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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宫记-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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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不能射到,还要看陛下的做法。”我轻声笑道。

    而在两桩看来风光无比的葬礼之后,随着登基大典的筹备,一道新帝的旨意也传遍了天下。

    逆臣安景文之子安向礼不甘乱谋败现,绑架长公主,因大将军丁勋下令严查此事,对将军心有惧恨,竟买凶行刺于大将军。

    这样的解释传遍了帝国的所有州道,丁勋的死和月升公主的失踪,两件原本不相干的事情都被巧妙地嫁祸到了安氏头上。而只要找到安向礼,这样尴尬的一页就可以以他的生命翻过去了——皇帝亲自下旨通缉的要犯,自王朝开始,还没有一个找不到的。而一旦他被捕,等待着的就一定是死亡的命运。

    我已经不敢也不会回头过去的种种,只能横起心往下走去——既然已经愧对了安向礼,那么,杀了他和让他落魄地活着这两种选择间就已经没了区别。

    而那时和他交好的小璃鸢,一定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活着踏上帝国的巅峰而做出这样心狠手辣的事情吧。

    ——我早就不是当年的小公主了。镜中朱颜虽未大改,但眼眸里透出的狠厉决绝,却是在那时的父皇身上都没有见到过的。

    而就在我妆毕起身的一刻,戏雪推门进来:“殿下!”

    她的声音竟有几分慌张。

    “怎么了?”我扫了她一眼。

    “奴婢见到慕容将军了。”

    “你去南溪馆了?”

    “……是慕容将军在云上宫外头。他……他求见公主。”

    “哦。”我伸手展了展衣裳上的褶子:“你先去和他说几句话吧,本宫马上到。”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我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她和慕容朝从前远没有我和羽瞻那么完满。可此时他们仍能团聚仍能私语,我们,却非但远隔天涯,甚至要反目为仇。

吉祥刺青 

 云上宫书房,一个始终有着淡淡书墨香的地方。

    和其他殿阁不同,书房是严禁烟火的,焚香之事自然也是不许。久而久之,翰墨气息得不到干扰,便渗透了每一重绉纱。

    但是,从开始摄政以来,这里便成了我的会客之处。原本为太子会客准备的殿阁因为二十多年没有人使用已经失修,再修缮也颇为麻烦,索性便用了这书房顶替了。

    这书房的墙壁非(提供下载…87book)常厚重,里头说什么,外面一概听不到,但如果在书房门外说什么,里头却可以听到动静。

    我也怕慕容朝和戏雪在里面谈到什么动情处,若是让我撞破可不好,是而在门外咳嗽数声,才让小宫女推了门进去的。

    但一进去,却见戏雪猛地回过身来,向我跪下:“殿下,奴婢求告退!”

    我一愣,却听她声音中有哽咽意,想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便点了头。她也不多说,站起身来,竟是仓皇地跑了出去。

    而在这一切发生的同时,慕容朝竟是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殿门在我身后被重重带上,撞出轰然的鸣响。在我的注视里,慕容朝虽仍面色不变,但眼角微微一跳。

    “慕容将军可还真是无情呢。”我笑道,缓步走向他坐着的案边,于他对面跪坐:“怎么,今日来找本宫,又是什么事?”

    “是为有人刺杀丁勋的事。”

    “不是已经定了是安向礼的指使么?”我不相信他居然敢挑起这话头。是至琰与我议定的事情,难道他想要反对么?

    “长公主明知这不是真相。”他从广袖中取出一物,放在了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定睛望去,见是一只锦盒。

    他不言,只伸出手来,手背上青筋微动,盒盖便开启了。

    那里面是小小一片非纸非帛的东西,上面绘着一个郜林人常用的福瑞图纹。

    我只觉那图样非(提供下载…87book)常眼熟,边问“这是什么”边伸出手去想要拈起,却被慕容朝挡住了手:“人皮。”

    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重重哆嗦了一下。

    这半透明的东西……是人皮?

    “是那刺客手臂上的刺青。”慕容朝的一双凤眼直视我的面庞:“殿下,臣失礼,只问一件事——您可在任何一个大延人的衣饰上看到过这种花饰?”

    我猜自己的面色定然是在一瞬间便白了——因同时,我也感到了手指的冰冷。

    这图样,大延的人是很少用的。刺客身上有这样的刺青,岂不是说,即使他不是郜林人,也与郜林人有关?

    这盆脏水,是要泼到羽瞻头上吗?

    “我没有见过。”我在一刹那便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坦然看向慕容朝:“这是郜林人才会用的吉庆纹图。”

    “既然殿下知道,那么能不能告诉臣,这个刺客是什么来历?”

    “您又是什么来历?”我冷笑道:“您现在是什么官职?难道缉捕刺客之类的事情,还要让堂堂昌兴都的总提调将军来费心吗?”

    “抱歉,殿下……”他的脸上闪出一丝自以为得手的冰凉笑容:“这件事情牵涉重大,陛下是要臣来查的。”

    “你已经知道这图不是大延人用的了。”我微笑道,伸出手拈起那块人皮,也顾不得肮脏:“还来问本宫干什么?难道是以为本宫知道他的来历?”

    “臣的推断不知对不对——在临蓟道恶战时,殿下曾与大汗相见过,那时大汗敢放殿下回来,一定是有后手来保护殿下的……他在大延的探子暗人,一部分是‘光之部’,但丁勋亦属于这一部,所以这光之部多半不保险;所以,他能安心交托爱妻安危的,也只有‘影之部’了。这个刺客,十有**就是影之部的吧。”

    “还有什么?”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他,明知他这一串推理中有太多的纰漏,却总觉得顾此失彼,不如让他说得更多些。

    “没什么了。”他唇角扬起:“只是,请长公主殿下通令影之部……就算能刺杀我朝的大将军,也不要妄想在昌兴都中搅起什么风浪!免得殃及大延和郜林汗国的关系……”

    “且慢说本宫根本不知道如何与影之部联络,便是知道,他们也并不听命于本宫……这通令,从何谈起?”我嫣然一笑,这么说,既是为了告诉他我不买他这一套,却也是为了让他和至琰有所忌讳——他们摸不清我是否能管辖影之部的话,应该不敢对我做什么。

    “哦?”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也许谈不上通令……但请殿下明示影之部,不要妄动,否则,休怪……”

    “休怪您手下无情?”我眯起眼睛,希望他看不清我的目光晃向何方:“这世上,并不是什么话都能找到人听的——但对您,本宫只有一句话好说,请您听好:如果您在身上刺下郜林人的吉祥纹样,难道您就变成郜林人了吗?而您在郜林汗国生活的几年,难道就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纹样只有在食器上才出现?”

    他的面色一窒:“您是说……”

    “不知道时谁要嫁祸。”我淡淡道:“但这祸嫁得可不高明啊……这纹样是想要让主人永远不缺吃喝,家财兴旺的意思,谁会把这东西刺在身上?”

    “……”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多谢长公主提醒,微臣险些便做错了事情。”

    “本宫也是为了自己清净。”我笑起来,心中的落魄却不需掩饰,便让它浮在脸上好了:“本宫并不想让大延和郜林大动干戈——这也和您旅居郜林汗国时的心情一样啊。”

    看着他告辞离去的背影,我终于软下来,倚在了门框上。

    他不知道,至琰应该也暂时想不到——食器和江山这二者,本来就有默契而隐晦的联系。君王就食天下,古朝象征江山的九鼎,最初也是食器啊。

    我固然不知道这图样是不是影之部的标志,更不知道这场刺杀是不是羽瞻的安排。但只要他们怀疑到郜林汗国,对我都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的怀疑转移走才是。

    而倘若这场刺杀真的是羽瞻决定的,那这个吉祥图饰就一定是他故意留下的线索。是想让我们想到什么呢?

    我虽都读不出他的安排是什么意思,但应该不是故意让至琰他们为难我吧?

    只是如果真是他的安排,依他做事的习惯,接下来的一定是一连串的行动……那些动作会指向谁,会出于什么目的达到什么结果呢?

    想是天上有一片云移过来挡住了日光,书房里瞬间阴暗下来,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秋季又到了吧,从长窗中吹进来的瑟瑟西风,带着一种凄厉的肃杀之意。

    然而,至琰却一定不觉得这个秋季有多么凄凉——他当上皇帝的第一年,是这几载中第一个好年景。

    驿马从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捎来丰收的瑞报,滚滚的贡赋,也即将在马上到来的农闲冬季启程运来昌兴都和各个大仓。

    朝堂之上,隔着珠帘,我仍能看到所有的朝臣都换了一种神气。

    冬珉的暴毙和丁勋的死,都被他们宏大的葬礼给无声无息地掩饰了过去。现下的大延朝堂,虽仍有残余的旧臣势力,但看起来却完全归于新主的统治之下了。

    在这样的时候,至琰终于加大了他登基大典的筹备规模。

    而第一场雪降下的时刻,高高的礼台便已经搭好,玄色的盛装也已经绣好,从整饬一新的玄正宫里走出的少年天子,已经戴上了十二挂的冕旒冠。

    我站在礼台下,身后是朝臣百官,目送他一步步走上那高得几乎通天的台子。他的背后,从礼服上垂下的朱色长带迤逦过丝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前一天下的初雪不化已经是难得,而这一日的天空晴丽明朗,却是更加难得的瑞兆。我听得到身后有人轻声啜泣——大延江山已经等了太久,才等到安静的这一天。

    我不必回头,也能从声音所来的位置和音色上听出那是徐大人——当日敢与丁勋犯颜的老人。他也许是真正忠于大延的,才会为这一刻而如此感动,可我,流着大延皇族血液的高贵公主,却在等待下一场会让这些忠臣们无法接受的变乱!

    高台之上,至琰接过礼官手中的大延玺印,紧接着,礼官会放声朗诵新皇帝的第一道诏书,那道诏书会大赦天下,也许还会伴有免税一年的恩赏——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并且还将这样进行下去。

    我却突然觉得有些疲惫。这疲惫感倏然袭来,却让我顿感腿软,险些没有站住。

    ——也许,是因为今天忙着筹备登基大典没有吃东西,而前几天都没有睡好的缘故?为了至琰这登基大典,我确实是尽心尽力了。

    我实是不知姐弟反目的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所以,能为他做点什么的时候,还是多少做一些吧。我是抱着提前赎罪的心态去做,却几乎把自己累倒。

    但这些付出终归还是有回报的——至琰的登基大典,直到结束,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所以,大典结束的那一夜,我躺上榻,便沉沉睡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殿下可算醒了。”我一睁眼,便被守在榻边的戏雪发现:“您睡了这么久,奴婢们都慌了手脚,请太医来看过,只道殿下太累……您可别累坏自己身体啊。”

    “不过是多睡了些,有什么好紧张的?”我精神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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