太住的院子,程心妍就看到程二太太在倚门中翘首期盼,只是程二太太在看到她和原牧白后,没有迎上来,而是转身回房了。
“娘子,岳母这是怎么了?”原牧白诧异地问道。
“没怎么。”程二太太的行为,让程心妍啼笑皆非,其实程二太太很疼爱程心妍,只是在程珏病逝后,程二太太要充当严父,才会硬起心肠对程心妍严格要求,只是她毕竟是慈母,演起来非常吃力,常常会做出这样矛盾的举动,而昨天更是哭得唏哩哗啦的,那里还记得要当个严父。
“娘子,岳母是不是对我不满意?”原牧白紧张兮兮,看着程心妍的目光充满了不安。
“没有,她是看到你来了,让婢女为你准备好吃的去了。”程二太太把老实孩子给吓坏了,程心妍好心地扯谎安慰他。
原牧白对程心妍的谎言信以为真,脸上紧张神色没了,又露出憨憨的笑容。
进到房内,原牧白恭敬地向坐在上首右边位置上的程二太太行礼敬茶,“小婿给岳母大人请安,岳母大人请用茶。”
“妍儿给娘请安,娘请用茶。”程心妍行礼敬茶。
“都坐下吧,我有话要说。”程二太太喝了敬茶,表情严肃地道。
原牧白和程心妍在程二太太下首处的花梨木卷草纹玫瑰椅坐下。
“牧白,妍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济后世也。故君子重之。是以昏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皆主人筵几于庙,而拜迎于门外,入,揖让而升,听命于庙,所以敬慎重正昏礼也。父亲醮子,而命之迎,男先于女也。子承命以迎,主人筵几于庙,而拜迎于门外。婿执雁入揖让升堂,再拜奠雁,盖亲受之于父母也。降,出御妇车,而婿受绥,御轮三周,先俟于门外,妇至,婿揖妇以入,共牢而食,合卺而,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敬慎重正而后亲之,礼之大体,而所以成男女之别,而立夫妇之义也。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程二太太将《礼记》里的《昏义》背了一遍,“你们俩听懂了吗?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吗?”
程心妍和原牧白面面相觑,除了先前两句,后面都没怎么听懂,至于这其中的道理,那就是更是云里雾里,但是两个人的答案却是,“听懂了,明白了。”
程二太太也不管两人是真听懂,还是假听懂,点了点头,道:“戌伯。”
“老奴在。”从门外走进一个年约六旬的老仆人,躬身行礼。
“戌伯,你带姑爷去老爷的书房。”程二太太吩咐道。
“是。”戌伯领命,带原牧白去程珏生前读书的书房。
程二太太站起来,道:“妍儿,你跟我来。”
第九章 归宁之宴
程心妍起身跟着程二太太走进内室,程二太太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递给程心妍,“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妍儿,娘希望你多看看这书里的故事,做个孝贤烈节之妇,不犯贪妒淫盗之错。”
“我会看的。”程心妍双手接过册子,故事她会看,至于会不会照着做,那就要视情况而定了。
“姑爷他对你好吗?”沉默了一会,程二太太问出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程心妍笑笑,道:“还不错。”
“原家的人对你好吗?”
程心妍轻笑出声,道:“也不错。”
程二太太看着眼前妇人打扮的女儿,伸手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摸索着女儿细腻的皮肤,久久不语。程心妍起身,静静地依偎在她身侧。
“太太,三老爷派人来请姑娘和姑爷到正房用饭。”门外传来了素云的声音,惊醒了相依偎的母女。
程二太太是寡居,程心妍又没有亲生兄弟,所以招待程家姑爷的事,就由三房出面,这是在程心妍出嫁前就商量好的。
程心妍起身道:“娘,那我先过去了。”
“你去吧,不要失礼。”
“娘,您放心,我是不会失礼的。”程心妍知道程二太太在担心什么,扬唇一笑,她是不会失礼,王嗣铭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引起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走出院门,程心妍就看到跟在戌伯后面,笑的傻乎乎的原牧白。
“娘子。”原牧白越过戌伯,站在程心妍面前,一脸惊讶,“娘子,岳父的书房里有好多藏书。”
“读书人的书房里有很多藏书,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程心妍白了他一眼,“走啦,去吃午饭。”
原牧白也觉得他是有点大惊小怪,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起来。燕草几个看他这样,也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回门宴一向很热闹,只是姐妹易嫁,让程理感到愧对侄女,更不想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弄的人尽皆知,让程心妍难堪。昨天下午,他费尽唇舌,拒绝了众多亲朋好友前来祝福的好意,所以今日的陪客只有程氏族长和夫人。
程三太太是很想庆贺一番,可是正所谓,偷来的锣鼓敲不得,她也只好顺从程理的意思。
原牧白和王嗣铭依照俗例各带来的两头烤得焦黄的乳猪,这是向世人表明两位姑娘是冰清玉洁嫁过去的,也表明原王两家对她们身份的肯定。
如果乳猪是男方对姑娘贞洁的肯定,那么女儿红就是女方为娇客准备的最珍贵的礼物,更是父母对女儿终身幸福的甜蜜祝福。埋藏在地下十八年的女儿红,一打开,香气扑鼻。
程心妍端起小酒杯,浅啜一口,微微眯眼,果然醇厚甘鲜,回味无穷,不愧是陈年好酒。
“姐姐,小妹敬你一杯。”程心如举杯,笑盈盈地道。
“好。”程心妍凝眸浅笑,与她碰杯共饮。
这桌姐妹俩亲亲热热,说说笑笑;那一桌原牧白也和王嗣铭在推杯换盏,只是程心妍没想到的是,结实强壮的原牧白的酒量居然比文弱书生王嗣铭差,率先醉倒。
“姐姐,姐夫喝醉了。”程心如笑眯眯地道。
如果不是很清楚的看到程心如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得意表情,程心妍会以为那只是一句普通陈述句,可现在很明显,程心如是在炫耀,炫耀王嗣铭比原牧白强。
强吗?
程心妍微微挑眉,除了脸白些,酒量好些,她看不出有哪里强了。再说了,那男人本来是她的好不好,要不是……
算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
不过在她面前炫耀,是什么意思?故意气她,好让她失态?她失态,丢脸的难道就她一个人?还有这个程心如未免太小瞧她了,她才不会失态。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要挑衅大家一起来,程心妍眸光一转,风情无限,唇边的笑隐隐透着一丝狡诈,“妹妹怎么忘了,他只一高兴,就很容易喝醉的。”
说罢,程心妍也不看众人是否会变脸色,扭头吩咐几个婢女,“燕草,元春扶大少爷回房里歇会,绿枝你去厨房端碗醒酒汤过来。”
燕草和元春答应着上前扶起醉醺醺的原牧白,绿枝去厨房端醒酒汤。原牧白喝醉了,身为娘子的程心妍当然要去照顾,礼貌地跟众人打了声招呼,飘飘然起身离席而去。发髻上的翡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晃,牡丹花形的吊坠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地声响。
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苗条身影,王嗣铭微眯起双眸,眼神复杂难明,端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虽然他不在意娶谁为妻,但被人算计而被迫涣妻,感觉一点都不好。
原牧白和程心妍退了席,这个回门宴就有些意兴阑珊,很快就散了。依礼回门这一天,新人是不能留宿的,在日落之前必须回返回。只是程二太太就程心妍这么一个女儿,在成亲前就跟王家商量好了,回门这一日,让新人留宿一夜,让她们母女说说话。既然侄女婿留宿了,程理索性就跟原家说了声,让程心如和原牧白也留宿一夜。所以虽然现在姐妹易嫁了,但这留宿的之事并没有更改。
留宿归留宿,夫妻俩是不能同房的,两位新姑父被安排在客房居住,王嗣铭的房间就在原牧白的隔壁。王嗣铭随婢女过来歇息时,程心妍正好从原牧白的房里出来,碰了个迎面。程心妍含笑对他微微颔首,脚步轻盈地从他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王嗣铭突然回头喊道:“妍儿。”
程心妍愣了一下,停步转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儒雅男人,唇角微扬,“妹夫,你该称呼我为姐姐。”
王嗣铭眸光忽沉,喉节上下地动了动,“姐夫还没醒?”
“是啊,他还没有醒来。”程心妍笑,原牧白酒量不好,不过酒品还不错,喝醉了不吵也不闹,躺在床上蒙头大睡。
王嗣铭笑笑,走进了隔壁的厢房。
程心妍轻轻挑挑眉,转身回她出嫁前住的小楼,刚走到花园,就遇到了来前来找她的程理。
第十章 自取其欺
“妍儿,三叔有些话要跟你说。”
程心妍眉梢微动,有话要跟她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长辈有话要说,做晚辈的不好不听。
程理走进前面的石亭,在石凳上坐下。程心妍跟着走了进去,站在他的对面。
“坐,妍儿。”
程心妍听话地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婢女们就站在离石亭不远的花丛边。
“妍儿啊,三叔知道这件事委屈你了……”程理欲言又止,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三叔,嫁给原牧白,我不觉得有什么委屈,您不用为此愧疚。”程心妍说的是实话,她是现代人,对士农工商的等级,没有世人这么在意。
侄女的善解人意,让程理更觉惭愧,“妍儿,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是三叔对不起你。”
“三叔,您不要这么说,这不关您的事。”
程理明白再多抱歉的话也改变不了事实,长叹一声,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在石桌上,推到程心妍面前,道:“妍儿,原家和王家不同,士族重名,商户重利,这里有几张银票,你拿去打点打点。”
“不用了三叔,娘给我的陪嫁银子够用了。”程心妍把荷包推回去。
“拿着妍儿。”程理把荷包又推回去,“三叔没用,帮不了你多少。”
“三叔,家里的情况怎么样,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我和心如出嫁用了一大笔银子,家里早就没有多少余钱,这些银子应该是店子里用来周转的银子。三叔,我要是拿走了这些银子,您还怎么进货做生意?不做生意,这一大家子吃什么?”程氏兄弟本来已经分了家,可在程珏死后,程理不顾程三太太的吵闹,坚持十年如一日的供养寡嫂和侄女,没有让程二太太艰难地独撑门户。在程心妍嫁妆上,也是一视同仁,没有厚此薄彼。
姐妹易嫁,让程理心中带愧,他想要弥补程心妍,考虑了一晚,最终决定送些银两给程心妍傍身,现在程心妍不肯收,又说得在理,程理为她的懂事,感到欣慰,也就没有再坚持,只是决定以后店铺年关分红要再多分一成给二房。
等程理走后,程心妍回小楼休息。这两夜,说实话程心妍真得没怎么睡好,中午又饮了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