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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钟夫人沉稳的声音传过来:“你那边什么时候忙完?如果忙完了,就尽快赶回来吧。茕”
立维只觉脑中顿时炸开,炸得四分五裂,胸腔里那颗心脏,在这刻,跳停了,僵死了,他的心,死了,死得彻彻底底的。
母亲让他赶回来,明显是有事,难道,难道……他不禁咬了咬牙,他千里迢迢,一夜奔了两千多里,还是阻止不了,是吗?他阻止不了她的决心?
她,好狠的心肠。
“立维!”母亲唤他。
“是!”他打不起任何精神。
“还没忙完吗?”夫人反倒疑惑,她的儿子,什么时候学会犹豫了呐。
“……嗯,就是……有些棘手。”立维支吾了一声,他在拖,拖着,他不想听母亲的下文,更不想面对,那即将发生的疾风骤雨。不想,他完全没有准备,也根本不想准备。
夫人叹了口气:“怎么都赶一块堆儿了,你的爷爷,今儿早晨住院了。”
立维大吃一惊,刚刚紧绷的情绪没来得及放下,他提着一口气问:“爷爷他,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六叔……”夫人轻叹:“你爷爷这几天,有些胸闷,今儿一早,你六叔过去探望,不知道怎么的,把你爷爷惹火了,冲你六叔一通嚷嚷,你奶奶在一旁劝架,竟没劝住,结果老爷子老太太反倒吵吵上了,都是八旬的老人了,哪禁得住这样!你爷爷气得,扭身就奔出了屋子,没想到下台阶的时候,滑了一跤,昨儿夜里,北京下雨了,这下好了,老爷子半天没起来身儿……你六叔慌得呀,要送你爷爷去医院检查,可老爷子倔得厉害,偏偏不肯,动都不要他动的,你六叔只好赶紧叫来司机,这不,你爷爷正跟三零二躺着呢,还跟那儿吹胡子瞪眼呢,逮谁骂谁,偏偏你父亲和几个叔叔,这几天忙得都不着家,立铭他们又太小,立昆在外地还没赶回京里,没一个递得上话的……哎,我说,你赶紧的回来吧,爷爷见了你,一准儿会给个好脸色。”
另一头的担惊受怕暂且压下了,而另一头的担心又在抬头。立维问:“爷爷没什么大碍吧?”
“摔的那一跤,问题不大,但是胸闷,似乎比较严重,我昨儿个还劝他住院观察呢,老爷子不肯,说什么,还要等着吃孙女的喜宴呢。”
立维轻笑出声,吃喜宴是真的,但喝酒喝个饱,喝个过瘾,更是真真儿的事实,那是一辈子都不带丢下的一样儿。
“妈,我已经回来了,刚到,我这就马上赶过去看爷爷。”
夫人倒吃惊了:“昨晚不是说,还不回来吗?”
立维含糊地打着马虎眼:“我梦到爷爷不好了,于是一大早,就嗖一下,坐着火箭飞回来了。”
“呵,你这孝顺孩子……谁信!”夫人笑骂着,心下一转念:“安安呢,是不是也跟你一起回的?昨天,爷爷站在院里还提念你们俩呢。”
“她?”立维一撇嘴,心头滑过痛楚,但压根不想让母亲知道他和安安的矛盾,于是说:“人家和她那个朋友悠哉乐哉着呢,看电影,逛街购物,又是听音乐会什么的,指不定在哪儿逍遥呢,就她?人家忙着呐,哪有工夫搭理我呀!”
他自怨自艾的口吻,透着酸酸的味道,钟夫人听出来了,忍不住的在心里乐:哎,她这痴痴的傻儿子……随即心头一黯。
“得啦,甭磨叽了,你赶紧来医院吧。你爷爷啊,还跟那吼吼呢,眼巴前儿没人可不行,我得支应着……你六叔和你爷爷,哎,真是……越来越拧巴,总之,你快来!”
母亲感叹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立维握着手机,有些走了神,母亲想表达的意思,他当然知道。曾经,六叔是爷爷最得意、最钟爱的儿子啊。
他片刻也不敢耽搁,回隔壁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直奔医院了。
在路上,他又拨了陈安的手机,电话已转到秘书台,秘书台温柔的女音询问他,要不要留言,他直接阖上了手机。安安,你到底去了哪里?
爷爷的病房,在僻静的一栋独立小楼上,每回检查身体,都在那里。
楼前停着一辆普通的黑色现代,这是六叔经常开的车,他这个人,一贯的低调,倒也符合他的个性。不过,爷爷得骂的多狠呢,竟没把六叔骂走。这几年,爷爷的脾气越来越差,有时候,连他父亲钟泽栋也被爷爷当着几个叔叔的面儿,训得跟小孩子似的,父亲闷着一张老脸,一句话也不说,难为那么大一位将军,难为他快奔花甲的人了,谁让他是长子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也难怪爷爷发脾气——爷爷每回见到六叔,如果没有外人,那是必定要发脾气的。立维觉得,有时候爷爷就是故意的,六叔就是不说话,爷爷也顶看他不顺眼。
立维心里不是滋味,抬步上了楼。
二楼的走廊里,站了不少人,有医生护士,有母亲和宝诗,还有二婶、四婶……黑压压一帮人,个个束手无策似的,立维吃了一惊,这阵势,比母亲在电话里讲的严重多了。
他远远往人群里扫了一眼,没看到六叔,他心里就是一沉。
宝诗突然看到立维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她急忙跑过来一拽他袖子,眼里噙着泪花:“哥,你快进去劝劝爷爷吧,别再骂六叔了,六叔……”她说不出话来。
立维一皱眉:“怎么不让六叔避着爷爷呢?”这爷俩不和,众所周知,还让他们往一起凑?
宝诗说:“爷爷精神不好,六叔担心,没敢离开,爷爷歇了一阵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想起六叔这茬儿了,又把他叫进去,又接茬儿骂上了。”
~还有更。
第二百九十三章
立维挠了挠鼻尖,看来这次严重了,以往,爷爷发发脾气也就过去了,但这次,不是那么容易就劝得住的吧。言酯駡簟
从门缝里传来的声音,象破败的风箱一样,粗重,沙哑,混浊。
立维的心头,就是一紧,呼吸有些困难。他心疼爷爷,也跟宝诗一样,心疼六叔。
“立维……”钟夫人走过来,看清儿子的神色,就是一愣,向来神采飞扬的儿子,这会子,脸色疲惫得,像是刚刚打过一场硬仗,但她不动声色:“先不要讲了,你赶紧进去,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你六叔先脱身出来。”
立维笑了笑:“成,我进去试试,不过妈,您可找好后备的,万一我不成呢。”
二婶在旁边乐了:“如果你还不成,就没有行的了。我们呀,连门都叫不开,一律给吼得远远的。茕”
立维走到门口,先敲了敲门,然后朗声说道:“爷爷,小维给您老人家请安来了。”
门内立即传来一声断喝,响起钟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滚,给我滚远些!”
果然如二婶所言,也是一个滚远些。
立维嘿嘿笑了两声:“爷爷,我先说上两句,您再让我滚远好不好,滚得多远都成啊,我昨晚啊,做了一个梦,您知道我梦到什么了吗?”他故意顿了顿,里面没有声音,他接着说,“我昨晚上,梦到爷爷腿脚不大好,我一着急,就醒了,心想,怎么会不好呢,爷爷身体那么硬朗,连骂起人来都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不行,我得回去,我得回去看我爷爷,我爬起来穿上衣服就想走,可怎么走,我人在上海呢,坐飞机回?可人家飞机也不听我指挥呀!若是股指就好了,我说停,它就得停,我说涨,它就得涨,可这……”他将耳朵贴在门上。
里面重重哼了一声:“小兔崽子,敢拿你爷爷开涮!”
立维还是笑嘻嘻的:“我胆儿再大,我也不敢,不过爷爷,您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从上海回来的?呐”
里面顿了顿,又是一声轻哼:“怎么回来的?”
立维笑:“这可是秘密,我得悄悄告诉您!”
“哼,蒙我呢是吧!”
“哪儿能呢,不过爷爷,咱不这样讲话成不成,隔着门板怪累人的,让别人看了,以为我这大孙子,是您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呢。那什么,我可进来啦……”他慢慢推开门,只见爷爷半坐半躺在床上,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看着他。而床前,站着的就是灰头土脸的六叔。
立维走过去,悄悄按了六叔肩头一把,钟南山往旁边移了移身子。
立维站在床头,半俯下身子,冲爷爷直乐。
老爷子眼睛瞪得更大了,又问:“怎么回来的?”
立维挠挠头:“能怎么回,手刨脚蹬就回来了呗!”
老爷子完全忘了训人这回事了,一脸的不解。
立维一边笑,一边比划着:“咳,就是左手方向盘,右手手刹,脚下踩着油门,这不就是手刨脚蹬嘛。”
老爷子瞪圆了眼,半晌才说:“你开车回来的?”
“是啊,我在上海新买的德国小跑,那性能那叫一个棒,四开门全景天窗,一水儿的纯手工打造,极品中的极品,正愁没机会施展呢,一想正好,开回去给爷爷瞅瞅。一上高速,嗡一声一给油,好家伙,四个轮子跟飞起来似的,当年,您那枪子儿一出膛,快吧,我这个,比您那个也逊不到哪儿去……好嘛,几脚踩下去,我这还没撒开欢呢,可瞅冷子一瞧,嗯?怎么北京到了……”
钟老爷子浑浊的眼神,越来越亮:“真就那么快?”
“当然,我寻思着,我以后要再出差,就弄个自驾游什么的,我开到美国旧金山去!”
老爷子抬手就给了他一下子:“混账小子,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跟谁学的?”
“咳,爷爷,我没跟谁学,完全无师自通,您孙子我厉害着呢,改天,您若有兴趣,我教您学炒股,那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忽一会儿上,忽一会儿下,过瘾极了,保管您,就跟当年打了一个漂亮大胜仗一样。”
老爷子气笑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招架得住那心情,回头,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该送我去八宝山了。”
立维急忙摆手:“那不能够,就您这底气,一百岁都没问题……”他看了看六叔,又扭脸笑眯眯地问爷爷,“您口渴吗?咱喝口水,继续?”
老爷子气哼哼的,冲老么儿子挥了挥手。
钟南山低低的声音:“父亲,您好好休息。”然后看了侄子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立维倒了一杯温水,递到爷爷跟前,老爷子喝了几口,摇头。
立维把杯子放下,坐在床前,徐缓有力地捏着爷爷的手臂,那曾经健壮的臂膀,背过抱过自己的手臂,那硬硬的肌肉已不复存在,只剩了一层皮和骨头。他的鼻尖,忽然有些泛酸。
他低低的声音:“爷爷,咱以后,不带这样的。”
老爷子怒气冲冲的眼神,慢慢变得悲怆起来,那浑浊的眼睛里,有一层雾一样的东西在闪烁。
立维心头,也跟着一痛,可有些话,不得不说,他今天,必须逾越一回,放肆一回,为了爷爷,也是为了六叔。
“爷爷,我知道您规矩大,在您面前,没人敢提三叔和立杰……”
老爷子身体一震,下死眼剜他。
“可爷爷您知道吗,您每次一难过,您就惩罚六叔,好几年过去了……也该够了,六叔失去的,也很多,他心里的悲伤,未必不比您少。”
老爷子半晌没言语,琢磨什么事情似的,立维也不打扰他,手下的力度,慢慢减轻了。
老爷子忽然一摆手,目光炯炯地开口说道:“你六叔,咱就不提了,横竖就这样了。宝诗那丫头,我也不担心,可你的事,正是爷爷最担心的。”
立维的心突突地跳起来,爷爷怎么,忽然跟他说这个,让他心惊。
~就这些吧,晚安。
第二百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