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再次长叹一口气,将图纸封回蜡丸中,紧紧攥着。不觉茨儿已推门进来,倒吓了我一大跳,急忙把那蜡丸藏在被子下头——现下我谁都不敢相信,就算她向我表示过忠心,但谁知下次她会不会背叛呢?
自己的性命终究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稳妥些。
“娘娘!”茨儿的脸上却有一种奇异的兴奋光亮:“大汗的军队已经在城外十里扎营了。”
我愕然,如果他要逼丁勋交还我们母女,为何不直接兵围城下?城外十里扎营却是为了做什么。
“丁勋那边有什么反应?”我故作镇定漫声问,轻轻转动着手上的金指套。
“……好像没有。”她的神情瞬间冷却。
“没有?一点都没有?”这答案也出了我的意料。已经大军压境了,他竟毫无惧意吗?
“也许有吧,只是奴婢不知道。”她也不敢把话说死,给自己留下几分余地。
我不相信以战功升上将军衔的丁勋会粗心托大至此。他一定会有暗中的布置,只不过是瞒着我罢了,而茨儿也不能得到他的信任。
“贺总管也没有和你说什么?”
她摇摇头:“这几日都没有见到贺总管。”
“哦……”我沉吟,突然想起了珠岚。小孩子不能进产房,我几天没见她,颇挂心,只是每次茨儿来都带来一些羽瞻的消息,总让我忘了问珠岚的情况。今天恰好是个机会。
“珠岚怎么样?她乖吗?”
茨儿脸上显出了想笑又不敢笑的克制神情:“小公主不乖至极。天天哭着要娘娘,好不容易哄好了,睡一会儿醒来又闹。带她的侍女已经累瘦了一圈了。”
“你可以少来看我几次,倒是该多陪陪珠岚。她正在学说话呢,老和说不出话的人在一起,别忘了怎么讲话。”
她应允了,告辞出去。我轻叹自己身为母亲却连陪伴自己的孩子都做不到,实是失职,以后如有机会该好好补偿珠岚才是。
我真期待这月子能早些坐完,这样我才能早点见到珠岚。我身边只剩下她一个孩子了。虽然是很希望她能回到父亲身边,可如果不能,我自己多陪陪她也是好的。
可越是期待,时间便过得越慢,它就像是毫无波澜的一池死水,竭力看也看不到尽头。
但是,如果我早知道是怎样的一颗石子击破了这“死水”的话,我一定会期待那石子不在那个时候丢下。
机变行刺
那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早晨。阳光刚刚能暖透窗纸,于朱色丝毯上烙下一片明亮,尘埃轻盈地在光柱中游移,让我想起小时候被父皇软禁在云上宫时发呆的旧事。
那时好像也有这样的情形——光线和微尘,像是进行一场永远不散的盛大舞蹈。我曾将每一粒尘埃想像为一名长袖婀娜的舞姬。于是这场舞蹈不断变幻着阵形,女子折腰绕臂,提肩回眸,白绫袖丹纱裾,香风缭绕步步生莲。
小时候的我,就是在这样的幻想中以头脑中的繁华旧梦安慰着自己,渡过那漫长的幽闭时光的吗?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如果不是这样,那大片大片的空白时间要怎么消磨过去?
那是三四个月的时光啊。现在我只被禁足于房中二十几天,就闲得几乎要发疯了,那时是怎么忍过来的呢。难道真的是因为现在已经不能心静了吗?
想到这里,我唇角慢慢勾起。时间过去十多年,想到那段日子也就不那么痛苦了,甚至多了一些值得玩味的意趣。
就在这个时候,满脸苍白的茨儿撞开了门。她喘不匀气,眼泪却大颗大颗落下,不是顺着腮边流淌,而是仿佛将全身力气都灌注在了不断渗出泪水的双眼那样的哭法。
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
当她颤抖的身体重重砸在我榻前时,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人的身体般陌生而遥远地响起:“怎么了?”
“丁勋……他,把小公主强行带走了。”
“什么?!”
我如遭雷击般僵坐在榻上。温暖的丝被,拥住我冰凉的手足,胸口一阵阵刀绞般的疼痛传来,似是要击散我最后的理智。
他把我的女儿带走干什么?是要拿她威胁羽瞻吗?!羽瞻会怎么做,会为珠岚退兵么,还是会不顾她生死强行进军?
我并不置疑羽瞻对珠岚的疼爱,她是我们两个人的掌上明珠,可是我更清楚以羽瞻的性格,他并不会为了一个孩子,为今后还可以再有的女儿放弃不可再来的机会。如果丁勋以珠岚为赌注伤了她的话,羽瞻只会以十倍的疯狂残忍将临蓟道夷为平地。
而如果珠岚出了事——我不敢想像自己会怎样。我再不能对不起我的孩子了,我已经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了,我已经为了羽瞻的战事丢失了第一个儿子,难道还能为了自己的残生来牺牲女儿的生命吗?
“去告诉丁勋,无论如何都要告诉丁勋本宫的原话——如果他敢伤珠岚,本宫就自杀。大汗一定会知道妻子女儿都被丁勋逼死,让他等他的下场吧!”
奇(提供下载…87book)怪的是,我的声音里没有一点哭腔,反而带着铁一样的决心。
此刻,仿佛我不是方才失魂落魄的母亲,而是要用自己的性命搏最后一次的王者。
在这样的时候,我终于成为了真正的临蓟女王。就算没有兵,没有权,至少我还有勇气和才智,至少我还有皇家机敏桀骜的血骨。
我就是在威胁他,说我步步紧逼也好,再不退让也好,我都下定决心要和他拼了。他连我的女儿都敢绑架,谁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茨儿出去了,房间里留下的无限寂静却如蛇一样带着冰凉的触感缠绕我的身体,但心头却仿佛火灼一样滚烫不安。
我拿起枕边的一卷书,想要散散心,随手翻了两页,却恰好是《病妇行》真真晦气到极点。那个快要病死的女人将自己的孩子交托给丈夫,男子却终于没有完成妻子的嘱托,这样的故事我此时怎么敢看。
我将那书随手丢开,躺回枕上,眼光散漫,却偏偏又落在了刚刚合上的书面上。
虚着眼望去,那书封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好像这几天我才看到过一个与它非(提供下载…87book)常相似的东西,但我肯定那东西不是一本书。
是什么呢……身下突觉硌了什么东西,摸出一看,却是那枚蜡丸。
对了,就是蜡丸中封着的那张图上出现的莫名图形了!我心神大震,急忙捏开那蜡丸,铺开那纸,大四方形应该是那房间,而里头的图形真的是一本书!
是书房吗?
这么说,密道是从书房通出去,一直通到城外的小树林里。
我的身体因极度的兴奋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痛苦和追悔随之而来。如果我能早些悟到那图的秘密,或许就能带着珠岚偷偷逃走,她也不至于被丁勋控制起来。
可丁勋到底要她做什么呢?如果是想要挟羽瞻,明明拿我做砝码更有力一些啊。用一个连话都讲不利落的小女孩能做什么?
如果不是要要挟羽瞻,是不是会有更可怕的结果等着她?我知道,军队在开战之前常常是用活人祭旗的,珠岚是敌方可汗的爱女,她……
若是这样,我怎么都救不了她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冰冷的手指按住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却无法被平镇下来。
匆匆的脚步声在房外响起的时候,我的心几乎要从嗓眼中跳出来了。我盼着茨儿带来消息,却又怕她带来的是坏消息。待那脚步声经过垂廊绕到我门口,我已经将腿边的锦被抓得皱成一团了。
“娘娘。”
那却不是茨儿,而是贺总管。
“怎么?”我更加紧张而忧虑,茨儿去向丁勋通禀我说的话,会被扣下或者被惩罚吗?
“小的能进来吗?”
“……进吧。”
他低着头,不愿正视我,报事声音不大,却如一个个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大汗开始攻城了。”
“士兵还没有上来,但是借着朝廷的抛石机,北城的所有民房和工事都已经被砸毁了。”
“大汗遣人在城中四处张贴布告,道只要将军放回娘娘和小公主他就撤兵,否则便和朝廷的军队一道攻破临蓟城,协助将军者格杀勿论。”
“现在城里的百姓议论纷纷,娘娘请多小心。”他终于抬起头,细小的豆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也许会有刺客想要‘绑架’娘娘,还是在丹霞漫天的时候。”
“刺客会把我绑架到哪里去呢?”我心中意绪早乱,只沿着他的话头接下去。
“书房。”他恭敬道:“娘娘明白了吗?”
我点了头:“我的儿子怎么样了?”
“小世子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
可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人声传来,竟是好几个人的喧闹声音。
那不可能是茨儿和侍女们,只会是丁勋和他手下的人!这该怎么办可好?
贺总管有一刹的惊惶,突然抢上一步,掀开了我的被子,然后一耳光抽在我脸颊上。
“你干什么?!”事发突然,我羞惊且怒,也顾不得控制音量,尖声叫道。
他不回答,只一把将我内衫的领口扯开,露出半边雪般胸膛,又将我推倒在榻上,欺身上来。
他这是做什么?丁勋就在门口,他却要对我无礼?
“贺穆!”果然,一声暴喝从门口传来,洞开的两扇门间,丁勋脸涨得通红:“你居然敢非礼长公主?”
贺总管抬起眼,只看了一眼,却一言不发,低头照准我的唇吻了下来。
仓皇之间我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本能依然让我疾速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干燥发紫的嘴唇终究没有落下来。
“还不快把这狂徒擒下!”丁勋的反应比我更慢,但随着他终于下达的这条命令,两个如狼如虎的侍从立刻便擒了干瘦的贺总管,将他拖向门外。
这一切那么不真实,但我却分明看到了丁勋怀疑的眼神在我身上脸上游移。
我急忙拉起锦被掩住身体。但那种充满敌意的疑惑却因此尽数迎向了我惊慌失措的面庞。
而被拖向门口的贺总管,却突然挣脱了那两个侍从,电光石火般袭向了丁勋。
他的速度快如鬼魅,似就在一刹间夺过了谁的腰刀,直直斩向丁勋。丁勋疾抽刀挡格,却终究没有挡住,贺总管重重地一刀过处,连我都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可怖声响。
那条被大延使臣刺伤过的腿,已经从他的膝上断开。血液喷涌,他人也跌滚于地,脸色煞白。
贺总管的刀眼看就要朝着他胸口捅落,却终于止住了。丁勋的侍从从他背后偷袭,两柄雪亮的剑齐齐穿过了贺总管的胸膛。
他竟然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血从他口中淌出,那眼神却充满力度,毫无涣散之意。我捂紧绣被,瑟缩成一团,神色想是极度惊恐的,但在接到那眼神的一刻却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丁勋就在门口,他是注定逃不脱的。一个男人出现在被监禁的女子房中,要么是向她通报消息,要么就是有苟且之事了。他不愿让丁勋猜出他背后更大的秘密,丁勋也不会相信我会与如此形容猥琐的男子暗通款曲,便只能装作对我美貌垂涎所以乘乱非礼长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