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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人近了,元戎已恢复成平日平静的脸孔,毕恭毕敬地唤了声:“公子!”同时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葱。
王公子习以为常地冲元戎点点头,将东西交给他。三人两前一后地回了家。
进了店铺后的小院,邢总管和柳烟过来和王公子打招呼,皆是言行恭敬,生恐有丁点冒犯。每每见到这光景,江小舟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总觉,即便是义父年轻时在王家做过几年花匠,辞工返乡时王家给了一大笔安家费,他们也不用这般恪守分寸,仿佛还是王家下人一般。
只是他这想法,已被义父训斥过好几次,也就懒得再说。江小舟一扭头,躲进厨房找清净。
将肥瘦相宜的猪肉和新鲜弹牙的虾肉剁成馅,再加入调味料及熬好的肉冻,顺一个方向搅拌直到调味料完全被肉馅吸收,德兴城内最受欢迎的锅贴馅料也就大功告成。
江小舟擀皮包馅,两手上下纷飞,很快五十来个江氏锅贴便定了形,个个挺胸叠肚地立在了铁铛上。这期间,柳烟一挑门帘进了厨房,乐呵呵在旁边看热闹。江小舟瞥她一眼,忍不住道:“看什么,快动手帮着煎。”
柳烟带着笑,俏皮地皱皱鼻子,身形却没动,“怎么每次王公子来,你都好像不太开心。你很讨厌他吗?”
江小舟一呆,随即摇摇头,“讨厌谈不上。不过这位王公子一个月至少在我们这里吃四十顿饭,每顿都让我做锅贴。他没吃腻,我做也做腻了。他就不能换个地方吃饭吗?又不是兜里没钱!”
“啊!”柳烟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眼里却带着揶揄,“你对王公子可真上心,连他在这里吃了几顿饭都算得这么清楚。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能怪人家,谁让你只会做锅贴。王公子就只好迁就咯!”
“喂,柳烟,我发现你说话处处帮着王公子,简直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你该不是看上这位‘富二代’了?”
“富……富什么?”柳烟茫然地看着江小舟。自从江小舟醒了之后,时不时会脱口而出些连邢总管也没听过的字眼。等大家问他什么意思时,他也是一脸茫然,说不清哪里来的灵感,仿佛那些词就该是众所周知的。
“行了行了,你不帮忙就出去看义父和王公子下棋,厨房本就不大。多个人杵着更是碍事。”江小舟像哄苍蝇似地将柳烟赶了出去,然后专心致志地煎锅贴。
白白胖胖的锅贴带着热气端到了院中的小矮桌上。王公子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夹起一个送到嘴边。因为里面含着很多汤汁,所以他总是习惯在翘起的角上先咬开个小口,慢慢将里面的汤汁吸食干净,然后再将锅贴分好几口吞下肚去。
每当这时,江小舟心中总会升腾起一种特别的满足感。他从没见过第二个人吃自己做的锅贴会这样仔细,甚至说有点过分认真。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文钱四个的小点心,而是难得一见稀世珍宝。所以,江小舟虽然不太喜欢王公子老来家里蹭饭,却也期盼着他每天的出现。
收拾完碗筷,刑总管和王公子再度摆上棋子,在楚河汉界两边开始厮杀。明天营业的准备工作被元戎和柳烟抢去做了,江小舟只得百无聊赖地看两人下棋。
午后和暖的微风吹得江小舟昏昏欲眠。每天早上要按时和面、做锅贴,对于体力和毅力都是种考验。掐指算来,他已经起床将近四个时辰,无所事事时困意便阵阵袭来。没过一会儿,江小舟就被打败。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小舟从酣睡中苏醒,发现原本战斗正欢的棋局不见了,王公子一人坐在离他一步之遥,静静地看着书。整个院落十分安静,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江小舟直起身,薄被差点滑落到地上。他忙伸手一捞,将被子放到身下的躺椅上。与此同时,王公子放下了手里的书,目不转睛看着他。
揉了揉依旧惺忪的双眼,江小舟问道:“王公子,你和义父下完棋了?怎么好像没什么动静,其他人呢?”
王公子宛然而笑,轻柔细语道:“刚才门口有人找老板,你义父去店门口答话;柳烟被隔壁的大婶叫去打绣花花样,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元戎上街去买柴火,估计一会儿就该回来。现在,后院就只有我们两人。”
“呵呵,难怪这么安静,真有点不习惯。”江小舟侧过身,捧起薄被抖了抖,然后紧贴着躺椅叠被。突然间,王公子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带着些许无奈和不舍,“我要离开一阵子。家中即将有大事发生,需要我去调停。”
江小舟的动作瞬间停顿,旋即猛然转身。原本叠了一半的薄被滑落到地面,蓬起些细尘,旋转几圈后落到脚面上。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后院还没有点灯。橘黄色的阳光透过云隙流淌至人间,将万物渲染出一种朦胧的暧昧。王公子的眼睛却很晶亮,仿若星辉相照,分寸间倒映的全是一个人的身影。
王公子缓缓走上前,将地上的薄被捡起拍了拍,放回到躺椅上。就在他本该收回手的时候,左手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江小舟的衣角,立刻在半空中顿住,犹豫片刻后才垂到身侧。
他的眼里闪着暖意,再度开口时声音比方才清亮了许多,“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上街的时候切莫胡思乱想,免得再迷路。德兴城很大,不是人人都认识江氏锅贴的店铺所在。”说完这些,也不等江小舟有何回复,便立刻转身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内,江小舟始终没有说话。微凉的风从院落中走过,他发现自己胸中竟已无端生出股怒意,由内而外,连耳根也烧得发烫。于是慌忙奔到门口,大力打开了虚掩的大门。
因为用力过猛,门上的铜质扣环发出巨大的晃动声,把正在一旁和人说话的刑总管吓了一跳。见到江小舟血色上涌,眼中饱含惊恐,刑总管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就听江小舟急急问:“他人呢?”
“他?”有一息错愕后刑总管立刻会意,指着街道的一边道,“从这里走了。”
江小舟刚想追,一只脚还没离地,肩膀就被人抓住。
“别追了,骑马走的,早没影了。你找王公子有什么事?”
江小舟一怔,不知如何作答。刑总管的话将他点醒,平复下冲动后,他发现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追赶那人。再次抬头望向方才刑总管指的方向,他无声叹出口长气:或许,自己只是想对他说“珍重”吧!
果然第二天,那人没有出现,第三天,第四天……即便世人过得漫不经心,逝去的岁月仍是刻下了自己的足印。碧叶枯黄,金菊绽放,江氏锅贴一直在德兴城内保持着良好的销量。只是江小舟逐渐变得沉默,仿佛压着重重心事。连柳烟故意逗他,也兴不起什么波澜。
与此同时,朝廷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李殷正在过完五十大寿后宣布退位当起太上皇,太子李肃暄顺应登基,改年号为天鼎。两个月后,新天子李肃暄为二十多年前的彪西大将军董贺道翻案,不仅一洗他家的冤情,追封他为忠义候,还将当初的陷害他的几位朝臣削官为民,流放到边关为奴,其中就有石家的人。
此时二皇子已经离开京城近三年,石家的势力也随之消弱,加之太子之前的刻意经营,这个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举动竟是没引来什么纷争。也有流言从龙庭传出,因有寿王李肃昭从中斡旋,极尽其能,此事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入冬后,太阳东升的时辰越来越迟。一大早,江小舟举着蜡烛,和元戎一起卸门板开铺。此时天空依旧暗沉,像是压了床厚重的棉被,没有一丝光亮。突然,江小舟觉得唇上传来一点凉意,一抬头,发现竟是下雪了。
一粒粒雪子带着高空云彩的味道,纷纷坠落。江小舟将蜡烛放到脚边,哈口气暖了暖双手,然后去拉最后一块门板。隐约间,他好像听见风中有纷乱的声音传来。可能是离得远,所以听不真切。片刻,那声音愈发清晰,江小舟已经能分辨出似乎是马踏石板的动静。
正当他举目眺望时,有人骑着匹高头大马从远处奔袭过来,眨眼间停在了江氏锅贴的门口。来人扯开斗篷上的帽子,从马上跳了下来。
等看清对方面容,江小舟顿时睁大了眼,定在当场。来人上前半步,眼中激情荡漾,他冲着江小舟轻声道:“我回来了!”
这一瞬,万物俱寂,仿佛连呼吸都停了。
江小舟觉得自己用上了全部的力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阔别近三个月,他瘦了,眼里有着血丝,脸色不如当初红润,好像,还长了根白发。一双手倒是没变,宽而有力,想必掌心还是那般暖……
“你是谁?”江小舟迷茫开口,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庞。一股凉意瞬间传入心间,引得他一身轻颤。“不要告诉我你是王公子,你不姓王。对不对?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以前的事,但我觉得我们一定认识。”
王公子伸出手,盖住了江小舟的手背。果然如他想象的那般,掌心是暖的,而且这样的感觉很熟悉,仿佛很久之前,这双手也曾用力盖在自己的手背上。
“我是谁,你真想知道?”
江小舟想了想,随后摇头,“其实不说也没关系。因为我肯定,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久到你一离开,我就觉心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生生地疼。能不能不再走了?”
李肃昭笑得温情满溢,轻柔却坚定道:“好,不走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离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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