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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改变郎川杀人的事实……唉,只是,那个人究竟是谁咧?”
张顺生屁股下的凳子挨着核桃树,听完三叔的话,他往粗大地树干上靠去,眼睛微微地闭了闭,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三叔,这事做不得准咧!”张顺生的声音有些疲惫,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到了过滤嘴根处,他仍然猛吸了一口,“我家姑娘当初遭罪,郎海还不是跑了。”
三叔一愣,顺生家小萌是个好姑娘,可惜被郎海那个混蛋糟践了,要不然顺生一家人也不至于整日这么唉声叹气的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
“顺生,姑娘都走五六年了,该去的早就去了。只希望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再到咱们这穷山沟。她去了,可咱活人的日子还要过咧!”
“他三叔,你不用安慰我,这些我懂咧。”张顺生仍旧靠在核桃树干上,“我只是在想,那个看见郎川杀死大憨爹的人就算是站出来,也不一定能够让郎川伏法。再退一步,就算是郎川被关了,可是这又能扳倒郎大山夫妇?把郎川举报了,咱村子只会换来更大的报复罢了。归根结底,最大的祸害不是郎川郎海兄弟,而是郎大山夫妇。要是没人护短,郎川、郎海啥也不是。”
三叔沉默了,郎川郎海再浑,也不过两个跳蚤,若是没有郎大山和蔡琴芬的庇护,他们早被人掐死了。
“顺生,那咱就没法子了,就要一直这么被欺负着?”三叔拿起旁边凳子上搁着的通知单,愤怒地将纸片摇的唰唰直响,“你看咧,今年是人平一千,指不定明年就变成人平两千了。难道这些咱也得忍下去?”
张顺生闭目不语,看着村里的人遭罪,他的心里又好过了多少?
良久之后,他睁开眼来,“他三叔,谁让咱摊上了咧,这是咱命里的劫,躲不过去。”
三叔有些发愣,他当过兵,有军人的刚毅和不屈,但是却没有培养出军人的睿智。他欲反抗,可是独桨难行船,何况他这只桨还是上了年限的。
张顺生又拿出烟一人点了一支,“他三叔,除非咱能找出扳倒郎大山夫妇的证据,只是这事更难咧!”
三叔道:“蔡琴芬年年让咱集资修路,可从来没兑现过,难道这不是证据?”
张顺生摇了摇头,“蔡琴芬不是傻子,她肯定做了假账。而且,只是这一项证据还不够分量。”
“那咱就找!”这话给了三叔希望,他骤地身形一振,“咱就是把村子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证据找出来。”
在村里找证据?张顺生笑了笑,笑意里有些嘲讽的意思,“他三叔,你认为他们会把证据留在村里么?”
三叔一愣,对咧,郎大山在县里工作,蔡琴芬在乡上,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里,在村里又岂能找到他们的把柄?
只是张顺生的冷水并没有轻易地泼灭三叔心里燃起的希望,“那咱就去乡里找,去县里找,我想总能够找到的。”
这更幼稚,一个普通农民就能轻易地进乡政府和县政府搜集政府官员的犯罪证据了?
张顺生不再给三叔解释这些,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三叔,“他三叔,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咱慢慢来吧。”
“那这集资款?”三叔意识到张顺生话里的低沉,他扬扬手里的通知单问道。
小山这时候正好端着开水出来,他早浏览过三叔手里的东西,知道蔡琴芬又要收公路集资款,他的心里有些愤愤。他理解父亲的软弱,郎海出逃不止是断了他们家的希望,更是断了整个村子的希望。否则他也不会拉几个少年来谋划那件事了。
将开水递给父亲,小山接过三叔手里的通知单,故作惊讶地道:“蔡琴芬那婆娘又要集资了么?这次是多少,啥,人平一千!”
三叔无奈地笑道:“看咧,连小山这孩子都吓住了。咱要是再不想法子,估计连嘴里的粮食都得被压榨出来。”
“呵呵,三叔,也没那么悬咧。说不定过两天蔡琴芬突然良心发现,就不再提这事了咧!”小山淡淡地笑着,脑子里却是飞快地盘算着另一件事。
“蔡琴芬那婆娘会良心发现?”三叔觉得小山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我都怀疑那婆娘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咧!”
“可能咧!”小山附和着,“嗳,对了,三叔,听说郎海回来了?”
“是咧,我早上看见了。一大帮子人,开着两架越野,就停在水库那里。”
“三叔,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不是咧,和钱贵一起,还有村里的几个混混,另外还有两个陌生人。”
钱贵是郎川的小舅子,几年前大憨爹死的时候郎川占了本是大憨家承包养鱼的水库,钱贵便在那时候搬进村子替郎川看水库,可他在村子的时间并不多,平时都是带着一帮混子在外游荡。
“三叔,你可见他们带了啥东西没有?”
小山问这话的时候,一直闭目靠在树干上的张顺生却突然激灵了一下,倒是三叔性子耿直,没有多想什么,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他们开着车的,肯定带东西了咧。”
“那有啥奇怪的东西没有?”
小山这话问的有些奇怪,三叔心里终于顿了一下,他有些疑惑:“奇怪的东西?他们带的东西不少,都是装了口袋和箱子的,我也看不到究竟是啥,不过,他们往水库边上的房子抬东西的时候倒是小心咧,嗯,好像是蛮贵重的东西。对了,小山,你问这些干啥?”
小山嘿嘿一笑,“也没啥,郎海那混蛋害死了姐姐,我总该关注一下他,也才对得起姐姐嘛!”
“郎海那混蛋就是该死,不过小山,你还小,千万别去惹他。你要认真读书,多学点本事,将来也才好报仇咧,可省得?”三叔害怕小山不怕死地去找郎海报仇,忙叮嘱道。
“省得咧,三叔,放心吧!”小山应道。
“这孩子,就是让人省心。顺生,你还是福气咧!”三叔溺爱地摸摸小山的头,“要是狗蛋将来也这么听话就好了。”
“狗蛋将来指定出息。”小山站起来,“三叔,你跟我爸先聊着,我去把狗蛋接过来。”
“行咧,去吧!”
三叔的家就在小山家旁边,也没多远,转过屋角过一条沟就见到了。
小山心里想着姐姐留下的那个账本,心里算计着郎海这次回来一定是带了东西的,他打算等土牙儿他们从山上回来,然后约在一起趁夜去水库边探探。
主意打定,他大步往三叔家走去,刚转过屋角,却看见不远处三个村妇正急匆匆地过来,看样子是往他家走的。
小山心里疑惑,却还是往三叔的家走去。
第九章 水库边的围殴
接了狗蛋回来,小山妈已经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不过张顺生与三叔都不在,饭桌上只有小山妈和林雅思两个人。
“狗蛋来咧,来,快来吃饭咧!”小山妈招呼着狗蛋,狗蛋一溜儿小跑上了饭桌,盯着一桌子的菜,口水很快流到了脚背。
“妈,我爸和三叔呢?”小山端起饭碗问道。
“他们去水库那边了,胡子大爷带着几个村民和郎川干上了,刚才你崔婶子他们来找你爸和你三叔,他们都赶过去了。”小山妈的面上有些焦灼。
“又是为了放水的事?”小山没了胃口吃饭,将筷子放下来问道。
小山妈也放下饭碗,显得很气愤,“以前大憨爹承包水库的时候,咱一年放几次水,也没见鱼死了几条。可他郎老二接手水库以后,咱村里的水田有一半都当地种了,你说他郎家咋就那狠的心咧。眼看着大旱,好多田都快干的见底了,他郎老二凭啥就不给村里放水?”
小山妈是村里出了名的好脾气,能让她上火的事也只有郎家人的蛮横霸道了。小山站起身,“妈,你别上火,伤了身子不值得咧。你陪他们吃饭吧,我去看看。”
小山妈骤地叹声气,无奈地拿起筷子却又放下,“你一个娃就别添乱了,赶紧吃饭吧,这林小姐都还在咧。”
林小姐?听到妈妈的话,小山转过去看一眼林雅思。林雅思无奈地摆摆手,她没有欺瞒小山妈,只是她没有料到小山妈对于郎家会有那么大的怨念。看着小山带个朋友回来wrshǚ。сōm,本来小山妈还挺开心的,可等林雅思才说出她是郎小月的同学以后,小山妈立马就改了称呼。
从林雅思的神情里,小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妈,她只是郎小月的同学,不是郎家人。”
“我知道咧,林小姐,你快吃饭吧。咱村里的条件不比城里好,你不要介意。”
小山无奈地摇摇头,想让妈妈改变看法肯定不可能,便由她去吧,他摸摸狗蛋的头,“狗蛋,好好陪婶子吃饭,小山哥哥出去一下。”
“好咧!”见了一桌子的饭菜,狗蛋也顾不得再粘小山,埋头吃的不亦乐乎。
“阿姨,谢谢你的款待,我也吃饱了,想跟小山去水库那边看看。”林雅思有些尴尬地站起来,这种情况她再留下也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小山妈没有挽留,只是点了点头,朝着小山道:“娃,大人们的事,你别插嘴,看看就回来。”
“嗳!”小山应一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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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琴芬是不是小月的大嫂?”离开小山的家,林雅思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郎小月与她的家人不一样,你不用在意太多。如果她不姓郎,没有人会排斥她咧。”小山想了想说道。
郎小月与郎家人的确不一样,她身上没有遗传郎家的蛮横霸道。可能是意识到哥哥嫂嫂对于村里的欺压,自小她还有意识地试图去弥补他们给村民们带来的伤害。只是,她一个弱小的女子,又怎么能做到这些呢?小山看到了她的努力,也看到了她努力之后见不到效果的彷徨和内疚。在心底里,小山并不排斥郎小月,所以他不希望因为村里的矛盾而影响了林雅思对于友情的判断。
“我看的出来,郎小月挺看重你这个朋友,不然她也不会带你到她的家来。”小山回头望着林雅思,“她应该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你也不错咧,是个好人。”
触碰到小山的目光,林雅思有些错愕,在盘龙庙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少年有着超越年龄的老成,可现在看来,他心里上的这种超越已经达到了一种极限正在向另一个更高深的境界迈进。
“小山,她的家人是不是对村里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林雅思把思绪牵回来,她还是想帮郎小月做点什么。
小山没有回答,他转身走了几步,然后才道:“走吧,去水库,你会看到一些。”
水库在村子的东边,很大,蓄满水足够村里三年的稻田用水,也就是说,只需要三分之一的水便足够每年村里稻田的用水。以前大憨爹承包水库养鱼的时候,从来不阻碍村里人使用水库里的水,可是郎川接手以后,为了每年多产些鱼,他一再苛刻村民使用水库里的水。为此,村民们年年和郎川闹,每闹一次,郎川就指使钱贵带着手下的混混将带头的村民暴打一顿。
闹的多了,郎川也发了狠,到后来,直接撂下话,以后村里谁也别想动水库里一滴水。所以这么几年下来,村里一半的稻田都改种了旱粮,变成了旱地。
小山和林雅思到的时候,胡子爷爷已经趴在了地上,满脸血污,周围站了一圈村民正在七手八脚地帮他止血。
钱贵趾高气昂地站在水库边沿冷笑不止,他手下的混混指着村民还在不断叫骂。
小山下意识地寻找张顺生和三叔,看了好半响才发现他们在水库岸边的石砌房子边上,正在跟郎川扯着什么,他连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