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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戎,金琴山,不敌。
金琴山位于我朝和白戎的边境上,提到白戎和金琴山,还有“不敌”“战败”,难不成是白戎犯境了吗?
那总管回过身时的脸色,完全印证了我的猜想——错愕演变到愤怒,愤怒又在撞上至琰眼神时变为恐惧……
“皇上,白戎人犯境了……已经打过金琴山了。”
他的声音不大,还打着颤。如果我离至琰稍远些,只怕也听不到。
但是,至琰的表现,却让我以为是我听错了。他非但没有一丝的激动,反而淡淡一笑:“是吗?好吧,朕知道了。”
那总管约莫也想不到皇帝会这么淡然地面对国土被人侵犯的灾难,愕然之后又鼓足勇气补充道:“陛下,我军将士不敌……敌人已经……”
“又没有打到昌兴都下,急什么?”至琰端起一杯酒:“现下先行乐吧。打仗的事情,后天早朝再议!”
“陛下,军情紧急不能耽搁啊!”总管额上的细汗,从我这里都可以清楚看见。至琰也一定看见了吧,他现在不处理此事,心里又是什么打算呢。
“朕不懂军情。只是现在这欢宴的时刻,若是提军情,不是太不吉利了么?胡公公若是有话,不妨去找慕容将军商谈。打仗的事情,让他负责便是……”
现下他的不急不慌是为了稳定人心?真是笑话,这孩子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吧!若是要稳定人心,只要他皇帝没有惊慌失措也就够了。可他现在的“镇定”,却无疑是在贻误战机。
堂上的一念之差,就是前线的万千性命。
而慕容朝早就告了假离开了,现下只怕也不在宫中——那胡总管如何能找到慕容朝?
至琰这举动,分明就是把金琴山后的十二万守军尽数暴露在敌人的铁蹄之下了!
方才的困顿,便在听到这话的一瞬被一扫而空。我咬紧牙齿,不知自己现在该怎么做。
如果可以,我真想去告诉他,立刻开始朝会。不管那些大臣都是什么状况,哪怕用冷水淋,也要把他们都折腾清醒。现下朝臣贪于安逸,将御敌之事多拖一刻,前方的将士将要面对的就会是危险千倍的状况。
据我的所知,白戎人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敌手。第一次随羽瞻西征的时候,我就听说了很多郜林士卒中流传的敌人的消息——那是以战死为至高光荣的骁勇民族,他们的女人和男人一样剽悍善战,并且战和不定。任何时候,他们都可能屈服,可是,在你想不到的时刻,他们又会立刻反目,再次袭扰帝国的边境。
我朝很少与白戎发生战争,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我朝那固定的边界远离他们的势力范围,也从来没有过挑衅之举。如郜林汗国的牧民经常越境远牧,战争就免不了了。
但是,这一次的战事,如果军报无误,就只能作一个解释:白戎是起了意要和大延恶战一场了。
他们一定蓄谋已久,否则,如何能在大延的驻边军队察觉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边境,击破金琴山的几十个边卡,深入我朝境内的?
我没有亲自去过横亘于白戎沙漠东部的金琴山,但就宫中所藏图志的记载,金琴山山势崔嵬,林木茂密,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地带。
更莫说那几十个边卡,各个都位于金琴山的极险要处。如果白戎没有趁我军不备偷袭的话,那便是夺下一个卡子都可能耗费十几天的功夫。
至琰不知道我朝的疆域布防,我却心知肚明。金琴山是我朝西部最重要的布防地,也是军队集结之所,在此以东的平原上,就再没有一处可以凭险扼守了。
此时若再不做反应,资州就会再次被围起来——山阴王之乱时,资州已经被打废了,现在绝对是元气未复,能撑几天,我相当怀疑。
而资州一旦失陷,整个西部就会失去最重要的连接点。西南和西北的大军无法彼此支援,十有**会被各个击破。
这样紧急险恶的军情,至琰如何还能高坐于堂上,不动声色笑谈两天后再议?
我的身体瑟瑟发抖,却不敢向他直言。我已经触犯了他们的忌讳,若是此刻主战,会不会被当作是刻意耗弱大延的恶毒举动?
白戎的东北方,还有至琰和慕容朝分外提防的郜林汗国。可是,他们只看到了羽瞻的野心,却一点都没有想起来,西方还有虎视眈眈的另一位君主!也许直到现在,他们都在害怕郜林汗国可能的渔翁得利呢……
我是该避嫌,还是该进言?
满堂大臣,已经被皇座周围奇异的剑拔弩张压住了欢乐和喧闹。舞女犹在抖动衣袖低回柳腰,可她们强撑的欢愉,却单薄得像坠下几案的琉璃盏,片刻之后,即告碎裂。
皇座之上的少年,现出了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他随后便笑了出声:“诸位爱卿这都是怎么了?来啊,接着奏乐啊!你们不要停……”
原本已经越舞越慢的女郎们,被他这话催着,又开始了强作欢颜的娇媚表演。大臣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再捧起面前的酒杯。
“……倘若……倘若诸位爱卿都累了,那么今天到此为止,散了吧!”至琰显然是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也没去告诉那些大臣到底发生了什么,便打算散了这宴会。
我心中有一个声音高声命令自己拦住他这不经的行动,告诉他立刻就要派人支援前线,可是,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大臣们诺诺散去,至琰也起了身。转过来,正看到我倚在门边颜色尽失,竟还对我笑了一下。
“皇姐,若是累了,就早些去休息……”
“陛下不打算驰援前线了吗?”他一开口,我便脱口问出了这句话,出口才觉得自己的口气里颇有几分责问之意。
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颇愣了一下,才镇定地笑道:“朕自有安排,皇姐不妨把心放好了,等着看就是。”
理政夺权
我原以为他有了安排,心中除了安定之外,又多了一分敬畏——他这样一个孩子,如何有这么深的城府计较?
可是,第三天的早朝,前方的军报却让我彻底傻了。
我以为他那么镇定,定然是有了安排,可是两天后,我还没在珠帘后坐稳,便注意到所有的大臣脸上都有惶惶之意。
这是怎么了?难道前方又失利了?我心中一沉,手指顿时变得冰凉。
但是,如果我也不知道前方的战报,那这些文臣武将也不应该知道啊。他们这样惶恐,会不会只是不知事实真相而以讹传讹最后引发的慌张呢?
我在内心重复再重复这个揣测,可是,连自己都不能相信。
我只能从至琰那里得到消息。可是这些大臣不是。他们在宫外,可以从城中如空气般无孔不入的传言中条分缕析出前线的情况。
也许,前方的情况真的容不得半点大意了。
终于,至琰出来了。
他在这两天里突兀地成熟了,之前一种时刻挂在脸上的的,几乎是骄横的骄傲,已经荡然无存。
而扫灭他的骄傲的凄惨战报,对他的打击似乎又太大了一些,让他的面容接近枯槁。
难道到了现在这孩子才明白,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顺着他的意思发生吗?
我不知是同情他还是憎恨他。在我知道前线的具体情况之前,我不敢做出任何情感的决定。只是心中越来越攫人的愤怒让我情不自禁咬紧了嘴唇。
他坐下了。有风直入朝堂,堂内却一片寂静。屋檐下的铁马发出的响声,带着古老的悲切,似乎要响遍整个禁城。
“白戎人已经过了金琴山。资州战事吃紧。”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不再有情绪。
可是堂下的大臣们中,却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他们不是至琰这样的毛头小子。他们在这朝堂上,多的站了几十年,少的也有好几年。而就在几年前,为至琰掀起的那场战争,也是他们亲历过的。
战争有多么可怕的威力,至琰不知道或者不能想象。可我看到他们的神情,便明白了一个死活也不想明白的事实——失去了金琴山天险,大延不一定还能抵抗得住白戎人那不要命的攻击。
而皇座上的至琰,还并不把这事当一回事似的,眉目淡然。若我不知道他实实没什么本事的话,只怕还会觉得他举重若轻行动自若,也算吃了一枚定心丸了。
现下,我还真希望自己不知道他的底细呢,至少那样大延的军队说不定还有点儿打赢的盼头。
“不知诸位卿家有什么想法,不妨……和朕说说。”他讲这话的时候,唇角还含着笑。
文臣武将,面面相觑,是搞不懂这少年皇帝的心思吧?
可在有人敢于出列启奏之前,一名传令的士兵,就气喘吁吁地朝着大殿跑了过来。
这一下,人人的目光都被在殿外突然站住的那军士吸引过去。
至琰似乎颇不自在,但仍然挥挥手:“赐他上殿!”
那个士兵进了殿,连礼都没有行全,就伏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许久方用哭腔道:“陛……陛下,资州失陷了!”
资州,失陷了?!
曾经猜度过的最差的结果突然展现在面前时,我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接受它的准备!血液突然瘀滞于胸口,连呼吸都艰难。
我猜自己的脸色一定差到了极致——隔着珠帘,我虽看不到至琰的神情,但是只要看到那些臣子的慌张失措,也能猜到此时的皇帝已经全然失去了方才的淡然。
这消息,与其说是石子投进了朝堂这一汪死水中,不如说是一把尖刀戳进了我们每个人心中。资州失陷了,整个西部的所有城镇,顿时都暴露在了白戎兵锋之下。
而最危险的是——昌兴都离边境不远,虽然资州距此还颇有一段距离,但若是按之前白戎人进军的速度,不到三个月,昌兴都就会变成一座被重重包围的困城。
那报信的士兵终于喘匀了气,又道:“他们……屠城了。”
我被一口刚刚吸进去的气给重重呛着了,胸口瞬时便沸腾起滚烫的血。
屠城!
我猛地站起,又颓然坐下——我相信这朝堂上的每个人都像我一样痛恨白戎,可是又如何呢?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领军作战,便是再多的仇恨,也不可能拦住白戎的铁蹄。
“怎么会这样?!”至琰在愣怔了一会儿之后愤然问出这样的一句,他是在问谁?问苍天吗?!
怎么会这样,你说怎么会这样?我几乎想冲上去,重重地赏他一耳光。倘若他不是皇帝,只是我的弟弟,我一定会重重罚他。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倘若。
君主要犯错,拦是拦不住的。可是,他一个人的错,就要让西部的几十万军队和资州城十七万百姓被拖入死亡的深渊,未免也太残酷!
眼泪滑出眼眶,我无法想象在遥远的资州发生了什么。那是父皇在的时候拼了命也要守住的重镇,是山阴王围了几个月都没有攻克的堡垒!可是现在,那里的十七万军民,已经尽数成了白戎人的刀下之鬼了。
他们的血,会流淌在资州城青石的长街,火焰吞噬房屋和人们的尸体,想要毁灭白戎人在这里犯下的一切罪恶的证据……
有一只小手从我身后伸