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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母亲急问。
“临时有变,我要出差。”
夫人一听就急了:“你说说,你前脚刚出差,安安这边就出了事儿,你……你少跟我提出差,我头疼!再说了,安安还在医院里盼着你去呢,你哪里都别想去,安安生生的回去守着她。要么,你马上退了机票,给我回家来。”
母亲显然气糊涂了,退机票?他何须如此呢。
他想了想才为自己辩解道:“我第一次尝试发行基金,这个不能失败的。”
“你就是现能挣下座金山银山,你也不能心疼半分,马上给我扔掉滚回来。”她这个儿子,她忽然间不了解了似的,有什么事儿啊,能比安安重要?她就不懂了,儿子这是财迷心窍了,还是气迷心窍了?
立维沉默着。
“钟立维你搞什么鬼?”鲁正梅一声断喝。
“妈……”他心里,压抑,憋闷,狂躁,要发疯。
“以前不用我嘱咐,你比兔子跑得还快,这回我拿鞭子抽打,你也不靠前儿了,是吧?”
“不是。”
“那是什么?你给我交代清楚!”
立维固执地抿着唇角,抬起手来,用力压在额头上,然后一下一下的,捶着眉心。
“钟立维!”
“妈妈……”他缓缓地开了口,“几个月前的那天,陈叔和安安谈论婚事的时候,我记得,您当时也是在场的,对吧?”
鲁正梅不由愣住了,儿子突然提及这个,是什么意思?“立维啊……”她忽然有些心慌。
“妈,陈叔究竟和安安说了些什么,才迫使安安同意婚事的,我想您应该是清楚的。”
鲁正梅忽然哑了口。那个,她当然清楚。
立维握紧了电话,虽然看不到母亲的神情,但母亲的沉默,显然很说明了问题。那竟然是真的,陆然的话,竟是真的。“那天的事情,足够令我震惊的了,可这件事,更令我震惊,安安她……如何肯呢,她不肯的。过后我问您,您只是搪塞敷衍我,并没有告诉我真正答案。”
鲁正梅过了半晌,才认真说了一句:“立维,那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立维冷声打断了母亲:“有些,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这个,不一样,我是要和她结婚的,是一辈子的大事,我要一辈子面对她,就会一辈子随时想起那个问题。”
那不是问题,那简直是一根刺,时时戳着他痛处。这叫他,如何忍受?这样的日子,如何能过好?
“立维,那件事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不提也罢,而且安安她……我能感觉得出来,她对你不一样了,你要看到她的现在。”
立维默默的,品着母亲的话,安安是有些改变了,他不能否认这一点,但是,他也需要时间不是?
“妈,也请您给我时间,也让我好好想一想。安安那里,就拜托了。”说完,他不待母亲再说什么,立即收了线。
他需要时间考虑的。而且这一趟上海,他必须要去,那一支基金的名字,他是灵机一动,马上派人抢注更名为“忆安基金”的,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推动这股基金,在上海顺利上市。
这其中的意义很大,只是有些话,他没必要跟母亲交待详细而矣。
鲁正梅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
儿子说,他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可这话,他该对着安安说才对。可是安安那里……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还有一个,儿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弄得她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
她拍了一下额头,怪不得儿子不肯去医院呢,原来根源,在这儿呢。
不行,她得去医院瞧瞧,不然这一天过不去。而且鹤芬那里,还等她消息呢。
赶到医院时,董鹤芬已经到了,仔细瞧安安,睡着了,似乎很踏实。她讶异,这么早就睡了?再朝旁边的床头柜上一瞅,有一只小碗未来得及清洗,几粒金黄的小米粒,沾在碗底。
董鹤芬捅了捅她,低声说:“出来一下。”
第四百三十六章
鲁正梅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和董鹤芬一前一后出来,两人走出去好远,在一僻静处停下了,董鹤芬竟笑了笑:“觉得奇怪吧?”
鲁正梅“嗯”了一声,“是挺奇怪的,安安她,这么早就睡着了?”她睁大了眼睛,直摇头,这两个孩子啊,什么时候才能顺顺当当的呢?
董鹤芬敛了笑,小声说:“刚才立维来过了。言萋'”
“啊!”鲁正梅吃了一惊,不对呀,刚才儿子还跟她通了电话呢,说是要出差。这么说,他在走前过来看过安安了?她不安的心,微微放下了些,忙问:“你瞅见立维了?”
董鹤芬看着她,神色凝重:“我没见着,我是听阿姨说的,立维来过了,只是没有进病房,买了粥交由护士送进去的,根据护士的描述,我觉得是立维没错。漭”
“哦。”鲁正梅一副深思的样子。
董鹤芬叹了口气,红着眼圈说道:“安安看着那粥,又哭又笑的,把阿姨都闹懵了,闹过去之后,安安的胃口倒好象开了些,一气喝了两小碗米粥……”她咂了咂嘴巴,“那是立维给她买的米粥呢,这都两天一夜了,就吃了那么一点儿东西,也没休息好,得,这下好多了,睡着了。”
鲁正梅不由的,也跟着咂了咂嘴巴,心里不是滋味,这一场一场的,痛的,不幸的,辛酸的,倒霉的……她们都几乎亲眼见证了,真是能折腾的两个孩子啊。她没有说话,心里只剩了叹息辛。
董鹤芬抹了抹眼睛,问:“哎,立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看看安安呢?”
鲁正梅回了神,缓缓地说道:“立维出差走了,看过安安之后,他就走了。”她得据实相告。
“什么?”仿佛一个炸弹当头扔下,董鹤芬瞪起了杏核眼。
“鹤芬,他知道了。”
“嗯?”董鹤芬皱眉,愣了一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糊涂了。
鲁正梅拍了拍胸口,一想起那天惊天动地的一幕,她就心惊肉跳:“当初老陈跟安安谈婚事时,怎么谈也谈不拢,最后逼得老陈动用了非常手段,安安才同意的……你当时也在场的,整个过程,你也是听到了的。”
董鹤芬只觉得血气一阵上涌,“立维都知道了,是吗?”
鲁正梅郑重的,点点头。
董鹤芬半天没言语,当时她就坚决不同意用那种方法,只是陈德明破釜沉舟了,完全不听她的……这对安安和立维来说,伤害太大了。陈德明当小人也就罢了,还扯着安安也跟着做了回小人,这说来说去的,岂不是拿立维当枪使了吗?难怪立维伤心了,换成任何一个有尊严的男人也受不了这个的。
这么一想,董鹤芬有些心疼了,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孩子,她握紧了拳头,“立维怎么会受得了呢?安安那时不爱他,他完全明白的,也不能挑理,不爱就是不爱,本来没有什么的,可这样一弄……立维还不记安安的仇儿?”
鲁正梅神色沉痛,正是基于这一点,儿子才负气出走的吧,不过……“鹤芬啊,咱们也别太担心了,立维还能知道来医院看安安,说明他再怎么伤心,再怎么有怨气,心里总归是有安安的。咱们给他时间吧,让他想想,想明白了,他自然就会知道,他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陈安昏昏沉沉的,又躺了三天,每次房门一响,她就抬起脑袋看看,不是立维,不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她终于知道,立维不会再来了。她眼巴巴看着床头柜上的小碗,印着精美的图标,还有彩蝶戏莲的花样,是立维一并带来的,可她的眼泪已流不出来。
手机就在枕头边,她拿起来,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就象她的心情一样沉重,她握紧了,呆了一会儿,然后,她一页一页翻着通讯录,他的位置比较靠后,她记得保存的全称是“钟立维”……终于翻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了,她看着看着,又出了神,眼前晃过钟立维那张容长白净的面皮——大概是长年累月一直看的缘故吧,她没觉得他有多么好看,至少,他不难看,甚至得意洋洋笑起来的时候,还颇有些自以为是的风流倜傥。平时呢,黑黑的眼睛,黑黑的眉毛,总是带着不经意的笑,看人、看物或看景的时候,一扫而过,仿佛什么都没装在他心上,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散漫,浪荡,不喜欢被拘着,喜欢自由自在,嬉笑怒骂皆是随着心情,更似信手拈来……嗯,还有呢,看漂亮女孩子时,眼睛还有点儿勾魂儿吧。
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么样的一个钟立维,在她的视线里,在她的周围,晃晃悠悠的,转了很多年。
天色一点一点黑下来,病房里也暗了,更显的四周沉静,她缓缓坐起身,背靠着床头,掌心里,还攥着手机,而心里面,是极想给他拨个电话的,她犹豫着,他会接她的电话吗?若接起来,他是会愤怒,还是会无措,还是会……惊喜?她却不敢奢望。
她有些泄气似的,闭上了眼睛,给他打电话,她没有那个勇气——他甚至人都来了,却不肯进病房看她一眼。
他还在跟她置气吧。
周围太静了,静得连自己的吸气呼气声,都清晰可闻,她害怕这样的寂静,只有她一个人,她觉得孤单,冷清。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孤单、冷清了呢?
小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她的身边,总有他围着打转,插科打诨。那时他是很喜欢打趣她的,总腆着脸凑过来,凑得很近很近,不知在哪儿蹭得灰头土脸的一张脸,有些滑稽,他却不在意,笑嘻嘻的,黑黑的眼睛眯起来,藏起了光芒,藏起了日月星辉,他更喜欢叫她,仿佛上了瘾似的:
“哎,小安子,咱们去海子边玩吧!”
“哎,小安子,哥哥给你个好东西。”
“哎,小安子,猜猜我口袋里装的是什么?”总是小安子、小安子叫着……她被他叫得腻味透了,抄起身边的东西,没头没脑朝他丢过去,然后小腰一叉:“钟立维,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叫小安子!”
她不喜欢他叫自己小安子,讨厌极了,象个小太监似的,尤其是被他欺负的小太监,他一叫她,她就搓火,大眼睛瞪得溜圆。有时候气极了,她就一直瞪着他,瞪他好久好久,大眼不带眨一下的,反倒是到了那个时候,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慌乱,最后不战而败,抱头鼠蹿逃走了,她胜利的微笑,原来,他也有怕羞的时候呀。
在她心中,钟立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钟伯伯每回揍他时,他哼都不带哼一声的。
陈安吸了吸鼻子,满脑子里都是立维。
那一年,他吭哧吭哧的,终于读到初一了——他的功课一向不怎么样,考试回回倒着数,她经常嘲讽他,留级吧,留级吧,到时咱俩坐同桌,考试时我照顾你。他总是不屑一顾,说你那半吊子成绩,还不如我呢,夹在别人中间上不来、下不去的,你不嫌挤得慌啊?要不,你就学学我,往一头拔尖……明明成绩不好吧,说话还大言不惭的,她觉得可笑又可气,说钟立维,我成绩为什么不好,全赖你啦,我一看书你就拉我去玩……说着去揪他的鼻子。
那时,他高高瘦瘦的,象没长开的豆芽菜,个子蹿出她半个头去,人长得不但不好看,说话也开始变声了,她笑话他,说他是怪物,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他的鼻子长得比较挺直,比较好看。
她喜欢揪他的鼻子,他总是躲闪着,她跳起脚来,朝他身上扑打,他身上硬硬的,好象石块堆砌成的,硌着她手指……没一会儿,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