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狭小的电梯间,头顶有明亮的光,照得四壁雪亮,也照见她孤零零的影子,而密闭四合的空间,有一点儿嗡嗡的回响,还有她轻微的呼吸……她头皮骤然一紧,下行的速度不快不慢,她的心跳,却莫名跳得急了。
她抓紧了肩上的包带,象这个时候回去,不是一回两回了,而她,也不是胆小的人,不过今天,这是怎么了悛?
“咚”一声,电梯门开了,外面正正的,对着那空旷幽深的停车场,稀稀拉拉亮着几盏白炽灯,有些昏暗。
她一手攥着包带,一手按在胸口上,迈步出了电梯,仿佛走进了一张敞开的、黑咕隆冬的大口,她揪紧了胸口的衣领,有些头晕……略站了站,她判断了一下方位,她的车,是固定停在那个方向的,她走过去,穿过稀疏的车阵,黑的,白的,灰的、蓝的……一辆一辆的小汽车,默默静伫,车身泛着幽冷乌深的光。
有暗角的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吹过来,陈安无端地打了个冷颤,皮肤上起了一层栗,竟有些后悔,为什么不让立维来接自己。她好怕,这暗夜里的静和黑,仿佛在一分一分吞噬她。她的呼吸,也跟着重了慎。
她的车位,有点儿远。
她的半高跟皮鞋,踩在粗砺的水泥地上,有声响,也有回音,在压抑幽深的空间,那么刺耳,她提心吊胆的,刻意放轻了脚步。
她的眼神,恍惚地扫过自己细长的影子,耳朵里,却极为灵敏地捕捉四周的动静——
突然,她的影子旁边,斜剌剌的,又出现了另一道影子,她的呼吸几乎一下凝滞了,瞳孔急剧放大,身后有人!
她呆立在那里。
只两秒钟后,她壮着胆子,猛然一回头,却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根圆圆的水泥柱子立在那里。
她的心,卟嗵卟嗵乱跳,张大了嘴巴,难道是她眼睛花了?那只不过,是水泥柱的影子?
下一刻,她小跑着,向她的车子冲去,只不过几步距离了,只要上了车,顺着车道开出去……她的鞋跟,叮叮当当敲在地板上,四壁回音。
她全身每一处毛孔都张开了,心里蹿过不好的感觉,这里不安全!
站在车门边,她心慌意乱地翻找着车钥匙,她的包,太大太深,她的零碎东西,又太多,那一枚钥匙,在此时此刻,仿若大海捞针一般。
终于,她找到了,“啾啾”两声,车锁打开,她伸手去开车门——
就在这刻,有一个凉凉的、硬硬的东西,抓住她肩膀,微痛。
陈安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手里的钥匙,“哗啦”落地。
她惊悚地转过头去,再度惊叫了一声,吓坏了。
这是人吗?还是鬼?
只见面前一张鬼脸,雪白的面孔上,两只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动了一下。
明显是一个人。
“你是谁?”陈安大着胆子问。
那“人”仿佛也被她接连的尖叫吓住了,向后退开了两步,喉咙里,不知咕哝了句什么,嘶哑浑浊。
“你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那人不回答,只是用两只大大的眼睛,望着陈安。
陈安定住神,细看,半人半鬼似的一个人,身材细细高高,比她还要高出几公分,一身黑黑的衣裤,头上包着一条紫色的纱巾。而那张脸,那么白,没有一点儿血色,象糊了一层面粉似的,颧骨高耸,脸腮凹陷,下巴尖尖,显得两只眼睛格外大,那么瘦,真是瘦啊,几乎脱相了。
但分明,那是个女子,手上戴了银灰薄昵手套,两只手绞着、搓着,只是,她人不动,站在那里,和陈安两两相望。
陈安渐渐冷静下来,那女子的眼睛,双层,很好看,狐狸眼似的弯弯翘翘,只是内侧的眼皮深深向里陷着,她看着,恍惚地觉得,这对眸子,好熟悉,熟悉得想抹去。
她是……陈安身体一颤。
“你是陆然!”
面前的人,突地向后又退了一步,眼中盛满了惶恐、不安,还有一丝丝的憋屈和不甘,一闪而过。不过,只一瞬间,她就安静了,略略低了头,含糊地唤了一声:“姐姐。”沙哑的不象样子。
但陈安还是听清了。
姐姐?!陈安觉得,象有人拿了刀子,在剜她的神经一样。
“谁是你姐姐!”她尖尖的声音,在静寂空旷的停车场,高亢而锐利,仿佛一下刺入人的心脏。
陆然颤了一下,那细瘦的,不盈一握的身子,风一吹几乎就要倒。她眼神哀哀的、乞求的,看着陈安,又叫了一声“姐姐”。
陈安的太阳穴,也跟着一耸一耸的。“别叫我姐姐,我不是,从来就不是!”
陆然不说话了,默默的,好半晌,才弱弱地说:“对不起,我错了。”
陈安一下撑住了身后的车子。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他们一个个的,先后找上她,她不就是,身上流了和陈德明相似的一点儿血液吗?
这是要干什么呀,这么些年,不让她好好生活。
他们过的舒服了,找她的麻烦;不舒服了,还要找她的麻烦。她这个人,上一世或上上世,到底,欠了他们什么啊!
心里的火,噌噌地往上冒。
她盯着陆然,同样是大大的眼眸里,愣是激出两点泪花。
陆然怯懦的,惊恐万分,仿若一只惊弓之鸟,看上去,不是不可怜。
陈安冷笑着,问:“你这是第几次,跟踪我了?”
“我……对不起。”
“我给过你机会的,陆然,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可是你不要,现在才说对不起,迟了!”
陆然绞紧了手,闭着嘴唇,苍白细腻的脸上,憋出几缕红血丝。
陈安看着她,曾经这双眼睛,笑得妖娆妩媚,风情款款,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极具攻击性,射出点点敌意、讥讽和孤傲,象一只随时咬人的母猫,和她的母亲一个德性。
可现在再瞅瞅,真是可怜呐,可怜得刚才,她都认不出来了。这才一个多月不见,就这样了?她缓缓蹲下,漠然地从地上捡起车钥匙,然后她的手,摸在身后的门把手上。
“别再跟着我,没用的!”她绝决的一转身。
陆然急迫的,冲上前两步,伸出手:“姐!”
陈安半个身子几乎要僵掉了,感觉陆然的手,又落在她右肩上。
“放手!”
“姐!”声调里,已带了哭腔。
陈安狠狠一甩肩,那只手滑下去了,而她这边,已然拉开了车门,她抬腿跨上去。
陆然立即拉住了车门,不顾一切的,她哭喊:“姐,救救我!”
陈安觉得头发丝都竖了起来,“住口!”
“姐!”
“没用的,我救不了你!”
“你行的,姐,只要你肯!”
“我不肯!”
陆然绝望的,抽泣着,看在陈安眼里,那么丑,丑极了。
她厌恶。
她坐上驾驶座,冷冷地说:“回去找陈部长吧,只有他,才能救你。”
陆然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噎噎地说:“爸爸不行的……爸爸的,和我的,配不上……”
陈安最后瞥了她一眼,警告道:“恕我也爱莫能助,还有,不许再跟踪我!”她狠心地关上车门,启动车子,车子“噌”一下蹿出去,绝尘而去。
陆然被那股气浪冲了一下,她往旁边一闪,陈安的车子,箭一般向出口驶去。她徒劳的,往前追了几步,然后哭倒在地上。
陈安的车子在公路上狂飙,不知道自己要往哪个方向去,她的手,死死地抓住方向盘,眼睛只盯着前方的一点。
“姐,救救我!”
那声音,带着穿透力,还有一张枯瘦雪白的脸,如影随形跟过来,甩都甩不掉,重重敲击着她的脑袋……她将油门踩到底,车子象是漂移一般。
摆脱不了,还是摆脱不了啊,哪怕只有一会儿。
她和她的孽缘,她和他们的孽缘,怎么样才能扯断?她几乎要疯掉了。
手机响起来,她没有心情理会,她满脑子想的,就是陆然的呼救和眼泪。
那浓烈的恨意,被她砌成一座坚固的钢筋水泥墙,碉堡一样,她在这边,他们在那面,她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自己穿过这面墙,去到那边。她誓死,也不会向他们低头。
她恨陆然,她一定会,恨他们的,直到闭眼的那刻。
可这会子,为什么脑子里想的,始终是陆然那几泡眼泪呢?
手机又响了,她放缓了车速,从包里摸索着拿出来。
那号码,她眼神一悚,伽马刀一样狠戾,她狠狠按下去。
对方很急切,一开口就说:“然然去找你了吧?你千万别为难她,她身子太虚了,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为难她?陈安狠狠咬住齿关,那摩擦的声音,象打颤一样。
“安安你听到爸爸说话了吗,安安……然然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明儿见。
第三百六十五章
陈安眼睛里蹿出了火:“陆然不见了,您就找我要人 ?'…99down'”
陈德明一怔,心想许是自己太急了,他放缓了口吻:“爸爸不是那意思,不过然然确实不见了,晚饭时分,就不见她人影儿,看护的阿姨以为出去散散心,走走就会回来的,可是这个时候了,我担心她……”
陈安不耐地打断他:“担心她想不开,暗地里寻了短?”她冷笑,“她会吗?她那么怕死,怎么会舍得寻短。言唛鎷灞癹即便是没有得癌,她早晚,也得被自个儿给吓死!”
“安安……”
“她不就是失踪了几个小时吗,有什么关系,她早晚会回去的,她若不回去,跟孤魂野鬼似的,没了她父亲陈部长的庇佑,她死得会更快更惨,这点,她掂量得清!菌”
“安安,你胡说什么啊。”
“我胡说?”她气极了,字字句句象裹上了刀锋,“您是关心则乱,我是旁观者清。陈部长请放宽心,我不会为难她,为难一个那么可怜的人,我的心,也没她那么狠。而且,我唯恐避之不及,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想抖落都抖落不清了,怎会为难她!”
陈德明心里沉沉的,女儿的每一句话,象一柄锤子敲打着他,教他难受,教他无奈,明知,这结,父女间的结,姐妹间的结,这辈子,是解不开了檀。
他叹息着:“安安啊,爸爸知道你不肯原谅她,可是刚刚你也说过了,她病着,很可怜。你和她,都是我的女儿,我不愿就这么看着我的孩子势同水火,而且然然的病,我一定会想办法救的……你不懂,安安,等你将来有了孩子,就会领略到做父母的一片苦心了,儿女再不成器,再不象样子,也终究是自己的孩子……”
陈安盯着前面,这寂静无人的长街,死一般的令人感到窒息,明明路边的街灯,千盏万盏,灯火通明,摇曳温暖,她只是看不清前面的路。她手脚冰凉,腿脚发软。
这样的压力,她实在承受不住。
她“吱嘎”一声,将小车停在路边。
陈德明惊问:“你在开车?”
她没有说话,只觉得疲惫重重压下来,真想一头倒下去。
陈德明又絮絮的,说道:“还没回去吗?路上注意安全,爸爸改天,再打电话给你吧。”
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带着浓重的倦意,却又那么的安静沉稳:“我知道,您不会放弃她,任何时候,您都不会放弃她的,是吧……”可是,他却放逐了他的前妻,也放弃了前妻的女儿。这话,她没有讲出来,心底里一片悲凉。
陈德明呛得呼吸有点儿困难,安安的弦外之音,他听出来了,他心里,愧疚又心痛。小女儿的病,他是没打算放弃过治疗,可是,那是怀揣着一种什么心情呢,没有人能懂,他也不希望,有人能懂他。
大女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