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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len正替宝诗整理着礼服的下摆,看到陈安,她笑了笑,说:“陈小姐,Lawless经常跟我谈起你呢。”
陈安愣了愣,Lawless是谁啊?一抬眼,就看到Ellen胸前佩戴的工作证,那上面有一个醒目的Logo,她立时想起来了。她说:“Lawless很热情,为人很好。”
Ellen差点笑喷了,Lawless热情?这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评价她。Lawless最大的毛病就是,最不乐意把店里的服装推销出去。她常常说,好身材的女人海了去了,关键是气质,气质不符,也会砸牌子的;既然影响品牌,那宁可烂在仓库里不卖。听听,多苛刻的一个人。
但这话,她没法跟陈安说。
陈安从托盘里取了腕花,走到宝诗面前,略一打量,宝诗像个穿了婚纱的芭比娃娃,美得无懈可击,只是眼睛有点儿红肿。
陈安问:“哭过啦?”
宝诗无辜地眨眨眼,嘴硬道:“没有啦。”
旁边一个女孩笑道:“必须的,这才叫完美呢,不过呢,也是幸福的眼泪。”
陈安认得,昨天一起彩排来的,大概是立昆的女朋友吧,也是伴娘之一……她笑着,将腕花的丝带缠在宝诗的腕子上,尝试着想打一个漂亮的结儿……那姑娘也热心的,帮着打起了另一只。
宝诗看着陈安认真的模样,不由摸了摸她的发,她的发光亮柔顺,象丝绸一样。
她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说:“安安,把头发留起来吧,到了结婚时,好打理,也漂亮。”
陈安指尖一颤,他,好象也说过,让她把头发留起来,为他留起来……金黄色的丝带,异常光滑,象条泥鳅似的不听使唤,她握牢了,固执地打了一个结实的结儿。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紧接着拥进来一帮子女人,是钟夫人妯娌几个,还有几个年轻女孩子,小小的休息室立刻被塞满了,燕语莺声的,自然都围绕着新娘子,话题也是新娘子。
陈安后退了几步,退到角落。
钟夫人一转眼,就看到了陈安,她愣了一下,悄悄从人丛里退出来,走过去,说:“你的礼服呢,怎么还不换上?”
陈安张了张嘴巴。
钟夫人抬手,轻轻拍了下她后脑勺,这个迷糊丫头。“快去!”
“哎。”陈安应了声,从身后架子上,取了袋子。
钟夫人又问:“需要帮忙吗?”
陈安摆手,从休息室出来,一抬头,看到一个酒红色的身影,慢慢走过来,她眼神当即一凛。
同时,那人也看到了她,站定。
陆然!
~明见。
第三百二十四章
同时,那人也看到了她,站定。言孽訫钺
陆然!竟然是陆然!
这真是冤家路窄。
陈安整颗心做着自由落体运动,仿佛从高空急剧坠下……第一次,她们在戈壁的军营里匆匆相见,甚至没来得及看到爸爸,妈妈就带着她仓惶离开。几年后,她的家庭横生出波澜,支离破碎,只是年幼的她不懂,大人的世界太过复杂了。再次相遇,这个人如鬼魅一样出没在自己左右,可她已认不出她……那一幕幕、一帧帧,如倒放的电影片段一般,在脑际闪过、回旋,碎瓷片一样,断断续续的,却能连贯成一个故事……直到亲眼看见,那个小院子,那一家三口,她终于恍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多少年了,她,他们,在一起多少年了,骗得她好苦!
陈安握紧了拳,眼睛瞪得发涩,其实前后也不过几秒,可彻头彻尾的寒再次压入肌肤骨肉,令她僵得象一尊冰雕饣。
那人也不动,隔了一小段距离,她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想必和她一样,也是僵僵的、难看至极的吧。她们是姐妹,却也是彼此身上的一根刺,拔不出来,忽视不了,也忘不掉。
陈安轻蔑地扯了扯唇角,收回目光,她还有正事呢,没工夫在讨厌的人身上费神儿。
她记得新娘休息室的隔壁,是一间供女宾休息的地方。她走过去,手刚触到门柄上,就听到两声惊呼嘛。
“哎呀!”
“糟糕!”
陈安一回头,只见陆然和一个女孩撞了个满怀,女孩手中托盘里的花滚了一地,那女孩儿急得直搓手,有些不知所措。陈安认得她,是负责婚礼花卉的其中一个女孩,刚刚不久前,她还帮她整理鲜花来着。
再一细看,陆然双脚,正踏在一捧扎好的花束上,她低着头,好象吓呆了,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陈安眼皮就是一蹦,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是随便动气的人,可这刻,她管束不了自己的情绪了——那花束,依稀是新娘的捧花,或许是伴娘的捧花也有可能。
这人真是的,出现在哪儿,哪儿就倒霉。
换了别人,陈安可能不会这样恶毒,甚至根本不会这样想,忙乱中总有个差池、出个意外,这个可以理解。但现在,这个人是陆然,她是陆然。
陈安走过去。
陆然终于移开双脚,漂亮的高跟鞋托着白玉似的脚,漂亮是极漂亮的。
可惜了一双好鞋子,更可惜了一捧好花。
陈安一皱眉,地上的新娘捧花已经变了型,娇艳的玫瑰滴出暗红的汁液,洁白的百合也蔫蔫的折了枝,仿佛一败涂地的样子。
陆然歉意地甩了甩手,有些结巴:“……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撞的我!”
恶人先告状,还是改不了!陈安看了她一眼:“幸亏你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故意的……”她没说完,迅速转过头去,看女孩儿不过二十初头,鼻尖儿上都是汗珠子。
陈安弯腰,捡起地上另外两束,小小的两簇,在指间不盈一握,她看了看,然后沉着地问:“这些,都有备用的吗?”
女孩儿感激地笑了笑,又歉意地说,“没有现成的,不过花料备得很足,得现扎。”
陈安看了看时间,说:“来得及,现扎就现扎吧,你马上回去准备。”又看了看手里的,“这些,都换了吧。不要告诉钟小姐,免得她分心。”被陆然沾过的东西,她决不会再用。
女孩点头,从她手里接过花束,又捡起地上那一大捧,就要走。
陆然却拦住了她:“我跟你一起去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扎好了,我负责送回来……”
陈安心头猛跳,该死的!
她厉声说道:“不必!”
女孩儿吓了一跳,诧异地看着陈安,刚刚帮忙的时候,她那么美丽,说话那么随和,摸着那些鲜花,她嘴角一直是向上挑着的。
陈安此时脸上阴云密布,几乎是认真而严厉地对她说:“你先过去,一会儿,我去找你。”
女孩仿佛受了挟迫般,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女孩匆忙走了,陈安一回身,狠狠地看着陆然:“你,给我安分点儿!”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但每一个字发出来,铿锵有力,象在地上砸了一个坑。
陆然没有说话,但目光已经进行了较量。姐妹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一样的相貌姣好,一样的容颜出众,但一个是凶狠的,一个是没有表情的。
然后陈安走了。
陆然看着她的背影,斜刺里生出一股恐惧,刚才她的语气里,有一股陈德明的味道,尤其那眼睛,那眼神,像极了她们的父亲。她并不常见父亲发脾气,而且父亲对着母亲时,话也并不多,也就言简意赅几个字,她起初以为,父亲本性如此,但后来,渐渐的,她品出了什么。父亲其实是个健谈的人,也只有对着母亲时话少,而且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漫不经心中透着严厉和警告的意味。父亲有时候看着她,常常会走神,望着他深沉的眼睛,她渐渐知道,这对眼睛后面,不是在想她,也不是在想母亲,而是,在想着旁的人。所有这些,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品度出来了,她害怕,她恐惧,害怕所有的一切,在父亲心不在蔫的恍惚中离她而去。因此,她嫉妒陈安,嫉妒她有个陈姓,嫉妒她被父亲藏在心底。
好多个深夜,她看到母亲独自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每当有个美丽高贵的女人出现在镜头时,母亲就会撕下温柔贤惠的面目,变得难看起来,情绪也十分激动……好怕好怕。
她更怕。因为她知道,她们这个看似貌合神离的家庭,说不定在哪天的风雨飘摇中就会分崩离析,土崩瓦解,她将彻底失去拥有的一切。
她恨陈安,拼命嫉妒陈安,她不能不去伤害陈安以达到心理平衡,并且用她自己的方式,甚至以死相挟,去抓回父亲离她们母女越来越远的心。
望着陈安消失在一道门之后,她猫儿一样的褐色眼球中,闪过一道微光,陈安,这回,是你挑衅我的。陈安将礼服展开,搭在架子上,刚想换下身上穿的衣服,忽然隔壁的笑声传过来,不知谁讲了笑话,惹得哄堂大笑,笑声那么甜,那么动听……好多年了,她不曾这样快乐的、放肆的大笑过。
有一股冲动,催着她,顾不得换礼服,她拉开门走了出去,顺带关了门。
花卉组暂时安排在舞台一侧,她轻灵灵地穿过舞台,走到跟前,两个年轻女孩子在忙着扎花,旁边站着一个酒红色的身影。
其中一个女孩看到陈安,笑了笑,鼻尖上几点儿汗珠,还有几点儿雀斑,笑起来竟十分可爱,就是刚才送花的那个女孩子。她说:“很快就好了。”
陈安也笑笑,走到花车前,打开一卷缎带……酒红色身影又站了几秒,终于偃旗息鼓撤了。
……陈安用一个大托盘,端了几捧花束回了后台。
进了休息室,钟夫人妯娌几个已经走了,只剩了几个年轻女孩子,举着两个卡片机正和新娘子拍照。陈安把托盘放下,将新娘捧花小心递给宝诗,笑吟吟地说:“这样子,就是锦上添花了。”
宝诗接过去,说:“安安快来,咱们拍一张。”
陈安摆手,“我去换礼服,马上过来。”
其中一个女人调侃道:“在这边换呗,让咱们也见识见识,钟哥未来的新娘子,是不是比妹妹还要漂亮。”
另一个说:“宝诗姐,今儿你可惨了,给伴娘比下去啦……”
陈安笑着退出来,几步就进了隔壁,一抬头,她猛地就傻眼了,衣架上空空如也!
一回身,旁边梳妆台上,她的包包和装鞋子的袋子,都在,唯有礼服不见了。
她扶了一下额头,不能慌,不能慌。
她细细地回想着,刚才,她确实是把礼服取出来了,并且挂在衣架上了,因为惦记着捧花的事,就急着出去了。
她刚才,离开了,然后呢……然后呢?
脑门上瞬间激出一层密密的汗。她一下扶住了台面,她必须得,挺住。
她又想了一遍,没错,是这样的!
她抬手,狠狠拍了自己脑袋一下,陈安,你怎么还没改?!
她深深吸了口气,她得去找她!
刚一动弹,腿脚软得,她差点坐到地上。
她咬牙,又一次风浪袭来了,她不能让她看了笑话。
她跑出休息室,一块宽大的幕布象一座屏障,将后台和舞台隔开,她拉了一个缝隙,越过舞台朝下面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在晃动,连男女都分不清了,哪里去找那个人,那个人,哪里会让她轻易找到……
陈安眼前阵阵发花……
忽然背上一麻,有人击了她一掌。
她脆弱的神经,再也经不住这一下下,身子缓缓地往下滑,然而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托住了她后腰……
~明儿见
第三百二十五章
“呀,怎么了,这就吓住啦?”一个温柔的女声。言孽訫钺
陈安一把揪住了天鹅绒的幕布,总算稳住了身形……
另一个声音也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