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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战北双手环胸,潇洒不羁地走进亭子,一屁股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真是越大越不懂规矩。长辈让你坐了么?还坐得坐没坐姿,不知道今天是你父亲的生日,迟点亲戚朋友都会来我们家贺寿。要是被那些亲戚看见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又该那些无聊的人说闲话。”
尉迟秀锦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话语里训斥的意味却淡如温水。
对于这个自小就不在身边长大,寒暑假才回来的小孙子,她是疼爱多于严厉的。
不像对待傲儿那样,事事都以接班人的要求严格教育。
是不是因了她截然不同的教育方式,所以两个孩子的性格也天差地别么?
傲儿从小就谨言慎行,乖巧得让人心疼,这小北……却是顽劣得让人头疼啊…。.
“啧啧。奶奶,我又不是女人,要什么坐姿?倒是我看最近奶娘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这训起话来也是精神十足,不知道是”容金“集团的股票又升了,还是……哪位可怜的先生小姐又被奶奶给暗算了还帮奶奶数钞票呢。噢,奶奶?”
殷战北握着手中的空杯子,晃啊晃的,嘴角扬起一抹邪笑。
“臭小子!连你奶奶都敢消遣了么?”
老太太瞪了殷战北一眼。
“衍少爷。”
谢东崖起身给殷战北问安。
“谢爷爷不必客气。”
“臭小子,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斜睨着他,难道在他的心目中她就是没事暗算人的老太太一个么?
咳,要是老太太知道,在殷战北的心目中,老太太岂止是算计人的高手,简直就是一只拥有千年道行的狡猾狐狸的话,不知道老太太会作何感想。
“先是用简傲小时候的故事激发嫂子的母爱,试探下嫂子对傲的爱到底有多深。要是如您所预期的,您再顺理成章地要求嫂子说服简傲回来。而且,这次去找嫂子,应该有个意外收获吧?那就是发现傲对嫂子的感情要比您想象中的深很多。所以放心地将说服傲的事情全部拜托给嫂子,就是算准了以傲对嫂子的感情,只要把嫂子稳住,傲就不可能再离开尉迟家。是这个打算么?奶奶?奶奶,孙儿不得不说,您这一步棋,走得实在太高明了。”
殷战北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笑眯眯地看着老太太,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都滑头。
那天奶奶大张旗鼓的命谢爷爷把家具都给傲准备好,他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了。以奶奶小心谨慎的形式作风,在事情没有明朗化之前是不会太高调的。如今,奶奶却是提前就公布了傲会回来的这一事实。那就说明奶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所以那天他才会特地去堵谢爷爷,想要知道奶奶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会这么有把握。没有想到,奶奶利用嫂子来说服傲。简单明了,成功的可能性最高。
心里的打算被说了出来,老太太微微愣了愣,眸光倏然一眯,扭头看着身旁的谢东崖“小谢,是你?”
一道严厉的眸光射了过来,谢东崖低垂着头,“对不起,小姐。我……”
“奶娘别怪谢爷爷。他是被我缠得没有办法了。您也知道的,凡事我想要知道的事,还没有不知道的。”
老太太当然知道自家孙子的难缠,想必小谢有什么把小辫子在小北的手里了,否则以小谢的性格,是万万不可能出卖她的。
就是不知道行事素来规矩谨慎的小谢能有什么小辫子落在小北的手中…。.
老太太也不为难谢东崖,直接看着殷战北问道,“臭小子,你想怎么样?”
“嘿嘿。奶奶快言快语,那我也就直说了。我知道,说服大嫂,让傲搬回尉迟家,只是您计划的一部分。我的要求,就是奶奶您也让我参与到您的计划中来。”
那样,他和傲的计划也才能够更加顺利地展开。
殷战北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襟危坐,严肃地道。
“小谢把那些也都告诉你了么?”
余光扫了心虚的谢东崖,老太太并没有立即回应殷战北的提议。
“抱歉,小姐。小的真的觉得这些年您爷也够辛苦的了。不如就让北少爷帮帮忙吧。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个帮手啊!”
是的,这才是他下定决心也要把小姐的计划告诉北少爷的真正原因。
小姐的计划好是好,可计划到底赶不上变化,他私心里,还是希望两位孙少爷能够替小姐多分担分担这众多豺狼虎豹都盯着的庞大的家业和家族事业。
“你想清楚了么?一旦你加入这浑水当中来,日子过得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你不但没有办法去你在A城的酒吧,当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酒吧老板,更加没有办法兼顾你律师事务所的工作。在傲重新接管”金都“集团以后,我会在董事会议上宣布由你为公司的总经理,同时,我全面退出”金都“的经营。
之后能不能取得董事会那群老狐狸的信服,可全得靠你们两兄弟自己打拼了。那样,也没有关系吗?”
嘴角扬起一抹满不在乎的笑容,殷战北耸了耸肩,“没关系。小涵和南南我会想法过段时间我会想办法把他们接过来。至于事务所,年初就已经交代给另一位合伙人了,一般没有重大的事情并不需要我出马。”
“那好,你先下去吧。时候也不早了,应该等会儿就陆陆续续的会有人上门拜访,我先回房换件衣服。你也回房准备准备吧,就算再不喜欢你那个父亲,也改变不了你是尉迟子孙的这一事实。做任何事,都要以尉迟家摆在第一位。别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笑话,知道了吗?”
老太太口吻徐缓,可一字一句的,无不透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威严。
殷战北点了点头,站起身告辞。
步出亭子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背对着老太太说道,“这一次,换我来守护奶奶和哥哥。”
然后,挥了挥手,离开时的步伐果然稳重了许多。
老太太注视着那抹修长挺拔的背影走远,想起年轻时候,也曾无数次坐在这座庭院,目送总是为生计忙碌的丈夫离开。
那时候,他的背影也是这般,坚毅、挺拔,无意中就安定了人心。
“北少爷,也有点像当年的少爷了,是不?”
见老太太怔愣地望着殷战北离去的背影,谢东崖知道,他的小姐八成是想起老爷了。
以前,老太太也总是有这么看着与老爷性子像了七八分的傲少爷离开的背影,半天晃不过神来的时候。
小姐从来不是一个情绪外漏的人,唯有想起老爷,她才会放任自己的情绪啊…。.
历经风雨,几多沧桑以后,心底会珍藏着一个人。那个人是你此生的罩门,凡事涉及到他,就会触动你内心最脆弱的那一根弦。不必拨弄,流泻出来的音符也是伤感又隐含无限思念的。
收回视线,在桌子上抓了一把事先命人准备好的鱼饵。
拒绝谢东崖的搀扶,老太太站起身,走到亭子的栏杆处,眺望池子里的一池游得欢快地鲤鱼,“你看,这群鲤鱼游得多么欢快,相互之间也会嬉戏玩闹。”
“小姐——”
谢东崖担心地跟了过去,。
老太太将手中的鱼饵洒了部分下去,马上就有鱼儿争相前来争食。
“我这几个儿女当中,就像这池子里的鲤鱼这样,在还没有鱼饵之前,他们相互之间倒也融洽。可如今……他们千方百计地抢夺其他人口中的食物,即便是已经吃进去的,也要让人想办法给吐出来。”
“小姐,您不要想太多。总有一天,大老爷、老爷还有几位小姐,都会想通的。”
谢东崖轻声地安慰道。
“想通?我花了几十年的功夫都没能改变他们一丝一毫,哪里还能指望他们来一个洗心革面。那几个不争气的东西,没有一个像都哥哥的。算是样子与都哥哥像了七成的康城,也只是可惜了你家少爷的那副皮囊,性子与都哥哥差得十万八千里。除了茗儿还能让我稍稍欣慰些,她倒是像她爸那样重情重义,可惜是个女儿身,我把她培养得再好,到头来,也只是便宜了她夫家的人。你看,这些年,她夫家的生意做得多大,就连海外华人都知道他们南宫家。
我们老尉迟家呢?市场份额在缩水,资产在缩水,去年的金融危机,更是让我们的规模都大大缩小了。我愧对都哥哥的在天之灵,愧对你家少爷的在天之灵啊,小谢~”
老太太的身子晃了晃,谢东崖急忙扶她在栏杆的长椅上坐下,“小姐,您何必这么想不开呢?这些年您已经做得够好了。如果不是大老爷轻信外戚,老爷又疑心病重,姑爷又只是个吃软饭的,公司何至于此?
小姐,独木难撑的道理您不会不懂。何苦把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再者说了,您不是还有两位孙少爷么?傲少爷是自小就懂事的,没什么可让人操心的,只要这次傲少爷决心回来,那么咱们”金都“规模扩大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刚才您也瞧见了,就连素野惯了的北少爷,都有如此沉稳的一面。您为老尉迟家培养了两个了不得的接班人啊。日后咱们”金都“也会在两位孙少爷的发展下越发壮大的。况且,小姐,您忘了么?两年前就为您生下曾孙子,如今孙少奶奶又怀上了,很快,您就是有两个曾孙子了,咱们直系的枝叶越发地繁茂,少爷若是地下有知,开心都还来不及,又何来愧对这一说。”
“是啊,是啊。你不说我都还忘了,呵呵。这可以天大的喜事啊。”
提到曾孙子的时候,老太太眉目间的忧愁总是散去了一些。
因鲤鱼争抢鱼饵而泛起层层涟漪的湖面,又恢复了平静。
湖太太侧坐在栏杆上的长椅上,眼睛视着恢复平如初的池子,“小谢啊,对于那两双儿女,三年前的那件事,让我对他们是彻底的死了心。三年前我的一次犹豫,让我痛失孙儿三年。整整三年,我都不知道我的孙儿是生是死,过得好不好。担心受怕了整整1050个昼夜。这一次,我绝对不允许自己手软了。
我知道,他们心里巴不得咒我死,可即便是死,我也要为我的孙儿铺平道路。”
“小姐。东崖不许您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谢东崖急急地说道。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老太太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她喃喃地道,“小谢啊,我是真的累了~”
“累了就好好歇歇。等傲少爷在北少爷的辅佐下,重新接管”金都“,从那些董事的手中把我们老尉迟家全部的股份都给收购回来。小姐您就可以放心地卸下肩上的重担了。到时候,小谢再陪您走一走当年送走老爷的F城的旧码头,您娘家位于西霞村的老宅子,还有看一看村子里的老槐树。小姐,您说,那样可好?”
“好,好,好。”
老太太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把手中全部的鱼饵一洒,在谢东崖的搀扶下,也回了房。
身后,湖面再次掀起了圈圈的涟漪。
人心不静,举家难平。
这就是……传说中的……豪门吗?
顾漫紫惊叹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一座占地广袤,气势恢宏的古老宅院,走过去,抚摸着门口对面的石狮子,迟迟缓不过神来。
她往后退了几步,宅子上方的牌匾,用墨黑色描金边写就的“尉迟府”三个大字便进入她的眼帘——遒劲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
走近,她缓缓地抚摸过门前的两尊石狮子,感觉到了历史的厚重。
她曾去不少地方的古镇旅游过,一眼就看出,这对镇守宅子的石狮子已经有些年岁了,并不像如今许多石狮子,都是近年产的。
她手下的这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